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歌
伊林的马赛店铺已经成为了总店,雇了专门的经理打理,玛丽算是伊林的代理人。伊林觉得自己这个老板当得很不够格,基本就是个“甩手掌柜”,除了大方向由她制定,其余细节都是玛丽在监督,说起来她的功劳更大些。
玛丽把店铺的情况报告给了伊林,她们的设计师早已经被培养了起来,成熟的设计风格已融入到每款商品中,品牌效应也早就建立了起来。
“巴黎分店怎么样了?”伊林问。
“去年刚一建好就已经出了名,许多夫人和小姐都抱怨为什么这么迟才在巴黎开店,其中有相当多的人还曾经专门去其他城市的店铺买我们的商品呢。”玛丽得意地说。
伯爵与雅各布在傍晚的时候回来了,大家一起用了晚餐,一顿温馨的家庭式晚餐。两个小家伙很安静地吃完了这顿饭,雅各布像是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地说:“这两个小家伙是第一次这么乖地吃完饭,原来他们之前就是欺负他们的爸爸妈妈心软那!”
伊林和伯爵都笑了,没错,谁让你们俩都是老好人呢,小家伙们,做得好!
伯爵本打算买一套房子住下,但雅各布与玛丽诚挚地邀请他们过来一起住,雅各布对伯爵说:“我们的房间足够多,您和您所有的仆人都能住下。”
“是啊,伊林,就和我们住一段时间吧,我有太多话想和你说了~”玛丽拉着她的手。
伯爵看看伊林,伊林对他发出恳求的目光:“要不我们就在这里住吧?”
“那就叨扰你们了,雅各布,夫人。”伯爵说。
“不打扰,不打扰!”雅各布嘿嘿地笑着说。
“哦,太棒啦~”玛丽再一次拥抱伊林。
伯爵唯一担心的是海黛会不习惯和这么多人住在一起。不过当伯爵询问她的意见时,她没有任何抗拒,只说:“大人和夫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伊林觉得让海黛多接触一下其他人对她是有好处的,伯爵也同意,于是他们三人就住进了玛丽的家里。除了阿里和一个海黛的贴身女仆留在雅各布家,其他仆人都被伯爵安排在了其他地方。
晚上只有伊林与玛丽聊天的时候,玛丽看了眼门口,像是要说什么秘密一样地低声说:“那位伍德先生今年又来店里了。”
“他又来了?”伊林皱眉,自从上次在佛罗伦萨遇到他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可伍德后来打听到了她的店铺,每年都会来总店这里询问她的消息。前两次,他每次都留一封信给她,信的内容没有什么特别,都是一些道歉的话,她没有回。后来,他就不再留信了,只是问问她的消息。伊林没想到他会坚持这么多年,可一开始她就选择了逃避,只能一直逃避下去。
在玛丽家的这段日子是平静和祥和的,只是伊林每次看到雅各布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都不免有些感触,也想为伯爵生一个孩子。这时,伯爵总会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笑着开解她,“我有你就已经足够了。”
好在还有海黛经常围着伊林转,像对父母一样地敬爱伯爵与她,让他们多少有些安慰。
快乐的日子总嫌太短暂,五月眼看着已经到了。虽然不舍,伊林还是要与伯爵走上通往巴黎的道路。
这一次,两人心里各怀心事。从马赛去往巴黎的路还是那一条,可物是人非,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己体会。
伯爵就像他对阿尔贝说的一样,从未去过巴黎。在他还是水手时,曾经和梅塞苔丝有个约定:在他们结婚后一起去巴黎。现在,这样一份梦想破碎了,他则要以另一种形式踏上这条路。
伊林对巴黎的印象总是斯图尔特家的四壁与窗外的景色,那是她看得最多的巴黎风景,想到那些个盯着天花板想着逃脱那金丝笼的日日夜夜,伊林总是挥不去心里那份酸楚。最后那场舞会上,所谓的巴黎社交界给她留下的那些嘲笑与冷漠,她永远也忘不掉。她很想狠狠地撕破他们的假面具,让他们冷漠丑陋的本性一览无遗地呈现在世人面前!
伯爵一行人是在夜色里到达的巴黎。伯爵派巴浦斯汀选中的房子座落在香榭丽舍大道的右边,前院中央一丛茂密的树木,把房屋的正面给遮住了,在树木的两旁,有两条侧径,象两条手臂,一条在左,一条在右,从铁门入口处分手包抄到门廊前面,以便马车通过,门廓的每一级台阶上都摆放着一大瓷盆花。
这座房子孤零零的,周围没有邻居,除了大门之外,在邦修路上还有一个侧门。车夫还没等喊门房,那两扇笨重的大门就已经打开了,原来他们已看见了伯爵的马车,在巴黎,就象在其他地方一样,仆人们都是以闪电般的速度来侍奉伯爵。石子路上车轮的声音还没停下来,大门已经关上了。马车在门廊的左边停住,立刻有两个人到车窗前面来迎候。一个是哑巴黑奴阿里,脸上带着最真诚的愉快的笑容,似乎只要基督山对他看一眼,他就觉得十分满足了。另外一个是巴浦斯汀,他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然后伸手扶伯爵下车。
伯爵扶着伊林与海黛下车,趁着夜色进入了大宅。
伯爵和伊林先陪着海黛去她专属的房间,那几个房间一律是东方式的布置。墙壁上挂着花色美丽和质地优良的锦丝缎,天花板由玫瑰色的玻璃嵌成,灯光由天花板上下来。每一个房间的四壁都装着极奢华的靠背长椅,椅子上放着又松又软,可以随意安排的椅垫。
海黛手下有四个女佣人——三个法国人和一个希腊人。海黛曾不止一次地婉拒伯爵为她安排的佣人,因为连伊林都没有这么多的佣人,但伯爵坚持要她过着一位公主本应有的生活。
伊林的房间就朴素简约一些,是蓝色的地中海风格,淡雅色调的壁纸与复古的家具,置身其中会让人觉得来到了地中海的中央,是静谧与神秘的。她很满意这里的布置,没有一丁点让她觉得别扭的装饰或配色。
伊林以为进入巴黎的时候多少会让她勾起些糟糕的回忆,可那些糟糕回忆虽然真的出现了,却没再在她身上起到任何不良的反应。坐在伯爵的身边,让她觉得无比的踏实,伤害与不幸再厉害,也穿不透她用幸福筑起的屏障。
现在,唯一让她纠结的就是,到底要不要和伯爵一起去阿尔贝家赴约。这次会见,在所难免要遇到梅塞苔丝,伊林不怕见到她,她最怕见到的是——伯爵遇到梅塞苔丝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完成,求抚摸=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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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早餐
伊林不想与伯爵一起去阿尔贝家赴约,一方面她不喜欢阿尔贝一家,另一方面她知道这次来的客人都是男人,她实在没耐心听他们的“高谈阔论”。
但伯爵坚持要她和他一起去,“这正是你回到巴黎的第一步,会是个好的开端,相信我。”
“这应该是你的第一步才对。我怕遇到熟人,怕把你的计划破坏掉。”伊林记得这次聚会应该会遇到马西米兰。
“我一直都告诉你,只有你是最重要的,复仇或者是计划之类都是其次。”伯爵说,他知道伊林对这里的人和事都有些抵触,这次正是让她消除阴影的机会。
“可是……”伊林抓着床单犹犹豫豫。
“不要再可是了,一切都有我呢。”伯爵拉起伊林,“快叫佣人帮你换衣服吧。”
早晨十点多钟,一辆马车停在海尔达路二十七号,那是一辆高碌式的双座四轮马车。
阿尔贝·马尔塞夫所住的那座楼房位于一个大庭园的一角,正对面另有一座建筑物,那是仆人们住的地方。那座楼房只有两扇窗朝街,三扇窗朝着前庭院,背后的两扇窗朝着花园。在前庭院和花园之间,有一座宫殿式的大建筑物,那就是马尔塞夫伯爵夫妇富丽堂皇的住宅。一圈高墙环绕着整座大厦,墙头上间隔地排列着开满花的花盆,中央开着一座镀金的大铁门,这是马车的入口。门房左近有一扇小门,那是供仆人或步行出入的主人用的。
阿尔贝正站在窗口翘首以盼伯爵的到来,因为他的客人们不相信有基督山伯爵的存在,认为那是阿尔贝与他们开的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伯爵的马车到啦!”当那辆漂亮的马车在门口停住时,阿尔贝急忙喊道。
其他人纷纷移步到窗口边,马车是由一个黑人仆人赶着的,从车上下来两个人。
“这位绅士一定是基督山伯爵了?”一个客人说。
“我倒很想认识一下这位可爱的夫人。”另一个说。
“天啊,我打赌这是巴黎最漂亮的马!”
“马的挽具是‘YL’店里的非卖品,全巴黎人都知道,昨天有出一万法郎店铺都不肯卖的。 ”
“他一定是位大人物!”
看到朋友们吃惊,阿尔贝面露得意之色。
“基督山伯爵及夫人到。”仆人通报。先生们看向屋里的时钟,刚刚好十点半整。
伯爵与伊林微笑着走进房间,阿尔贝赶紧迎上去冲他们伸出手。
“遵守时间,”基督山说道,“是国王礼节,我希望你们能原谅我迟到了两三秒钟,法国好象是禁止打马的。”
“伯爵阁下,夫人。真高兴你们光临寒舍,”阿尔贝答道,“现在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一下。这几位是:夏多·勒诺伯爵阁下,出身名门,是十二贵族的后代,他的远祖曾出席过圆桌会议;吕西安·德布雷先生,内政部长的私人秘书;波尚先生,报社的编辑,法国政府害怕的人物,他虽然大名鼎鼎,但您在意大利却不曾听说过,因为他的报纸在那儿是禁止的;马西米兰·莫雷尔先生,驻阿尔及利亚的骑兵上尉。”
伯爵向他们点头致意,伊林屈膝行礼,态度很客气。当听到最后这个名字,伯爵苍白的脸上现出了一片淡淡的红晕。他曾在尤莉的婚礼上见过马西米兰,那时伯爵乔装成仆人,因此马西米兰并不会认出他。
今天马西米兰穿着一套半似法国式,半似东方式的华丽的制服,充分表现出了他那宽阔的胸部和健壮的身材,胸前挂着荣誉团军官的勋章。在伊林对他行礼的时候,他也鞠躬致敬,在她抬头时,突然眼睛一亮:“夫人,我好像见过您,您是不是去过马赛?”
“我在马赛住过一段时间,也许我们真的见过呢。”伊林说,并不隐讳。
“您是不是参加过舍妹的婚礼?”马西米兰犹豫着问,伊林的“仆人”给了他们家一份神秘的大礼,因此他印象深刻。
“我在马赛参加过几场婚礼。”伊林模棱两可的说,她也的确参加过尤莉、玛丽的两场婚礼。
“我的妹妹叫尤莉,您还记得吧?”马西米兰激动地说。
“好像是有个叫尤莉的女孩……”伊林说。
“哦,亲爱的上尉,我们理解你想与伯爵夫人叙旧的心情,但请让我们先落座吧~”阿尔贝说。
“哦,是的。”马西米兰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诸位先生们,”阿尔贝说道,“杰曼告诉我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伯爵、夫人,请允许我为你们引路。”
他们静静地走入了餐厅,大家各自就座。马西米兰的目光一直围绕着伊林,他有太多问题想问她。
伊林尽可能地回避马西米兰的目光,以尽量避免他提出太多的问题。她在心里回忆这几位客人的剧情,只记得吕西安·德布雷是腾格拉尔夫人的情夫,也就是她表姐的情夫,她也就格外地留意了他,看来以后他们还会有机会再见的。
伯爵与伊林是作为阿尔贝的朋友被邀请的,因此马尔塞夫伯爵和夫人并没有来参加早餐,但阿尔贝还是叫来仆人,吩咐道:“去请夫人来,就说我的救命恩人来了。”
伊林注意到伯爵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随即又恢复正常。
阿尔贝又对他们说:“家父上午去了众议院,现在恐怕还没有回来,我先介绍家母给伯爵与夫人,她一定非常高兴见到你们。”阿尔贝回到法国后,对他的家人和朋友们讲了在罗马遇到强盗的事,但没有说出自己挨打那一段,只说自己在强盗窝睡了一觉就被伯爵救了。这样不会让他觉得丢脸,反而显出他的“英勇”。
阿尔贝在此之前,已经把伯爵强大的能力讲给了众人,所有人都半信半疑,但伯爵的出场已经让他们信了七八分,每个人都争着与这位传奇人物交谈。
“亲爱的伯爵、夫人,”阿尔贝说道,“我怕这里的饭菜不合你们的胃口。我本应该先跟你们商量,做几样合你们口味的菜的。”
伯爵微笑着答道,“对于象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在那不勒斯吃通心粉,在梅朗吃粟粉粥,在瓦朗斯吃杂烩羹,在君士坦丁堡吃抓饭,在印度吃‘卡力克’,在中国吃燕窝的旅行家,没有不合胃口的饭菜。有一次,因为一件急事,我甚至三天没有吃饭连夜赶路。”
“什么!”波尚惊叫道,“那您是靠什么维持生存呢?”
“噢,”基督山答道,“我的夫人有一位从中国药剂师,她有一份独特的营养配方,制成丸药,吃下一颗以后,可以保证一天的营养所需。”
波尚站在新闻记者的立场上,仍抱着非常怀疑的态度,“这种药丸您总是带在身上吗?”
“总是带着的。”
“我想看一下这种宝贵的药丸,伯爵不会怪我失礼吧?”波尚又说道,很想难倒他。
“没什么,阁下。”伯爵回答道,说完他从衣袋里摸出了一只非常名贵的小盒子,那是整块翡翠镂刻成的,上面有一个金质的盖子,盖子一转,就从里面倒出了一粒淡绿色的小丸子,约莫有豌豆大小。翡翠盒子里还有四五粒,这本来的容量大概在一打左右。全桌的人传看着这只小盒子,但宾客们把它拿到手上的时候,主要的是细察这块令人羡慕的翡翠而不是去看那药丸。
“这块翡翠真漂亮,是我生平所见的最大的了,”夏多·勒诺说道,“虽然家母也颇有一些家传的稀奇珠宝。”
“我有三块同样的,”基督山答道。“一块我送给了土尔其皇帝,他把它镶在了他的佩刀上,另一块让我送给了我们的圣父教皇,他把它和拿破仑皇帝送给他的前任庇护七世的那一块一同镶在他的皇冠上了,他原来的那一块差不多也这样大,但质地没这么好。这第三块我留给了自己,我把它镂空了,虽然降低了它的价值,但用起来却的确非常方便。”
每个人都惊异地望着基督山,他的话讲得这样简洁,显然所说的是实情,否则就是他疯了。但是,这块翡翠明明在眼前,所以他们自然倾向于相信。
“那两位君主用什么和您交换这种珍贵的礼物的呢?”德布雷问道。
“我向土耳其皇帝交换了一个女人的自由,”伯爵回答说,“向教皇交换了一个男人的生命。所以在我的一生中,也曾一度有过权力。”
“您救的是庇皮诺,对吧?”马尔塞夫大声说道,“就是那个差点被处死的强盗?”
“或许是的吧。”伯爵微笑着回答说。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会,他们终于相信了阿尔贝的话,伯爵是一位神奇的人物,就像一千零一夜故事中走出来的人。
“夫人是法国人,伯爵却没到过法国,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马西米兰问。
伯爵微微一笑,答道:“夫人与我都喜欢四处旅行,我们是在意大利遇见的。
“……”马西米兰还想问什么。
“夫人到。”阿尔贝的仆人报告。
基督山伯爵的动作滞了一下才转过头去,伊林也冷眼看过去,只见马尔塞夫夫人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餐厅门口,脸色苍白。
她的手不知为什么搁在那镀金的门把上,直到基督山转过来的时候,才让它无力地垂了下来。她在那儿已站了一会儿,已听到了最后几句话。
所有的客人都站了起来。
“妈妈,”阿尔贝发现梅塞苔丝的脸色不好,大声说着,向梅塞苔丝跑过去。“这位就是我对您说过的基督山伯爵阁下,这位是基督山伯爵夫人。”
梅塞苔丝本就是靠着手上的支撑站着,在听到“基督山伯爵夫人”的时候身子竟然微微地晃了一下。
“您不舒服吗,妈妈?”阿尔贝问。
“不,”梅塞苔丝答道,“只是我初次见到拯救我儿子的恩人,有点激动罢了。”马尔塞夫夫人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仪态大方地走了过来。“伯爵阁下,夫人。感谢你们救了我的儿子。”她的目光飘过了伊林,在伯爵身上停了片刻。
梅塞苔丝已经四十岁左右,依然显得年轻美丽,虽然没有了少女的那种明艳,但岁月赋予了她另一种雍容华贵的美。
伯爵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伊林也端庄地行了礼。
“夫人,救一个人的命,免得他的父亲悲伤、他的母亲哀痛,算不得是什么义举,只不过是一件从人道上讲应该做的事情而已。”伯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