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槡茴
不同于平日里的平静,他看向弥月的目光多了几分惊喜,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跟她分享。
“月姬的血真不错呢。”他眼尾都是翘起来的,即使生了皱纹也不显老,反而多了一股世外高人的见猎心喜,弥月听得一懵,就听到他的好消息,“月彦君身体有所好转了,不过还是需要再调整一下药方……”
说是分享更像是自言自语,跟她说完这一句后他头也不回地开始了研究之路。
听到医生都这么说,又看到产屋敷月彦脸色确实比以前要好,弥月心里那点猜疑也被抛在脑后。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周期会这么长。
长到婴儿从咿咿呀呀到学会走路,长到离她活到16岁的目标仅剩半年,他的病情反反复复,在死亡线上拖着病躯挣扎着。
时间线长到让她忘记了这是个逃生游戏,弥月的容貌有了很大的变化,婴儿肥褪去,精致的瓜子脸逐渐显露,同产屋敷月彦相似的面庞上少了病气与冷淡,一双眼充满生机活力,笑起来明媚动人。
初秋刚到——
在并不重视生辰的年代,她的便宜爹居然要给小儿子举办宴会。
或许是想给其他家族看后继有人,又或者对白白胖胖的幼子过于喜爱,亲眼看着他发出请帖后,弥月也不免开始准备起来。
她和夫人的关系一向不错,这一次她按照记忆里的做法用棕榈草编了一只蜻蜓当礼物,不过有花觉得一件草织的小玩意儿过于单薄,又购置了其他礼物送过去。
不管是看在家主的面子上还是孩子的面子上,这些礼物送过去也算是花了心思,不至于起龃龉。
弥月突然想起久病卧床的兄长,询问有花今夜是否能出席。
有花蹙了蹙眉,斟酌回道:“月彦君身体有恙,家主那里……“
身为侍从,她并未说下去,但弥月也理解了她的意思。
家主一向不看重长子,这一次宴会估计都没有让他出来的意向,说难听点,家主并不想让长子拖着病躯出来丢人。
弥月依稀记得上一次去看望刚出生的孩子而晚到了一会儿,产屋敷月彦已经很不高兴了。
游戏设定和历史相差甚远,并未有那么多规矩,说是出席也不过是让她和女眷和男人们隔开,坐在另一处。
这样的宴会没什么意思,弥月准备以身体不适为借口避免出席。
外面的太阳已经落了一半,彩霞满天,煞是好看。
弥月发着呆时,掩着的门被拉开了一点口,有花探进头:“月姬,朝生君来了。”
小男孩扎着头发探进来一个脑袋,白嫩的面庞上挂着笑,看到她时掩不住的高兴:“姐姐!”
和产屋敷月彦不同,他的弟弟活泼得过分,或许是弥月平日里去夫人那的次数不少,自打他认人起,就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姐姐的喊个不停。
虽说只是个普通人物,但碰到这类小狗型的孩子弥月也有点抵抗不住。
弥月朝他招手,小孩鞋子一甩就哼哧哼哧地爬进来。
他动作很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孩子抱住了手臂。
他的眼睛又大又圆,梅红色的瞳孔像琉璃倒映着少女的身影,被他这样看着,弥月莫名有种被年幼版兄长盯着看的错觉。
她的眼前晃过一句话——
【接触到普通的人物:最喜欢姐姐了!】
“姐姐,我很喜欢你送的蜻蜓!”他又凑近了一些,婴儿肥的脸颊隔着衣物蹭着她的手臂,弥月仿佛看到了他身后似乎有小尾巴在甩动,越甩越快。
“不过是草编的小东西。”弥月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孩头发软软的,还带着跑过来的热气,“你喜欢就好。”
朝生笑得欢快,又催促着她一会儿宴会坐在他旁边。
“我想要姐姐跟我一起坐。”
他哼哼唧唧的,粘人的紧。
想到刚刚准备好的理由,这个时候弥月也不由得狠下心拒绝他的邀请:“朝生,晚宴我就不去了,姐姐有点不舒服。”
听到这话,小孩嘟着嘴,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关心起来:“那我让母亲给姐姐请医生过来——”
“不用。”弥月连忙拒绝了他的好心,在一个孩子面前撒谎多少有点心虚,她避开他的视线轻咳了两声,“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梅红色的眼眸盯着她的脸半晌才垂下。
“那姐姐好好休息。”他退后了两步,小小的身躯做着最标准的礼仪,“那朝生先回去了。”
弥月挥挥手,跟他拜拜。
想着待会儿怎么溜才能不这么明显,又把有花招进来低声嘱咐:“待会儿我去看望兄长,你替我打打掩护。”
檐廊下的小小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退了回来,他就站在门边细细听着,一张小脸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说】
弥月:弟弟像只小狗嘬嘬嘬[三花猫头]
7
第7章
◎交锋◎
彩霞洒满檐廊,产屋敷月彦难得有心情倚靠在窗边赏景。
直到一截印有家徽的小袖出现在他眼前,面对和他容貌相似的稚童时那点好心情也没了。
五年前他的母亲诞下了一个健康的儿子,名为朝生。
听说是个很健康的孩子,但他从未去看过。
隔着窗户对上那一双红眸时,产屋敷月彦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一大一小面无表情地对视着,谁也没先开口。
朝生突然朝着病恹恹的兄长笑了笑:“兄长,晚上我的生辰宴你不来吗?”
把玩杯子的手一顿,产屋敷月彦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平日里他并未关注那个孩子的存在,如今却被对方上门挑衅。
不过一个生辰宴,也值得他这么跳上来。
产屋敷月彦没有理会他,修长手指轻轻搭在窗户边缘,“啪嗒”一声将竹帘合上了。
眼不见为净。
他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动气。
本以为这样他就应该走了的,脚步声渐近,小孩从门外探出脑袋,随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一脸天真,手里还握着弥月送给他的草蜻蜓关切地问:“兄长你身体不舒服吗?”
产屋敷月彦的视线扫过他手里特别的蜻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手艺,看着像草叶编的,却活灵活现,即使他早过了玩耍的年纪,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小孩注意到他的视线,嘴角一勾,稚嫩的小手举起蜻蜓给他瞧,特别高兴地说:“姐姐给朝生的礼物,她说是她亲自编的草蜻蜓,我特别喜欢!”
话一落,青年的目光从蜻蜓上移开,阴沉沉落在了小孩脸上。
五年的时间足以让婴儿从牙牙学语到现在能跑能跳,也足以让一个病恹恹的少年褪去青涩,变成像他父亲那般高大的成年男人。
或许是坐久了,青年扶着墙壁起身慢慢站直身体,少年时期残留的稚气散去,当眉眼彻底长开,愈发清晰的面部线条即使在面无表情下也多了几分逼迫感。
尽管他不够强壮,也没有健康的体格,但站起身时也足以让五岁的孩童高高仰头才能看到脸。
从前易怒敏.感的小兽在啃食流年后逐渐收敛了浑身外露的气息,哪怕是被惹怒也比以往更为冷静。
他就这么垂下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流着同样血液的幼弟,宽大手掌轻轻压在仿佛被吓住的小孩头顶上,稍稍俯身弯唇低声道:“你这些小把戏,还是给你母亲看吧。”
压下喉咙的痒意,产屋敷月彦收敛了笑容出其不意将人往后一推——
朝生一时没反应过来,直至背部撞到地面传来的疼痛让他在恍惚间清醒,从未受到如此对待的孩子下意识喊出了声。
弥月刚走到兄长寝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道喊叫声,莫名有些熟悉。
下意识感觉不对,待她快步走过去的时候小孩咬紧嘴唇从地上爬了起来……
手里还紧紧抓着自己送给他的那只草蜻蜓。
弥月一惊,顾不得脱鞋快步走进去查看他的情况。
“朝生你怎么了?”
小孩眼里包着泪,又侧过头去看产屋敷月彦,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了下来——他的动作算得上闲适,仿佛做这些和他毫无关系。
弥月低头拍了拍他身上沾染的灰,还没说什么,朝生已经扑到她怀里哼唧了起来。
弥月只能将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兄长身上。
试图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讯息。
产屋敷月彦没做理会,他垂着眼眸脸上无半点笑意,和平日里相比显得有些冷淡。
小孩扯着她的衣袖,闷声闷气地出声:“是朝生不小心摔倒了。”
虽心中还有疑虑,但听他这么说弥月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母亲在四处找你,今晚是你的生辰宴,可不能失礼。”
说完,弥月看向身后跟着的侍从吩咐道:“带朝生去母亲那换一身再出席。”
小孩抱着她的力道仍未放松,弥月带着催促的意味捏了捏他白嫩的脸蛋:“快去吧,宴会已经开始了,父亲在寻你。”
朝生脸颊鼓鼓的,看得出不是很乐意。
但还是听她的话跟着侍从回去了。
周遭重新安静了下来,等弥月回头,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了回去,背对着她闷咳。
少女已经很熟悉地靠过去替他拍背,轻轻地抚了一阵才听到他停止了咳嗽。
半晌,青年哑声开口:“你不用去宴会?”
想到刚刚被当事人撞了个正着,好在用换衣服给糊弄过去没让朝生发觉,弥月顿时有些尴尬,含糊着回答:“宴会无趣,我陪着兄长说说话。”
又是一阵沉默。
她看着面板里16岁生辰的倒计时,至今也没碰到过什么危险的事。
难道就这么简单过关?
也难怪闺蜜的策划一直被否,的确有点虎头蛇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