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的红楼生活 第15章

作者:半卷舒帘 标签: BG同人

其实若是可能的话,贾敏甚至希望韩家能够插手贾琏的婚事,不要给他聘娶王熙凤。读书的时候虽然欣赏王熙凤的泼辣能干,可是等到贾敏真的置身于大环境中,从荣国府的长远角度考虑,贾琏不应该娶王熙凤为妻。王熙凤也不适合嫁入贾家。如果贾家不倒,贾琏将来是要袭爵的,可是王熙凤虽然聪明却因水平眼光局限,无法胜任担负一家兴衰的当家主母。贾家抄家,罪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有王熙凤的身影,尽管有些事情她是跟王夫人学的,可是她若是个有见识的,也不会步入歧途。

诚然王熙凤能干,可是她的心狠手辣也无人能比。不说毒设相思局害死贾瑞,也不说弄小巧借剑杀人弄死尤二姐,也不说她在外包揽诉讼放贷牟利。单她让仆人旺儿出面,唆使从小与尤二姐指腹为婚,得了贾珍二十两银子,写下退婚文书的张华,向都察院状告贾琏“国孝,家孝之中,背旨,瞒亲,仗财,依势,强逼退亲,停妻再娶”。这样的罪名件件都是死罪,所以就连张华这个平民百姓也深知利害,不敢造次。

但王熙凤却说,“便告我们家谋反,也没事的。”真是胆大无知到不知道厉害。历朝历代,上位者对“谋反”都是极其敏感的,宁可错杀,不可错放。贾家那个时候早已经日薄西山,垂垂危矣,还主动把刀靶付与外人去。还说“若告大了,我这里自然能够平息的。”她这面偃旗息鼓,可是事情难道不会传扬开来,她这举动根本是把贾琏放在火上拷,甚至大有可能给贾琏带来祸患。

何况贾琏和王熙凤的婚姻其实并不幸福,固然当中贾琏的滥情风流占了很大的因素,不过王熙凤对贾琏的态度也是个问题。贾琏夫妇一同管家,王熙凤再能干,毕竟不能像贾琏一样可以在外抛头露面,交际应酬。所以王熙凤在内操劳,贾琏在外奔波。可是贾琏虽然是外当家,但许可多事情上,只是王熙凤说了算。

元春省亲后,要找个人管理和尚道士。贾琏把这个差事给贾芸,王熙凤答应了贾芹,争执之后,贾琏让步。贾芸落空之后,知道了差事被夺的原委,又送礼求王熙凤。王熙凤一句“你们要拣远路儿走,叫我也难说,早告诉我一声儿,有什么不成的,多大点子事,耽误到这会子!”这话说的让人听了心凉。

本是夫妻之间你谦我让之事,夫妻一体,却被王熙凤如此看待,而且言语中对压下贾琏一头,不无带炫耀的意味。同床共枕的丈夫在权力和利益中也退避三舍,有多少柔情天然能够禁得起这样的消磨?以至于发展到后来,夫妻两个的情况变成“奶奶的心腹我们不敢惹,爷的心腹奶奶的就敢惹。”事事王熙凤都要压贾琏一头。

书中贾琏手中没有出息的产业,所有的花销,除了月钱就是帮府里办事从中昧下那么点钱。等到王熙凤进门的时候向老婆讨要,花老婆的嫁妆,以至于在王熙凤面前无法挺直腰杆,甚至让王熙凤说出“别叫我恶心了.……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家过一辈子”的狂妄言语。不但蔑视丈夫,更是把贾家也一并踩了下去。希望这次贾琏得回母亲的嫁妆。有了这笔产业,将来他在王熙凤面前也能硬气点。

像王熙凤这样的,抓尖要强,挟制贾琏,独揽家政大权。在夫妻之间,她事无巨细,也处处都要占先。让贾敏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金大笔下的公孙止和裘千尺这对“怨偶”,他们的情形与贾琏和王熙凤这对夫妻有很多相似之处。夫妻之间相处,若有一方居高临下,另一方单是忍受的话,这样的婚姻很难长久,忍的了一时,却忍不了一世。

何况在这个男权社会,男子本就高高在上,到了他们夫妻这里却相反。贾琏身处在男子为尊的大环境中,绝对不愿意一直被妻子俯视。面对他们夫妻这种相处情形,心中难免不会有想法,时日一长,免不了和妻子渐行渐远。最终因为尤二姐的死亡,而彻底引发贾琏对王熙凤的不满,夫妻情分越见淡薄,最终王熙凤落得个“一从二木三人令”的结局。

不管是从夫妻感情还是为了贾府的将来,贾琏和王熙凤都不是合适的一对。贾敏不希望他们成就婚姻。可是希望毕竟是希望,韩家在贾赦和贾母皆在的情况下,不可能插手贾琏的婚姻。而贾敏也不好出面拦阻。

首先,是现在贾琏的婚事还没有提及,将来贾府谈起贾琏的婚事的时候她未必知情,恐怕要等事情定下来了,她才会被告之。贾敏总不能现在就和贾母和贾赦说,让他们千万不要和王家议婚。那简直是莫名其妙。

再者,当年贾赦和韩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些年过去,人们不再提起并不代表淡忘。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对贾琏说亲都会有影响。何况贾赦不过空袭了个爵位,并无官职在身。而贾琏则是白身一个,将来就是捐个出身,也不过是图个名好听罢了,当不得什么大用。荣国府内袭爵的贾赦偏居一旁,二房反正居于正房这样的事情根本瞒不了外人。若是议亲的话,女方稍一打听,就可以打听出来。

如此一来,众多劣势下,贾琏的想说门合适的亲事并不容易。高不成,低不就,比较起来,出身王家的王熙凤应该是其中条件最好的,况且贾王史薛四大家族,联络有亲,此次婚姻亲上加亲,无可厚非。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贾敏出言反对,也无法改变事实。何况不是谁都有她那样的“预言能力”的,哪里能够看的那么长远。若是贾敏不知道将来的事情,她也会觉得这场姻缘极般配,乃是天作之合。何况贾敏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不好过分插手娘家的事情。当初贾珠的婚事上还是贾母来信上提了一笔,她回信的时候给出建议,并没有帮着做决定。就这还惹怒了王夫人呢,何况她这次要是反对贾琏和王熙凤的婚事,不仅是和王夫人结仇,而且还是和王家过不去。贾敏又不是闲着没事干了,既然知道事情不可为,她才不会找那个不自在。

贾敏望着贾琏心中暗自叹息,只盼望外有韩家,内有产业的贾琏将来和王熙凤的发展与原著不一样。感慨完毕的贾敏将早前临波就拿过来,放在她手边的首饰匣打开,从中拿出两张纸,递了过去。贾琏接了过来,扫了一眼,发现不过是两张商铺的店契,抬头望着贾敏,有些不解她拿这个给他看是什么意思。

面对贾琏的疑惑,贾敏解释道:“这本是府里在金陵的产业,商铺地处繁华,生意兴隆。我这边的人到金陵办事,发现府里正在处理产业,就把它们给买下来了。本来我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不得不贱卖产业,我写信询问,得知一切安好。这就让我疑惑了,不过我想你应该明白是什么回事吧?”

贾母为了平息贾赦那面的不满,而且王夫人管家也需要人在外出面料理一些事物,毕竟贾政是“不耐俗务”的,所以已经成人的贾琏开始给王夫人打下手。虽然不曾接触核心,可是一番事情管下来,贾琏也不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小白”了。听贾敏这么一说,哪里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会的,太太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会的,这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贾敏毫不客气的打断贾琏,冷笑道:“荣国府是你父亲袭爵,将来也是你们这一支住在府里。你二叔那边,总有搬出去的一天。说句不敬的话,等到老太太过去的那一天,就是你们两房分家的时候。你好歹也是读书认字的,而且也在外交了不少朋友,想必对于分家之后各房子弟继承多少财产应该知道个大概吧?人都是自私的。如今你二叔他们一家居在正房,又管着家,比大房还风光!你们虽是正经的荣国府主人,可是却看着二房脸色吃饭。爵位在你父亲的身上,你二婶没法子。可是她就心甘情愿的看着多半个府里的产业都落在你们这房?然后转过来看你们这边的脸色?”

贾赦一向自顾享乐,对膝下的儿女不闻不问,哪怕贾琏是他的唯一的嫡子也一样。邢夫人是继室,贾琏本能的对占了他母亲位子的女人没好感,何况邢夫人的为人也让人瞧不上眼。贾政虽然每每见了儿女面之后都是一顿训斥,但是并非不关心子女之辈。之所以板着脸教训孩子,更多的是爱之深,责之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心态。而王夫人素日里吃斋念佛,慈眉善目,宽柔待下,满府都认为她是个慈悲的。这样的一对夫妻与贾赦和邢夫人相比,更让觉得像父母吧。

贾琏对王夫人并没有威胁,所以王夫人也不吝惜做个好二婶,在贾琏的成长中付出关心。她照顾贾琏的举动不仅为自己博得了好名声,而且也笼络住了年幼无知的贾琏。让丧母之后无所依的贾琏对二房产生了孺慕之情,比之父亲和继母的漠不关心,贾琏感情的天平慢慢的向二房倾斜,以至于后来,对贾政和王夫人的感情比对贾赦和邢夫人都要深。

贾敏知道贾琏心向二房,可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大房的人,涉及到大房的利益他不可能无动于衷。贾敏要做的就是戳穿王夫人至善的伪装,让贾琏能够看清楚王夫人真正面目,从而和二房疏远起来。这样将来王熙凤嫁进来,就算王夫人是她姑妈,她也未必像以前一样,一心一意的帮着王夫人。

贾琏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发怔,不言不语,似乎贾敏刚才的言语对他冲击太大。良久,抬头,双眼无神的望着贾敏,开口:“姑妈为什么要把事情告诉我?而不是告诉老太太?”自从母亲死后,王夫人慈爱的形象曾经一度在贾琏心里代替了母亲,如今贾敏把他心中的“圣碑”被打破了,虽然知道贾敏是为了他好,可是他还是无法接受,甚至此时他对贾敏甚至是有些怨恨的,他宁愿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告诉老太太?”贾敏轻笑着,又下了一剂重药。“就算告诉老太太有什么用?老太太难道还能把变卖出去的产业全都赎回来不成?府里除了你二婶,现在还有谁能管家?难道你还指望老太太那么大的年纪亲自劳累不成?”这个时候还指望贾母做主,贾母人老成精,未必不知道王夫人做的手脚,她偏心小儿子,自然也想着将来二房分家吃亏,明面上不好添补,暗地里王夫人拿点就拿点去吧。

被贾敏这么一说,贾琏立刻熄火了。贾母的偏心他不是不知道。可是身为晚辈,终不能指摘长辈的不是,否则是不孝。况且正如贾敏所说,告诉贾母有什么用?王夫人挨顿训斥,把钱交出来。可是只要王夫人还管着家,这样的事情难道就不会再发生?

何况王夫人若是切辞狡辩,说是家中入不敷出,不得已变卖的产业,银钱早已经入账,花费殆尽,只怕也得捏着鼻子认了。毕竟他曾经听到王夫人和贾母言谈中谈起过,要将几个没什么出息的铺子出手,免得府里连年往里贴钱,贾母也应允了。若是王夫人拿这个当说辞,纵然有不妥,只说被下人蒙骗了,他还真是无话可说。

再说他对家里的产业根本不清楚,谁知道以前王夫人有没有做过同样的事情?若是贾敏不说穿,等他管家的时候,想着从账面看出来,做梦!贾琏太知道此种关窍了,他也曾借着管事的机会从中牟取了一些钱财。那帐做的四平八稳,若不是经手人,怎么查都查不出不妥来!

若是不让王夫人管家,那么让谁管?邢夫人?更不行,行事的气度和风范实在是拿不到台面上,让她管家徒让人笑话,还不如王夫人呢,至少王夫人大面的功夫不会错的。指望孙媳妇?他还没议亲,贾珠倒是定下了婚事,可是新媳妇过门还有段日子,也没有刚过门就当家理事的,何况贾珠的媳妇也是二房的,谁知道能不能信任!

贾敏叹了一口气说:“我在家的时候和二哥的关系要比你父亲的关系好。本来我想着说给二哥听的,只是我本来于二嫂就不和。而且这事我不知就理,终究只是猜想,并没有确实的证据。若是这么做了,不免担上个挑拨二哥二嫂感情的罪名。况且二嫂所作所为虽然让人诟病,终究是为了二房打算,我也就没做那个小人。今日告诉你,也是让你长个心眼,别‘人家拿个棒槌你就认作针',有些事情是要过过脑子的。”贾敏又开始撇清自己。

贾琏起身,对着贾敏深深的拜了下去,直起身道:“姑母的教导小侄谨记在心。说出来姑母别笑话,小侄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过我呢。”说着贾琏想起过世的母亲,眼圈红了,拿出帕子点了点眼睛,又正色道:“今日姑母所言,小侄绝对不会向第三个人语,如有违背,让我过世的母亲……”自从知道韩家并没有对他不管不顾之后,贾琏心中最看重的就是他的母亲了。

“琏儿!别瞎说!”贾敏看见贾琏拿他母亲发誓,自然知道他是真心真意的,忙拦住。虽然她对誓言这些东西并不太相信,但是她也无意惊扰韩氏的亡灵。打断贾琏,贾敏道:“你有这个心就好。至于说不说出去我并不在乎,我一个嫁出的女儿,也拿我怎么样不了。”贾敏知道贾琏既然拿亡母发誓,说了不会对外说,自然不会往外说。贾敏为了不给贾琏带来压力,还是自我描补了一番。

其实就算贾琏说出去贾敏也不担心,从头到尾她可没说一句王夫人吞没公中产业成私房的言语。虽然是意有所指,可是若是贾琏不往那里想,心中不怀疑,自然无事。贾敏的话不过是把潜藏在贾琏深处或者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火种点燃而已。书中的贾琏内心深处未尝没有这样的念头,只不过没遇上贾敏这样的契机,而被埋藏,就连贾琏自身都没发觉,因此他和二房的情份持续到永久。

作者有话要说:王熙凤是个好管理者,但是我不认为她是个好妻子。她对贾琏我感觉并不像丈夫,反而像下属,有的时候太居高临下了,咄咄逼人了,夫妻之间需要的相互宽容,何况在那个年代,所以我觉得他们婚姻的悲剧,有很大的一部分责任在王熙凤的头上。

看书的时候,王熙凤向着王夫人我能理解,毕竟那是她的亲姑妈。可是贾琏是大房的人,竟然也跟他们二房亲近,似乎没有利益之争似的,不得不让人佩服王夫人的手段高明,竟然能把人家的儿子笼络过去。

☆、第叁二章

黛玉走到床边,看着床脚摇篮里睁大眼睛啃着手爪子的弟弟。黑的发亮圆溜溜的眼珠,小扇子一般扑闪扑闪的长睫毛,吹弹可破的皮肤,真的好可爱。黛玉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小孩粉嫩的小脸,立刻出现一个小窝,等黛玉的手指离开,立刻恢复原样。

我戳,我戳,戳戳戳戳……黛玉觉得好玩,手指连续的动了起来,玩得不亦乐乎。开始小孩还以为黛玉是在和他玩耍,挥动着小手,流着口水,露出无齿的小嘴,笑了起来。后来受不了黛玉的无良,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旁看顾全哥儿的两位奶娘中的颜嫂子赶紧上前将他抱起来,哄着,只是小孩子脾气大,怎么也哄不好,哭个不停。颜嫂子急了,赶紧趁着全哥儿张嘴大哭的时候,祭出“法宝”,将□塞进他的嘴里。想着孩子只要吃上奶水,就该止住哭声了。谁承想全哥儿根本无视嘴里的东西,将它吐了出来,哇哇大哭。好不委屈,好不可怜!颜嫂子急得满头大汗。

面对全哥震耳欲聋的哭声,奶娘中的另一位姜嫂子顾不得看颜嫂子的笑话,赶紧上前帮着哄着,奈何没用。足足一盏热茶的功夫,两位奶娘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让全哥儿止住哭声,反而越哭越厉害。两位奶娘正因为全哥儿的哭声而手足无措的时候,贾敏从外面进来了。

顾不得其它,贾敏赶紧从奶娘手中接过孩子,抱着哄着。全哥抽抽小鼻子,嗅出母亲的气息,哭声立刻变小了。改为抽抽噎噎的控诉。贾敏是又拍又哄,在屋地下转圈子,好一会儿全哥儿安静了下来,在贾敏的怀中睡了过去。小孩子眼角挂着泪水,还是不时的一抽一抽的,偶尔还呜咽两声,不知道心里委屈成什么样子。

贾敏把已经睡熟的全哥儿放下,掖好被角。转身,贾敏对屋里伺候的人,低声命令道:“都出来说话。”贾敏怕说话声吵到了全哥儿,起身向外走去。钱嬷嬷和丁妈妈留下照顾全哥儿,剩下的人都来到外间乖顺的站好。

扫了一眼下面站着的人,贾敏道:“说吧,因为什么让全哥儿这样大哭个不停?”虽然没有直言,不过目光主要落在两位奶娘身上。黛玉看见大家战战兢兢的样子,伸手拉了拉贾敏的衣袖,说:“母亲,不管她们的事。是我逗弄弟弟,把弟弟弄哭了。她们怎么哄也哄不好。都是我的错……”黛玉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见不可闻,而且头也羞愧的低了下去。

尽管黛玉已经承认,贾敏还是听别人把事情讲述了一遍。知道始末缘由之后,贾敏叹了一口气,对两位奶娘说:“大姑娘有错,可是你们也不是。虽说孩子哭两声是正常,这么大的孩子不管怎么哄,怎么乖巧,都有哭的时候。可是我进来的时候全哥儿已经哭的声嘶力竭的了,要是哭坏了怎么办?既然哄不好,为什么不发人告诉我去?想是怕我怪你们,可是若是全哥儿哭出个好歹,你们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

因为被贾敏说中心事,两位奶娘脸色涨红,赶紧跪下请罪。贾敏每个人扣了一个月钱,又敲打了几句,放她们回去当差。转身,贾敏板着脸,看见一旁垂着头的黛玉,虽然一副低头认错的态度,可是脚下的绣花鞋却不老实,在地上来回的驱动着。贾敏伸手点上黛玉的额头,哭笑不得,无奈的叹了一声“你呀,真是个小滑头,不老实的,你弟弟还那么小,就欺负他……”

黛玉仰起头,看见贾敏的笑脸,也抿着小嘴笑了起来,不依的扑到贾敏的怀里撒着娇。贾敏恨恨的伸手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将黛玉梳好的发髻揉乱了才罢手。黛玉靠在贾敏的怀里,天真无邪的笑着。母女俩笑闹了一会儿,贾敏将黛玉拉到妆台前,重新给她梳头。

黛玉年纪尚幼,头发做不得什么新花样,两边简单的梳了两个小鬏鬏就完事。贾敏将黛玉头上原本缠着的红色珊瑚珠串弃之不用,转而从首饰匣里挑出一对彩色琉璃蝴蝶簪插在鬏鬏头的两边。那蝴蝶做的极其生动,在黛玉的头上振翅欲飞,漂亮极了。美得黛玉在西洋镜子面前照来照去,兴奋的不得了。

贾敏收拾因为挑选蝴蝶簪而散落在外首饰的时候,看见匣子底下压的几张纸张,心中又想起送给贾琏的那两间商铺,不免又是一阵心疼。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尽管她已经在他母亲遗留下来的嫁妆和王夫人管家谋私上提点了贾琏。韩氏留下来的东西有韩家可以证明,而王夫人这件事,终究是空口白牙。她和王夫人与贾琏的感情相比,自然是日常生活在一起的这个二婶更重一些,贾琏就算相信她的话,只怕还会到金陵求证一番。

为了不让贾琏觉得是她指使手下离间他和王夫人之间的感情,所以贾敏直接把店契和里面从掌柜到伙计的身契都给了贾琏。是贾琏的人,自然不敢欺瞒他这个主子。这样他们说的话,贾琏也就不会怀疑了。而且不管是韩氏的东西还是王夫人私藏的都是属于贾家的,虽然被她说破,终究不过是个顺水人情,贾琏心里未必有多看重。

可是贾敏送他的这两间商铺可是真金白银的,而且贾琏最发愁的就是手下没有中心可靠的人,就算接收回母亲的嫁妆,也不好管理,如今贾敏又送了他这么一批人,这人情可就大了。锦上添花就算了,几乎是雪中送炭,贾琏虽然风流好色,可是到底还是有底线有良知的,为人也还是重恩义的。贾敏一连串的示好,终于被贾琏铭记在心。将来黛玉真要去贾家,他绝对不会袖手不管。况且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拿了贾敏的东西,他也不好意思不管。

贾敏想到那两间铺子发挥的作用,也就不怎么心疼了。剩下的这些东西她都已经打算好了,不入公帐。而且在佟力家抄检的时候发现一间挂在别人名下实际却是佟力家的三进宅院。贾敏想把这些东西和那宅子放在一起,将来若是她真的免不了早死,而黛玉要进京的命运,那么这些东西就作为黛玉的一个退路。

反正当时林海把东西交到她手上的时候,曾经让她写信询问一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并把东西还回去,买下时花费的银钱只当是孝敬贾母的,不要了。贾敏才不肯当那个“冤大头”呢,把东西还回去又怎么样,也没几个人念着她的好,相反还会再度和王夫人结怨,这样的傻事她可不干。

贾敏给贾府写信根本提都不曾提及此事。贾府的人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就连贾琏,也以为她不过是凑巧碰上,买下了那两家商铺,哪里知道她手里还有贾府其他变卖的产业,何况他现在也根本不知道贾府都产业都有些什么。而林海也以为这些东西全都被她送回贾家去了,根本不知道贾敏把她藏了起来。贾敏也没想告诉他,因为林海这个人,有的时候太过于信人。若是将来有那么一天,她真的摆脱不了早亡的命运,再说吧,或许那个时候她会告诉林海,甚至会告诉他一切,希望他能够在她死后避免黛玉悲惨的命运。

“太太——”钱嬷嬷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道:“老爷要把徐姨娘送走呢?”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是要送到大悲寺去?老爷说憎嗔怨怒都是业障,徐姨娘全犯了,所以送徐姨娘到大悲寺,让徐姨娘在那里静心,在佛祖面前忏悔她的过错。”声音中带着兴奋,钱嬷嬷对徐姨娘一直留在家里很是不满,不过林海已经发话,而贾敏又不曾反对,她也不好说什么。如今徐姨娘要被送走,钱嬷嬷欢欣鼓舞,终于把这个祸害给处置了。

大悲寺地处偏僻,寺规森严,不受普渡香火,寺里的人完全靠寺里自有的产业过活,是个清誉卓著之地。据说当年高祖刚刚立国,那时候都城还是金陵。高祖巡行之扬州,身边的一位宠妃不知道怎么惹怒了高祖,被他送到了大悲寺。从此大悲寺就成了家里失德的女儿或者被夫家厌弃的女子修行之处,送到那里名为静养,实为苦修。而且是真真正正的苦修。

在那里,什么事情都得自己动手,没有人伺候。寺里虽然有经济来源,可是寺里的人诵完经,做完早晚课之后,会针线的就要做些针线,拿出去卖了以补贴寺里。针线不好的,则下地做些粗活。寺里有三百亩私产,除了佃出去的,寺里的每人还都分的一小块,用以种菜,除了自吃之外,有多余的拿出去卖掉。而且那里的饮食也除了青菜萝卜和糙米这三样再也没有别的,菜里连油都不用一滴。

“哦?”贾敏听到消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毛,问道:“怎么老爷突然下决心把徐姨娘送走了?”

最开始因为义忠亲王和忠顺王爷及甄家投靠的皇子角力,徐家虽入狱,但是林海却不能轻易处置,毕竟牵一发动全身。在林海把消息报上去之后,皇帝直接批了个立即处死的命令回来,完全不想往下追查。身为臣子的林海自然听命行事,皇帝不想探究后面的事情,他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所以徐姨娘手中的东西对林海来说已经没用了。

不过因为时日久远,而林海又沉浸在得子的喜悦中,因此初始对徐姨娘闯空门的事件而生出来的恼怒也渐渐淡了。徐姨娘陪伴他的情分渐渐的涌上心头。贾敏的身体在没养好之前已经不能再有孕,等她养好,年纪也大了,只怕未必再能怀孕。虽然文姨娘已经怀孕,不过大夫已经看过,她怀的是个女儿。得知这一消息,林海不免有些失望。

在这种情况下,林海逗弄全哥儿的时候不免会想起徐姨娘掉了的那个男胎,若是那个孩子还在,全哥儿长大了也有个兄弟相互扶持。所以林海对徐姨娘的处置是,在家做个出家居士,幽禁在小院里。贾敏对此无可无不可,她要的是林海的态度,并不想要徐姨娘的命。何况这个世上很多时候生不如死。倒是钱嬷嬷忿忿不平,觉得对徐姨娘的处置轻了。担心林海念着旧情,哪天会被徐姨娘勾引过去,心一软,放她出来。

钱嬷嬷笑道:“要不怎么说徐姨娘自作孽不可活呢,她被幽禁在小院中,不得外出。本来是无法和外界通消息的,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和外面联系上了,把消息传递了进去,而后得到了太太产子的消息。徐姨娘一个好好的男胎没了,心里不定怎么怄呢,又听说太太生了个儿子,她哪里受得了这个,因此就在屋里大骂起来。偏巧被看她的老爷听到了。徐姨娘咒太太就已经让老爷够生恼的了,何况她还咒全哥儿。谁不知道全哥儿是老爷的眼珠子,哪里容得了这个。老爷破门而入,给了徐姨娘一个窝心脚。踹得徐姨娘都吐了血,老爷没半点怜惜,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徐姨娘倒在地上离开了,转身老爷就吩咐人把徐姨娘送到大悲寺去。”

听钱嬷嬷详细讲述着她打听来的消息。贾敏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手里拿着一根嵌珠八宝瑁玳发簪把玩着。凑巧?这个世上可没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徐姨娘被幽禁了这么久,贾敏就算是个死人,再是个好好先生也不会把徐姨娘的“爪牙”给留下来。

府里仆役哪个不是人精,虽然不说跟红顶白,可是至少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有的。徐姨娘犯错被幽禁,她这边本身就是当家太太,如今又有嫡子傍身,跟着谁走还用人说?谁敢为了些钱财就不把前途放在心上,冒着惹怒当家主母的怒火给徐姨娘传递消息?要不经她允许,徐姨娘怎么会得到外面的消息?好好的,林海怎么突然会想着去看徐姨娘?而且还恰好听见她说的那些“狂悖”的话,还不是她一手安排的?

本来徐姨娘被林海安置在家中作了居家居士,而且幽禁在小院中,不得进出。徐姨娘要是个安分的,贾敏也就懒着理会她了,反正林家不少她一口饭吃。只是没想到还真让钱嬷嬷说着了。徐姨娘虽是出家,可是心在红尘,竟然想着东山再起!既然她自己想不开,那么贾敏只好顺着她意了。她可不敢赌,赌林海会不会在徐姨娘的哭求下,柔情蜜意的攻势下不会不会退缩下来。徐姨娘一旦放出来,谁知道她疯狂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既然如此,那就不怪贾敏先下手为强,抢先一步把她这个祸患扼杀在萌芽中!

徐姨娘最揪心的就是她小产掉的那个孩子,若是被她知道她想害的太太安然无恙生产,而且生的还是个男孩,这对她该是多么大的冲击!她怎么可能接受的了!贾敏正是心知这一点,才不敢让她出来!不过也正是如此,才能被贾敏所利用。徐姨娘出不来,而又收到这样令她大受打击的消息,她会怎么做?贾敏以人之常情来推测,从而引林海过去,果然不出她所料,徐姨娘的“表演”可是真卖力!

呵呵,从今以后,想必徐姨娘会过得生不如死吧!贾敏想到徐姨娘今后受到的折磨,冷笑几声,将手里的发簪抛到妆台上,起身向外,边走边吩咐道:“回头告诉何昆家的,新进来的丫头们若是规矩学的差不多了,就把她们分到各自房里,让上面的大丫头带带。要放出的丫头们已经确定下来了,等小丫头们上手了,她们也开始交接,之后就放出去吧。”

走出房门,远远的听见幽禁徐姨娘的小院里传来哭喊叫骂声,贾敏微微侧目,不予理会。心中暗自猜度着,不知道府里其它几位姨娘收到徐姨娘被送到大悲寺的消息是个什么反应?幸灾乐祸还是兔死狐悲?

消息最灵通的文姨娘在林海刚发完话过后不久就收到了消息,她坐在窗前怔怔的望着天空半晌,最后还是连翘怕她身体受不了,才把她劝了回来。文姨娘挺着肚子,在黄芪的搀扶下,慢慢的挪进内室,坐在床边上。手抚上圆滚滚的肚子,文姨娘脸上浮起一朵即伤心又宽慰的笑容,说:“刚开始诊出我怀的是女孩的时候,我曾经有过失望。如今我倒是庆幸我怀的是个女娃,还是女孩好,女孩好。” 是个女孩我和她在这府里还有条生路,否则……

连翘和黄芪有志一同的没有接文姨娘的话,保持沉默。文姨娘这话自从肚子被确诊是女孩之后,已经说了无数遍,起初,她们还有些反应,开口或劝解,或安慰……后来发现,文姨娘根本是心中焦躁,她完全是自说自话,她们也就不接言了,再听到状若未闻。反正文姨娘也不指望她们说什么。

章姨娘收到消息,低头看了看她瘪瘪的肚子,长叹一口气,阖上双眼,拨动着手中的念珠,继续念经。白姨娘知道后,吓得脸色煞白,惊慌失措。转头问欣儿:“我上次给你钱让你帮我找定慈师太,这事到底怎么样了?”

欣儿闻言苦着一张脸,道:“姨娘就是不问,我也正要和姨娘说呢。上次我回去,因为无法在外久留,就把事情托给了我母亲。今早上我娘捎话进来,说定慈师太说,这人的寿数本是一出生就注定好的,改人寿数本是逆天之事,是要折福的。就姨娘拿出的银两,定慈师太不肯,需要再加些才行。”

“再加些银两?”白姨娘赶忙问道:“再加多少?”她手里可没有多少钱了,就怕定慈师太狮子大开口,她拿不出来。

欣儿看着白姨娘的脸色,吞吞吐吐的说道:“一百两……”看见白姨娘的脸色不对头,赶紧改口:“是五十两。”

“五十两呀?”白姨娘皱了皱眉头,要是凑凑倒是勉强能凑出来。旋即狐疑的望着欣儿说:“你不是骗我的吧?那么些钱怎么会不够?”要不怎么就这么准,正好把她手里的银钱全都掏空了。

欣儿吓了一跳,赶忙辩解:“我跟了姨娘这么些年,以前姨娘要的符水、符咒还有上次转换胎儿性别的事情不都是我帮着姨娘办理的,姨娘难道还信不过我?本来姨娘拿出来的钱财已经够了,只是定慈师太拿姨娘给她的生辰八字,算了一下,说这个八字生下来的婴儿是文曲星转世,将来有大造化。逆天改命,转换他的寿数耗费的心血要比旁人大,所以要再加一百两,是我娘苦苦央求,才说到五十两的。若是姨娘不信,大可以不做这场法事,把钱拿回来就是。”

欣儿跟了白姨娘这么些年,太了解她了。果然她这么一说,白姨娘的疑心立刻打消了,因为还要用欣儿办事,所以白姨娘赔笑对着欣儿说了不少好话。白姨娘打开橱柜,拿出一些零碎银两,又掏出几件衣服簪子,还有几块布料,往欣儿面前一送,说:“我的老底都在这里了,这几件衣服还是新的,还是老太太在的时候赏的,我都没怎么舍得穿,通共穿了不是一遭就是两遭,还是新的。这布料也是好东西,是上好的贡缎,还是我刚跟老爷的时候,老爷送我的。这些东西拿出去变卖了,和这些银子凑凑,五十两直多不少。回头我再太太那里求下假,你把它们带出去,找定慈师太。定慈师太收了东西,赶紧做法事,越快越好。”夜长梦多。

作者有话要说:徐姨娘终于被送走了,又解决了一个隐患。其实林海对徐姨娘的处置已经可以了,也给了贾敏足够的体面。毕竟幽禁一生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只是她安分守己,贾敏自然不会对付她,否则,当然不能让她有机会兴风作浪。

我觉得黛玉在家的时候,可能有些小性子,但是未必会敏感多疑。毕竟那是她的家,又有父母宠着,自然想怎么就怎么着,所以她就像现在的独生子女一样,娇宠的有些小脾气,不过本质上还是个天真活泼爱臭美的小女孩。

☆、第叁三章

欣儿把白姨娘给的东西卷卷,打成一个包袱在白姨娘的催促下出了门。出了府,欣儿走到林府后街,下人居住的地方,三拐两拐的,走进一间简陋房舍面前,掀门进去。屋里一个四十来岁的穿着青布面背心的女人的听见响动,起身看见欣儿,赶忙迎上来,道:“欣儿,这不时不晌的你怎么回来了?出了什么事不成?”

欣儿把手里的包袱往床上一扔,伸手拎起炕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拿出帕子抹了一下嘴角说:“是白姨娘让我回来的。”扬起下巴点了点她刚才扔下的包袱说:“诺,那个也是她给的。”

那妇人赶忙把包袱解开,白花花的银子和柔软的绸缎入了眼,笑逐颜开。,伸手拿起一块银角子,放在嘴里咬了咬,又拿起一块料子,在身上比了比,依依不舍的放下,道:“真是好东西,我看见府里管事的几位大娘身上穿的都没有这个好,回头娘给你作件袄和裙子穿穿,我的姑娘打扮起来绝对不比那些太太姑娘们差。”

欣儿坐在她娘对面说:“这些东西可是我们那位姨娘压箱底的了,她那再也挖不出来什么了。”欣儿没有形象的倒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叹道:“可是累死我了,为了这些个,今天差点没被白姨娘看出破绽。”

欣儿的娘听了,紧张的问:“怎么回事?怎么会被她看破呢?你没事吧?”

欣儿转个身,面对着母亲躺着,得意的说:“怎么可能有事?也不看看我是谁?我伺候她这么时间,还不知道白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贪财又胆小,怕事又想生事的一个人,我编了几句话就把她骗了过去。”

欣儿将她和白姨娘的对话讲给她母亲听。讲完之后,拍了拍身边的财物,又道:“除了今个得的,还有以前得的。我们陆陆续续从白姨娘那里的了大约有四五百两的财货。有了这些东西,回头我放了出来,母亲和爹爹也赎身出来,我们一家到乡下买些田地,做个小地主,送弟弟去学堂,家里买两个小丫头,我们伺候人伺候了这么些年,也该尝尝被人伺候的滋味了。”

欣儿的娘想到欣儿描绘的远景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叹道:“我听说白姨娘早就失宠了,没想到她手里竟然这么有钱。难怪那么管事娘子们提起姨娘来眼里带着羡妒。南婆子的女儿在前面伺候,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原来是想着做姨娘。做姨娘的确好,穿金带银,遍身绫罗绸缎不用说了,随便拔根汗毛都比我们的腰粗。难怪前面涵容的父母听说女儿作了通房眉开眼笑的,每日里在我们跟前耀武扬威的。这还是通房大丫头,若是涵容作了姨娘,还不定怎么带挈他们呢。”

听见母亲话里的羡慕,欣儿一骨碌的爬起,脸带寒霜的说道:“娘你这么羡慕人家做姨娘的,是不是想着我也做姨娘才好?”欣儿的母亲看见女儿面色不善,她是知道女儿的脾气的,就算刚才心中有这个念头,也不敢承认,刚忙摇头道:“哪有,我不过是说说罢了。有什么好羡慕得,我的闺女生的好,活计也好,又聪明,将来出来了,外聘出去也一样能够带挈我们。”

听见母亲否认,欣儿的脸色由阴转晴,道:“娘你只看到那些姨娘的表面风光,哪里知道她们背后的苦楚。白姨娘比老爷大几岁,虽然老爷念着旧情,每月也到她房里歇息几天,可是早就不承宠了。府里每位姨娘二两银子的月钱,在我们小门小户的眼里算是多的,可是在府里能干什么?

太太虽说不曾刻薄几位姨娘,不过也没有宽宥到哪去。几位姨娘的月钱各项份例倒都是按时发放到手里了,可是除了这个定例,姨娘们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所以平日里打赏妈妈管事和丫头婆子,或者偶尔想改善一下口味,或者想买些别样的东西,还有补贴家里,拜佛烧香……全都在这二两银子里出。二两银子够做什么的,根本不禁花。”

叹了一口气,欣儿又道:“像后来进来的徐姨娘、田姨娘和文姨娘她们家里有钱,所以进门的时候都有私房银子,还是好的。像章姨娘还有白姨娘连头已经过世的那位姨娘,都是由丫头上面提上来的,哪里有什么积蓄。指望家里?不帮倒忙就不错了。虽然早前做丫头的时候或许曾经攒下几个钱,可是作了姨娘之后,结交管事妈妈,差不多都花光了。老爷是个不爱色,纵使早些年膝下没孩子,去几位姨娘的房里日子也不多,所以指望老爷赏赐或者贴补,根本不太可能。姨娘后面年纪大了,又没个一男半女傍身,渐渐的就在府里成了透明人,除非看破了,把钱省下来,否则,这钱还得持续花下去。”

“白姨娘之所以有钱,是因为早年她做老爷通房大丫头的时候,那时掌管着老爷屋子的所有事务。银钱大部分都是那个时候积下来的,剩下来的一部分是早年因病过世的那位姨娘留给她的。过世的那位姨娘被卖到府中之前转卖过好几次,早不记得老子娘是谁,所以孤身一人在府中。后来成了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再后来被老太太给了老爷,她病死的时候,白姨娘去看她,因为她们素日相识,就把东西留给了白姨娘。白姨娘现在吝啬的很,基本上都不给下人赏钱,就这每个月的月钱也剩不下多少。若是指望白姨娘的二两月钱,还不知道得攒多少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