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糖松鼠
“好,好啊。”曹操抚掌笑道,“然袁绍北有公孙瓒,我南有张绣、刘表、陶谦、刘繇等,这么算来还是我更吃亏啊。”
“曹公,南方诸侯持兵自守,非进取之辈。只要有金钱、粮食、美人,再加书信一封,就能安抚拉拢。唯有宛城张绣是需要征服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曹操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玄德总以为自己缺谋士,你这样的眼光,还缺谋士吗?”
风声大作,吹得周围的帷幔都猎猎作响。
“啪嗒。”刘备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大意了!为了缓解焦虑的情绪他口不择言,今日这话说得太过了!说到底,还是曹操太可怕,已经看穿了他。
刘备连忙低下头去找筷子。借着随风摇动的火光,他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双腿在颤抖,一直到他将两根筷子抓在手心的时候,这种颤抖才消退下去。
“曹公。”刘备再次直起身的时候面上已经充血了,他眯着眼,表情怔松,仿佛是有几分醉意的模样,“曹公,备……备酒后失言,冒昧相求……”
曹操:……“你说。”
“辽西公孙瓒与备有……有同窗之谊……实在不忍……他独面袁绍……呜呜……孤木难支……有难,备当相助,求曹公允我出兵辽西……为公孙氏援助。”他磕磕绊绊地述说旧情,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仿佛一个不懂政治的坦率老农。
“玄德是醉了。”曹操说。
“不,不曾。”刘备打了个酒嗝,伸手去拉曹操的衣袖,“曹公啊,防守真是太苦了……有心有力而无处施为……备,备请北上辽西……牵制住袁绍,对曹公也是有益处的呀。曹公啊——”
曹操反手抓住刘备的手,安抚性地拍了好几下。“玄德公醉了,还是早点安歇吧。”
刘备颓丧地坐回座位上,提起温酒的酒壶,直接将还烫人的酒液一股脑地灌进喉咙里。还好这是隔着水浴温的酒,最高不超过六十度,否则刘玄德的喉咙怕是要烫伤。
曹操也惊了一下,连忙伸手将酒壶夺过来,然而里面已经空了。
“好酒。”刘备打出一个满是酒臭的嗝,“好酒、好蟹。哈哈哈。”然后他一头栽倒在桌案上,睡死过去。
曹操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脸,眼睛眯了眯,又眯了眯,最后到底没再说话。
夜越发深了,寒风呼呼吹动,就连月下的花海都抹消不了黑夜里的杀意与争锋。人类攻守的智慧,真情假意的交替,都在这场短短的交谈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送玄德公回去吧。”曹操最后说。他干了自己面前最后剩下的一盅酒,为这场“黄花宴”画下句号。他到底是没能下定决心在出兵张绣之前除掉这个祸患。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前半句讲的是吕雉,也就是刘邦的老婆吕后;后半句讲的是霍光,霍去病异母弟,受汉武帝托孤,历经四朝,中间废除一帝,死后有汉宣帝亲自治丧,以帝王级葬仪陪葬茂陵。
第171章 黑手
宛城,距离许县不过200公里,大部队行军五天就能抵达。若是换成骑兵则更快,朝发夕至不在话下的。
这种距离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安,张绣可是西凉兵出身的武将,打小就跟着叔叔在董卓的部队里混,这骑兵背景就是相比这个时空的曹操也是不虚的。
只是在董卓死后,西凉兵争相内斗,恣意称王。张绣的叔父也死在了一次劫掠中。张绣作为一个年轻人,还算是有头脑的,他带着嫡系部队离开了已成火坑的长安,往南方求食,最终被荆州刘表所接纳,安置在刘表、曹操交界处的宛城。
文质彬彬、学子云集的许县,与西凉铁骑盘踞地之间只有一天路程!
这也无怪乎张绣进入宛城的第一天,就成了扎在曹氏心口的一根刺。
必须拔掉张绣,其紧迫性远在陶谦和刘表之上。
为此,曹操发兵十万,分三路前往许县。此时正是金秋十月,秋收刚刚结束。鄄城南边的黄花海见证了这次浩大的战前动员,一车接一车的黄豆、马草、行军干粮、伤药……顺着平整的碎砂水泥大道向前延伸开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而曹操此时一身戎装,马后,是伴随他长大的虎豹骑。二十年世事变迁,最早的那批虎豹骑少年中不乏有战死或因伤退役的,而与此同时,年轻的面孔补充进来,第二代骑手,第三代骑手……新老更迭,只有军队的气质一成不变。
整整一万骑兵列队营帐前,竟然能够做到连半点不和谐的马匹嘶鸣声都没有。高超的骑术、严整的纪律、狂傲的杀气,都收敛为铁一样的沉默。
这就是虎豹骑。
入伍不满一年的临时兵和义务兵们只能向他们投去敬畏的眼神,然后努力将身板挺直。
曹操在绘有“曹”字的军旗前洒下一碗水酒。“诸位,颍川许县,乃学宫要地。先帝的遗骸葬在那里;为尔等疗伤诊病的医堂总部在那里;你们穿的军服,吃的口粮,用的兵刃,无一不是从那里出来的。咱们的子孙,最有学问的也将往那里去。诸位,此守家之战!宁死——不退!”
“不退!不退!不退!”无数成年男子的呼喝声如同海啸般炸裂开去,仿佛火星引燃了油桶。
曹操上马,举起兵刃:“出发!”
无数马蹄铁踩上兖豫新道,伴随着步兵的脚步与长武器末端撞击地面的声音,向前奔去。
一个身穿短褐、守城士兵打扮的斥候,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手持一枚刻有“生”字的绿翡翠,直接冲入队列中,满脸烟灰血痕带来了战火的味道。
黑衣黑甲的骑兵们早就见到了这么个愣头青,本来是准备远距离射杀他的,然而等见到那块大翡翠都变了脸色。只等那名斥候到了近前,才用矛拦住了。
“你是何人?为何有这枚玉佩?”
那名穿着破破烂烂的士兵张嘴就是青州口音:“我有紧急军情,要面见孟德公。”
问话的正是曹旧,人如其名,是跟随曹操许久的老人了,亲眼见着“一期生”长起来的那种,当即觉察出什么来。“你的学号?”
“威,威海乙午,七五二九四七七。”那名士兵下意识答道。
曹旧神情一肃。这是威海学堂毕业生,七字打头的七届生,如今大都是地方父母官了。他沉声说了句“你且稍等”,就驱马来到曹操跟前。“主人,青州军情,称急报。”
曹操闻言也不敢怠慢,毕竟亲妹妹还在那里呢。“人呢?”他立马问。
两个虎豹骑收到指示,一左一右将那名威海乙午七五二九四七七带到曹操跟前。
“青州可有危急?我几日前还收到了仲华的平安信。”
那名受伤的报信人见到曹操就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孟德公,还请派一员大将北上吧。”
“阿生竟然抵挡不住袁绍的骚扰吗?她有飞鹰骑,且青州经营多年,防御工事如铁桶一般。”曹操是真的震惊了。
“曹子怎么可能挡不住骚扰?”那人怒了,激动得差点从虎豹骑士兵的手里挣脱,他拉扯到伤口,眼泪都流下来了,“日前袁绍派长子袁谭袭扰平原郡,在平原城外三十里处为曹子所击退。那毛头小子沉不住气,还想趁夜偷偷渡河,潜入高唐,又被曹子伏击,在大河中溺毙了数千人,就袁谭自个儿都差点被活捉了。”
这话说得就让人困惑了。“既然战事顺利,你的急报又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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