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遥情八遐
贿赂也没有用。
最后是托尼陪着女儿用阳台上积的一点点雪堆了个很小很小的雪人,才大手一捞,把幼儿饼夹着进了屋。
笨笨已经在屋子里头准备了热牛奶。
阳台门一关,家里又是暖融融的。
“喜欢雪。”小雏菊宝宝玩得意犹未尽,转头去瞧阳台上眼歪嘴斜的雪人,快乐地道。
托盘上放着两个杯子,一大一小,托尼过去拿了大的,她尾巴一样跟在后面,伸手拿了小的。
大人喝热饮喝得很快,温度刚刚好,不烫嘴,仰头一饮而尽。
托尼喝完,用手揩一下嘴唇,道:“好淡。”
“先生,我在严格控制您每日的糖分摄取量。”贾维斯道。
黛茜喝牛奶,也喝得嘴边一圈白白的奶渍,伸长脖子发现爸爸的杯空了,迈着小胖腿走过去,两手抓着杯子耳朵,往大杯里倒了一点儿她的牛奶。
这样体贴的宝宝要抱起来吸吸脸。
托尼用大手将她脑袋一摸。
他家里的孩子这么体贴,也不是单单这一次。
大半个月前在肯塔基州,解决了黄金圈事件那个晚上,托尼在香槟的地盘喝人家的酒,起了一点酒意,想起身回去,转头却发现有个人站在门口。
他当时的脸色变了几次,最终不是太好看。
娜塔莎说托尼·斯塔克跟史蒂夫·罗杰斯“不见比见好”,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内战的遗影比夜色更深。
美国队长的好友巴基·巴恩斯受九头蛇控制成了冬日战士,执行过许多次刺杀任务,其中一次,杀的是霍华德·斯塔克和玛利亚·斯塔克。
听姓氏就知道这对夫妇跟托尼是什么关系。
托尼怒不可遏,一度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无论如何要杀掉冬兵。
史蒂夫知道冬兵不能杀。
决裂之前,这两个男人的确算得上好友,性格不同,甚至从年龄上说还隔代,却能够彼此了解。
杀了冬兵,托尼最终一定会后悔。
但那时候的钢铁侠已经顾不上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了。
说来极度讽刺,杀害他血亲、造成他终身遗憾的人,托尼有那么一身装甲,最后还是杀不了。
史蒂夫丢了盾,砸坏托尼的反应堆,黯然离去。
知道这样的前因后果,时隔一年,故人再见,也就能想象出气氛是怎么样的尴尬。
史蒂夫站在阴影里,没有说话。
托尼也没有说话。
沉默酿成令人窒息的酒,不敢入喉,任由发酵,散开的都是过去。
往事不堪回首,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错。
史蒂夫走进来,站在亮一点的地方,看了托尼一眼,侧过脸去,半晌才道:“辛苦你。”
“还好。”托尼道。
又是沉默。
这两个人四目相对的瞬间短暂得惊人,后来更刻意避免对视。
不看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托尼俯身在桌上拿了一个新的酒杯,倒满,给自己的杯子也倒满,问:“喝酒吗?”
“喝不喝都无所谓。”他很快又道。
史蒂夫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他不知想什么,想完了,抬腿慢慢走过来。
即将到桌前,托尼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屏,听见贾维斯道:“先生,小姐醒了。”
这一声在这样的氛围里有些突兀。
但托尼有些感谢这样的突兀,把酒一推,道:“我女儿找我,再见。”
他的那杯酒始终没有喝。
第二天一早,托尼就带着黛茜回了纽约。
娜塔莎尤其不舍。
小小的宝宝给抱在怀里,亲了又亲,临走之前,她想到没有什么东西送,只能把干姜水准备了哄宝宝的零食给黛茜装一点。
“好好地长大,别忘了我,好吗?”她笑着道,“我以后会经常去……”
后半句话没能说完,知道现实并不允许这个经常,渐渐地没了声音。
“先生。先生?……”
托尼想事情想得太过入神,贾维斯叫几声,他的思绪才游荡回脑,抬手抚一下额头,问:“怎么?”
“九点钟飞赫尔辛基,您和小姐午餐在飞机上吃,大概在下午五点三十分左右抵达。”
“知道了。”托尼道。
拿起杯子,把黛茜倒在他杯里的牛奶喝得干干净净。
再看那小的,已经开着儿童小轿车带上笨笨满屋子乱窜。
托尼说话的同一时间,美国某个民风淳朴的城市里还有另外一个有钱的老父亲在同管家说话。
“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前往赫尔辛基。”管家的玳瑁边镜框很是别致,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站姿也标准,“老爷。”
“您这次去,带上家里那位吗?”
第73章
芬兰的冬天美得近乎魔幻。
熬过漫长黑暗的“卡莫斯”, 抬头仰望,缥缈绚烂的极光铺满天际, 穷极变幻, 天地穹盖,笼罩四野,置身于空旷的原野, 好像全世界只剩了自己一个人,舒展双臂,随时能后仰跌入幽深不见底的虚无里。
虚无颠倒过来,就是仙境。
气温骤降,靠海的地方海水蒸腾, 茫茫白雾氤氲上升,婀娜围城, 雪树银花, 一脚踏进故事书里,如果不是因为栽倒时雪太冷,真以为活在梦中。天光映着雾,浅蓝到金黄到淡橘到深紫, 伸手去摸,没有颜色, 只摸到嘴巴里呵出的暖融融的气。
这样的视觉享受, 小团子隔着飞机的窗户认认真真捕捉到了一点尾巴,八个小时的飞行有些无聊,她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梦里也知道安排时间,即将抵达赫尔辛基时就睁开眼睛,在爸爸怀里滚着脑袋撒娇,等用湿毛巾擦过了脸,托尼把她抱到窗边,看外头缓缓降落的景色。
十一月来芬兰旅游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除了能看极光,芬兰还是圣诞老人的故乡。
那戴着红帽子、有雪白头发和大胡子的老人总在平安夜驾驶着一辆由驯鹿拉的车,一路叮当作响,背后大大的口袋里装着给全世界小孩的礼物,每到一家,他就从烟囱悄悄潜入,把孩子们许愿的礼物放在圣诞树下,或者放在床角挂好的袜子里。
芬兰的罗瓦涅米有个极富盛名的圣诞老人村,托尼打算带黛茜去看一看。
即便只是个小小的宝宝,她也喜欢圣诞老人的。圣诞节的氛围提前一个月就起来,电视上已经播了好几次圣诞节主题的节目,黛茜看得津津有味。
当然,她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每年在圣诞树下放礼物的不是什么圣诞老人,是她每天都见的老父亲。
“不要动。”而这位即将开始圣诞老人cos生涯的老父亲,此时正捉着腿上乱动的女儿,严肃地低声说话。
天冷起来,赫尔辛基的太阳也怕冷,下山得越来越早,看着非常漂亮的晚霞像昙花一现,一转眼就成了星光黯淡的沉沉夜幕。
等到极寒之时,下午三四点钟就没有阳光了。
就算天黑,小团子被装在铁鸟里这么长的时间,也很想跑出去玩,等解了安全带,马上转身,把小脚探下去,滋溜溜到地面,牵住爸爸的手要出去。
托尼却不紧不慢,顺势一捉,把心都飞了的女儿捉到腿上坐着。
他拧开一罐幼儿专用的润肤霜,用手指从雪白的香软里揩一点,要抹到黛茜脸上。
宝宝的皮肤娇嫩,怕冷风刮坏,出门之前温蒂特地把瓶瓶罐罐分到另外一个袋子放,叮嘱托尼要记得给黛茜擦一些,尤其在到外面玩的时候。
小面团扭来扭去,不喜欢糊脸,也不喜欢爸爸大大的手掌在自己脸蛋上来回地搓,后来知道强行抵抗没有用,就乖乖坐好,等托尼伸手过来,她两只小手推着他的掌心,认真地说:“爸爸不要。”
“等你出了飞机,就知道擦脸到底要不要。”托尼道。
他给黛茜手里抹了两坨白,“自己搓。”
小小的幼儿真是身不由己。
她低头看看抹得黏糊糊的手,知道不擦完出不去,终于放弃了,学着爸爸的动作,摩擦摩擦小手,学得像模像样,还知道把手背也擦一擦。
擦着擦着,她倒渐渐领会其中的乐趣,尤其把润肤霜抹到爸爸手上,看一片白突然就化了,乐得小月牙又在脸上,不用大人说,自己就赶快伸手去罐子里挖一点,摇摇晃晃站起,试图擦到老父亲脸上去。
“这样你就高兴了。”托尼斜了目光去瞧她,“是吗?”
小雏菊宝宝露着乳牙咯咯地笑。
飞机里温暖,下来的时候,黛茜已经戴了帽子,夹上耳包,穿着嫩黄的羽绒服,羽绒服本来不厚,里头自己会发热,但因为她个子小,走在路上,还是像个球在骨碌碌地翻滚。
赫尔辛基的雪也已经停了。
路面清扫得及时,没有堵塞交通,托尼的司机提早来等着,看见人,赶快打开车门迎上来。
这个叫毕吕的年轻男人有着一张勉强算清秀的脸,并不是令人过目不忘的长相,其貌不扬,却身兼三个职务,除了当司机,还当翻译,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拿出枪突突突地当个保镖。
哈皮要是知道,恐怕该不高兴了。
他在纽约第一场风雪里出门,回家就得了感冒,裹着小被子补充着维生素C在家里看电视,所以没有跟着来旅游。
黛茜要在外面透透气,托尼看了下时间,由着这小的围着车团团转地踢雪,等她运动了好一会儿,才抱起放到车里,对毕吕道:“去别墅。”
斯塔克工业的生意做到了欧洲,也涉足了芬兰,跟芬兰这边的企业合作研究清洁能源。
毕竟在清洁能源领域,托尼·斯塔克是实现了反应堆供能,因而走在前列的人,有足够的话语权。
没有天光,赫尔辛基夜幕降临时的万家灯火也很迷人。
街上走的人说着听不懂的芬兰语,语言不能传递,但笑容无处不在,看了叫人心里很舒服。
车辆继续行驶,路人就少了很多。
亿万富豪并不介意住酒店,只是考虑到酒店人多,托尼自己还带个孩子,最终选择了去度假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