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一宇
吴贵妃也赞成儿子的说法，但是却还是忧心道：“说起老四侧妃，比你府上侧妃还要晚了差不多一年才进府，可你瞧瞧，这才多久，就有了身孕，不管将来生男生女，都是喜事儿。”
自己府上，正妃侧妃的肚子都没有动静，萧霆锴也很着急。他不仅看了太医，还私底下找了外头的郎中瞧，不只是侧妃服药，就是他自己都吃了好些药，调理一番，如今也不见成效。
但这些话，他没好意思对母亲讲。
然而他不说，吴贵妃却主动提起来：“依着娘说，既然王妃能怀孕一次，就说明该是侧妃的问题。”
这意思很直白了，自己儿子没有问题，毕竟当初都让王妃怀孕了。
同时，吴贵妃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黄花梨嵌宝盒子，打开从里头取出一张纸，递给儿子。
“这是当年，我进了王府迟迟不见有孕，你外祖母费了好大心思才找来的药方，说来也是巧，喝了不到一个月，我就怀了你。”吴贵妃提起来，还有些唏嘘。
“一直没有拿出来，主要是怕你府上的人多心，可如今，太子妃有了儿子，老四侧妃也怀孕，老五又早就有个儿子了，这样算起来，也就你了，没有儿子。”吴贵妃心里着急，语气也不自禁带了出来。
萧霆锴很是感慨，接过来赶紧先谢过母妃：“儿子省的，她们断然没有多心的道理。”
母子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后，就起身告辞。
一回到王府，萧霆锴就迫不及待地将母妃给的药方，给了侧妃王熙芸。
王熙芸拿到药方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担心的：高兴是，王爷给了她而不是给王妃，担心的是，万一喝了这药还是没动静，就麻烦了。
于是趁着新年回家拜年，王熙芸自然向太太说起此事。
王子腾为了保持京中人情往来，所以他夫人一向不跟着他去任上的。虽说王熙芸是姨娘生的，但从小事养在太太跟前，所以有事儿，她更习惯来找太太。
“你别着急，既然贵妃娘娘说这方子有用，你就让丫头熬了药喝，记着，要时常让瑞王知道你在喝药。”太太提醒王熙芸：只要瑞王看着侧妃喝药，那，就算真没怀上，他也不能完全怪侧妃了。
送走王熙芸，王子腾夫人揉了揉眉心：她这个年，过的可不容易了。一面吩咐丫头准备东西，她想了想，还是得去贾家看看。
贾家这个年，过的更不容易，尤其是王夫人。
第251章 多行不义凄惨过活
自打宝玉出家开始，王夫人的日子就越发难过起来。
那时候荣国府还在，王夫人还是二太太，指使丫头去叫了宝钗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说你是扫把星呢，好好的爷们儿，交到你手里，就出了家。”
往日里她指责，宝钗都不吭声，但如今贾母病的快不行了，王夫人身体也不太好，连她喝的药都是宝钗控制，所以宝钗也没客气，但宝钗说话的语气，却是不紧不慢的。
“太太这话，儿媳不敢认。让芷哥儿去念书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太太当初也是万分赞同的。”若不听说话内容，单听说话语气，还以为宝钗在劝慰她婆婆呢，“宝玉是太太和老太太养大的，性子如何太太又不是头一天才知道。”
说完后，也不给王夫人继续发难的机会，而是抬眼盯着王夫人：“太太这会儿，还是好好养身体吧，免得年纪越发上去了，自己难受。”
说完后，转身走了。
气的王夫人捶床，她想起那一年，金钏儿跳井死了，宝钗是何等的善解人意，劝了她那些话，如今宝钗说话的语气还和当年一样，但说出来的话，却足够剜她的心了。
失去了宝玉这个儿子，王夫人日夜伤心了。哪知道贾母竟然就这么撒手而去，如此一来，没有了这个诰命夫人，荣国府连府邸都要被天子收回了。
听着来的太监说什么留足够的时间让众人搬家，王夫人心底的怨气一层又一层。
于是等着贾政来她房里，她当即就开口哭诉起来：“老爷，不是我要抱怨，怎么着外甥女都是太子妃了，老爷好歹是她舅舅，她也不能看着我们一个府里的人没去处呀，难不成让我们睡大街？”
贾政本就很生气，一家子搞得乌烟瘴气的，惹得老太太都被气死了，王氏竟然还有脸提起太子妃。
“这时候想起太子妃曾经是外甥女了？那时候花了林家的银子还敢说什么以后给外甥女挑好人家？太子妃那些年在府里，受了多少委屈？你还当我像当初那么傻，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现在倒有脸提起外甥女儿来，你也不想想，人家姓林，不姓贾。”贾政几句话，揭露了王夫人的嘴脸。
“说到底，宝玉还不是被你逼的，娶亲不如他的意，这也就罢了，怎么还要连他的儿子，都要被你们抢走，送去宋家念书，但凡不是你们利欲薰心，小孙子不出事，宝玉难道会出家去？”贾政之前是不知道的，不过宝玉一出家，他一过问，赵姨娘便将打听来的事情始末都告诉他了。
赵姨娘深恨王夫人，自然言语间就会将罪责更多推给王夫人了。这件事情，原本还有贾母的责任。只是赵姨娘精乖，自然不会提。
“我劝你还是歇了攀扯太子妃的心思，好好养身体，不然，可就别怪我不讲多年的夫妻情分了。”贾政说完这话后，一扫袖子，出去了。
王夫人眼泪还挂在脸上，张开的嘴还没说出话来，只得狠狠的在心里诅咒一番黛玉。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她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过。
首先就是一贯会收买人心的薛宝钗，借口说：“如今没有了荣国府，又分了家，咱们买的房子也不比现在，田庄等也被收回去了，日后该节省开支了。”
这话得到了贾政的支持，紧接着，宝钗就又说：“丫头婆子和小厮等，自然也不用那么多了，咱们家一贯是厚道人家，愿意离开的，也都免了身价银子，也是替太太和宫里娘娘积福的意思。”
这话一出，别说外头买来的，就是家生子也都纷纷动了心思：如今贾家眼看衰败了，早些年又得罪了太子妃，将来太子妃当了皇后，那贾家肯定更惨，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旁人倒也罢了，玉钏儿，王夫人如今最是倚重的一个丫头，竟然也要走。
王夫人一听，当即就要阻止，哪知道宝钗那儿，早就已经答应了。
玉钏儿对王夫人，那真的是感情复杂的：自己姐姐金钏儿，就是因为太太和宝二爷，才导致跳井了。后来太太提拔自己，给了自己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这些年虽然贴补家里，存下不少，但姐姐却再也回不来了。
虽然依旧有怨恨，但玉钏儿还是来给王夫人磕了个头才走。
不只是玉钏儿，王夫人身边伺候的丫头，几乎都走光了。
一家子很快也从荣国府搬出来，倒不是宝钗这么积极，而是荣国府被收回去的日子是定下的，不搬难道睡大街？
一家子老小搬进了一座三进院子中，这可是京城，能住进这么大的房子，已经是靠着家里积攒下来的银子，还有就是贾母过世，天子赏了一千两银子下来，太子太子妃自然要效仿，也给了八百两，再有亲戚们送的礼，否则就靠贾政那点儿微薄收入，压根儿支撑不起这么大的开销。
但人嘛，总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
尤其是王夫人。她现如今和贾政一个小院子倒也罢了，偏偏赵姨娘的屋子，就在她屋子的东侧。虽然比她的小，可如今贾政几乎都是住赵姨娘处。
不止如此，赵姨娘现在也算看清楚了，宝二奶奶对着太太，那可是相当不满的。
一向积怨已久的赵姨娘，如今白日里贾政去衙门，她就要在家里故意说话来气王夫人。
“哎，也不知道宝二爷如今在外头怎么样了？说起来，这些年，也就他不嫌弃他三弟愚笨。这么好的人，偏偏家里容不得他。”
王夫人在屋内气的肝疼，当即骂人，可赵姨娘压根儿不怕，反倒是变本加厉。
“哎，老太太一辈子也是命苦，老都老了，还被不孝子孙们气死了。老太太还不是心疼宝二爷。”
听着赵姨娘左一句宝二爷，右一句宝二爷，王夫人本就不善言辞，简直快被气吐血了。
“还有清嘉郡主，说到底还不是我肚子里爬出去的，如今一个家，若不是清嘉郡主，只怕下场更惨了。”
如今家里上上下下的丫头婆子，全都是宝钗的人，王夫人本就要日日喝药，时常精力不济的，可谓是度日如年。
终于，听说王子腾夫人来了，她赶紧就请了嫂子来坐一坐。
王子腾夫人看着王夫人如此憔悴的样子，心下也是一惊的：这才多久不见，怎地这般模样？倒像是老了十多岁了。
听完王夫人的一通抱怨后，王子腾夫人想了想，还是单独和宝钗坐一起，准备好好谈一谈。
第252章 深度绑定以谋长远
王子腾夫人来，宝钗自然是十分谦恭热情的。当即亲手捧茶，又端上一碟子鸡油卷儿和一碟子奶油松瓤卷酥，还都是王子腾夫人爱吃的。
王子腾夫人自然不是差这点心的，不过宝钗的手段，讨好人的本事，确实一流。
“那一年，舅母还特意使人送了鸡油卷儿过来，园子里的姐妹们都喜欢。”宝钗笑着说了一句。
其实王子腾夫人一向和宝钗母女关系平平，她那时候嫌弃薛家，薛姨妈也知道嫂子不喜欢自己，所以宁愿长住荣国府，也不去王家住。
但此一时彼一时了，王子腾夫人捡了一块奶油松瓤卷酥吃了，喝了茶后才语重心长道：“论理，你们家的事儿，轮不到我开口，可我瞧着，你婆母如今状态不好，要不要给她换个郎中瞧瞧？”
宝钗点头道：“舅母说得很是，如今年节下，实在是忙。本就打算元宵之后，再细细打听，看看有没有好的郎中。只是如今家里情况舅母也是知道的，不知道舅母那儿，可有郎中推荐？”
听宝钗这话说的情真意切的，王子腾夫人也不做他想，一时倒是把几个京城有名的郎中说了一遍。她哪里想得到，这个外甥女儿是敢在药方子上动手脚的狠人。
“真是要谢谢舅母，如今家里这样了，还愿意往来的人家，可不多了。舅母能来，我们一家子实在是高兴。”宝钗谢过舅母后，亲自起身从多宝阁上取下一个红木镂雕如意纹的盒子，双手捧着呈给王子腾夫人。
“如今舅母来了，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且二妹妹又在瑞郡王府上，我们也该表示表示心意的，还望舅妈不要嫌弃。”宝钗送上，王子腾夫人内心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
打开来，一块白玉送子观音，虽然不大，但难得的是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白玉，玉质坚润细腻，圆雕、镂雕、阴刻等技法雕琢观音送子，寓意又是极好的。
王子腾夫人想到了瑞王府的状况，于是含笑收下了，嘴里却说：“咱们一家人，原不用说两家话的。”
“不过小小心意。”宝钗这时候故意提起王熙凤来，“倒是不知道，如今琏二嫂子那里，情况如何？”
王子腾夫人是王熙凤的婶娘，既收了薛宝钗的东西，又想着贾家虽然分了家，但总归也是一大家子，于是也不介意告知宝钗：“她们夫妇也有东西送回来，大过年的嘛。你们原是姨表姐妹，如今又做了妯娌，更该一条心才是。你舅舅多次来信，都说了，咱们一家人，就要齐心才是。”
这话一说，宝钗就彻底放了心：贾母去世，贾琏夫妇回来奔丧，宝钗总觉得王熙凤似乎有些变了，但到底怎么回事，她还没搞清楚，但现在听了舅母的话，那就意味着，贾琏夫妇还是以王家为马首是瞻的。
“如今家里虽然没落了些，但铺子还是有几间的，舅母有什么事儿，能用的上的，只管开口。”宝钗一番言辞，彻底让王子腾夫人觉得，宝丫头果然大方展样。
一时宝钗还亲自把王子腾夫人送到了垂花门处，看着王子腾夫人上了轿子，这才转身回去。
荷风过来禀告：“莺儿姨娘不舒服，二奶奶，要给姨娘请个郎中吗？”
宝钗想起当初种种，冷冷一笑，转而亲自去看莺儿：“好丫头，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呢？”
自打宝玉出了家，莺儿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完了。她背叛了宝钗，宝钗的性子她是了解的，绝对会一一报复回来。
先前忙着贾母的丧事，紧接着又是分家搬房子的，倒是没有什么，而住过来之后，宝钗果然开始出手了。
先是将莺儿生的女儿——芳姐儿，养到了她名下，她是孩子嫡母，如今又在内宅管家，这种事儿，自然轻而易举就办到了。即便莺儿有一百个不舍，也不敢说一句话。
紧接着，便是将她晾在一旁，依然安排了一个小丫头服侍她，但已经不是原来的小丫头了。也不让她做事儿，还让莺儿住在了宝钗自己院子的东侧，一间小小的房间里头。
虽然宝钗什么都没说，但莺儿如今，连房门也出不得了。一旦抬脚想出门，就有婆子来阻止。
莺儿想了很多法子，皆是无用。
芳姐儿还小，到时候只怕连莺儿是谁也不认得了，只认得宝钗这个母亲了。
这会儿病中的莺儿，开口求饶，躺在床上求二奶奶：“二奶奶，奴婢知道错了，就让奴婢看看姐儿吧？”
“你如今病着，想见她，岂不是把病气过给她？你好好养着吧，仔细想一想，当初太太可是带着你管家，很是信任你的。如今太太也病着。”宝钗故意只说一半，另一半的话，她没说出口。
就看莺儿能不能明白，若是明白，那还有得活，若是不明白，那死了就死了，一个丫头而已。
说完这话后，宝钗已经出去了，留下莺儿独自思考起来。
荷风告诉宝钗：王善保家的递消息来了。
这个王善保家的，原是邢夫人的配房，一向是个爱挑三窝四的，最是见钱眼开。
原本贾府败落了，她也想不跟着邢夫人了，哪知道宝二奶奶单独找了她，许给她一年二十两银子，让她将大房的事儿通报给她。
“两件事儿要告知二奶奶。”荷风当即禀告宝钗，“第一，二姑奶奶接了巧姐儿去，说是年节下，接了去玩几天。”
如今，太子妃宴请那些在画堂春绣的诰命夫人们，或是由湘云出面，或是由迎春出面，巧姐儿能去，倒是很有福气。起码能认识不少玩伴。
“再者，琏二奶奶送年礼，有二姑奶奶一份。”这话看似不重要，但宝钗却觉得有些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