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晋阳公主 第37章

作者:鱼七彩 标签: BG同人

  “遗直佩服。”

  ……

  至亥正,房间才打扫好。

  李明达进了房间,扫眼屋内的布置,家具虽然有些老旧,但东西都还算看得过眼,瓷器摆件等物也很费心,可见这间屋的先主人活得虽简朴却也懂生活。

  田邯缮在一边道:“奴特意在一遍叮嘱他们,不许动任何东西,只是打扫干净。屋子原来什么样就什么样。”

  “很好。”

  人退下后,四下静谧,只可听到屋外的蝉鸣声和蛐蛐叫声。

  李明达忍不住抬首朝房梁上看一眼,梁上倒是没有什么痕迹。就是有些高,挂在那上头自尽,要摆桌子踩凳子才可。当年是挂了五个人,只怕没有那么长的桌子摆五个凳子。但也不排除是林平先杀妻女,然后自己再自尽。

  田邯缮见状,也跟着自家公主一样,抬头望梁上看了下,想像了而下当时一名白衣女子晃悠悠的悬挂于梁上,披头散发……田邯缮顿时浑身哆嗦,怕得嘴白了。

  田邯缮两只手互相交叠,紧紧握着,然后挪着犹豫的步子往自家公主身边凑。临近了,田邯缮哆嗦的喊了声:“十九郎,奴、奴……”

  李明达转眸看他一眼。

  田邯缮自觉没出息,他这么大的男人,不,半个男人,还比公主长了数岁,竟然胆子比公主还小,实不该,实不该!

  李明达随即搜寻了房间每一个角落,这屋子虽说是凶宅,但人死后应该被收拾过,没瞧见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在妆奁那里地缝处,找到了一颗挤满灰尘的珠子,擦净了灰尘,才瞧见这是一颗红色的珊瑚珠。

  田邯缮真佩服自家公主的眼力,这房间之前打扫的时候,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不下三遍,却是什么东西都没查到,可换成公主这么一瞧,却瞧见了。

  珊瑚珠上不知为何,有划痕,像是被针尖之类的东西来回刮擦过。

  李明达把珠子交给田邯缮,令其收好,随后又巡视一圈,耳边再次听到五六个方向传来的悉悉嗦嗦的声音。李明达才从榻上拿起缎被,抱着出屋。在院东边的一处小凉亭内,李明达坐下,然后用被围住身子。

  田邯缮赶忙跟过来,问贵主这是何故,莫非公主也怕凶宅?

  李明达斜眸看田邯缮,然后口气不自然道:“赏景。”

  “这夜里黑漆漆的,哪有什么景可——”田邯缮话没说完,就被自家公主狠狠剜了一眼,忙改口道,“呀,奴才发现,这院子的景致是真好,若人间仙境一般,瞧瞧这树长得真粗壮,还有地上那些树叶,黄了掉下来了,不错不错。”

  “住嘴,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嘴巴没用的。”李明达不满看一眼田邯缮,静了会儿,然后尴尬解释道,“我见死人不怕,凶宅倒也不怕,但那个那间房里有东西。”

  老鼠忒多了。

  “东西?”

  田邯缮浑身打颤,莫非是鬼?有传言说,孩子的眼纯净能看到鬼,他家贵主眼睛最清澈好看,可能真看到了。

  怪不得他之前在屋子里忽然想了到一些恐怖的场面,田邯缮吓得浑身冷汗,忙不迭地理解点头。

  李明达对田邯缮一笑,让他给自己讲讲故事,把这夜混过去。

  田邯缮绞尽脑汁,就把自己知道的宫里的一些小事说给李明达,什么宫女之间的姐妹情深,小太监乐于助人之类,不过说了不到一个时辰,他的嘴就停了。

  “继续。”李明达道。

  田邯缮哭丧一张脸,“奴的故事没了。”

  “也没书。”李明达无聊到遗憾。

  碧云这时过来了,笑着捧着手里一摞书送到李明达跟前。

  李明达打眼一瞧,还都是自己没看过的,便高兴拿起一本来,赞叹果然还是碧云贴心。

  碧云笑道:“十九郎夸错人了,这书是刚刚房大郎派人送来的,说是怕十九郎睡不着时无聊,可随便看看。”

  “他倒有心。”李明达叹一句,心里同时在想,这房遗直八成是预料到她会失眠才特意弄了书送来。

  没多一会儿,便有又有人来送东西。李明达一瞧,竟是一株昙花。花株长得极好,挂着如玉白的花骨朵,散着淡淡芳的香。她放下手里的书,歪头看着烛光映照下的这株“月下美人”,倒是极美。

  田邯缮十分高兴,夸赞房遗直思虑周全。这下好了,本来因怕凶宅不得睡的衰事,变成了一件秉烛夜读赏花的美事。

  李明达未理会田邯缮的多言,垂首继续看了大半本书,忽然听到花苞微微打开的声音,便放下书,侧着身子,托着下巴懒懒地仔细盯着那株昙花。渐渐地就见花苞慢慢展开,惊现娇容,美不胜收……

  次日清晨,李明达面带倦色打个哈欠,被碧云伺候梳洗完毕之后,整个人才精神了很多。

  等再见房遗直时,李明达已无倦态。

  付允之这时候也赶来,他先行见过房遗直后,便问候起李明达。

  “我瞧尉迟郎君精神不错,看来昨夜休息得很好。这忌讳一事,倒真是允之自己胆小了。以后那屋子,允之就安排住人,不空着。”

  李明达懒得听他废话,打发付允之下去,对房遗直严肃道,“昨夜你帮了我忙,眼下我就帮你。”

  “还请十九郎明示。”房遗直略有期待地看向李明达。

  李明达拿起那本房遗直昨夜给她的农政书,“就是因看了它,我想起来了,在尸房闻到的那个类似草汁的味道像是青芹。”

  “青芹?”房遗直沉吟了下,便道,“却有种芹草长在河边,有毒,其叶茎味道与芹相似,但若被牛羊等物误食便可致死,名为斑毒芹,当地人喜叫它为白头翁。”

  李明达点点头,有些叹服房遗直的博学,竟连这类东西他都知道。

  “多谢十九郎,这是个重要的线索,”房遗直对李明达继续道,“若真是斑毒芹的汁液致这些人死亡,那这种毒他们该是没办法随身携带在身边。”

  李明达点头,“若非是贵族养的死士,那鸩毒之类的毒物普通人在这种地方是不可随意弄到。这八人若死于此毒,倒是贵族少了些瓜葛。”

  “十九郎之前是不是以为裴驸马为裴寂之子,当年裴寂为相时,又是支持辅佐息王之人,所以……”

  李明达点头,“倒有可能我把这件事想大了。”

  “遗直亦事,毕竟有人接连不断的打着息王后人之名。而今看来,倒不排除他们此举有声东击西的可能。”房遗直转而悄然吩咐下去,对县令柳允之进行监视,至于衙门内的其他人也有嫌疑,都需监查。更要查明当日那八人死时,牢内的来往人员如何。

  早饭后,房遗直因忙着调查县衙,有诸多事还要安排。李明达没事,这会儿又因为案子有眉目,没什么困意,便去外头走了走。不想一出门,刚好碰见狄仁杰带着两名的随从,与衙差们交谈。

  狄仁杰看见李明达时,怔了下,脸色惊讶之色许久才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直视公主有些不对,红了脸低头,正要行礼,就听那厢田邯缮称呼公主为“十九郎”。

  狄仁杰忙把准备跪下的双腿绷直了,然后拱手笑着行浅礼见过“十九郎”。

  “你怎么在此?”李明达问。

  狄仁杰忙小声道:“遗直兄走后不久,我受了召见,便也奉命来了。昨夜刚到安州城,听说遗直兄在福县,我就赶早过来。”

  “原来如此。”李明达点了点头,打发狄仁杰进府衙去找房遗直去,不必管她。

  人一走,李明达就在嘴里小声念叨:“倒是奇怪。”

  阿耶派了房遗直来,又让狄仁杰来。明知道安州有事,还把她也打发来。李明达越发怀疑当初阿耶的用意,倒不像是真心让她来此散心。

  而后李明达就在街上走了走,选了家干净的铺子,吃了一碗馎饦,顺便跟店家打听这县城哪里热闹人多,是大家喜欢谈论事儿的地方。

  “白兆湖边有一家,独一处,很好找,好多人喜欢去那里喝酒闲谈,还可顺便泛舟。”店内的博士见李明达骑马且衣着不俗,就笑嘻嘻地推荐,有些眉飞色舞。

  李明达便骑马去了那博士推荐的地方,未及到,她便听到了莺歌笑声,也有一些混乱的轻吟声。待走近一些,远远瞧那大门紧闭的宅院,以及更清楚的对话声,李明达在心中越加确认了这是什么地方。

  李明达迟疑片刻,便下了马。这工夫已经有三两名男子从宅子里出来,院内女子的笑声也随着开门声隐约传出。田邯缮见状,此时也明白是什么地方。他忙跟着下马,提醒公主那地方腌臜不可进。

  李明达看一眼田邯缮,只牵着马走向湖边给马饮水,然后顺手理了理马鬃。

  田邯缮方知道自己误会了公主,忙请罪道歉,转即望着那座该在河边的大宅院叹道:“这地方,倒好。”

  “有些能耐。”李明达放眼白兆湖,可见湖上有两艘画舫,看着不比长安城贵族们所用的差。

  田邯缮还要说话,被李明达用手指示意制止了。东风来,李明达借着风,耳朵微微偏向宅院的方向,然后就地要坐了下来。

  田邯缮见状,忙从马背上取了垫子铺上。

  李明达再三仔细听,可以确认有裴驸马的声音。

  “……那我们紧俏的驸马爷觉得是我的功夫好,还是公主的好?”

  “自然是你的好,你这团细肉软弹,刚好够握,让人想了又想。她的,呵,扫兴二字足以。”

  “子同太坏了,竟这般说那高贵的公主呢。”

  “她就是不如你,我就说。”

  “这话我听着开心,不过你回去的时候,可不许这么说,要好好哄着公主,人家毕竟是皇家女,驸马可不要得罪,自找苦吃。”

  “果然是我的心肝,如此善解人意,为我着想。你越是如此,我便越是舍不得你,只恨不能每天和你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清儿也愿如此。”

  二人该是刚刚颠鸾倒凤完,女子的声音微微有些娇喘,带着撒娇之态。而裴驸马的气息就更喘不匀净了。

  但是李明达还是可以听出,裴驸马对那女子所言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宠溺和欢喜,此刻他该是十分欢愉。就是不知,这份欢愉是来自于男女之间的泄欲,还是真的带了一份情意在。

  李明达招手,叫来程处弼,命他派人监视这宅院,又叫人去府衙通知房遗直。

  去传话的侍卫走了没多久,李明达就听到有人跟裴驸马说福县府衙出事了。裴驸马问了经过之后,慌忙准备要走,离别时,还不忘最后亲一口那名叫清儿的女子。

  这之后李明达就在河边,远远见裴驸马带着俩随从,骑马朝西去了。

  李明达眼见自己的人跟上,便也准备就此离开,她刚上了大路,就见房遗直和狄仁杰迎面过来。

  狄仁杰看到李明达很又再次惊讶,下马行礼后,又不解道:“这是刚得的消息,十九郎怎会知道这里?”

  “闲逛来得。”李明达道。

  狄仁杰还是觉得巧,转头瞧房遗直。房遗直猜得出缘故,自然面容平静,没有质疑。狄仁杰瞧他这般淡定,便自省可能是自己大惊小怪了,遂不再多想。

  “你们为何要来这?”李明达问。

  “跟着付允之打发来的一个家奴过来的。”

  原来她所听给裴驸马报信的人,是付允之。

  “斑毒芹。”房遗直目向东,忽然道。

  李明达和狄仁杰都顺着房遗直的目光看去,就见湖东边有一出地方开满了白色的花,花若株顶开,若伞形,成片连在一起随风摇曳,竟成了一景。

  “此妓院不止在福县,在安州成也很有名气,百姓都称其为清娘家,地处湖边,安静景色又好,湖上还可泛舟游戏,可玩些不同的花样。而且院内女子是个个样貌勾人,比得过天仙,以清娘为最,遂有不少贵族慕名光顾这里。”落歌将打听来的消息如实转述道。

  “妓院的假母便叫清娘?”李明达问。

  “一名唤作清儿的女子,具体姓什么没人知道,所以大家才都叫她清娘。”

  “那事情快清楚了,你们查,我先回去。”李明达这会儿困意上来了,就骑马去了。

  狄仁杰望着公主的背影,若有所思好半晌,最后见房遗直走远了,他忙追上去。

  狄仁杰:“我们做什么?”

  “端了这宅子,回安州审那个清娘。”

  “裴驸马那边岂非打草惊蛇?”

  “让蛇动一动也好。”房遗直说罢,便下令随行的兵马将宅子包围,禁止任何人外出,“回头你们都藏在宅内守卫,再有什么人来,一律缉拿,问清身份上报。”

  房遗直又吩咐落歌将别忘了付允之,也把他和清娘一起押到安州城。

  这之后,房遗直就和狄仁杰骑快马回到安州城,借着吴王府的地方审案,由此某位驸马爷便是得了消息也不敢随便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