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小狐
来到哪座城市便会在哪座城市留下笔录,独属于嫌疑人安某的打卡方式,高级又环保,随地大小刻XX到此一游的普通游客做得到吗?
安某:昂首挺胸.jpg
长野县警察从未见过认罪如此之积极的嫌疑人,一边下意识掏出手铐,一边看向诸伏高明:“警部,我们要不要……”
嫌疑人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出警最轻松的一集,他们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那就很奇怪了。”诸伏高明摩挲指纹鉴定报告,“枪上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的指纹。”
这把枪是作为拍摄道具出现在片场的,除了演员本人,至少道具师一定有机会接触它。
“警部,你有所不知。”道具师急忙上前解释,“来长野的第一天嫌疑人便把枪借走了,枪和剧组采买的空包弹都在她手里,不归道具组保管。”
诸伏高明看向女孩子,询问道:“确有此事?”
道具师陈述的是事实,犯安点了点头,顺便隆重向诸伏高明介绍她的天才早晚1+1神枪手修行计划。
“请看我的练习成果。”她示意男三号走两步,像炫耀被她养得肥肥胖胖随时可以宰杀来吃的小猪仔一样骄傲地说,“瞧,活蹦乱跳的。”
男三号握拳猛锤抖成筛糠的发软腿脚:死腿,快动啊!
笑容满满的嫌疑人和在嫌疑人注视下瑟瑟发抖的被害者,何等经典的邪道组合,除了诸伏高明,在场所有警察都下意识把手伸进怀里。
诸伏高明:“……”
这孩子,一定被逮捕过很多次吧……他心中升起淡淡的怜悯。
也不知道是对嫌疑人安某的怜悯,还是对她所在辖区的目暮警官的怜悯。
片场最不缺的就是录像,诸伏高明向川村导演要来了案发时的记录,凝神观看黑发少女开枪的全过程。
持枪,抬手,射击,行云流水般顺畅的动作,几乎看不出初学者的痕迹。
枪口后方,漆黑的瞳眸凝成细细一束,蛇一样的目光。
川村导演爱极了她疯狂冷血的冰冷眼神,诸伏高明没有被表象干扰,他将画面一帧帧放慢。
扣动扳机的刹那,女孩子眼中流动的并非杀意,而是鲜明的错愕。
她在开枪的瞬间意识到子弹被调换,在千钧一发之际强行让弹道偏移,救了男三号的命。
“真是了不起的枪法。”诸伏高明由衷赞叹,“竟然仅仅只是练习了一个星期的成果,都让我有些惭愧了。”
显而易见的天赋,但并不仅仅是天赋。这样熟练的动作必然经过高强度练习,且在练习过程中有人不断指导、纠正、耐心地手把手教导。
诸伏高明看向剧组请来的枪法老师,对方是射击俱乐部小有名气的教练,是他教的吗?
不,不像。
犯安的枪法莫名给诸伏高明一种熟悉感,仿佛旧日的影子静静站在她身后,两道身影的动作重叠在一起,透过镜头,朝诸伏高明投来一瞥。
遥远的,时光流逝的,物是人非的一瞥。
苦涩的味道宛如烟草淹没过舌根,诸伏高明闭了闭眼。
不要再想了,他告诫自己,痴心妄想的梦做多少次都只是做梦,你所期望的奇迹不可能实现。
“诸伏警官。”黑发黑瞳的少女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把手背在身后,仰头望向诸伏高明,“我的枪法有什么问题吗?你看了很久。”
“不。”诸伏高明否认道,他沉默一瞬,“抱歉,是我的私人原因。”
将话题就此打住吧,没有必要给无辜者凭添麻烦,继续问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赶紧把案件侦破回警局写报告结案才是正道,等到下班后的私人时间再去祭奠……
仿佛在心脏上泼了一盆冰水,诸伏高明冷静下来。
“很像呢。”有人轻轻感叹。
“诸伏警官很像晚上教我练枪的导师。”犯安说,“他有时候也会露出这种十分渴望又强行克制的表情。”
“理性的人都是这样的吗?”她问,“我是认为人应该忠于自身欲望的派系,不太能理解自我克制的理由。”
“所以我撺掇他,教唆他,用强硬的态度对待他,最终扭转了他的想法……我的导师,现在正视了他的愿望。”
“诸伏警官如何看待我的做法?”犯安虚心请教,“太咄咄逼人了么?”
“如果是出于善意,当然不是。”诸伏高明思考后回答,“他可能只是需要有人推他一把。”
女孩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开口:“那么你呢,也需要我推一把吗?”
诸伏高明一怔。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说。
“可你盯着镜头看了那么久,却什么都没有问。”犯安歪歪头,“身为警察,审问嫌疑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出来就好,问一问会有什么损失呢?”
“还是说,”她慢慢地说,“你并没有得到答案的勇气?”
诸伏高明包裹在白手套中的手指轻微地抖了抖,不受控制地痉挛。
他是想问的。
开枪的那一刻,与少女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的影子如此令人眼熟,诸伏高明几乎要将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可是太短暂了,短暂到只能视为一种错觉,说出来只会惹人发笑,询问后得到的答案只会让失望继续累积,最终积累到一位兄长无法承受的重量。
奇迹不会发生。
奇迹怎么会在一次普通的出警时发生?没有一点预兆,不讲一丝道理,甚至不收取一分代价。
黑发少女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待,长野警察的怀疑目光、剧组众人的惊恐眼神、围观群众的指责视线落在她身上像轻飘飘的灰尘,抬手掸一掸便无声无息地挥落在地。
这是个不在乎他人眼光,只在乎自己目的的人。
对于带来奇迹的人而言,奇迹的一天只是普通的一天。
唯一特别的是,此时此刻,诸伏高明和她相遇。
“夜晚教你练枪的那位导师,我能见见他吗?”诸伏高明问。
他像刻意寻找借口般的补充:“我大致知道了本案的真凶,但还是想多听几个证人的发言。”
犯安轻快地点点头,在耳边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他很快就来。”
一味的等待会让时间格外难熬,诸伏高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驱散紧张感,他开始讲解破案的思路。
“本案的凶手不是犯安小姐,她没有作案动机。犯安小姐不仅和被害者男三号没有私人恩怨,如果不是她在关键时刻偏移枪口,整个案件的性质都将大为不同。”
诸伏高明:“试想一下,假如犯安小姐没有察觉到子弹被换成实弹或者她没能在最后关头偏移枪口,犯安小姐杀死男三号将变成既定事实,她无疑会被警察当作真凶抓捕。”
“掉包子弹对她百害无一利。”
“显而易见,这是一场一箭三雕的嫁祸案。”
诸伏高明肯定地说:“真凶对犯安小姐、男三号乃至川村导演都抱有仇恨心理。请问川村导演,满足以上条件的人是否存在?”
“有!”川村导演脱口而出,“有!那个人——被我解雇的前男三号扮演者!”
那个诡计多端的黄毛!
“我想起来了,”川村导演脸色煞白,“他买通了媒体,到处散播男三号是危险职业、疯魔导演为了追求节目效果让幕后黑手枪杀演员的谣言,如果、如果那颗子弹真的打中了男三号……”
谣言变成事实,一切都完了!
川村导演的导演生涯直接腰斩,被他挖掘看好的新人演员犯安纵使被查明清白没有锒铛入狱,她在这一行也不会再有未来。
“呜呜呜!”川村导演泪洒片场,他一把抱住犯安的大腿,嚎啕大哭,“别人都不看好你,偏偏你最争气!我就说我的眼光没有错!你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
“我也相信我能干出一番事业。”犯安动情地说,“别人看我都是嫌疑人,偏偏我也真是嫌疑人,多么感人的双向奔赴,我必不辜负!”
诸伏高明:不,你们说的完全是两件事吧。
这对伯乐和千里马已经陷入了旁人无法理解的世界里,警察们小心翼翼地饶过他们,将手铐拷在道具师手上。
黄毛买通了道具师,道具师趁拍摄前调整片场布置的机会将枪拿到手里,悄悄更换了子弹。
他戴了手套,因此枪上只有犯安一个人的指纹。
在道具师随身物品中搜出的空包弹便是物证。据他交代,他本想在男三号被枪杀、剧组乱成一团时将空包弹偷偷处理掉,可惜犯安没有给道具师这个机会。
如丧考妣的道具师被长野警方带走,案件至此告一段落,远在东京的黄毛自会有警察前去抓捕。
犯安在笔录上按手印签字,动作之迅速让负责她的警察脸上明晃晃露出“你怎么这么熟练啊”的质疑。
她:过奖,再让我在长野呆一个星期,我能把整本笔录填满。
不要小看她和警视厅的羁绊。
“诸伏警官。”犯安朝刻意落在警队最后面的诸伏高明招了招手,“证人,你还要见吗?”
诸伏高明挡住同事问询的眼神:“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晚点回本部。”
鸣笛的警车携带一大批人离开,拍摄中断的剧组也忙着收拾后续,人群稀稀落落散开,诸伏高明身边空了一圈。
轻轻的脚步声停在他身后。
“这位是我的远房堂哥。”黑发少女介绍,“这位是诸伏警官。”
她一共只说了两句话,拍拍手,毫无留恋地走向川村导演。
诸伏景光决定称安安为他人生中遇见过最不负责的介绍人。
她甚至都不愿意说几句场面话,一点儿也不在意把两个“陌生人”单独放在一起的后果,丢下他就走,潇洒无比。
安安绝对是那种会把i人当成玩具的恶劣e人,很坏,非常坏。
“你好。”诸伏景光竭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如常,他伸出手,“我是安安的远房堂哥,承蒙您的照顾。”
眼前的人非常陌生。
陌生的脸,陌生的声音,陌生的体格,说着陌生又客套的话语。
诸伏高明伸出手,两只手握在一起。
他摘下了白手套,掌纹与掌纹相触间细密的汗水碰撞,仿佛要融化皮肤一般灼热。
融化皮肤,裸.露血肉,血管中流淌着同源的血。
分开时,两人都觉得好似撕扯下来一层皮。
短暂的沉默后,诸伏高明讲起刚刚的案子。
站在这里的是长野县警察诸伏警部和姗姗来迟的本案证人,他们交谈的内容只该是这桩案件。
只是讲着讲着,诸伏高明不免提起隔壁群马县的山村操警官:“……他升职成了警部,真为他高兴。山村警官和我的弟弟曾经是童年玩伴,但两个人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他希望有机会的话我能帮他传话,就说‘请告诉他,山村家的小操很想见他!’”
诸伏景光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他用力咬住腮帮,不让表情发生变化。
“你答应帮他传话了么?”诸伏景光低声问,“还是拒绝了?”
上一篇:我哥又双叒叕变鬼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