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霖
“记得,这就是那柄?”
“恩,刀铭流风。”持刀的手垂了下去,由乃抬起了头,浅红色的眼挥去了一直以来的阴影,肆意绽放。
“这是在这所大宅子里唯一属于我的东西。既然要走,当然要一起带走了。”
“那我们是直接走,还是要走个什么程序?”被这种豪放的气氛感染,茉莉也俏皮地问。
“直接走,而且要堂堂正正地,在所有人的面前走出去。”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不是被家族驱逐的罪人,而是她抛弃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由乃拉开了房间的大门,一马当先踏上了回廊。
梦幻般美丽的粉色长发披散在身后,艳丽无双的振袖和服随着她的步子被风扬起,不合时宜的黑色打刀在她的手中无比安详地蛰伏着。她整个人就如同一只终于破茧而出的黑色凤尾蝶,在展翅欲飞的瞬间,美得惊心动魄又充满了生机。
正午的阳光在她的眼前铺就了一条金光灿灿的道路,再浓重的阴影都无法抹去它带去的希望。明明前方可能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危险和阻碍,可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就觉得已经是一片坦途,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挡在她的面前。
茉莉也跟幸村对视了一眼,自然而然地走在由乃的身后。
穿过层层回廊,昂首阔步理所当然地前进着,向着仪式举办的地方,向着宴会厅的方向。一路遇到的族人无一不乖乖俯首让道,就算心里好奇明明马上就是结婚仪式了,为什么由乃小姐会披散着头发还拎着刀,也没有人敢多问哪怕一句。
积威已久。
由乃取代我妻圭介成为我妻家的代理家主已经长达三年的时间,他们早已熟悉了这位小姐的脾气,深刻地明白她在什么时候需要他们的建议,什么时候需要他们闭上嘴乖乖听话。
——现在就是该闭嘴的时候。
一行四人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中庭,这里早已布置好了祭祀出云大社的主祭神大国主命的神笼和神殿。就算是黑道,我妻家的婚典也是打算使用最传统的神前式的。如今已经快到吉时,宾客早已在两旁的席位上坐好,请来的神官和巫女也在做最后的准备了。
这个时候,由乃披头散发还拎着刀,目不斜视地踏进了这个神圣的场所。
一时间,人人为之侧目,私语声此起彼伏。
她没有理会旁人的闲言闲语,径直走到了神殿的最前方,在神官和巫女们诧异的目光中转身,一字一顿地宣告:
“今天的婚礼取消,各位请回吧。”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还有所克制的窃窃私语顿时爆发开来,神圣的典礼堂直接炸开了锅。
“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更重的敲击声,重重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头。伴随着无法压抑的咳嗽,鬼长老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缓慢地挪了出来。他放下了捂嘴的手帕,面色阴沉如水,眉头几乎可以夹死苍蝇,鹰一样的眼刀射向了由乃。
“由乃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由乃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倒,挺直了腰板,隔着三米的距离跟这位我妻家的肱骨之臣对峙了起来。
“没什么意思,不想结了而已。”
“胡说!”
他再一次狠狠地用拐杖跺了一下地板,沉闷的声波带着锐不可当的威压席卷开来,茉莉也只觉得胸口猛地一沉,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要是刚刚走过来的赤司扶了她一把,怕是当场就要紧张得坐回椅子上去。
这就是久经沙场的亡命之徒所具备的气场吗?只是余波就让人腿软了,那直面这份压力的由乃呢?她没事吗?
抓紧了赤司的胳膊,茉莉也探出头来,担忧地看向了自己的好友,然后松了口气。
——由乃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你应该知道,今天的婚礼代表了什么?”鬼长老痛心疾首地拍了拍支着拐杖的手,话语中的敬语消失了,“不要因为一时意气就做下这等会让你今后后悔一辈子的事!”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我妻家另一半的资产吗?我不要了。”
她轻描淡写地讲出了石破天惊之语,余光看到坐在第一排的那几位同龄人猛然亮了好几度的眼神。呵,你们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吧?只是光是听到就失态成这样,还差得远呢。
“你!”长老气得猛咳了好多下,推开想要帮他拍背献殷情的人,脸憋成绛紫色指着由乃喊:“你有本事再说一次!”
“您年纪大了,耳朵不好,我可以理解。既然您想听,我就再说一遍。我我妻由乃,不做我妻家的家主了,我手上捏着的一半资产,也会交还给您。这样说,您明白了吗,鬼长老?”
白发苍苍的老人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指着她不断地咳嗽,根本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旁的司和葵立刻冲上去,一个帮着拍背,一个劝了起来。
“长老,您顺顺气,别着急,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我帮您跟由乃大人说。”
葵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真情实感地问:“由乃大人,您有什么对我们不满意的地方请明示,鬼长老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您不要故意说这些话来气他。”
“我妻葵,我在跟鬼长老说话。作为一个分家的儿子,你是以什么资格来替他跟我回话的?”
她是想要退位,但只要她还在这个位子上一秒钟,她也不允许这帮家伙在她面前撒野。
这恶狠狠的一巴掌扇到脸上,葵自然是气得青筋直冒恨不得扑上去咬死由乃。可他不敢,不提这是众目睽睽之下,就算只有两人他也不敢——他打不过由乃。
“您说不了话没关系,听得到就好。”没有多理会那个要骨气没骨气要能力没能力还不如那俩小的的跳梁小丑,由乃上前了两步,凑近了老人说:“我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知道了自由的味道,就再也不想做回那只笼中鸟了。”
重新直起腰来,由乃越过了长老,朝着殿外走了出去。
茉莉也他们也一言不发,跟着她开始往外走。
“拦……咳,拦住他们!”终于缓过气来的鬼长老吼道。
两旁的宾客,维持秩序的族人,开始闻言犹犹豫豫地向着他们靠近,却没有一个人举起枪。
已经走到正中央的由乃停步,嗤笑一声长刀出鞘,将刀柄往身后一扔,幸村稳稳地接住。她不紧不慢地挽了个花,森冷的刀光从最近的人脸上扫过,短短两秒之内划过了几乎所有人的视线。
“你们有胆子就上,不过,你们也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放完狠话后,她重新提步向前,长刀在身后看似毫无防备地垂着。但在场的都是内行,由乃这动作分明是做好了随时一击必杀的准备。
就算穿着累赘的本振袖,他们也没有在近战中赢过她的自信。肉搏赢不了,子弹也不一定能打中。况且,想要在这样人群密集的地方命中目标而不误伤其他人——
全场大概只有由乃一人能做到。
归根结底,我妻由乃到底有多强,他们比谁都清楚。
所以,不敢动。
就在她快要踏出神殿大门的时候,鬼长老再一次跺了一下拐杖:
“你要是走出这道大门,就永远也别想再回来!”
她头也不回地笑了声,冷冷地说:“正合我意。”
“不好了!不好了!长老不好了!本间先生突然倒地,现在昏迷不——”
来传话的人喊到一半,被神殿这个诡谲的形势镇住,硬生生地把话咽回去了。
虽然没说完,但他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
那位本间先生,就是今天原定要“嫁”给由乃的人。
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看样子就算她不闹这一出,今天的这场婚礼也注定进行不下去。
“我妻由乃!”鬼长老条件反射地吼了出来,却见对方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猛然意识到,不想见到这场婚礼顺利进行的大有人在,既然决定这样决裂,由乃反而没必要做这种事来拖延。真是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就会窝里斗!
由乃的视线只是微微扫过老人,却在他身后的某处多留了一秒。
那里,金发的小女孩穿着可爱的振袖和服,正一脸天真地冲她笑着挥手,嘴唇翕动,无声地说:
【这是临别礼物。永别了,亲爱的由乃姐姐~】
哼,她果然没看错,这个小鬼头才是他们三个之中最可怕的。
不过,又关她什么事呢?
由乃一脚踏出了神殿,迈进了灿烂的阳光里。
从现在开始,我妻家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她彻底,自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你们再次嗑布洛芬更新的作者A,差点开天窗了orz
我终于让由乃出来了,心满意足地躺……
第124章 From The New World
11月1日,万圣节当天。
作为横滨最具历史的音乐学院, 星奏学院的管弦乐部按照惯例, 在附近的横滨港湾未来音乐厅举办一年一度的万圣节音乐会。因为是学校的演出,所以门票都是免费发放的。2500人的席位,除了管弦乐部部员每人有5张邀请券外, 剩下的2000多张票都朝大众开放。
喜爱音乐的本地人也早就习惯了这个每年都会有的节目, 早早地就提前去官网预订了门票。所以早在10月初, 所有门票都已经售罄。
早就想要一睹管弦乐部风采的茉莉也也不例外, 不过她不用跟其他人一起抢,上野一开始就替她留了音乐厅第一排的两个位置,还十分贴心地连赤司的份一起给了她两张票。
考虑到今天还是工作日,音乐会从晚上7点开始。
而在这之前,由乃带着茉莉也去了一个特别的地方——
金井综合病院。
从车上下来,再一次看到这个熟悉的牌子时,茉莉也还有点纳闷。自从幸村手术成功出院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时隔一年再次踏足这里, 看着一成不变的风景还真有点怀念。
“由乃你这是……?”
她在一旁的水果店里买了个果篮, 没有多做解释,拉着茉莉也的手就走了进去。
神神秘秘地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结果来了这里……
看这架势,这是要探病?
看谁呢?
等待电梯的时间,两人无聊地看着抬头,显示屏上的数字一个一个亮起,由乃突然的一句话就挑起了她的好奇心。
“你不是很想知道, 我为什么突然就对医学感兴趣了吗?”
茉莉也连连点头,她是真的很想知道。
在她的印象里,由乃以前看那些心理学的书都是因为她。面对一个精神病患者,想要正常相处不踩雷,不刺激到她的情绪,除非天生亲和度满点情商超高,不然都需要了解一些基本的知识。哪些话可以讲,哪些话不能讲,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能做,都要心里有数。这样就算不小心说错话,也知道该怎么样弥补。
由乃也就只是看而已,并没有打算系统地学进去。毕竟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和知道该怎么替她治病是两码事。可现在不同,她正在系统地全面地学习医学知识,是明确地想要弄清楚病理,想要解决病症,以成为医生为奋斗目标的学习。
能够让一直以来除了继承家业以外两眼一抹黑的由乃转变想法,那一定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契机吧。要不是昨天的场合实在不允许她问太多,她在劝完由乃后肯定就直接问出来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两人让开通路,等里面的人都出来之后,走了进去,关上了门,摁下了8楼的按钮。空荡的只有她们两人的电梯震动着,开始缓慢爬升。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自己非常擅长破坏东西。不管是庭院里的松枝,林中的飞鸟,还是道场里那些同龄人脆弱的胳膊,纤细的脖颈……只要我微微使力,它们很容易就会坏掉。这种破坏对我来说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所以柔道、空手道、剑道……还有你不知道的暗杀术,我无一不精。”
她继续看着表示楼层的数字屏幕,语气平淡地讲下去:
“我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悄无声息地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也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刀具以什么样的角度切断什么地方的动脉,才能让那人大量失血。但最常用的,还是比如挑断肌腱的手法,刀锋切入肌理时的速度,这样的知识。鬼长老也说过,如果我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去做个优秀的职业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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