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间意
清岚撇撇嘴,忍住笑意,转过身去,在温热的小茶壶上给胤禛冲了杯热茶,极其乖巧地端上前:“爷骑马一整天累了,别再看书了。”
“难得你对爷这么热情。”以前能让下人做的都让她们代劳了。
清岚磨牙,你哪知眼睛看我热情了,却是笑得格外灿烂:“识时务者为俊杰,奴婢可俊杰了!”
胤禛嘴角微微上翘,拳头在唇边稍掩一下,状似漫不经心道:“到了京城,你先不用回府,先到庄子上去,再悄悄地回娘家,不会多少有人看见。”
女子出嫁之后,不能轻易回娘家,特别是清岚这样的皇家后院女子,家人有孕这样的事情,对于皇家,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根本不可能为此特地开例。胤禛也不想让人知道他对某个女子特别,算是想了一个万全之策。
清岚不由嫣然一笑:“奴婢谢爷!”
康熙的御驾回京,各阿哥自是先随皇父伴驾回宫,各府女眷先行回府。
待到胤禛从宫里出来,那拉氏已是领了李氏、武氏和众侍妾在门口等候多时。一同等来的还有清岚又被贬到庄子上的消息。
说是贬,不过是众人猜度来的。因为那拉氏问及时,胤禛不过是淡淡提了一句:“乌雅氏去了庄子上!”便不再多言。
众人自是联想丰富,不由心下暗喜,纵然是陪爷出塞又如何,抓不住机会,还不是惹了爷生气?
盼回胤禛的喜悦更是又添了几分。
晚上,那拉氏安排家宴,热热闹闹地庆祝了一番胤禛回府。
☆、选 秀
几日后清岚回贝勒府,先去拜见了那拉氏,见了李氏,又窝回了自己的院子。
“你额娘如何?”胤禛晚上过来,问道。
清岚笑吟吟道:“阿玛和额娘对爷很是感激,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好好谢爷。”
胤禛让小女人习惯性地坐在自己腿上,但听她清婉的声音又响起:“额娘一切都好,不过就是年纪大了,恐有些困难。现在额娘把所有的事情都推脱掉了,安心养胎。”
清岚不着痕迹地查了,是个男胎。乌雅?和倫泰特地请了经验丰富的大夫,亦说是个男孩。盼了二十多年,终于得个嫡子,不由心花怒放,只把白佳氏捧在手心里。但家务事却不能拉下,只好又让柳姨娘和苏姨娘共同管家。
前两年和倫泰很是冷落了柳姨娘一段时间,又将刚刚诞下的庶长子抱给白佳氏抚养,取名额图浑,意为身强力壮,对他期望甚高。
白佳氏对额图浑虽不若亲生,却也十分照顾,毕竟当时他有可能是乌雅家后代唯一的男丁。小孩子虽不记事,却也最认人。自小就在白佳氏身边长大,自是亲若母子,对柳姨娘刻意的贴近和故作的亲热倒是有些生疏。
柳姨娘暗下里没少恨得牙痒痒。
这些,白佳氏虽没对清岚提起,但这次回去,见到柳姨娘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自是也猜到几分。
现在,阿玛却让柳姨娘管家,着实让清岚心忧。为了额图浑的将来,柳姨娘说不得也会做些动作。
白佳氏却安慰道:“无妨,额娘心里有数。”
家里下人早就被她梳理了一遍,纵然不管家,家里的一举一动也了若指掌。
清岚又炼了几副避毒、调养身体的药丸,让白佳氏悄悄的收了,却说是胤禛的赏赐,让她不要声张。
白佳氏自是明白,见女儿如此得宠,气色比出嫁前好多了,便也放心不少。
清岚说话的时候抱着额图浑,小家伙胖乎乎沉甸甸的,也不认生,很喜欢清岚身上清新自然的味道,一直窝在她怀里不肯下来。
母女俩着实说了不少悄悄话。
提到二妹文欣,白佳氏叹了口气:“她那个眼空心大的性子,贾府岂是好相与的?当今的奶娘,国公之家,族人众多,哪里像家里这般简单,着实吃了不少亏。”
文欣也回家过一趟,哭哭啼啼的,直说那些大姑子小姑子,太太婶婶们都欺负她,连家里的下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贾府惯是会奴大欺主的,长辈身边有脸面的奴才比主子还要体面拿大,何况贾蓉辈分又低,文欣不过是个继室,家世一般,为人行事更不若前任秦氏那般婉转袅娜,深得人心,更是没几人将她放在眼里。
荣国府的三个姑娘倒是极好的,客居的林姑娘仙人一般的人物,宝姑娘对她最是和气,轻声细语的,也从不拿斜眼看她。只是她们错了一个辈分,绣花枕头般的文欣对她们却是没有多少共同语言,接触也不多。
宁国府更是乌漆麻黑一团糟,外里亮堂,内里却坏透了心。
贾蓉只把她当成个摆设,每日里斗鸡走狗,豢养戏子,甚至公然在府里嬉闹。她一旦与贾蓉计较,两人便大吵大闹,连她婆婆尤氏也劝她安分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宁国府……”白佳氏皱眉,深深地忧虑。
文欣回来了一天,便是抱怨了一天,把贾府从上到下数落个遍,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念叨一通。甚至还说到前任秦氏去世的内幕,与公公……说到这里,慌得柳姨娘一把捂住她的嘴,恨不得扇她两个耳光。
清岚想起这些腌臜事,却也没必要对胤禛一一道出,只是怀了与白佳氏一般的担心:“贾府以后……”千万别连累到自家。
胤禛显然知道得更多,沉吟一下,便道:“提醒你阿玛离贾府远一些。”
清岚深以为然,次日便着人去通知。
乌雅?和倫泰见长女刚走一天便又差人回来传话,心知此事是极重要的,便在书房接见了四贝勒府的人。听罢,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此后,与同僚贾政来往更少,与贾府,除了与文欣接触之外,更无丝毫其他来往。
康熙四十三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选秀,意味着贝勒府又要进新人了。
沉寂了两年的后院又开始暗流涌动。
打听消息的,向内务府的探子传话的,初选刚过,各秀女的信息便私下里到处流传,众人猜度着有可能指入府的人选。
那拉氏倒是沉得住气,德妃早早地跟她提过,胤禛后院的人太少,子嗣更少,这次,定要好好斟酌,不止指一个,让她早有个心理准备。
一人郁闷不如众人郁闷,那拉氏将这些话都传给了李氏、武氏和清岚,连幽居的宋氏都有看管的奴才在院子里聊天,不经意间的透露出来。
正在佛像前跪着念经的宋氏拨转着手里的念珠,顿了一下,复又继续念经,眼神微闪,不若方才的沉寂。
李氏频频托娘家人打探宫里的情况。
武氏无事便日日去那拉氏处随意坐坐,意图听到些内幕消息。
清岚却像平时一般,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丝毫不受影响。
连宝絮都每日积极地探听八卦,回来再跟主子念叨。
“听说太后召见了科尔沁过来的格格,很是看好;富察家的嫡次女作了一副画,让宜妃娘娘夸赞了几句……哎……自是没有主子作的画好!瓜尔佳家的格格是京城一等一的才女,艳名远播……还有……”
清岚笑眯眯地倒了杯水:“先润润喉咙!”
宝絮悲愤了:“主子,您到底有没有听奴才在说话!”
“听着呀!”清岚真想伸手摸摸宝絮的脑袋,她也这么做了:“宝絮很会讲故事。”
“主子!”宝絮又哀怨了一声:“若是指进来一个满蒙贵女,主子又该怎么办?”
“若是我被爷冷落了,宝絮会怎么办?”清岚笑问道。
“宝絮还是会好好伺候主子!”坚定不移。
“这就对了,我也会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会委屈了自己。”
“可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晚上,胤禛过来的时候,忽然道:“爷不会冷落你的!”
清岚一愣。
“爷不会冷落你的!”胤禛又重复了一遍,神情很是认真,仿佛说出口的是一个重要的承诺。
清岚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胤禛现在对她确实极好;与府里其她女人相比的确特别一些。但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连清岚自己,也不会随便对谁做出承诺。何况,只是一个“不冷落”,又能代表什么。只有坚守己心,才是最稳妥的。
胤禛见清岚笑得疏离,带了几分公式化的意味,不由暗下无奈。
他从来不知道清岚心里在想什么,正如他不知道她需要什么一样,让他不知从何下手。
五月中旬,乌雅府上派人报信,白佳氏顺利产下一个男婴,取名阿克敦,意为结实。清岚将早已准备好的吉祥金锁送了过去,不好再回娘家。
到了六月份,选秀已近尾声。该指给谁的,宫里早有定论。
康熙却又准备仪仗,六月初七,再次巡幸塞外,随行的有胤褆、胤礽、胤禛、胤祥,还有十五阿哥胤礻禺和十六阿哥胤禄。
这次胤禛随行的人是武氏。本来他属意的是清岚,但被清岚拒绝了。若是她再次随侍,太过显眼,定会被康熙侧目。胤禛自是明白其中利弊,便也不再多言。而且德妃也随驾而行,这次出塞,指不定要经常伺候德妃,这个差事,还是让武氏去做吧。
胤禛人虽然走了,但是指入四贝勒府中的两个格格却是如期而至。
钮祜禄氏和耿氏。
家世普通,让那拉氏松了一口气。若是真的指入一个满蒙贵女,怕是难以压住,诞下子嗣,对弘晖亦是极大的威胁。而且位份低,不过是个格格。
那拉氏便动作极快地给两人安排了院子。由于胤禛不在,也方便了她安插人手。
李氏亦是不甘示弱。
这两个人中,稍微让人留意一点的是钮祜禄氏。德妃曾笑着说:“钮祜禄氏出生的日子极好,是二月二龙抬头,很是吉利,特地指给老四。”
现在,这个很是吉利的人不过才十三岁,安安分分的样子,并不引人注意。
宝絮一看便将心落了回去,无人的时候,拍拍胸脯,长出一口气,对清岚理直气壮道:“她们没有主子好看,没有主子有气质,没有主子有才华,奴才这就放心了!”
☆、见 喜
那拉氏一脸柔和慈爱,手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弘晖的小身子,嘴里喃喃地唱着小调,脸上洋溢着母性的祥和。
弘晖打了甜甜地个哈欠,嘴里嘟囔着:“额娘,弘晖要睡了……”勉强睁了睁惺忪迷离的眼睛。每日里天还未亮便去上书房念书,下午练习骑射,八岁大的孩子,很是辛苦。
胤禛对弘晖要求很高,回到府上,还经常抽查课业,一刻也不会放松。
好在弘晖自己也争气,学什么都一板一眼,一丝不苟的,俨然沿袭了他阿玛的行事作风。在上书房里虽不拔尖,却也在一众小萝卜头里崭露头角。
那拉氏欣慰之余,也只能每日换着花样做了各色精致的菜肴点心,给他补身子。
“额娘……”弘晖小嘴又匝巴了几句,就沉沉睡去。
那拉氏慈爱地看着弘晖,百看不厌。
宋嬷嬷轻手轻脚地进来,悄声道:“福晋,水都准备好了。大阿哥睡了?”
“睡了。”小声道。那拉氏捶了捶腰,在宋嬷嬷的搀扶下起身,嘱咐了守夜的丫头几句,便出了屋子。宋嬷嬷轻轻将门带上。
回到正房卧室,宋嬷嬷和入夏伺候那拉氏洗漱。
待屋里下人都退去,再无旁人,那拉氏问道:“爷走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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