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日
黛玉倚坐在靠椅上按了按额角,又将念珠揉在手心,略有些感叹:自己这舅母是看自己不顺眼极了。连带个王景不说,又来了位薛家姑娘。
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招惹她了。
明怡在王夫人送礼时已经气起攻心,如今倒是平静下来。她也不愿看主子为这事伤神,送上清菊茶后笑道:“路子从扬州寄回的东西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会到来。”
黛玉抿了口茶水,略微点点头。
路子就是她派去先赎女孩的人,想必到时候就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明怡又上前开了窗户。外面一头鹦鹉像是箭一般冲了进来,两三步蹦跶在黛玉身边的桌子上,眼里都是亮堂堂的光彩。
它嫩黄色的嘴里衔着朵金灿灿的花。蹦蹦跳跳到黛玉面前,将花放下,又“哚哚”了两声示意。
那花甚是奇异。花瓣、花芯、枝干都是金灿灿的,像是融化了黄金的颜色。
黛玉也第一次见这般瑰丽的花朵,她有些惊喜地把玩了会,又揉揉鹦鹉头上的绿毛,略带感叹笑道:“你难道真是成精了?”
鹦鹉像是听懂了似的挺了挺毛茸茸的胸膛,头往上一甩,黑黝黝的眼里都是高傲。
随手拿着一旁的瓜子,黛玉逗着鹦鹉,玩笑似的给它教着:“春江、花朝、秋月夜。”
鹦鹉立刻低下了头,只眼巴巴看着黛玉手上的瓜子,目光随着黛玉的手转来转去,张嘴就来:“春江花朝秋月夜~”
黛玉笑着将瓜子喂了它。鹦鹉利落地磕了壳仁,尝了甜头后越发殷勤起来,嫩黄色的嘴一点也不停歇继续道:“春江花朝秋月夜!办不好事吃鞭子!”
这跟的是什么话。黛玉拿指头点了点它额前的绿毛,弯起眉眼有些哭笑不得:“你前主人是谁,居然这样学舌。”
第8章 宴会惊艳
有着念珠调节,黛玉越发觉得身子好了许多,连带早春惯例的风寒咳嗽都减少了。
黛玉便恢复了每天的定省,和探春等结伴去贾母那儿时,倒常常能遇到宝玉。
宝玉现在暂歇在贾母屋内,每次听到黛玉声音了,便十分欢喜切切殷勤着。
可黛玉一看到宝玉身后跟着的袭人,就会想起之前的预知梦,倒是又不动声色离远了些。
与黛玉相反的,却是王夫人告病了。她只推说身子不好,闭门好几日不见外人。
直到在接到金陵又一封来信,知道薛家的事情终于解决后,王夫人才“病愈”。
探春私下和黛玉闲聊时提过。贾政终究是出手帮忙了,可事情居然压不下去,还是王家人出都查边的时候一力解决的。
为此贾政又发了一阵火。
薛家难得踢到一次铁板,不过他们没停下上京的步伐。
这时候虽然有王夫人压制着,可贾府依旧有细碎流言。“刚上京就闹得如此天翻地覆,也不知来了会是怎样光景。”的碎语四起,一时间成为众人嘴上谈资。
而黛玉终于收到从扬州的回信。连着有两份。一份是父亲来信,一份是路上的回话。
黛玉先执起第二份信,对着光细细查看上面的漆印完好,确定信件没被拆过后,这才裁开来看。
上面是救那位姑娘的事情。
信里细细描述。当时他去的时候,有人自称是姑娘的亲戚,已先将她带往江南甄家。而第二天薛家大少就因打死了人下狱——死的正是那名拐子。
黛玉微微颦蹙,再看了一遍信封。
按上面所说的,既然姑娘先被救走,那薛家少爷和拐子就无因果更无仇,怎么就好端端又打死人?
自己派去的人还没动手,事情居然就已经改变了。
黛玉指尖在薛家和甄家之间缓慢移动着,总觉得其间还差了些联系。没等她想出个所以来,外头就传来通报,说是鸳鸯来见。
“宁国府的梅花宴正好,王家姐妹也在。老太君让我请姑娘去呢。”
鸳鸯上来就行礼笑道。作为贾母身边的第一得意人,能由她来请,在贾府中就代表极大的体面。
也代表不能推脱。
黛玉自然应承了,只说去准备更衣,先让鸳鸯往前头稍歇,又飞快地裁开父亲的来信。
父亲的信不长,道了平安稳定后,在结尾,又多出一笔似的,突然提到让黛玉也往外走走,可以交交朋友。
这粗粗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家常。可是在黛玉眼里,有一点分外显眼:上面的字体是略微向右.倾斜。
自己启蒙时随着父亲学过一段,熟悉父亲写字习惯,从来都是横平竖直、端正有寸。
而这次书信字迹是父亲的,写法却略显不同。
黛玉一边默默思索着,一边由着四位贴身侍女们为她换衣打扮、挽发插簪。
二等丫鬟在外侧递着珍珠钗环、捧裳持香,并不能近黛玉身。
等黛玉收拾妥当出去后,鸳鸯只觉眼前一亮。
黛玉换了身银丽朝服,纹着五彩流翠,殷红色泽光亮。外又覆薄纱,越发显得身姿朦胧美妙。
秀发束起,压以墨色翡翠,流动的光亮若隐若现。
因配着念珠好好歇了一会,黛玉原来过于白皙的肌肤,显得润泽匀净,衬着长睫乌眸,一眼就动人心魄。
“林姑娘必定是宴会上第一人了。”哪怕鸳鸯见了多次黛玉,也还是会被一眼惊艳。她热切赞了一声,又殷勤地搀着黛玉上了轿子。
宁荣二府坐落在一处,二宅相连,占了大半街道。
黛玉略微掀起珠帘,目光略过宁国府门前两大石狮子、三间兽头,朱红色的大门,上又配着绿油铜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