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摩安
这个法国本土大盗,近年来在法国接连作案数起,受害者都是法国名流。法国出动了大量的警力,却连这个人长什么样子,有没有同伙,老巢在哪儿等等都不清楚,就连“杜瓦尔”这个名号,也不是对方的真实姓名,而是大家对他的代称。
法国对“杜瓦尔”十分痛恨,因为他的作恶多端,导致了他的受害人不仅损失了钱财,其中竟还牵扯到了血淋淋的人命。
可“杜瓦尔”却手段高超,他进出被害人的府邸,却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指证他的痕迹,很多时候警方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以致于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这一次巴黎佩利银行金币失窃案也是如此,巴黎警方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在这种情况下,有巴黎报纸别树一帜地想到了声名鹊起的怪盗罗宾汉。
之前怪盗罗宾汉在英格兰的传奇事迹,传到法国后,因为他是法国籍,而且故事一波三折,引人神往,因而在法国也引发了一阵热潮。等到后来,怪盗罗宾汉又出面抓住了让苏格兰场都束手无策的大盗后,法国这边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反正是大肆报道,为这个怪盗摇旗呐喊,欢呼雀跃。
反正,当巴黎警方再次对“杜瓦尔”无可奈何时,怪盗罗宾汉就被一家报纸给召唤了。
这种事,英国的报纸当然不会错过,所以第一时间,英国几家报纸都转载了来自法国的长电报。英国读者们对怪盗罗宾汉,也是念念不忘,他们也渴望看到怪盗罗宾汉去给巴黎警方好好上一课。
所以说呢,怪盗罗宾汉其实并没有被巴黎官方召唤。
也就是说林蒙和福尔摩斯这次去巴黎,纯属私人行为,什么名义都没有。
不过林蒙并不在意,她只当是去巴黎游玩了。
福尔摩斯就更是如此,有曲折离奇的案件提供他侦破,就是对他最大的奖励了。
他们俩相伴来到了巴黎,并没有一下子就进入状态,他们还需要许多前期准备。
他们俩先在巴黎落下脚,之后开始一起搜集各种各样的资料。
就这么过了几天,两个人就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在铺着地毯的大厅内开始对庞大的资讯进行整合。
无论是林蒙,还是福尔摩斯,他们都有着超强的记忆力,分析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也非同一般,同时信息过滤和处理能力,也让一般人望尘莫及。更妙的是,他们俩的思考模式常常相通,即便有时候有分歧,却总是能擦出不一样的火花来。因此,当他们俩再次通力合作时,无异于来了次大脑风暴。
到了傍晚时分,林蒙整理出了一面思维导图来,墙上有从报纸上裁剪下来的图片,还有手写的名字,另外还饶了毛线绳来。她坐在这面墙前,静静地思考着。
而福尔摩斯,他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中,点起了一根石楠根烟斗。
烟草的味道点醒了林蒙,林蒙回过头去看了眼。
福尔摩斯没有下沙发,就那么从沙发脚边摸出了一盒烟,朝林蒙示意。
“我还没有超脱到用香烟代替食物的地步,福尔摩斯。”林蒙虽然这么说,可她还是接过来,她决定先抽一支烟,这样才有力气去吃东西。
林蒙抽了一会儿烟,感觉到精神回来了点——之前在整合资讯时,她一点都不觉得疲惫,但是过后就后知后觉地开始泄气——她支着烟,缓缓地开了口:“我们的大盗‘杜瓦尔’,还是第一次对达官显贵的府邸之外的地方出手——如果这次佩利银行失窃案,真的是这位杜瓦尔先生做得的话。”
福尔摩斯没有就此发表什么看法,他只是略带调侃的问道:“对这位神秘的杜瓦尔先生,我们引领盗贼一行新风潮的怪盗先生怎么看?”
林蒙吹了个烟圈,卖起了关子:“我有一个推测,只是我还不能够完全确定。”
福尔摩斯看过来:“正好我也是。”
林蒙扬了扬眉,从旁边捞过她的手札,在没有用过的新一页上写下来了她的推测。
福尔摩斯见状,也将自己的推测写在一张纸上。
这两张纸被折好,放到了一旁的小几上,分别用一个咖啡杯压好,只等着之后再来对上一对。
林蒙斗志汹汹:“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分开调查了,福尔摩斯你同意吧。”
福尔摩斯目光炯炯,却轻描淡写道:“可以。”
林蒙第二天就弃了女装,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法国人,也就是怪盗罗宾汉。相貌英俊,穿着考究,举止潇洒,在浪漫的巴黎,不是那么显眼,可仍旧十分吸引人。
之后,林蒙收敛了她的潇洒风流气息,让她看起来正经又带了点古板,还有两分倨傲。经过了一番运作后,林蒙摇身一变变成了隶属法国内政部的密探,维克托·维萨里(Victor Vesalius),走进了巴黎佩利银行,要求见银行经理莫雷尔。
莫雷尔是当日第一个发现银行金库失窃的银行职员,那是他星期一来上班,照旧先打开金库大门,来检查一遍金库内的情况。他在佩利银行已经工作了将近十年,十分受银行行长器重,这从他的职务和拥有着金库大门钥匙就可见一斑。
莫雷尔对于林蒙的到来,有点不明所以,当林蒙报出她的来历后,莫雷尔就有点迟疑:“我,我不明白。”
林蒙公事公办道:“莫雷尔先生,你得明白,我的上司克莱蒙爵士对于民间请愿让怪盗罗宾汉协助破案一事,感到十分的恼火。所以就特意将我调了回来,独立于警方之外,秘密调查此案,希望能有不一样的进展,务必让怪盗罗宾汉没有用武之地,维护我国警方的颜面。他以为他那么神通广大,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态了。”林蒙似乎意识到她的失态,所以有点尴尬地冲银行经理莫雷尔笑了笑,只是她仍旧带了点愤愤不平道:“我真是受够了我上司的怒火,更加不愿意让个大盗在我们头上耀武扬威。”
莫雷尔意识到这个密探有点意气用事,不过他想起报纸上关于怪盗罗宾汉神通广大的报道,不得不赞同对方的看法:“我想我能理解,维萨里先生。”
林蒙恢复了一开始的略刻板又有点傲然的姿态:“所以我必须谨慎行事,也希望莫雷尔先生能够尽力配合我。”
莫雷尔道:“这没问题。”
就这样,莫雷尔带着林蒙去了失窃的金库。要到巴黎佩利银行的金库需要穿过三扇铁门,再打开第三扇门后,他们便进入了一个庞大的,有拱顶的金库。有两个保安在门外站岗,看到莫雷尔带人进来,两个保安立刻警惕起来,莫雷尔示意他们不要紧张,退一步讲他可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能出现什么无妄之灾。
再退一步,这个金库自从失窃后,里面的东西早就被紧急转移了,如今就是个空的金库。
而且莫雷尔也不认为这个从内政部来的密探是假的,无论是证件还是对方提到的上司克莱蒙爵士都是货真价实的,且他也听说了克莱蒙爵士的恼火。
银行经理莫雷尔先生瞧着维萨里密探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也瞧见了维萨里密探脸上的疑惑和不解,就像之前来查探的巴黎警方一样。莫雷尔先生忍不住道:“他们都说是‘杜瓦尔’干的——”
“‘杜瓦尔’!”“维萨里密探”一听这个名字,眼睛就开始冒火,但很快“维萨里密探”就恢复了正常,“他和怪盗罗宾汉一样令人生厌,这次我们或许可以将他先缉拿归案,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线索!”
莫雷尔先生想也不想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维萨里先生。”
“很好。”“维萨里密探”这么说道。
“维萨里密探”似乎很想让莫雷尔先生提供点有用的线索,以期他能够回去向他苛刻的上司交代,就在莫雷尔先生的办公室和他交谈了很久,不厌其烦地让莫雷尔先生回忆当天的情况,以免有什么遗漏。
莫雷尔先生很乐意配合。
“维萨里密探”临走前还暗示莫雷尔先生尽量不要对外提起他来过的事,毕竟出动那么多警察,还无功而返已经够内政部头疼的了,如今要是让其他人知道内政部又派了其他人来,外界岂不是会对官方更失望?
莫雷尔先生一想也是,再说密探密探,自然是要保密的。
接下来,林蒙就从“维萨里密探”,再摇身一变,变成了个富有又倜傥的法国青年。她出手大方,就连在桥牌俱乐部接连输了几千法郎,她也眉头不眨一下,另外,和她来往的人很快就发现这个年轻人,不仅相貌英俊,出手大方,而且其懂得很多,连东方的瓷器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在艺术方面的造诣也不低。这样才貌双全的年轻人,到哪儿都是极受欢迎的,很快就有巴黎当地的达官显贵,邀请“维萨里先生”去参加宴会,还有各样的沙龙。
“维萨里先生”对待女士异常有风度,“他”说起恭维话来,都显得像是十四行诗般令人不仅生不出反感,反而觉得十分荣幸。
巴黎的淑女们简直要为“维萨里先生”着迷了,以致于在沙龙结束后,都不舍“他”就这样离开。
这么一来,“维萨里先生”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午夜了。
迎接“他”的,是一支忽明忽暗的烟斗。
林蒙往单人沙发中一躺,和烟斗的主人打了个招呼:“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瞥了她一眼:“伍德,我如今非常乐意承认你确实比我更有绅士风范。”
林蒙指出:“别这么妄自菲薄,福尔摩斯,我相信如果为了侦破案件,你也能变身成为一个受欢迎的绅士。”
福尔摩斯想了想,认真地反驳道:“不,不会像你这样受欢迎。明天我是不是都要听到有好几个姑娘,都想要和你订婚的好消息了?”
林蒙摸了摸下巴:“其实还有巴黎令人神往的夫人们。”
福尔摩斯:“……”
“哈哈,你等我先喝杯水,我这两天实在是说了太多话了。”林蒙的法语说得很流利不假,可她这两天实在切切实实地复习了一遍法语,以至于她的法语说得更地道了。
林蒙一口气喝光了一整杯水,又将易容卸了下来,这样感觉呼吸都顺畅起来。
林蒙接着盘腿坐到单人沙发上,对专门等着她回来的福尔摩斯说:“看来你有了决定性的收获。”
福尔摩斯伸了伸长腿,“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如今是卡尼尔侦探事务所的一名私家侦探。”
林蒙往前倾了倾身体:“等等,这个名字。哦,我记起来了,马修·卡尼尔对记者宣传他们事务所,会全力跟进佩利银行盗窃案,而且他很欢迎怪盗罗宾汉来法兰西,到时候会让怪盗罗宾汉见识下巴黎私家侦探们的厉害——我还以为他是个跳梁小丑。”他就是个蹭热度的。
福尔摩斯把烟斗在旁边的小几上磕了磕,“伍德,你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庸人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发挥他的用处,而且很多案件的突破口,总是在同样不起眼的地方。”
林蒙作洗耳恭听状:“说说看。”
福尔摩斯并不吝啬分享自己这几天的新收获:“卡尼尔侦探事务所就像是其他事务所一样,平常不过是负责寻找失物,或是帮助可怜的太太们寻找他们丈夫出轨的证据。在佩利银行失窃案发生前的一个月,有位可怜的布朗太太来到了卡尼尔侦探事务所,说她的丈夫已经多日晚归,或是彻夜不归,她以为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了情人。”
“加斯帕尔·布朗,佩利银行的保安。”林蒙顿时就想起了一个人,她差不多将佩利银行失窃案的真相串联了起来,同时也和福尔摩斯分享了自己搜集到的信息:“佩利银行在失窃前一个星期,临时决定将原本该放在旧金库内的金币,放到他们的新金库中。他们的经理莫雷尔先生,在这一个星期内牌运忽然变得十分低迷,因此欠下了高额的赌债。根据桥牌俱乐部的侍从说,其实明眼人都看出来是同赌桌的人串通好的,只是没有人说出来而已。”
福尔摩斯一锤定音:“监守自盗。”
福尔摩斯他既然到了卡尼尔侦探事务所,特意提到那桩布朗夫人寻私人侦探,调查丈夫自己是否另有情人一事,就自然也是进行了追本溯源,才追溯到这件不起眼的小事上。在他看来,佩利银行失窃案的链环也是基本扣上了。
“正是。”林蒙眼睛亮晶晶道,“我想旧金库内一定有个被加急堵上的洞,金币就是堂而皇之地从新金库的大门,搬运到了旧金库内,再通过地下通道被搬运走了。所以警方才没有查到那几天,佩利银行附近有可疑的马车,也没有可疑人员出没。”
这起金币失窃案,可从来不存在离奇的盗窃手段。
从一开始林蒙和福尔摩斯搜集到相关讯息后,就基本上确定了作案手法,也确定有内鬼。
当然了,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俩也有将佩利银行失窃案,和法国大盗‘杜瓦尔’联系到一起过,可很快他们俩就排除了这一可能。现在来看,佩利银行失窃案完完全全是由内部人员作案,最开始组织这波盗窃的内部人员,还在最后关头将可怜的银行经理给拉下了水,让他不得不成为同谋。
银行经理莫雷尔先生,下意识地请愿“维萨里密探”这个意气用事的年轻人,来进行秘密调查,也不愿意怪盗罗宾汉出没(此外,“维萨里密探”在让银行经理莫雷尔先生回忆案发当日的经过时,莫雷尔先生完全不是在回忆,他是在复述早就打好的草稿,“维萨里密探”问了他几遍,他的说辞几乎一丁点都没有变)。看来,经过媒体的大肆宣传,怪盗罗宾汉拥有很高的人气,以及还对盗贼们有很高的震慑作用嘛。
不过怪盗罗宾汉的出没,也是有坏处的,因为再怎么怪盗,也是个盗贼,民众对他的崇拜,就相对地降低他们对警方的信任,以及警方在他们心中的威信,同时也会产生衍生案件,比如说崇拜模仿案,再比如说之前的嫁祸案。
抛开怪盗罗宾汉的社会意义不提,如今既然佩利银行失窃案真相大白,那么他们俩就该来说说那个法国大盗‘杜瓦尔’。
老实说,林蒙并不会以偏概全,认为在她和福尔摩斯等少数人外,就没有犯罪天才,所以在知道法国有那么手段百出的大盗后,他们俩更多地是被挑起了斗志。
和这样厉害的罪犯斗智斗勇,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所以林蒙在搜集资讯之初,也有将自己代入到“杜瓦尔”的角度上,想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入侵巴黎达官显贵们的豪宅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贵重宝石、名画等诸多财宝偷出来,还不留下任何可供警方追踪的痕迹。
林蒙还拿具体的府邸,进行了模拟。
但是随着讯息被逐步整合,林蒙最初的想法就有所动摇,最后,新的想法“破土而出”。
她和福尔摩斯分开的这几天,林蒙用“维克托·维萨里”的身份,在巴黎上流社会出没,还有直接接触了一家大盗“杜瓦尔”的受害者,从中得到了至关重要的反馈,这些反馈进一步证实了林蒙的新想法。
福尔摩斯坐正了身体,“看来对‘杜瓦尔’先生,你知道的比我多。”
林蒙放下盘着的腿,也变得认真起来:“我接触到的名流们,在我提到佩利银行失窃案时,对于警方目前正在追查的头号嫌疑人‘杜瓦尔’,相当一部分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尤其是‘杜瓦尔’的受害者;而且对于‘杜瓦尔’,受害者表现出了超出一般的憎恨之情,我相信对方是知道‘杜瓦尔’真实身份的,只是不得不受制于‘杜瓦尔’。或者我该说‘杜瓦尔’的真实身份,在他们的圈子中是个半公开的秘密。”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我在卡尼尔侦探事务所,也有点收获。”
林蒙看向那张小几,她向她之前写的纸条伸出了手。
福尔摩斯也是。
他们俩几乎是同时翻开了自己的那份,只见上面都写着“勒索者”。
两人对视一笑,但是笑完都沉默起来,就连林蒙的神态都有点冷然。
这个“杜瓦尔”一案该怎么说呢。
之前,林蒙在整合消息时,慢慢地就意识到了和最初想法相悖的地方。比如说,有两起案件,几乎是同一日发生,但是却发生在两个相隔甚远的地方,且都做得完美无缺,除非“杜瓦尔”分身有术,否则他不可能能做到。当然了,警方也怀疑“杜瓦尔”有同伙和部下,只是这种情况下,没有“杜瓦尔”指挥的那一个案件,不是很容易就乱了阵脚,至少会留下什么痕迹吗,可是都没有。
再有,之前提到过“杜瓦尔”连续作案,其中惨杂了人命。但是这并不是说,是“杜瓦尔”在作案过程中杀了人,而是在“杜瓦尔”作案后,受害人家有命案。其中一个是被盗了家传红宝石的杜尔特子爵,杜尔特子爵在红宝石丢失后不到两天,就忽然得了猩红热去世了。
众所周知,“突发猩红热”在贵族之间的另一种说法是“自杀”。
除此之外,受害者之一的梅西耶夫人在案发后不到三天就忽然离开巴黎,说是要去了意大利养病。但是经过林蒙的证实,梅西耶夫人在此之前身体非常健康,和梅西耶先生的感情也很好,但是在梅西耶夫人离开后,梅西耶先生还将他们的长子送去了国外的寄宿学校,转而开始培养起了次子。
如果一件是巧合,两件也是巧合,可几乎每个受害者家庭在受害之后,都出现了或大或小的变故,那就怎么都不可能是巧合了。
而且这种变故,怎么看都不该是家中失窃后该有的,反而更像是被勒索了。
至于怎么会有了个大盗“杜瓦尔”,应当是“杜瓦尔”勒索了其中一人,其中一人没能付法郎,而是用了名贵物品支付,可其又无法解释该名贵物品不见了,所以情急之下就杜撰了个大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