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因果定律
被传来的大臣跪了一地,勒格安连连叩头,嘴里念叨都是奴才无能。
“汗阿玛息怒!”
原本三个小阿哥这段时间都会被皇上叫来身边,今儿也不例外,可正赶上这档子事,给弘昸吓得不敢说话,而年纪更小的弘昘憋着不敢哭,只有四阿哥弘曜过去,哽咽着说道:“汗阿玛息怒,儿子给您争气,儿子愿意去军前,一定给您争气!”
叫孩子这么一说,胤禔冷静下来,他咬牙切齿道:“军前换将不妥,叫平郡王讷尔苏进宫,朕有差事给他!”
第279章 :扭转世界线(十)
平郡王讷尔苏原是在家陪着胖儿子, 然而皇上口谕令他进园,等回来的时候就灰头土脸。府里几个他的侍妾、庶福晋都在福晋跟前,一边照看阿哥,一边谈笑。
他进门看见这么多人, 就道:“阿哥还小, 围这么多人也不怕吓着他!”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这位爷心情不佳, 一帮女人很快都告退了, 只余下福晋。
曹氏福晋叫人将儿子福彭抱下去, 就奇道:“这是……难道皇上教训你了?”不应该啊, 当年讷尔苏挨了废太子一顿鞭子之后, 先帝和当今对他都颇为宽容, 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风波和平王府有关系。
“皇上叫我跟着雍郡王把简亲王带回来。”
讷尔苏一脸生无可恋, 仰天长叹:“简王惹祸了。”他将前因后果这么一说,叹道,“皇上怎么不把信郡王叫回来, 横竖他都被简王给玩了。”
“使过不使功。”曹氏福晋笑道,“再说, 简王挤兑信郡王,难道不是挤兑皇上?”
“……对啊!”讷尔苏一拍脑袋, 他怎么没想明白, 信郡王是皇上挑的主帅, 简王这样无疑是打皇上的脸!那皇上若是容了他,那皇上也太好欺负了。
当今绝不是可欺之主, 讷尔苏还在想着, 他福晋又道:“过去你年轻, 辈分又小,所以先帝和皇上都不太给你派差使。如今简王悖逆皇上, 处分是不会少的,说不定皇上也会借着这个机会理清过去宗室那些人,这是爷你的机会啊。”
“听爷的意思,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卷了进去,其中还有雍郡王亲弟。皇上一向看重雍郡王,今次怕也是保全之意。所以,正经的还得看您!”
平王府也是铁帽子,站班的时候,乃是郡王里的第一个,是高皇帝脉下长房。
“爷抓住这个机会,好生办好差事,争口气也不比简王府差什么!”
讷尔苏被福晋鼓舞的满腔热血,当即就道:“你快叫人帮我收拾收拾,明儿就该启程了!”话音刚落,外头有人来传旨。
“……着辅国公弘晋随雍郡王、平郡王同往军前!”
皇帝的口谕当头就把讷尔苏整懵了,关于他和废太子胤礽之间的恩怨,全京城就没人不知道—当时还在潜邸的当今自然也心知肚明,如今把废太子的儿子安插进来,算怎么回事嘛。
然而他的福晋依然有话安慰他:“李广为何不得封?爷也是在上书房读过书的,李广心性偏狭,胸怀不开阔。咱们不敢猜测圣意,可谁能说这不是皇上想要瞧瞧爷的气量如何。”
在福晋的开解下,讷尔苏还是抛却了那点不自在,带着弘晋和随人奉旨往前线去了。临走之前还没忘了叮嘱福晋:“我瞧着皇上跟前五阿哥长得极好,咱们家福彭也要让他睡得好、吃得好,千万别和我小时候似的,折腾着孩子大清早就醒过来,犯不着!”
这会简王和信郡王那点龃龉已经弄得京城皆知,简王福晋还想递牌子进园子和皇后求情,叙一叙过往情分,姿态低一点,让自家爷们的处境好一些。
过去简王府自恃旗下大旗主,又是铁帽子,一贯是秉持着“代表旗下人说话”,皇帝也要认真听他们的意思。可自先帝到当今,都在压制大旗主,瓦解大旗主的势力。
当今在潜邸的时候和雅尔江阿关系不错,是因为当年有老简亲王,雅尔江阿甚至还不是世子。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也谈不上什么利益冲突,现在角色换了,立场自然也就跟着变了。
简王福晋对丈夫的想法还是颇有了解的,所以哪怕她对丈夫这种行事风格不以为然,认为他过于行事大胆,可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福晋还得给自己男人收拾残局。
然而,她递牌子的请求,被拒之门外。
“福晋,外头有侍卫传旨!”简王府的太监险些绊了个跟头,连滚带爬的跑进来,“还有禁军,他、他们把咱们王府给围住了!”
“简亲王雅尔江阿行为狂悖,待其返京,于府中闭门思过,不准外出!简亲王阿哥德隆、阿尔塔、永谦在园中读书,暂不归府!”
福晋当时就瘫在地上,这是……这是圈禁了吗?
不对不对,如果圈禁为什么要把阿哥们留在园子里,皇上到底想要干什么!
“汗阿玛,德隆哥仨在外头跪着,替简王请罪呢。”
三阿哥弘昸过来的时候,胤禔正在眉头紧锁,一杯一杯的喝黄连水,他的脸肿了个包,气的!弘昸说话的时候低着头,根本不敢仔细看父亲的脸,毕竟尊长有恙,又在面上,晚辈不应直视。
“叫他们回去读书!少掺和。”
胤禔实在是没法好声好气了,他不止是深恨简王,还非常恨自己。其实当初这个搭配他就想到了可能会有这个情况,可他万万没想到,胤祥、胤祯两个小子也敢瞎掺和,更没想到简亲王就真的拉开阵势找外援和信郡王打擂台。
不过,并非没有好消息,起码胤禟这小子学乖了,发现苗头不对就命人飞马传回密折,几乎与胤禔放在右路军的耳目同时把信送到了。
是以当时胤禔叫来了诚郡王、雍郡王、恒郡王并平郡王讨论此事的时候,诚王和恒王都比较冷静,而雍王胤禛的脸色就好看多了,那叫一个从黑到绿,从绿到黑。
胤禛当时就跪了,他是自请带着平郡王去前线带回简亲王,因为他必须臭揍自己亲弟弟一顿。老十四太不着调了!
摆明了皇上让他们跟着老九是想看看他们的胆识才具如何,结果就敢往这种事里掺和。自先帝至今,皇上对宗室的压制就没停过,自己都不敢跳脚喊着要带兵,老十四倒是跳得高!
混账东西!
可再混账也是亲弟弟,不能瞧着他去死罢……想起生母德太妃,又想到已经没了的弟弟妹妹,胤禛心中叹气,嘴上骂的狠,该管还得管。
弟弟们怎么想,胤禔能猜到大半,但他是怎么想的,弟弟们恐怕猜不到。日后宗室都别想摸到军权的边了,皇帝如此想到,除非是他亲儿子!
胤禔揉揉腮帮子,看着弘昸问道:“除了德隆他们,最近书房里,你那些兄弟没什么动静?”
“回汗阿玛,书房里也不甚平静,毕竟算起来都是各家长辈,担心者有之,不平者亦有之。”弘昸想起来也难免觉得惊心,他自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书房情况这么复杂的时候。
“康王家的阿哥觉得……信郡王压不住,当初或该以简王为主将,”三阿哥接着道,“其实连儿子都能听出来,他们是觉得汗阿玛当初不如用康王。无非是各自为家中抱屈罢了。”
“其余的,简王家的永谦和信郡王家的阿哥打了一架,当时就被两边的兄长给拉开了。至于其他的兄弟,说什么的都有,有觉得信郡王无能的,也有觉得简王太跋扈的。”
皇帝点点头,不想又听弘昸道:“儿子觉得,永谦和信郡王家的阿哥打架,其实也是两边的哥哥们想打,可是又怕事情闹大……于是就撺掇弟弟上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皇帝奇道,总不会还是那个庆复告诉他的罢。
弘昸就道:“他们吵架之前儿子就在书房后头,所以听了个全场。起先是两边的哥哥们一言一语的说出了火气,然后才是打架,等动了手,一帮人又开始拉架。”
“哦?”
胤禔呵呵一笑:“小孩子家家,心思倒是不少。德隆啊……罢了,”他扭头看着弘昸,把儿子看的有些毛骨悚然了才道,“你和佟佳氏那个庆复玩的不错?”
“啊!”三阿哥没憋住,惊呼出声,而后手足无措。这孩子不知道,他该不该请个罪什么的……毕竟他不觉得佟佳氏怎么样,不代表皇上也这么想。
“佟佳氏毕竟根深蒂固,阿拉木、佟蔺不都是佟佳氏么,庆复庆泰兄弟一样要备选侍卫,朕不能褫夺两朝皇后家的资格。”
“朕也不打算让孩子们都门户闭塞,这样不好,所以你和庆复相交是你们的事儿,朕不会去管。只是,你觉得庆复为什么和你走得近?”
弘昸还真得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和庆复相识就挺突然,孩子年纪小,能想到当年佟佳氏于皇上似有不睦已经不错了。
见他皱着眉苦思冥想,原本话到嘴边的胤禔还是将有些话咽了回去,罢了,这孩子也没想到那么多,自己又何必让他胡思乱想呢。
“好了,这段时间城里怕是要乱糟糟,你好生带着两个弟弟不许乱走。往日你们常去舅家、还去明府找揆方的儿子玩耍,拿着令牌带着侍卫,朕并不管,但这段时间就先不要走动了。晓得了?”
“儿子遵旨!”
小儿难养,这一个个没长大,就永远放不下心……皇帝想到了苏日格,得咧,就算长大了,没见到下一代平安出生,父母也还是操不完的心。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实在是至理名言。
第280章 :扭转世界线(十一)
归化城中, 大阿哥弘晗刚刚带着表弟根扎布多尔济跑马回来,一路上俩人说说笑笑,似乎毫无阴霾。
不过真正心中旁骛的是根扎布,弘晗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他到草原来也有两月了, 但哲布尊丹巴身后的转世灵童依然还在“商讨”当中。
更让弘晗郁闷的是, 这种沟通商讨, 他只能参与一部分, 其他密谈他无法过问。虽然他奉旨扶棺而来, 皇上也给了他圣旨, 但他毕竟没有明面上什么钦差大臣的身份, 有些事他问起来根本没那么理直气壮。
“爷, 京里来旨意了。”弘晗的侍卫和哈哈珠子都在院子里等他,还有同他一起来的礼部官员。
皇帝的旨意有两个,其一是公开的, 让他们加紧督办灵通转世的问题;第二个是写给大阿哥的私人书信,告诉他, 鄂罗斯人知道了准噶尔和大清开战,现在打算两边通吃, 一边给准噶尔提供火器, 一边来和朝廷谈判。
鄂罗斯方面想要修改雅克萨条约, 在关外中俄边界上攫取更大的利益,所以在这个情况下, 土谢图这边的事情必须要速战速决, 再拖必将生变。
甚至喀尔喀三部, 其中难保没有想要浑水摸鱼,借此和朝廷谈条件的。
皇帝在书信中写道“尔必要慎之再慎, 此事干系重大,务必尽快解决,不留后患!”所谓不留后患,无非是赶紧让敦多布多尔济下台,土谢图汗换个人,安抚好恪靖公主,让新任土谢图汗趁着热乎劲巴结皇帝。
“阿哥?”
屋里所有人都在看着弘晗,大阿哥就定了定神,道:“我去见姑母,你们也要各自动起来,尤其是礼部,我们奉旨而来,从来没有朝廷在此无限期等待消息的,给他们一个最后期限!”
至于弘晗自己,此刻见恪靖公主,是为了让这位公主赶紧下定决心。他并不怀疑恪靖公主的选择,难道她会站在夫家那边吗?
但公主迟迟不表态,显然让土谢图汗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弘晗的任务是掐灭这个念头。他捏了捏袖子里的密旨,决定把给表弟封贝勒的旨意拿出来,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便于给对方施压。
有些时候,恩典并非单纯的恩典,接受者是需要表态和行动的。既然封了外甥为贝勒,将来或许还能更进一步—反正是画大饼,那么外甥的额娘恪靖公主,也得表示一下自己对皇帝和朝廷的心意。
弘晗的奏折送回来的时候,胤禔正在园子里运气,简王雅尔江阿已经被胤禛和讷尔苏、弘晋几个带回京城,同时回来的还有胤祥和胤祯,这两个小的脸上依稀能看出青黑色的伤处,估计是胤禛恨铁不成钢,把这俩个小混蛋给揍了!
胤禔没有见雅尔江阿,他直接让人把雅尔江阿送回简王府禁闭,然后召见了胤祥和胤祯,此举是安抚雍王,让他别多想。皇帝也只是冷淡的让这两个年轻人于府上“安生读书,少做闲事”就把人打发走了。
等到询问军前情况的时候,如胤禔所料,他们抵达的时候信郡王只能勉力支撑,底下多有不服的人。而胤禛在抵达当日,压根没搭理简亲王,在大庭广众之下臭揍了十三和十四,当即让简亲王脸色发青却不敢说什么。
简亲王到底还有顾忌,皇帝也给他留了脸,说让他回京禀告战况,就这么把人带回了京城。
“军中目前还算安稳,臣等也告诫了信郡王和右路军诸人,传了皇上的旨意,叫他们守住大营即可。若是左路军求援,叫他们给予支援。”讷尔苏道,“军中多少能猜到简王要被皇上申斥,臣看,信郡王倒也能弹压的住局面。”
本来就是雅尔江阿诓了先帝皇子来助阵,但九贝子一直没有表态,信郡王也不是白给的,他虽一时失势,但只要皇帝表示了态度,信郡王顷刻又能翻身。
胤禔点点头,就温言抚慰道:“平郡王这一趟也辛苦了,不负朕所托,可以先回去,明日进来,朕还有差事交给你。”
讷尔苏一下激动了,脑袋在地上磕的砰砰的,大声告退。
等他走了,胤禔也让弘晋回去,然后又安抚了老四几句,没想到雍郡王却道:“臣弟,想替胤祥讨个恩典……”胤禛想了又想,还是道,“皇上。这件事其实和老十三没多大干系,都是十四不着调!”
据胤禛说,十三是抹不开面子,十四觉得简王能耐,信郡王优柔寡断非得把大军带进沟里。然后他死活拉着十三,所以胤祥才跟着掺和了这件事。
“朕知道了。不过,他们俩到底也有受些教训,这个年纪还叫人利用,先帝若在,还不得臭骂他们一顿!”胤禔对于老四为十三的解释并不以为然,纵然胤祥是抹不开面子、或是兄弟情谊,但谁能说他半点没动心思“若是能染指兵权就好了”。
他这么一说,胤禛也只能谢恩告退,起码那俩不争气的不至于受到更惨的教训,这就行了。若是真的先帝在世,这俩混账难说不会被圈禁!
前些日子,纳兰家接连办了两场低调的丧事,成德两位妾室接连去世,颜氏生了富格,沈宛生了富森,都是御前得用的人。虽然纳兰家有意低调,但富格、富森的旧交好友,和他们的家庭,都送了奠仪。
丧事接踵而至,成德一时也觉得支撑不住,等他从揆叙嘴里听说关于前线的消息之后,已经是简王被押送回京以后了。这段时间成德在自怡园,并没有听说外头这些事,但是在他听说之后的第一时间,他就进园子觐见。
“臣听揆叙说京城里最近有些不安稳,”成德形容憔悴,还是说道,“皇上勒令简王紧闭,加上八贝勒即将归来,臣有些担心。京中已经有宗室人家窃窃私语,担心皇上会因此重惩宗室。”
“合着是担心吃挂落,哼哼。”
胤禔拉着表兄在园子里散步,闻言冷笑道,“我知道必有此节,也约束孩子们不准乱走。京中嘛,并不足虑,我知你担心什么,不过之前拍恩绰前往关外,这会他也该回来了。”
“朕叫恩绰去关外将索伦骑兵带过来,然后借着鄂罗斯人想要伸手的机会,从京城调一些回去驻防。”
京旗和关外的矛盾总要解决,趁着这个机会,就开始进行调换。横竖现在留在关外也有当初重新派回去的,物议沸腾也不要紧,胤禔还有后招。
“朕打算给颜氏和沈氏都追封诰命。”
成德一惊,刚要拒绝,皇帝却摆手道:“不是冲着你,是给富格和富森的。富尔敦的生母将来少不了一个公夫人追赠,这两个孩子都是得用的人,也不能敷衍了事,面子上不好看,追封安人并不为过。”
“至于以后,卢氏夫人必是公夫人,日后就看小儿辈自己挣功名了。”
雅尔江阿被禁闭于府中,满府沉闷的让人发指,雅尔江阿自己在府中满心无聊,可妻妾们……福晋是不爱搭理他,妾侍们见面还没说两句话就开始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