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璃
绿菊看着邢夫人神色变幻,却半字不说,有些拿捏不准,看了看秀梅,见她点头,才试探问道:“太太,二奶奶还在等着呢,您看,是不是让她回去?”
邢夫人猛然回神,想了想,道:“算了,她都来了,就见见吧。”也听听,她能说什么。
王熙凤进来时,正逢王善保家的准备好了早膳送来,看见她,王善保家的两眼珠子就直往上翻,虽没说话,可那不高兴见到王熙凤的态度,就是死人都能感觉得出来。王熙凤心头一紧,怒气陡生,什么东西,竟敢这么不给她面子,想要发作,恍然记起这里可是邢夫人的屋子,猛的一惊,再看邢夫人,神色平静无波,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心头一跳,当即就把那份怒气给压了下去。能怪谁呢,自己以前看不起邢夫人,顺带的就连邢夫人身边的婆子丫头也没给体面,向来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这个王善保家的除了对邢夫人还有几分忠心,那就是个小心眼记仇的婆子,自己好几次在她和周瑞家的争执时偏帮着周瑞家的,落她面子,她能给自己好脸那才怪了。王熙凤想到此处,只觉得嘴里发苦,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陪嫁婆子,人忠心,在邢夫人面前很有几分体面,自己开罪了她,在邢夫人面前,她还不得死命的作践她?不由得,王熙凤满腔要讨好邢夫人的热情就消减了下去。
来了自己这里,却半句话不说,呆呆出神,这是什么意思?邢夫人看着王熙凤吗,皱紧了眉。刚才王善保家的神态她自然也是看到了的,可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当初王熙凤可没给她半点体面,一旦有错处,就狠狠发落,简直就是要把对邢夫人的不满全发泄在她身上似的。邢夫人私以为,哪怕是圣人,你也不能要求他对自己不好的人和颜悦色不是?更何况王善保家的可不是圣人。就冲着王善保家的自陪嫁过来后对邢夫人从来忠心耿耿一心为了她,邢夫人就算知道她满身毛病,可一颗心,还是忍不住偏向了她。王熙凤?她又算哪号人物?“这么大早的过来,凤丫头,可是有什么事?”邢夫人边问着,边给王善保家的使了个眼色,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分。到底王熙凤是主,她是仆。王善保家的虽又不甘,但她向来听邢夫人的话,当即咕哝两声,只管着低头摆早饭去了。
王熙凤暗自叫糟,自己明明是下定了决心来的,怎么到如今,不过遇到了小小挫折就开始退缩了,难道,自己真打算一辈子孤单呆在府里,看着贾琏在外面美人在抱吗?快速的稳稳心神,王熙凤扯起了笑容道:“许久不曾来给太太请安,我这心里愧得慌,便想着来给太太请安。”看邢夫人已经拿起来筷子,王熙凤赶紧过去几步想帮她夹菜,可一看桌上,不免又愣了一愣,她往日伺候贾母吃早饭,贾母喜好奢侈,就是早膳,也是摆的满满一桌子,粥包子糕点小菜,琳琅满目。可邢夫人这里,却不过是一小碗鸡汤面,两小块切成了菱形的发糕,还有一小碟萝卜条,简单地连她的早饭都比不过。忍不住就奇道:“太太早饭就吃这些?”
邢夫人先喝了口鸡汤,才淡淡道:“大清早的,我就喜欢吃这些清淡简单的。那一桌子摆起来,浪费奢侈不说,看着就没胃口了。”顿了顿,看着她,“至于说愧疚,你有什么好愧疚的,是老太太说的让你不必每日来请安。更何况都这么多年了,我早习惯了。而且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早上就爱多睡会儿,你来了,少不得还得等着,不如不来。请安这事有心来不来都一样,无心的话,来了也是白来。”双眼盯紧了王熙凤,“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熙凤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好半天,才艰难道:“太太说的是。”
绿菊看着眼前这幕,忍不住就笑弯了嘴角,和王善保家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幸灾乐祸。收回视线时正好对上了平儿,绿菊也不收敛,眉一挑,挑衅了看了眼她,就转开了视线。平儿确实是个会做人的,也从没有直接为难过她们。可她是王熙凤的人,以前也奉命给了她们下绊子。绿菊对她虽不比像王熙凤那样厌恶,可说好感,那也是半点欠奉。
王熙凤主仆看到这种情景,哪还有不明白的,看来邢夫人主仆上下,对她们那都是一肚子的不满啊。王熙凤此刻反倒有些庆幸起来,自己以前只道邢夫人不喜欢自己,却不想原来她对自己的成见已如此之深,若自己还无知无觉,等日后贾母去了,自己可会过什么日子?当即更是庆幸自己清醒的早,赶着过来跟她缓和关系来了。当然,就眼前的情况来看,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再漫长,总算是有了开始不是?想明白了的王熙凤硬装着没看见邢夫人巴不得她赶紧走的表情,挤出了笑道:“本来是想着早些来给太太请安,倒不想耽误了太太用早膳。要不,就让媳妇服侍您用吧。虽然我是粗手粗脚了些,太太好歹体谅我这番孝心。”
邢夫人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满屋子下人的,王熙凤这么巴巴的求着伺候她用饭,她还拒绝,那就有些不像了。但是,邢夫人瞄了眼桌上简陋的早饭,就这么点东西,她打算怎么伺候?
王熙凤看邢夫人没立刻反对,赶紧地就拿了一旁的勺子舀了几根萝卜条放进了面碗里,笑道:“这是太太屋里自己腌制的萝卜吧,我看着就和厨房里做的不大一样,小小东西,竟这样精致,瞧这红红的小辣椒,青色的泡椒,衬着萝卜条,怪好看的。都说冬吃萝卜夏吃姜,如今这天气,就适合吃这个。只可惜我不知道太太这里还有这样的能人,要知道啊,我早让平儿过来偷师,让我也沾沾太太的光,尝尝这味道。光看这颜色搭配,就知道做的人,定是心灵手巧的。”
小小的腌萝卜,被她说的,倒像是什么大本事似地。可不得不承认,她那表情,那夸张的态度,听着还是挺舒服的。尤其是腌萝卜的王善保家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虽然口气有些生硬,却还是开口道:“当不得奶奶夸奖了,这不过是小事罢了。不过这手艺,可是当年邢家的意味老嬷嬷教的,太太从小就吃这个味儿。”
邢夫人看眼王熙凤,难怪被贾母夸呢,就这份夸人的功夫,她是拍马都难及啊:“这味道有点辣,你要喜欢,回头叫人拿点回去,王善保家的做了不少呢。”
王熙凤也不推辞,兴高采烈的应了下来:“谢太太赏,回头我就让人来取。”所有人不由惊讶,这么不客气?接着就又听她道:“正好前日我娘家送了些上好的山东阿胶来,可是最正宗的好东西,补血益气,再好不过了。媳妇就借花献佛,当了这萝卜的回礼,还望太太不要嫌弃。”
这算是贿赂?邢夫人可不想占着便宜,摆摆手,道:“这样的好东西,你自己留着就是。不过些腌萝卜,需要回什么礼?!我那萝卜也不是金子做的,哪值得这个,你这是臊我呢。”
王熙凤忙说不敢:“太太言重了,媳妇绝无此意。不过是惦记着说生产后妇人都易贫血,才想着送阿胶过来。这是我的一番心意。只是我这嘴实在不会说话,倒叫太太误会了。太太可千万别见怪。”心中却是纳罕,犹记得邢夫人最是贪财吝啬,如今自己都送礼上门了,她怎么却是这态度?
邢夫人不知道王熙凤心里的想法,只是单纯的认为她这是在示好。虽然她态度摆的低,只是想到她曾跟着王夫人一起贬低琛哥儿,她就是一肚子的火气,又怎么会原谅她。不管王熙凤怎么说,她都是断然拒绝。几次劝说未果,王熙凤也只好怏怏地住嘴,不敢再提送礼的事了。
虽说是伺候早饭,但是就那么点东西,真没什么好伺候的,王熙凤也不过是陪着邢夫人多说几句话罢了。她说话有趣,一些小事经她口里说出来,平添了不少趣味,邢夫人不知不觉的就把所有的东西扫荡一空。就是心思沉稳的秀梅也几次忍不住笑出声来。不得不说,王熙凤那嘴,可真是死人都能说活了。只可惜,她前科太多,大家虽听得开心,可对她的成见,还真不是一颗半颗就能全部放下的。尤其是邢夫人,笑过也就笑过了,对王熙凤的看法,却是半点都没有改变的。
这番态度,王熙凤哪有感觉不到的,可她除了委屈,还能有什么办法?形势比人强,如今的她,除了低头,还能做什么?只是到底委屈的,渐渐地,眼里就弥漫了湿气。
邢夫人叹口气,大家各过各的日子,何必来这里自讨没趣?“这么大早的过来,你用过早膳了吗?”
王熙凤有些惊讶,她这是在关心她?忙道:“回太太,我向来起得早,用的也早。已经用过了。”
“是这样啊,用过就好。”邢夫人点点头,又问道,“不是在帮着二太太管着修园子的事?很忙吧?一直在我这里陪我说话,不会耽误你办正事吧?你要忙的话,不用顾忌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熙凤才明白,邢夫人这是不耐烦再和她扯皮,要赶着她走呢。笑容比哭还难看,王熙凤直起身,扯着嘴角道:“得亏太太提醒,我倒忘了,今日还有人来汇报那园子的修建进程。一早上的扰着太太清净了,太太勿怪。”
“不会不会。”邢夫人面子功夫做得也全,“你那些笑话着实有趣,我听着高兴呢……”
话还没说完呢,王熙凤忙又接了一句:“那我以后日日来给太太请安,陪您说笑。”邢夫人当即噎住了。
王熙凤怕她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福了福身子,忙就告辞走了,蹿得比兔子还快。邢夫人看着她们主仆的背影,想到王熙凤从前那如烈火般鲜妍明媚的模样,再想到方才她小心观察自己看自己脸色说话行事的小媳妇样子,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但凡她当年做事留一线,哪有今日这一遭?”
王善保家的劝她:“以前对太太爱理不理的,这会儿到来巴结。太太,您可别心软。”
邢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刚才不还挺高兴她夸你的,怎么这会儿又是这说法了?”
王善保家的讪笑:“高兴是高兴,可二奶奶是什么人啊,那张嘴惯是会来事的,我可不敢把这当真了,回头啊,还不定被二奶奶卖了还帮对她感恩戴德呢。”咬咬牙,“想到二奶奶曾经对太太的轻慢,我都很不得挠花她那嚣张的脸。”
绿菊也点头:“就是就是,我还记得,当出老爷对太太不好的时候,我们这些丫头婆子的例银,都是府里最晚一批领到的,还有咱们屋子的四季衣裳,炭火饭菜,也都得矮人一截,这还不都是二奶奶作的。当初小主子出世,她说的话,那叫一个难听。这会儿却来讨好,真是厚脸皮。”
邢夫人但笑不语。她们现在讨厌王熙凤,还是因为她见高踩低,可谁知道,她还在外面放高利贷害得人家破人亡,包揽诉讼害死任命?伤天害理的事啊。大家闺秀,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做出这种事来,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算了,再看吧,王熙凤以后怎么样,就看看,她是不是能真的改过了……
第七十一章
王熙凤并没有因为一次的挫折就放弃了讨好邢夫人,接下来的日子,她天天去了邢夫人那里请安,陪她说话,逗趣,态度低微地让人不敢置信这就是当初那性烈如火的王熙凤。
可邢夫人也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被动摇决心的人,饶是王熙凤处处讨好,她也依然没有软化对她的态度。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王熙凤还真是个聪明人。看自己在邢夫人这里讨不到,竟想到带着巧姐儿过来了。当然,这会儿巧姐儿还不叫邢夫人能当着王熙凤的面对她冷言冷语,可对着巧姐儿这么个小小的粉嫩嫩的孩子?邢夫人真是做不到冷着脸对她。
尤其巧姐儿继承了凤姐儿和贾琏的好相貌和机灵聪慧,长得精致可爱不说,嘴巴又甜的要命,当她软绵绵地叫她“太太”的时候,邢夫人心都软得能滴出水来了,只恨不得能抱着她好好说话疼她,连带着,对王熙凤都不好多说什么——在个孩子面前说她母亲的坏话,邢夫人做不到,更不要说,她现在自己也有了孩子。
就是再讨厌王熙凤的王善保家的,对着巧姐儿,也没办法拉下脸来。在厨房做点心的时候,甚至都忍不住地给她也多做了一份。她都如此,更遑论绿菊和秀梅了。连带着,众人对王熙凤的态度,也越来越好了。
从这点来说,王熙凤的策略还是很成功的,她很成功地让邢夫人一群人对她改善了态度,哪怕,只是一点点。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是失败的,邢夫人心里对她更加忌讳了,连女儿都能利用,王熙凤的心机,该有多深?只是看在巧姐儿面上,没再对王熙凤冷着脸罢了。
不过这件事,却引发了另外一个王熙凤自己都没想过的结果——也不能说没想过,但没想到会这么好——王夫人快速地调整了自己对王熙凤的态度,不再冷淡,不再没事找事,每次看到她都热情地不得了,一口一个凤丫头的,好像她们多亲密无间似地。王熙凤见此,心头一凉,对王夫人更没好了好感——原来,只有我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你才会对我好吗?
王熙凤、王夫人、邢夫人,三个人之间形成了一个怪圈。王夫人拼命的想要挽回王熙凤,王熙凤却不屑一顾。王熙凤想要讨好邢夫人,邢夫人却讳莫如深。而可笑的是,原本,王熙凤和王夫人才是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邢夫人,才是永远被她们排除在外的那个。
贾琏临走的时候只带了家丁小厮,半个通房丫头都没带,因此,哪怕是贾琏走时没对王熙凤表现出多少不舍之情,王熙凤的情绪也还好,没大失控。算来,这还要感谢邢夫人,要不是拦住了想要给贾琏塞人的贾母,又挤兑了王夫人几句,只怕是贾琏身边又得多几个如花美眷来。虽然邢夫人只是受不了古代这制度,而贾母王夫人没有坚持也都是各有算盘,但是王熙凤心里,却是真真地感谢了邢夫人——不管是为什么,好歹,邢夫人帮了她一个大忙。长者赐不可辞,被长辈赐下来的丫头都多分体面。哪怕日后贾琏在外面纳多少个丫头,那都是可打可卖的妾,通房丫头。不比长辈身边的人,自己还得顾忌个孝字。想到贾母王夫人,再对比邢夫人,王熙凤的一颗心,终于是偏了过去。
而这些日子里,邢夫人确实是过的很不错的。每日里带带孩子,跟孩子培养培养感情,然后看看账本,管下自己房里的一亩三分地,闲了就找迎春惜春说说话,那日子过得,可逍遥得紧。迎春偶尔在贾母房里看见来请安的王夫人憔悴消瘦,连脂粉都掩不住的眼圈下的青黑,再想到邢夫人产后一直没完全瘦下去的微微有些肉感的血气红润之感,也只能摇头叹息了。等回头再看王熙凤,虽然气色还好,只是眼底,却也再不见了当年的神采飞扬,忍不住便为她心酸,她虽有心机,可贾琏当初离府时,却半点没有不舍之情,也难怪她如今这么难受了。而且王熙凤王夫人一直都忙着修园子的事,根本空闲不得,自然更难于和有大把时间照顾保养自己的邢夫人相提并论了。迎春冷眼看着她们,越来越觉得邢夫人说的有道理,汲汲营营,四处钻营,终究不是好的。王夫人王熙凤,当初要肯把那钻营银钱的心多往正道上走,立身做人,今日,又哪会过得这么累?
琛哥儿能喊人了的时候,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的大观园终于修好了,贾政忙上表了请求接元春回家省亲,皇帝也没为难,大笔一挥,准了。贾母王夫人一群人是喜不自胜,更是加紧了大观园完工后诸如清扫摆设之类的后继事宜,务求在元春省亲时,做到尽善尽美。
这中间,还是发生了跟原着一样的贾政喊宝玉到园子里为大观园景物题词命名的事,当时邢夫人就抱着琛哥儿坐在贾母屋里,眼看着贾母王夫人在听说贾政来叫宝玉,一个个都惊慌失措的样子,低头看了琛哥儿,笑道:“要有一天你也看到你爹跟老鼠看见猫似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不过这也就是说说笑笑,邢夫人可不会跟贾母王夫人一样,生生用溺爱把一个孩子的前程全毁了。顺着孩子的心意怕他吃苦受罪让他在内帏厮混不思上进这就是对孩子好了吗?宝玉为什么怕贾政,还不是自知自己达不到贾政读书上进求科举的要求心里发虚,她就不信,宝玉要有状元之才,还会怕见贾政。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从这点上来说,贾母和王夫人,显然都不成功。“我也不指望你多出息,可总不能连最基本的都不会,连自己都养不活啊。”就宝玉那样,她很怀疑他会被人卖了都帮人数钱——太不知世事了。
可显然地贾母和王夫人都不这么认为,在她们心里,宝玉可是什么都好,如珠如宝,满天下,就没比他更好的了,直把他当了眼珠子心肝肉的来疼着,按着往日的例子,宝玉如今被贾政叫走,最少怕也的挨顿训斥,要是再哪里不小心,被贾政打一顿也是可能的,叫她们如何能不担心着急?
“老爷好好地,叫宝玉过去,也不知是什么事?”贾母眉头都紧在了一起,哪里还有半点开始在一群人说说笑笑时的轻松愉快,“因着秦钟没了,宝玉几天都不开心,我也是想让他去园子里玩会儿,倒不想竟遇见了他老子。哎呀,这可怎么是好?”原来,他整天为秦钟的事而伤心,贾母就让人带着他来园子里散散心,没想到就这么巧,遇见了贾政贾珍带着清客在园子里打算为园中题匾额对联,宝玉这是自己撞上门去了。
王夫人心头担心,又不敢说话,只好低头绞着帕子,死死咬住了唇。一边为宝玉担心受怕,一边却是埋怨贾母,这偌大的府里,哪里去不得,再不成,带上几个小厮,出去逛逛也是使得的,好好地让他去什么园子,这倒好,白白惹来一通麻烦,往日里说什么疼爱宝玉,可见都是假的。张望了看着门口,只盼着赶紧有人来递个消息,要有事,她也好赶紧过去劝劝,省的在这里提心吊胆的。
这样的气氛,要往日,王熙凤早出来打圆场说笑,让她们不要担心了,可如今王熙凤敢对王夫人生了嫌隙,又因为邢夫人对贾母也不敢太亲近,当即只在一边搀着贾母,只是空洞地安抚着:“听袭人说宝玉这些日子也学了不少,想必老爷问起功课来也是没问题的,老太太放心吧。”
放心?贾母哪里放心的下!宝玉什么性子,最是厌烦那些经世学问的,他会主动去学那些功课?袭人也不过是个不识字的丫头,能知道多少。再者就贾政那脾气,就是当年的贾珠也没少被他训斥,更何况宝玉?贾母便没理会王熙凤,只一劲儿地催促了下人:“赶紧打发人去看看,瞧瞧二老爷都和宝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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