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莱兔
“船长，你快想想办法吧。再这样下去，夏妮会不会又饿晕啊。”甘琉一边大口咬饼，一边摸自己的腮帮子。斑吉做的大饼今天做得也太硬了，要不是他值了一夜的班都快饿死了，绝对不打它主意。
“你这个大笨蛋。”众人齐齐开口捂住他的嘴就往旁边拖。 “船长要是有办法，他怎么可能会不做。”“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吃斑吉的饼还堵不住你的嘴，果然是毒。”
甘琉这张破嘴被围攻是理所当然。
“就应该拿晴的芥末牙膏给他多刷几遍牙。”德加说的话一下子又把众人的舌头给夺走了。
这个笨蛋德加！
众人的眼神恨不得吃人了。
只有艾斯保持着一惯的沉默，放下沾满了汗水的毛巾，转头走向医疗室。
医疗室里倒是不沉默。莉卡一个人说起话来就够热闹了，也不需要夏妮和米诺陶回答。
“斑吉今天做的饼啊，比阿木的铁皮还硬。”“不过，泡过汤的饼还是可以试一下的。”“这个汤还是要冲点水再喝，有点齁。”“嗯，除了有点咸都挺好的，斑吉算是正经的厨师了。”“米诺陶是不是渴了，可惜你吃不了，就嘴唇沾点水吧。”
艾斯在门外听了许久，他想听见的声音，连一个音节也没有听到。
夏妮从来没有这么沉默过。她那个大话唠，早上一起床就是叮嘱众人，就是晚上做梦也全是梦话。就是闲着一个人，她也爱自言自语，像一朵娇嫩的小花对着天气嘀嘀咕咕。
可是现在，她明明清醒着，但是却如此沉默。
她的心干涸了。
艾斯将手放到门把手上，准备推开门，却听到里面的莉卡发出呜咽声。
“夏妮——”
莉卡哭了。她不像夏妮那么感情丰沛，但是面对夏妮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实在是情不自禁，泪水就直接落了下来。
“对不起，莉卡。”
“我真的做不到。”
嘶哑的声音，令人心碎不已。
第897章
◎独自出发◎
空间和时间都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心脏也仿佛无法跳动一般疼痛。
明明知道该面对的现实却始终也没有办法面对。
经历了这一路的冒险，拥有可以对抗敌人的强大的力量，身体也不再是开始的柔弱娇小，但是内心里她还是那个关在屋子里不敢出门的胆小鬼。
她将同伴当做了新的屋子。
“我……对不起。”
一次又一次的道歉。
所有人都明白她已经到了极限。
“夏妮，你不需要道歉。”门还是被艾斯打开了。虽然他至始至终都在犹豫，但是当开口之后，他的声音依然镇静和果决。
屋子里哭泣的莉卡抬起头转向门口，看到是艾斯，眼泪更止不住地流淌。 “船长……帮帮她，帮帮她。”
聪明如莉卡，在这个时刻也如甘琉一般，无助地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艾斯。
艾斯对她点了点头。
莉卡立刻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夏妮和艾斯。
夏妮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艾斯知道她刚刚已经耗尽了力气，而是自己走到她身边，就像第一次相遇那样伸出了手。
而这一次，他手里的是一封信。
猎人协会的召集令。
“莉卡，怎么样？夏妮喝水吃饭了吗？”餐厅的众人看见眼角通红的莉卡过来，立刻担心地询问。
莉卡摇了摇头。
得到这个早就预料到的答案，众人还是忍不住齐齐地叹气。果然，面对固执的夏妮，就算巧舌如簧的莉卡也无能为力。
“夏妮真的是太顽固了。”甘琉叹气。 “明明这些事情都不是她的问题啊。”
“可是她总是把大家当做她自己的责任。”迪斯放下汤勺。
“她没有必要那么做。”辛巴达很清醒。 “但是她没有办法找到其他的存在意义。”
“辛巴达，你这么说真是太无情了。”费纳莫雷靠在椅背上。 “她只是想保护所有人。”
“想要保护所有人可以，想当救世主可以，想当破坏者可以，海贼是绝对自由的。”德加难得说出关键。 “问题只有一个，她不接受任何一点损伤。”
“她只是太纯粹了。”莉卡总结。 “她的快乐很单纯，她的悲伤和绝望也很直接。她的心，没有缓冲地带。”
众人齐齐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分析夏妮，他们理解夏妮，他们还是对夏妮无可奈何。
船长啊船长，这么一个大难题也只能由你自己想办法了。
又过了一天，米哈尔才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起来就吃了一大碗的汤，众人松了一口气。迪斯再去问红发海贼团交换了一些药品后，艾斯决定和红发香克斯告别离开。
“再次谢谢你曾经救过我弟弟路飞。”艾斯珍重道别。 “还有香克斯……”
“哈哈哈，你已经说过太多遍了。”红发香克斯大笑着挥手。 “放心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会帮你照顾好她的。”
“谢谢。”艾斯苦涩一笑，回到自己的船上，对着异常沉默的船员们，宣布道。 “收船锚，扬帆起航。”
黑桃众人稀稀拉拉地应声，完全不如过去每次启航时的兴奋和激动。因为过去，他们总是会期待新的冒险、新的相遇，而今天却代表着离别。
船已经乘上了新的风浪，而黑桃众人的心却还留在这座下雪的岛屿上。
趴在船尾的众人知道看不到了，但还是紧紧地盯着遥远岛屿的轮廓，企图从模糊的影子找到那个熟悉的面孔。
“夏妮……”
“不要回头，继续前进。”
明明应该是最难受的人却表现得最镇静。
艾斯站在船首，望着前方乌云压境的海平面，没有丝毫的动摇。狂风穿透大海，掀起无数风浪，也不能让他眨一下眼。
那双眼睛坚定无比，充满着桀骜不驯的野望。
只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存了一个无与伦比的身影。
“当我登上顶峰的时候，一定可以保护住你和你的世界了吧。”
“夏妮……”
而留在原地的人明明伤心欲绝，但是已经拿不出任何力气去表现自己的情绪了。
“小姑娘，我们准备出发了。”香克斯走到甲板的角落里，找到那个把自己缩成一团，木呆呆的没有任何表情的夏妮。 “来吧。”
夏妮傻傻地抬起头看他，没有回答。
“难受的时候就看看大海。”香克斯认真地说。 “大海包容一切。”
夏妮被他带到船舷边上，望着大海，依然一言不发。毕竟连她的同伴也没有办法治愈她心上的伤口，旁人的只字片语又怎么能说服她。
海洋、波浪、海风……从前的美景，如今从她的眼中滑过，连一丝痕迹也无法留下来。
大海依然很美很壮阔，但是她的心太狭窄了，感受不到任何的东西。只有悲伤，满溢的悲伤和痛苦，夺走了她所有的感官，也夺走了她所有的力气，让她像一块木雕。
但是悲伤还是存在她的头脑里。
此时此刻，她宁愿自己就是块木雕，至少那样，她不用如此悲伤。
香克斯拍了拍她的头。 “没事的，会没事的。”
贝克曼走过来，默默地将一条温暖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抱歉，我们船长是个笨蛋。”
夏妮听到这个关键词，嘴角下意识地上扬了一点幅度。
因为她的船长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啊。
但是就连这一点幅度，她也控制不了，霎那便坍塌。
贝克曼叫走香克斯，让人看好在船舷边吹风发呆的夏妮，在不远处划亮一根火柴。 “香克斯，她这个状态还要去赴什么猎人协会的召集令？火拳是怎么想的。”
“贝克曼，难得有你读不懂的女人心思。”香克斯在旁边散漫地靠着船舷笑道。
“人的心又不是玻璃，读不懂很正常。”贝克曼慢悠悠地吞吐云烟。 “她连说话吃饭的力气都没有，让她去执行任务救人？”
“是啊，世界上就是有一种笨蛋。吃不下饭喝不下水睡不了觉，连自己活不活都不在意，却在意别人的命的笨蛋。”香克斯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想到什么笑得更厉害了。 “这种笨蛋很多。但是我觉得能理解这种笨蛋的家伙才是稀奇。”
“你说火拳？”贝克曼想到将夏妮托付给他们的艾斯那天所说的话，忍不住和香克斯一样笑了起来。 “确实非同凡响。像这种信任笨蛋的笨蛋，我只见过一个，这是第二个。”
“第二个？第一个是谁？”香克斯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望向他。
贝克曼看着他，光笑不说话。
那一天的彷晚，火拳艾斯来到他们的篝火旁，请求他们帮忙带夏妮前往猎人协会召集地。也是因为之前篝火宴会聊天的时候红发海贼团的船员提到过他们之后的行程。
看着火光映照的少年的脸，贝克曼想到了第一次遇见戴着草帽的少年。同样的悲痛和隐忍，坚决和果断。
后来在漫长的旅途中，贝克曼才知道，那一天他遇见的是离群的雏鸟。
失去了曾经的同伴，雏鸟决定自己展翅飞翔，这一次他将率领属于他自己的队伍前进。
夏妮的痛苦，香克斯深知。因为他曾经经历过的比夏妮更惨痛万分。夏妮的故事只是暂时的离别，她们终有一天可以再次相见。
而香克斯彻底失去了曾经的同伴、敬爱的船长，还有那艘如同家一般的船。过去的故事彻底落下帷幕。那样的处境足够击垮任何一个人。但是香克斯没有。他最终振作起来，决定继续他自己的冒险。这一次故事的结局只会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而夏妮还没有这份勇气。但是有一个人相信她，绝不会输给任何人，一定可以走出来，可以拥有这份勇气。
火光中坚毅的少年没有任何动摇。
他相信她。
那一刻，贝克曼就知道现在一定是暂时的。夏妮会好起来的。
“被人相信的感觉真的很不错。”香克斯望向贝克曼举起手中刚开的酒瓶。
贝克曼笑着回应。 “喂喂，刚开船就喝醉有点过分了，笨蛋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