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七彩
“你可行了,先前也不知是谁削尖了脑袋,要在圣人跟前出头。”
“哎呀,你就别戳穿我了。”萧才人撒娇地拉一下武才人的胳膊,问她,“那你说公主和贵妃关系越来越好,是为何?”
“各取所需。韦贵妃年老色衰,只有地位没有宠爱,图个平稳。公主意气奋发,很想有所作为,但后宫这种地方拿捏分寸太重要了,就必须要有人配合她才行。韦贵妃就刚刚合适。”
“我们不行么?”萧才人自报奋勇道,“我们有也可以支持公主。”
“你什么位份,拿什么支持。再者说瞧瞧我们这副年轻的样貌,你只要一靠近,公主只怕就觉得你另有所图了。”武才人推敲道。
“竟是如此。”萧才人明白了。
武才人:“其实你也确实另有所图。”
“讨厌!你快住嘴!”萧才人忙推一下武才人。
……
李明达忽然停住脚步,身子一抖。
田邯缮见状,忙来询问情况。
李明达对他摆摆手,表示己没什么。她刚刚不过是被远方传来的撒娇音惊了一下。当然她也没想到,武才人和萧才人会这么看她。
“希望这回能从邢开身上问出点什么来。”田邯缮感慨案情。
“左尚宫审问人很有手段,先等着看看。那个姓刘的太监,也不能放过,你来问清楚。”
田邯缮一一应承。
李明达吩咐罢了,就被劝慰回房歇息。
小憩之后,李明达就见田邯缮乐呵呵地和自己回禀,那姓刘的太监就招供了。
此人叫刘鸣,他是经邢开的介绍,加入了互帮会。加入方式和田邯缮之前的大同小异,都是写个纸条放到某处石洞里。刘鸣在尝过第一次‘帮助’之后,就有些无法自拔,觉得互帮会是个好东西,他要多攒一些‘帮助’,所以就一直热衷于‘出力’。后来因为他表现良好,互帮会就提升他做了护信使。所谓护信使,就是负责传递互帮会内部成员之间的一些消息。而他所搜集到的消息,最终都交给太监邢开来负责。
“说是奴当初写着生辰八字,想要申请加入互帮会的纸条,也是由这个刘鸣负责传递的。”田邯缮解释道。
李明达点头,“这种传消息的方法,必然要有人去搜集把消息取回来,汇在一起,再看看邢开怎么招供了。”
次日一早,李明达梳洗完毕,左青梅就顶着一张疲惫的脸来给李明达请安。
“是条忠狗,一开始嘴巴硬得很,好在婢子还懂一些对付混账的法子。”左青梅随即告知李明达,邢开所有的证供都指向了东宫的太子家令叶屹。
“叶屹。”李明达对此人很有印象,毕竟他统管东宫内所有的家事家务,以前太子妃苏氏还在东宫的时候,他偶尔会去拜见太子妃,李明达在旁陪同,就见到过叶屹几回。李明达不曾特别注意他,所以对他的印象没有太多。四十多岁,人很谦卑稳重。
而今邢开供出叶屹,那问题就不是叶屹一个人身上的事,而是整个东宫。
相对于宫外,宫里的调查查得很顺畅,似乎有些太顺畅了。李明达有些存疑,暂且压住此事不说。她吃过早饭之后,就直奔刑部。
房遗直早等在那里,手里拿一卷证供。房遗直一见李明达就告知:“石红玉招供了。”
“终于招了?拿来我看看,”李明达接了证供后,就急忙打开来瞧。她就开始快速通览第一篇,发现其供述也没有什么太新鲜的地方。不过却也没有说谎,跟他们目前所调查的情况基本相符。
“她称齐飞为主人。”李明达皱眉,翻篇继续看,然后吃了一惊,“这齐飞可以有两个人?”
第99章 大唐晋阳公主
房遗直点了点头,“贵主之所以觉得他说话诚挚,看似无辜,是因现在的这个齐飞真以为自己无辜,他不知道做过这些事。”
“这世上真有这种人,性子可以一分为二,截然不同?”李明达疑惑问。
“我曾在一本名为《吾闻百怪》的书中见过。书中描述著者所见一人有两种性子,截然不同,又不记得彼此。看古书记载,北齐高氏一族也很可能有类似这种问题。所以说眼下很可能真正的‘接头人齐飞’还没有出来,还是老实憨厚的‘账房齐飞’。”
李明达有些懂了,边沉思边点头,“之前在肆意楼的时候,我听那些人对齐飞的评断就是好坏分明。难不得有人说他真憨厚,有说他装假是头狼。原来就是因为他两种性子造成的。不过这种事不能光听石红玉一人说,要与风月楼假母等人证实才知。”
房遗直:“已经问过了,这假母为迎合客人的喜好,所以对天气记得特别清楚,虽然时隔久远,但他能记个七八成。在她的记忆里,俩人接头的时候,确实都是阴天。”
李明达随即又仔细看证供的第二页,她发现石红玉很多想法极为‘新鲜’。比如她形容所有见色无脑的男人都是萝卜,还说不管这些男人读多少书什么样出身,都是内里空空,用下半身思考的蠢货。这些人在她眼里都是萝卜,不分高低,只是她饥饿时用来勉强填肚的一样口味一般的菜而已。
怪不得石红玉对男人不挑食,原来是这种想法。
李明达又继续往下看。
当下屋子里很安静,房遗直又距离李明达很近,让李明达可以很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声。
李明达抬眼刚想去和房遗直说,眼睛就不经意地瞟见证供后面有‘东宫’二字。
李明达目光滞主,转而继续看上面的内容。石红玉已经坦白承认‘互相帮’来自东宫,她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护法’。还说拿到金矿地图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帮助太子成就大业。但是具体计划是什么,她以在互相帮的地位不够为由,表示不知情。而她所知的一切都是从她的上一级,也就是齐飞口里得知。
“又是东宫。”李明达眉头紧锁。
房遗直道:“石红玉此人心思诡谲,且不惧酷刑,其所言不可全信。”
“的确如此,”李明达问房遗直,“那我可否亲自审问石红玉?”
房遗直应承,当下请田邯缮、碧云和左青梅在旁守护公主,他便告退。
李明达正奇怪房遗直为何要带着所有男子离开,转即就听到外头女子有尖叫声。
随后就见俩婆子押着疯疯癫癫的石红玉进来。
石红玉发髻散乱,面色惨白,精神十分恍惚。她眼底乌青,皮肤干得起皮。虽然认可见俊秀的五官,但早没了之前风韵十足的神采。
石红玉余惊未定,她跪下之后环顾周围,才稍微定了定神。转即她看到李明达身后的田邯缮,惊得又叫,直至身边的婆子用更大声的音量告诉她‘那是太监’,石红玉才渐渐恢复理智,消停了些。
她终于意识到田邯缮是谁后,又看向李明达,然后又目光慌乱地往李明达身边搜寻,并没有见到那个鬼一般身影。
石红玉闭上眼,长长地松口气。接着她面色渐渐镇定,还用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
“你主人是谁?”李明达问。
石红玉眼睛一斜,“齐飞啊,我早就不是跟你们说过了么。啊,难道是说真正的大主人,那可能就是东宫太子了。”
石红玉话说到最后,才抬眼看了下李明达,目光变成了十分坚定。
李明达见她起初目光闪躲到别处,之后说话的底气越来越足,还特意直视自己,越发怀疑红玉所言是假话。
“我当多厉害的人才能让你臣服,没想到你的‘主人’竟就是个其貌不扬的账房先生,还愚笨得很,亏你能下得去口那样叫他。本觉得以你的性子才能,能让你为之臣服的上级必然会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看来我竟高看你了。”李明达故作惊讶地嘲讽,意在激将石红玉。
石红玉自恃美貌,心高气傲,便是眼前的人是公主,她也无法容忍另一个女子敢用这样的口气轻视她的眼光。
“我的主人自然无人可比!”
“那你就和我说说,齐飞的无人可比之处都有什么?。”李明达故意把齐飞的名字喊得响亮。
石红玉一听‘齐飞’二字,即便情绪有所控制,但眉头还是快速皱了下,然后她就表现出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你们现在所见的齐飞并不是我的主人,但当他变成另一个人时候,你们一定会惊掉下巴。”石红玉得意地笑笑。
“那就让我们见识一下,怎么才能让现在的齐飞变成你的‘主人’。”
石红玉目光滞了下,显然她还是很不习惯齐飞被冠上她‘主人’的称呼,但这种表情在她脸上很快就消逝。
“贵主这是在诈我?想哄骗我供出让另一个齐飞现身的办法?其实红玉而今已经被你们折磨成这副模样,已经选择招供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贵主有什么问题大可以直说,不必绕弯子。”
李明达根本没有去管红玉的抱怨,而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石红玉的称呼上,她说‘另一个齐飞’,而不是直接叫齐飞为主人。据苗绯绯和李景恒描述,石红玉提及上面的时候,开口闭口叫的都是‘主人’。显然,这主人的称呼她早已经叫顺口了。
所以这更加佐证了,石红玉的真正主人不是齐飞。
李明达不禁嗤笑了下。
石红玉见李明达笑了,因而想到房遗直对自己使得那些手段,身体本能地哆嗦起来,心里恶寒不已。
“罢了,就告诉你们,阴天。”
“阴天?”
“你们只要在阴天的时候,把齐飞带出来,自然就会见到另一个他了。”石红玉不情愿地告知后,用她纤白的手指把她杂乱的头发理了理,最后在脑后绾成了简单的髻,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不少。
李明达瞧她还知道拾掇自己,心下有了思量,又问她:“你这证词上还有许多东西没有交代。你来自何处,原本做什么?为什么会加入互相帮,契机为何?又是如何结识齐飞作为主人?”
“我是晋州人,自小就是孤儿,是齐飞……主人他把我养大。至于契机,根本没什么契机,主人加了互相帮,我当然是跟着主人一起成为互相帮的人。”石红玉说到此处,微微扬头,表现出一丝丝骄傲之态。
李明达探究的目光在石红玉身上睃巡。
石红玉发现李明达在观察自己后,忙垂首,对李明达磕头恳求速死。
“深知犯下的种种罪行没路可活,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早晚是个死。既然活得痛苦,不如就早死痛快。请贵主看在我如实坦白的份儿上,给个痛快,留个全尸。”
李明达:“你倒是特别,连死都不怕了,还求死。”
随后房遗直就来了,石红玉一见他,脸色颓然大变,慌慌张张,惊惶不安。她跪着转身,急急忙忙爬着往外跑。门外的侍卫见状,忙去拿她,石红玉见状更怕,刚刚找回来的理智全无,挣扎着要跑,叫声不止。随后来她的嘴巴被堵住,就不停地发出呜呜声。
石红玉被带下去时,李明达继续看石红玉之前的证供,问房遗直:“她说她的主人就是是齐飞,你信么?”
“不信。”房遗直看着被拖着下去石红玉,正浑身颤栗,“不过贵主瞧她这副样子,还能供出什么。”
“酷刑她不怕,恶刑也用尽,她能供到而今这种程度,见底了。刚刚还一心和我求死呢,不过我看她还整理头发,你不像是真想寻死的样子。我倒是越发好奇她真正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样子,能把她给收服了,还令她誓死听命去效忠。”李明达琢磨了下,“听她的口气,她该是很高看她的主人,至少他的主人必定不是内里空空、浅薄好色的男人。”
房遗直应承,觉得李明达分析得极是。
“等着阴天,再审齐飞就是,希望在他身上能有所突破。”
李明达:“也只能如此了。”
话毕,李明达又让人把石红玉的证词做了补充。而后她和房一直二人就出门,站在廊下,手端着一杯热茶,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
“深秋了,雨水不多。”李明达叹道。
“看天象,明日会有雨。”房遗直也叹,“果然是贵主查案,有老天爷神助。”
李明达听到这话时眼睛发亮,转而她又目光有些谨慎地看着房遗直,“这么晴的天,真的会下雨?你不会是在哄我开心吧?”
“不是。”
一阵沉默后,房遗直感觉到李明达在看自己。
他便侧首看向李明达,光刚好透过树荫照在她的脸上,令她不得不半眯着眼才行。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李明达忽然笑了,笑得很甜,令人满心灌了蜜糖。她必然是个仙子,不然怎么会连细细长长的睫毛都透着灵气?
“难不成你还会观天象?虽说我也很想尽快审问齐飞,但这种天气,明天怎么可能会阴天下雨。”李明达仰头又看了看天,万里晴空,偶有几朵白云而已。
“十九郎不信?那我们再赌如何?”房遗直问。
李明达目光沉静地审视房遗直片刻,似乎在认真地计算自己获胜的可能。
“赌不赌?”房遗直好笑地问。
“赌!”李明达干脆道,“我不信你什么都会,就再赌一回。还是老规矩,输了的人可以提要求。”
房遗直温笑应承。
二人随即又商量该如何处置东宫太子家令叶屹的问题。李明达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涉及东宫的话慎重一些最好。尽量把问题查得更清楚一些,再向上禀告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