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朵儿
福伦是令妃娘娘的表姐夫,汉军旗人士,官拜大学士,膝下两子,大儿子福尔康是御前行走,二儿子福尔泰是五阿哥身边的哈哈珠子。
两孩子只相差一岁,今年一个十七,一个十六,都到了指婚的年龄,去年传出福尔康跟晴格格在雪地看星星看月亮的传言,太后为了辟谣,带着晴儿去五台山祈福了。
“难道他们家还没断了尚公主的心思?把主意打到了燕子身上?”
皇子们年龄大了,各方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太后看重的是八阿哥,为着牵制太后那边,让她不要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她和孩子们身上,她也将前朝的权衡之术用在了后宫,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对手,真感谢颖嫔这个拖后腿的,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快控制局面,若非她面上跟令妃交好,暗地里却让人提防着令妃跟八阿哥亲近,无子的令妃也不会转而接近了生母去世且是满人血统的永琪,为了给永琪加势,她放任永琪跟福家兄弟交好,提拔令妃一脉的势力。
就连给五格格私房钱,也是出于离间太后和五格格、五阿哥关系的目的,皇宫是个大染缸,从来都没有一个真正纯善的人,更何况,五格格还在她家小颜朵的碗中投过毒,让她风风光光的嫁人,也算是对得起高氏留下的丰厚财产了。
福家是个心大的,这几年顺风顺水的,居然动起了尚公主的心思,说实话那福尔康的皮相也的确长得不错,高高帅帅的,是女孩欢喜的那种,再者,大学士的公子,文采自是不凡。
晴格格不是她的女儿,跟她关系一般,因此她也由着令妃给自己侄子制造机会,当然,她也知道太后是不会将晴格格指给福家的,玉蚌相争,渔翁得利,太后一走,后宫可不就是她的天下了。
只是,这小燕子是她看重替颜朵指婚的,自然不能让福家抢了去。
“只怕不只这些,”永玥说。
“还有什么?”
“据探子报,福大学士家里前几日住进两位姑娘,小燕子昨日就是去见那两位姑娘的,探子说,那两位姑娘操着济南口音,”
“济南口音,两位姑娘?”
“福大学士家里挺紧张这两位姑娘的,小燕子去时,两人关起门来说了许久的话,”
“你说她们是……”喜宝惊,不会吧!
“只怕是了,”
“先别打草惊蛇,看看,先看看再说,”
冒出皇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小燕子一活蹦乱跳如花似玉的适龄少女就这么被砍头了,她会觉得很可惜的,得废物利用啊!
第 84 章
现在想想,小燕子是个冒牌货的行径也真是疑点多多、破绽百出,比如她娘是才女,她却大字不识几个,其解释是她娘怨怪皇上的负心,不想女儿重蹈覆辙,还有小燕子自小生活在济南,却说的一口地道的官话,其解释是她娘早就寻了让她来京认父的心思,这才从小请了师傅学官话的,当时听了让人唏嘘不已,现在想想,也真是有些牵强,既然寻了这样的心思,就该想到有两个后果,一是认到了,那么她报复的目的达到了,可皇宫这种地方,本就容不下一个私生女,如果这私生女是个粗鄙不知礼的,那就更容不下了,夏雨荷这是想报复皇上的薄情,还是报复自己?用这样一个粗俗不堪的女儿来磨灭皇上心底对她那最后的美好?
这般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做吧!
二是没见到皇上,那么小燕子只是夏雨荷的女儿,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延续,夏雨荷一生高傲,怎可忍受如此粗鄙不知礼的闺女继续毁她的名节呢?虽然她早已没有名节可言,可是骄傲、自尊总会有的吧!
其实,燕子能顺利过关,也是因为当时皇上和喜宝都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夏雨荷的女儿,再者皇上爱面子,私生女这事吧也真是不光彩,不愿深问,尤其当着皇后和妃子的面,再加上小燕子胡诌乱扯、问七讲八的本事极高,又有令妃娘娘母爱泛滥的为其‘圆话’,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关了,糊里糊涂地认下了。
“这事你五哥那边?”
“在此之前,五哥已经见过那位夏姑娘了,”
喜宝叹气,单小燕子这事办也好办,只是这事儿牵扯到五阿哥、福家,不管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喜宝却不想这些年来的平衡被打乱,尤其还是在太后去五台山的当头,很容易就会被人编排一个排除异己,不能容人的罪名。
摆摆手,有些无力地说,“先继续让探子监视着,探探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小六,你试着跟那小燕子接触接触,看她……”
“额娘,儿子都已经长大了,有些事儿不用你交代,儿子自会酌情处理,倒是您,安安心心地养胎才是正经,”永玥接话道,宫里的孩子多早熟,他也是指了婚领了差事的亲王,这其间的门门道道又岂有不知的理。
“六哥说的没错,那小燕子既是我们引进宫的,自会找人看着的,您真不用太惦记,”六公主说。
喜宝插着嘴角,看着一双儿女,“我这不是无聊么?找点乐子打发时间呗,”
“了解,”
“明白,”
永玥和颜朵同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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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小燕子居然对皇后不敬,皇上当时就怒了,听在承乾宫伺候的宫人说,自两人走后,皇后就有些郁郁不欢,早膳也没吃两口,这要是平时,他或许还会小心眼地拿话刺两句,为自己被她看了两月的好戏出口闷气,可现在,喜宝可是有孕在身,高龄产妇,心疼都来不及,皇后的责罚,小燕子选的是学规矩,皇上除了让内务府给她挑了两名严苛的教养嬷嬷外,另外罚她抄写五十篇女戒和孝经,五阿哥在罚俸半年的基础上又加罚半年,同时抄写孝经、佛经五十篇,小燕子哭着求饶,皇上直接拿话吓唬她,抄不完女戒和孝经就不准出漱芳斋,更不许出宫,若是再敢像前几次一样爬墙偷溜或者扮成小太监混出宫,那就等着君无戏言,板子上身吧。
小燕子怕了,老实安分地跟两位嬷嬷学规矩,第三日,她将下了早课的永琪堵在上书房的门口,将他拉到一边,苦哈哈地说,“我不要学规矩了,一个磕头学了一上午,一个走路学了一下午,中午吃饭还挑三拣四的,那什么唐嬷嬷、刘嬷嬷的根本就是皇后找来故意刁难我的……”
嘴被永琪捂住,“这是什么地方,你就敢胡乱说话,不要命了,”拉着她闪进一处僻静的假山石后,让身边的心腹太监小路子去把风。
“我要命,可是再学下去,不等皇上砍我头,我就已经被那两位嬷嬷折磨死了,”小燕子踱着脚的团团转,“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吧,你知道我不是……总有一天我是要离开这的,这规矩学了也是白学,我听说皇后最喜欢罚人学规矩,原来学规矩比挨板子还痛苦,她果然……”
“宫里越忌讳什么你越说忌讳,皇额娘也是为你好,这规矩都是要学的,就是皇额娘跟前的六公主也是要学的,唐嬷嬷和刘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不会故意刁难谁的,你都见过紫薇了,别总提不是格格这话,她原谅了你,将格格之位让给你,你就得替她把这个格格当下去,以后不许说不要学规矩的话,再说这话,被人听了去,不仅你……”比了个咔嚓的动作,“便是连我、紫薇、金锁,尔康、尔泰,令妃娘娘和福家所有人都会被牵连,连你宫里的明月彩霞,小桌子小凳子都跑不了,”
小燕子做惊吓状,“那我……”
“好好的学规矩,学好了规矩讨得皇阿玛和皇额娘欢心,你的脑袋就保住了,你的格格之位也保住了,兴许皇阿玛一高兴,就准你一个可以随意出宫的旨意,那时想见紫薇也不用这般费难了,待你在皇宫站稳了脚跟,还可以用你的俸禄在宫外给紫薇置办个院子,养些奴才奴婢伺候她,你在宫里继续做格格,她也不用过着颠沛流离,衣食不保的日子,待到了年龄,我也可以帮她寻一门好亲事,有你这个还珠格格,我这个睿亲王做后盾,自可保她荣华富贵、一世无忧,如此不好么?”
对于小燕子,永琪的感情很复杂,一来有愧,因为他的一箭,小燕子差点死去,后来得知她是自己流落民间的妹妹,愧疚之余又对她心生怜惜,他是皇子,自小长在宫里,帝王的无情和薄情,他比小燕子了解的更为深切,后宫多少被皇上冷落、淡忘、遗弃的女子,他早亡的额娘是,他温柔的养母是,便是小燕子的娘亲夏氏进宫,不见得有比现在的结局更好,‘一进宫门深四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这里的萧郎也可作皇上,看着皇上在自己眼皮底下宠爱别人,淡漠自己,不如不见,不见便不知,不知便不痛。
至于小燕子,她的确受了很多苦,很多罪,可同时她也是幸运的,不用生活在压抑的皇权下,不用被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不用处处提防皇宫里其他妃子和兄弟姐妹的陷害,作为一个生母不在的满人皇子,他像是在夹缝中生存的野草,一步一惊心,提防别人的同时也要绞尽脑汁地算计别人、讨好皇上。
从小他就特羡慕六阿哥永玥,那么的嚣张、霸气、张狂、顽劣,人称紫荆城的野阿哥,就是那么个人人头疼的永玥,却敢让九五之尊的皇阿玛气的跳脚,敢跟皇阿玛单挑、对打、争执、瞪眼,他也知皇阿玛该是最喜欢六阿哥那样的儿子,可他不敢,他连同皇阿玛正视都觉得心在打颤。
可是小燕子敢,第一次在御花园同她偶遇时,从她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和自然而然的说笑逗趣,乃至拿茶当酒敬他时,他就从她身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像。
相较于活的肆无忌惮,笑得张狂放肆,可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直来直往,单细胞的小燕子,每日战战兢兢,顾三虑四的他显的很累,所以他对燕子是羡慕的,那样的生活是他渴望而不渴求的,那样纯真和美好他想保护,想靠近,想拥有。
在小燕子跟他说起自己不是格格,只是一个送信的,因着被他射伤而昏迷没有将事情及时告知,待她清醒后,自己身为格格的事实已经落实,待她想解释时,所有人都告诉她,她若说自己不是格格,便是杀头的大罪,虽然为了姐妹可以两肋插刀,要头一颗,但是她已经死过一次,她还年轻,还没活够,不想死。
这是人性,永琪知道,人都是惜命的,她能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他,说明她是信任自己的,那双乌溜溜的大眼里,满满的都是信赖。
那一刻,永琪的心撼了,软了,被这样一个女孩毫无杂质、全心全意地信赖,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更何况,她只是全姐妹情谊送信,并非想桃代李僵,若非没有他的一箭,也不会有这个乌龙,没有令妃娘娘的警告,也不会默认。
同时,她并没有想将错就错的意思,她病好后,一直惦记着找夏紫薇,并为此不惜惹恼皇上,一次次地将自己放入危险之地,见到紫薇后,也是一门心思地想将爹还给她,这么一个毫无城府、毫无心机、纯善可爱的女子又怎能不让人怜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