如何在被时间旅行坑害后反客为主 第159章

　　他们回到地面上的时候，街道上已经比起原先多了不少人。很多人已经知道了这一次空袭已经短暂停歇，便纷纷从地下钻出来，伦敦并不明媚的阳光与很难称得上新鲜的空气在这一刻如同奢侈品，让他们沉醉到仿佛享受书中才有的明媚阳春三月的美丽。

　　当时他们从塔迪斯出来的时候，只一心跟着信号想要找人，并没有将四周的建筑太放在心上，现在留心找寻，很快便找到了艾格妮丝所说的那个临时收容所。

　　收容所的管理人员是神职人员，听到他们是来找人的，便指着他们去找角落里面的穿着套裙的女性，自己则又转头去处理自己手上的烂摊子去了。

　　人们从防空洞里面出来，收容所里面一时之间又乱哄哄地吵作一团，人声喧哗，人头攒动。

　　格雷格抱紧了怀里面的蒂蒂，感觉附近的人目光刺人，毕竟在这个时代里面，他的蓝头发张扬醒目，而且身上的服装一看就不属于这里。

　　他看向跟着自己来的同伴，却发现那三个人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目光，仿佛他们那身衣服和这个时代浑然天成，只不过是有点超前设计。

　　……太怪了。

　　“你说那个人我还记得……”

　　就在他脑子里面天马行空的时候，耳朵突然捕捉到这么一句话，他连忙凝神静气地去听。

　　管事的女人此刻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备，在听他们要找到的人是前几日来到这里的怪人之后，她脸上紧绷的神色终于彻底松弛下来，大概是天天和神职人员打交道，她的脸上也染上了些神职人员应有的虔诚与悲悯：“他当时闹了很大的动静。”

　　说到这里，她停下话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们是他的什么人？”

　　提姆随意编了个借口：“他住在我们隔壁，一直脑袋里面不太好，想法很多。前几天走丢了，邻居到处找不到，知道我们要来伦敦办事情，便托我们顺便来打听。”

　　这关系说的不远不近，恰好是能够将所有事情都不假修辞抖出来的关系。

　　果不其然，对方听到他这么说，似是松了口气，甚至还赞同了他们的说法：“确实，那个人看起来是有些古怪。”

　　“大概就是五六天前吧，丹克沃斯家的兄妹将那个人送来的，可怜的人儿，我看的出来她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又气得很，却还发善心将人给送到了这里。”

　　“那怪人不光和格里菲斯家胡乱攀亲戚，而且到了收容所里就各种大吼大叫，当时管事的嬷嬷只是一眼没看到，他居然就跑了出去。如果我们人手不足，你看我这样的也被拽来……”

　　“然后呢？”提姆连忙插了一句，免得她在继续发散下去，他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人。

　　对方的话被打断，倒是也不生气，只当他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哎……我本来还不想说这事。”

　　“你也看到，我们这边忙成这样，人这么跑出去，我们也实在分不出人手去追，”她慢慢说道，又看了一眼他们，大概是考虑到对方和那人非亲非故，平添了些勇气，她直接说出来到：“第二天我们去街上采办的人，发现他已经死在街头了。”

　　“死了？！”格雷格发出一声大吼，看到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他压低了声音，语调急切地道：“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就？”

　　那女人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好半天才平复下来，看着其他人都没什么表示，她才又放心说了出去：“不是意外，是他自己……”

　　她说着，伸出手指比作枪的形状，在自己的脑袋旁边比划了一下。之后她又喋喋不休地说起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他们找不到那怪人的亲属和来历，现在又是一片混乱，只能草草将他埋进无名墓穴里之类的话。

　　事情发展有些超乎了他们的预料，杰森的指尖隔着衣服在他挂着的枪上轻敲了几下，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转头去问Red：“怎么办？”

　　“不怎么办。”相比起其他人，Red的表情反而最为平淡，她将一直拿在手上的追踪器重新交换到提姆的手中：“既然已经没有办法再找到了，那就不找了。”

　　格雷格用力地抱紧了自己怀里面暖烘烘的小动物，蒂蒂哀哀叫唤了一声，张口轻轻地咬住他的手臂，可他依旧不想放手。

　　“去找下一个人吧，时间紧迫。”Red如此跟他们嘱咐，格雷格哦了一声，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腿有些迈不动。

　　只是他没想到，Red虽然嘴上那么说，却没有真的就那么离开，而是转身去问那个管事的人：“他来了之后，有没有说过什么？”

　　“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我想想……”管事那人摇摇头，她寻找着回忆的碎片，一双眼睛放空地向着前方望去，她的目光掠过草草搭建简陋难言的避难所；掠过经过数次轰炸已经无法遮风避雨的穹顶；掠过痛哭流涕却再也找不回家人的平民；掠过缩在角落里面可能下一秒就会因为轰炸而负伤断肢而死去，被填埋进无人辨识的万人坟墓里的病患。

　　记忆终于被找到，她的目光收了回来：“哦，对了，他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218章 （37）问问题

　　他们回到塔迪斯之后,便没人再提起刚才的那件事情。

　　就好像他们不过是乘坐在一辆不知终点何方的长途慢车，一路上停靠的站点多的数不过来。

　　而刚刚那不过是一次漫长的停靠，他们下去也不过只是在站台旁边呼吸一下空气,匆匆一瞥当地风貌,管中窥豹,倒是差了些意思。

　　接下来他们的行程还很漫长。

　　而在塔迪斯内的时间却宽松随意，颇有几分山中无历日的意思。

　　杰森躺倒在床上打了个呵欠,他们一直不停在时间段跳跃，可他们的体力都有所消耗,Red便就停下塔迪斯让他们休息睡觉,起来之后再继续。

　　不过恐怕今天晚上能够睡着的人不多。

　　他闭上眼睛，哪怕现在睡不着,这样闭目养神，说不定等一会儿就能够进入梦乡。

　　然而敲门声却打断了他。

　　他等了一会儿,听见房门没有自动打开,便知道不是提姆就是格雷格,他有些懒得动，只是勾了勾手指，示意塔迪斯放人进来。

　　果不其然,进来的是格雷

　　格,他看见房门开了之后门前却没有人，吓了一跳,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只是探了个脑袋往里面看。

　　“做什么？”杰森恶声恶气地开口。

　　听到杰森说话,格雷格这才赶紧跨步进来。

　　杰森等着他说话，没想到等了半天，他却除了一开始跟他打招呼之外,便就再没开口。

　　他也不开口催人，干脆转了个身，背对着格雷格，又闭上眼睛。若是他有要紧的事情，自然会自己说，若是他还是不想说，知难而退也挺好。

　　“我可不可以问个问题。”

　　可惜了。

　　杰森转过身，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有话就说。

　　结果对方又是支吾了半天，好半天才突然冒出来一句：“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吗？”

　　这话问的可真的是没头没尾的。

　　不过杰森差不多能够摸到一点头绪，对方想要问的无外乎就是那么两种。

　　一种就是时间旅行的跨度带来的问题。

　　他曾经有过好几次和Red一起去未来世界的旅程。当他们去往五十世纪或者是三十世纪的时候，因为距离他的年代太过久远，反而只觉得那是一个遥远到如同电影布景的地球，地点语言都对的上，却只想是他戴上了3D眼镜，在电影院身临其境，却怎么都揣着那是假的的心思。

　　最让他不舒服的是有一次他们去了一百年后。世界还在正义联盟的保护之下，三巨头中神奇女侠与超人容颜依旧，只是蝙蝠侠披风下面的人却换了一次又一次；阿卡姆矗立在哥谭之中，神秘诡异的庞大建筑没能如愿荒废，里面的疯子却也不过是顶着曾经臭名昭著的名号的替代品。

　　明明那应该是他所熟悉的城市，一砖一瓦似乎都还保留着曾经的模样。

　　他却也是第一次感觉到，那座城市排斥了他。

　　可是这就是时间旅行，会提前看到自己熟悉的东西分崩离析，见证那些想象中永远都不会到来的未来。

　　时间就是如此任性，会将所有故事的结局，无论好坏，一视同仁地撕成碎片。

　　另一种大概就是——

　　他盘算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一种更加好应答：“我们没带过其他人去别的时空，不过既然Red说没事情，那就没什么。”

　　格雷格愣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嗯。我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愿意带上格雷格的原因。这家伙看起来一脸蠢相，做事也咋咋呼呼，可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

　　和这种人交流起来确实不太累。

　　关于格里菲斯为什么会自杀，其实他也能够猜得到一二。他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时候，与那边的格里菲斯准尉接触的不多，可对方也复杂到需要花上大半年时间才能揣摩明白。

　　他直率、古板、冷硬，将纪律和所谓的荣誉看的比什么都重。

　　可谁都知道，越是没有什么，便就越是要吵嚷什么。

　　他恐怕很难理解世界形势，群国之间的政治交锋，也不明白他们拼上生命战斗的意义，更不是为了国家荣耀贵族脸面，他这种人参加战争的理由多半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得活下去。

　　这个理由粗鄙直白，没有任何高尚华丽的词藻点缀。

　　说起来好像也不太好听，觉得缺少了牺牲精神，不够纯粹。估计他也是升了军官之后，跟着他那些饱读诗书的贵族上司们有样学样，学会了一套说辞。

　　可是这没错。

　　杰森有些烦躁地从床头柜上勾出自己的烟盒，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格雷格，吓得格雷格连忙摇头。他点上烟，烟草是其他星球的，和所有的烟草如出一辙，只对当地星球上的生物有害，对地球人没有副作用。

　　想要活下去没有错，甚至可能会进一步的觉得，自己参加的战役，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够更好地活下去。

　　然而他在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在那场搅乱了整个欧洲的战争中侥幸活了下来，来到未来，他碰见的是什么呢？

　　一场规模更大、更加残酷的战争，甚至连他的子代都在那场战争中英年早逝。

　　哪怕费劲心力，遍体鳞伤，却依旧迎来的是子代都卷入其中，甚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毫无变革的残酷世界啊。

　　能够及时放手，某方面来说，那家伙又怎么能够不算是拥有勇气呢？

　　“这件事情恐怕要去问他才能明白了。”杰森从床上坐起，将烟灰掸进烟灰缸中，看着灰烬轻飘飘地摇曳而下：“毕竟只是个平行世界的人，我们从来没接触过。”

　　说的也对。他所认识的那个格里菲斯准尉，在他们一起经历了无数个被怪物骚扰的日日夜夜，而那个平行宇宙又不会有Silver那样的时间领主，所以应该不会有问题。

　　虽然他心知肚明，还是会为这个世界的格里菲斯觉得惋惜，可这个可鄙的想法让他心中的痛苦稍微减少了些。

　　他忙不迭地点点头，又跟杰森应和了两句，觉得自己差不多也应该走了。

　　“对了。”没想到杰森却叫住了他：“你怎么想起来来问我了？”

　　平常这些心理辅导问题，这家伙肯定会去找Red。

　　哪怕Red绝对不是什么解决感情问题的好对象，但是他能够看得出来，格雷格对自己除开敬佩和日渐培养出来的友好之外，还有所畏惧。

　　他和哥谭的地下势力打交道的时候，倒也又不少人怕他，他很能分得清这种感觉。

　　只是格雷格的怕倒不像是害怕自己将他给干掉，倒像是一种近乎于讨好的，生怕某句话不小心冒犯了他的怕。

　　古怪得很。

　　格雷格挠了挠头，似乎就连他都没想好应该怎么回答这件问题。

　　按照平时他确实更应该去问Red的。

　　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不想，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种感觉。他一直都觉得时间旅行是一种酷炫的超能力，可真的去做了那么一次时间旅行之后，却又觉得不是这样。

　　他觉得那些人不过是历史书上一个名字，年代也不过是书本上的一个数字。

　　可是他突然发觉，这种旅行就是碰见的人，你上一秒还在和他谈笑风生，下一秒他却在世界上荡然无存。

　　他们平凡

　　到甚至连个名字都不会留下。

　　而时光荏苒，整个宇宙里面，好像也只有你还记得他们。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的生活被一个又一个故事包裹，她只是参与在其中的玩家，看着NPC与背景故事，感受悲欢离合，可是当塔迪斯大门关上，就像是合上了书本，故事的结局已经尘埃落定，只需要几秒钟就会被抛开。

　　就连他自己也是一样。

　　这他突然觉得Red就好像是某一种不可触摸的高维生物，让他蜷成一团，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