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因果定律
“这回你住在水边的望海轩,带着苏日格和这小子一起,更凉快些。”胤禔对道琴安排道,安排好了这边,他就叫来了太监宫女:“赵顽,你带着人要看顾好格格,她人小喜欢到处跑,水边不是好玩的!”
“沁林、吉和也要看好阿哥,水边虽然凉快,但是也着实有水气。不能光靠着阿哥的嬷嬷,你们也要多上心。”
道琴生产之后还在养身体,这次生产,费的工夫可比生苏日格的时候多。所以胤禔自动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就让媳妇好好养神,不要操心。她养好身体要比什么都重要。
如今京城内外一片祥和,倒也没什么需要格外操心的事,胤禔安排好了琐事,也和道琴一起躺在榻上,夫妻俩说点私房话。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只过了两个月不到,胤禔这天正在面对女儿的撒娇耍赖“阿玛,钓鱼也太无趣了,您教我骑马好不好?”
小丫头看着胤禔骑马,又觉得很威风打算学习一下。结果被阿玛送了一支竹竿假装是马儿,教她骑着玩,这下苏日格可不干了,这不是欺诈吗!
这会她正在软磨硬泡,申请再去大马上坐一坐—还特地比量一下,要高头大马。
胤禔乐得看着女儿放赖,父女俩正在“阿玛答应嘛……”“就不~”的幼稚对话中闹着玩的时候,外头全都风驰电掣的跑了进来:“主子,皇上有旨意!”
“传旨的是佟国舅家的二爷夸岱,奴才方才看了一下,来的都是侍卫,皇上身边的。”全都小声道:“在那呢。”
侍卫们被全都带进的是春明园的外厅,夸岱正坐在下手第一张椅子上,其他低等侍卫都站着。胤禔走进来,夸岱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郡王不必多礼,这是皇上的手书,皇上命直郡王择机处置。”
“择机处置?”胤禔狐疑的打开康熙给自己的书信,里面略写了直隶堤坝的事情,然后告诉胤禔,把康王府那个张凤阳抓起来!
是张凤阳跑到保定府,对巡抚说,修堤这件事不需要巡抚多操心,他就能给办了。这位张先生可是大大的名人,康亲王的亲信、京中王公大臣的座上宾,巡抚对他也是久闻大名如雷灌耳。
于是直隶巡抚脑子一热,就将修堤内外工程都交给了张凤阳,银子没少花、换来豆腐渣。康熙让胤禔先查一查这个张凤阳,然后给他回报,如果这个人在京城,那就赶紧把他抓起来。
哦呦,胤禔掂量着书信,这个张凤阳终于玩大了?这么多年就听说他倒出伸手,一转眼十几年了,上次在宁寿宫都听说了他的名字。连太后那边都能巴结上,如果要抓他,京中会不会有人闹事?
他将书信折好,对夸岱道:“皇上给你们什么命令了?现在就回去,还是……”
“皇上让我们听直郡王的,最好抓住张凤阳,我们马上送信。”
夸岱道:“皇上大怒……不过,郡王爷,这个张凤阳我也是听说过的,您要抓,恐怕也不太好抓。若是哪个糊涂蛋将他留在府里,咱们不好闯进去抓人。”
看来佟佳氏和张凤阳没什么利害关系,但夸岱应该还是意有所指,胤禔笑道:“侍卫们也都累了。全都,你带人给他们预备酒宴,先歇歇,咱们再办事,这事急不得。”
“夸岱表舅,咱们聊聊吧。”胤禔笑着,不容置疑的拉着夸岱走进了内厅,这边的酒宴已经预备好了。他问:“你们回京的时候,看见的人多吗?”
夸岱已经握着酒杯,解开了衣领,这内厅放了冰块,比外头凉快多了。他道:“应该没什么人看见,我们从西门直接走的郊外,没有打内城晃荡。”
“那就好。”胤禔捏着酒杯:“你先喝着,然后歇一会,晚点外头凉快了,咱们爷俩去康王府走一趟。”张某毕竟是康王府的人,要抓他,怎么也得让杰书出面,这是最省事的法子。
第108章 :狼人杀
康亲王府的几个格格都出嫁了, 阿哥们陆续也都娶妻生子,如今只有福晋的娇儿子、才十二岁的椿泰阿哥还没个着落,每日跟着康亲王读书练武。
嘿!啊!看招!
椿泰挥舞着六合棍演练棍法套路,杰书坐在阶下喝茶, 检查着儿子的动作。“你的棍梢抬高点!”“椿泰你才刚够棍子高, 要注意脚下!”
父子俩又教又练热火朝天, 杰书刚说歇一会, 就看他的传话太监一溜小跑过来, 禀告道:“主子, 直郡王来了。”
“他怎么来了?”杰书看看天色, 太阳都快落山了, 直郡王这个时间跑来做什么。
胤禔和夸岱坐在康王府的厅中喝茶, 胤禔打量着这个王府,只这么看的话,倒也没比他的郡王府好在哪。不知道是不是后花园占地面积更大。
杰书进来的都是脸上都是汗水, 看见他们俩就道:“真是招待不周,正教椿泰练武, 衣衫不整,直郡王多包涵了。”
“您客气了。”胤禔再次落座, 笑道:“是我来的冒昧, 实在是有要紧事, 还请康亲王不吝赐教。”
杰书后背一凉,皇帝的儿子和皇帝一样, 尤其这个大阿哥。他们打交道的次数也不算少, 他家四阿哥巴尔图和他走的那么近, 杰书知道,这人是个笑面虎一般的人物。
“直郡王太客气了, 呃,本王尽力、尽力,不过你先说什么事。”
胤禔指着夸岱:“是这样的。夸岱侍卫这次奉皇上的命令回京,有事想找贵府的张凤阳。”
“张凤阳……”杰书这下真的怕了,“不瞒直郡王,夸岱侍卫也做个见证,那个张凤阳整日东游西逛,说实话,攀附的手段太厉害,我都担心。怕他带坏了府里的孩子,等闲不准他进府的。”
“敢问王爷,他住在哪,您总知道吧?”夸岱问道:“皇上严令我等,务必要将这个张某抓捕到案。”夸岱将张凤阳在直隶搞事的事儿一说,眼看着杰书的脑门立时出了一层汗珠。
“这、这个,他倒是有几处房产,但具体会住在哪,本王也不敢担保。”
胤禔笑道:“那就请您给个地址,我让他们去查。”等了一会,他接过康亲王递过来的字条,笑道,“康王无需多虑,此事我会如实向汗阿玛禀告,与您无关。”
“多谢直郡王了。”杰书送走他们,抹了把汗,赶紧跑到书房叫来了自己的幕僚,“快帮本王润色一下,写请罪折子!”
胤禔带着夸岱出了康王府,直接去了九门提督凯音布那里,让夸岱拿出圣旨,让凯音布有个心理准备,如果哪家跑来报案,说有人闯府抓人,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安排妥当之后,胤禔才在自家王府和夸岱用了些晚点,等着查探的侍卫回报。
“过去听大哥说,大阿哥办差利落,如今才见到厉害。”夸岱笑道:“有您郡王爷的布置,那张某怕是插翅难逃了。”
胤禔客气两句,酒过三巡的时候,他问起了出巡的康熙,“不知汗阿玛一路可还好,等他老人家回京,不知我上折子请求迎接,皇上会不会允准?”
“皇上倒还好。”夸岱半醉的时候,嘴上没个把门的:“去看河务之前,皇上心情一直不错,还听太子爷和两个阿哥作诗哩!”
总而言之,听上去这一趟康熙心情不错。胤禔捏着酒杯,心道这份儿好心情应该都被这件破事给毁了,堤坝出了问题……蛀虫真是哪哪不缺。
这种官场掮客由来已久,从上到下都能伸上手,到最后会发展成一个畸形的庞然大物。因为利益关系过于复杂,想处置也很困难,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插手。
胤禔还派人盯着康王府,目前只听说康王府府门紧闭,无人出入。看来康亲王还是很聪明的,他若是给张凤阳送信,那康熙一定会抓住机会给他一下狠的。
需知这些铁帽子家枝繁叶茂,反正都是老王爷的后人,这个铁帽子交给谁不都行嘛。
“王爷,有消息了!”
萨宾图大步流星的走进来,抱拳道:“王爷,奴才带人寻了两个姓张的住处,抓住了他的一个管事,一问才知道,今儿他去了索相府上,听说是索相的公子格尔芬请过去的。”
“索额图?”
是了,明珠眼看着在康熙那里失宠,张凤阳也不会再巴结他。而容若对他这种人毫无兴趣,纳兰家已经不在张某的交际圈里了。而索额图,赫舍里氏背后有个太子呢。
“主子,咱们如果去索相府上抓人……”萨宾图犹豫道:“是不是不太合适?”
胤禔放下酒杯,夸岱已经喝多了,他让人将夸岱送到马车上,对萨宾图道:“一事不烦二主,你去康王府,请康亲王派个人去索相府上寻张凤阳,说王爷有事叫他。”
“咱们直接去康王府门口,确定是张凤阳之后,立刻抓人。”
直郡王的布置可以说小心谨慎,将方方面面都顾忌到了,他也不想公然伤赫舍里氏的脸面,到时候闹的太子的脸上也不好看。
然而,有道是,计划不如变化快。胤禔安排的太好,也没法保证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行动……或许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也可能张凤阳真的消息灵通,嗅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他居然让格尔芬陪着一起来到了康王府,杰书自己都傻眼了,这可怎么好。他茫然的看向了已经出现在了门口的直郡王,这是抓、还是不抓,是抓一个……还是抓两个?
“巧了,格尔芬你也在啊。”胤禔皮笑肉不笑:“来啊,给索相府上送个信儿,就说格尔芬同康亲王饮酒,喝醉了。二位,就不要走了。”他拍拍手,萨宾图和苏鲁带着侍卫冲过去,将张凤阳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
“直郡王,你要做什么!”格尔芬脸红脖子粗,他已经有所预感,自己怕是搅合进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中了。可他想脱身,只有佯怒:“我好歹是朝廷大臣,郡王未免太过分了!”
“我岂敢处置朝廷大臣。”
胤禔寻常的说了一句,对康王道:“今日多谢康王。至于这二人,我会让夸岱将他们带到保定。至于格尔芬你,到了皇上跟前,你说清楚了,自然无事。”
说话间格尔芬的嘴也被堵上,胤禔带着人安静的退出了康王府,杰书撑着自己坐在椅子上。椿泰却跑了出来:“阿玛,那些侍卫都是直郡王的吗?看样子不比咱们府上的侍卫差。”
康王府的侍卫都是百战之余,旗下选上来、几代主子手上练出来的。没想到直郡王开府才一年有余,就把府中侍卫操练的很有样子。不过杰书也没心情和儿子说这个,他的请罪折子还没写完呢。
夸岱的酒早就醒了,然后就发现胤禔已经把人都给抓了起来,还有格尔芬……他也只能认了。因为直郡王已经派心腹侍卫奇里,带着他们这一伙人出了京城,直奔保定府而去。
于是,胤礽得了个大胖儿子的笑容都没能维持的了五天,就看见格尔芬出现在了行辕,皇太子的下巴都要摔碎了,他怎么来了!
京郊春明园
张凤阳被拿是机密,京中目前无人知晓。至于格尔芬,不知道康亲王怎么和索额图说的,胤禔就不关心了,横竖这事和他扯上了关系,索额图恨他也不差这一件事。
大福晋靠在树下的木榻上,头顶有轻薄的帐子,眼前是咿咿呀呀的儿子,和摆弄孔明锁的女儿。她靠在一边轻摇绢扇,身边坐着揆方的媳妇、康王府的格格淑慎。
“婶婶!”苏日格比划着手里的孔明锁,小脸都是笑容。淑慎忍不住也笑了,对福晋道:“善之,这孩子真好。”
道琴一笑:“惠卿别瞧她这会好,闹腾起来不知道多让人操心。再说,你已经同表兄成婚,有自己的孩子,不就在眼前。”
“其实,我今次来,是有件事想请教你。”
淑慎先是羞窘一笑,而后敛容道:“是关于我娘家的。之前直郡王抓了一个装神弄鬼的奴才,可是将索相家的格尔芬也带走了,这好几日了还是没有消息。我阿玛很担心,王府会不会……”
其实道琴也是一知半解,胤禔那天凌晨回来,只是略说一句皇上有事交给他。其余的道琴也没有追问,他们夫妻一向有默契,胤禔能告诉她的都会说,如果他不说,道琴也不会刨根问底。
“说实话,这事王爷并非同我说的很明白。”道琴直言相告:“他说有些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我也只是了解,是汗阿玛大怒,仿佛有个人在堤坝上做了什么手脚,于是差遣王爷去抓人的。”
既然如此,淑慎格格倒也没有往下问,俩个人说起了别的。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道琴说起了淑慎的来意,这才问胤禔:“那件事,会不会很紧要,牵连许多人?张凤阳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谁提起过似的。”
“听说不稀奇。”胤禔披着布褂子坐在躺椅上,“张凤阳当年满京城乱窜,我都听过,何况是你。不过,其实揆方他媳妇没必要担心,汗阿玛不可能将这事扩大。”
道琴好奇的看过来,胤禔一笑:“因为我把格尔芬也送过去了。”
第109章 :杀到谁?
七月末, 康熙回到京城,一如胤禔所料,皇帝对张凤阳之事闭口不言。而在召见在诸王大臣之后,康熙留下了康亲王杰书。
“那个张凤阳所为不法, 朕已经将他党羽记录在案。至于他本人, 毕竟是你王府下人出身, 杰书啊, 回去把他处置了罢。”康熙声音低沉:“主人杀死不法家奴, 那就是你的家事了, 去罢。”
杰书安心的回府, 看到一个不成人形的“人”, 而后手刃此贼, 将尸骨送往化人场……比起康熙心中考虑之事,就实在是无足轻重了。
皇帝独坐宫中,回想着妥帖的胤禔、惊诧的胤礽, 和狂妄的张凤阳。
关于格尔芬被送来,胤禔派来的奇里也是办老差事的, 到了皇帝跟前半点不怯场,说的明明白白:直郡王担心消息泄露, 不止格尔芬, 就连格尔芬带来的人, 也被捆上送到了九门提督凯音布那里,等皇上旨意再行发落。
所以这事一夜之内办的如此利落, 直到康熙回来, 除了几个当事人和知情人以外, 京中毫无波澜。胤禔就是这点最得康熙的心思,交给他什么事儿, 他从来都不大肆张扬。
本来也不是什么可以宣传的大案、要案,康熙要的就是静悄悄的办事,这样处置,如今张凤阳被康王处死,这样不必经官。里头不管有什么烂事,都会彻底烂下去,永远不会翻上来。
康熙记得小时候听三国演义的故事,曹操在官渡之战以后,面对麾下僚属曾在战前写信给袁绍求和的书信,曹孟德没有一个个将他们揪出来,反而将书信烧掉放过了他们。
小的时候,康熙非常不了解,还捧着书问过那些年长的陪读侍读,比如明珠,比如他师傅,但他们都语焉不详,说什么曹操有好生之德,曹操仁心大发云云。
等到长大了,康熙才想明白,你们就扯淡骗我。曹操仁德?这话你敢说,曹孟德自己都不敢认,他都得脸红!
不过是当时曹操虽然打赢了官渡,但只是解决了燃眉之急,并不足以支撑他搞一场大清洗,曹操不得不“宽容”那些墙头草罢了。
至于熬过了那段时期之后,曹操已经成为中原头号势力,墙头草为何还要离开他?曹操能够让墙头草毫无选择,又何必旧事重提。毕竟,那已经成为他的“英雄事迹”之一了。
都是现实的审时度势罢了。
如今康熙处置张凤阳也是如此,张某的手能伸到宁寿宫,给太后“孝敬”。焉知他会不会将手伸到毓庆宫,到时候严查之下,查出索额图也就罢了,万一带累了太子……
哪怕太子全然无辜,和一个这种下九流渣滓扯上关系,终究不美。康熙一想宝贝儿子和那种人扯上关系,就像有人在他面前做了什么不雅之事,皇帝感到十分恶心。
所以康熙不想知道这些年索额图和张凤阳有什么勾连,也不想追究,到此为止,该杀的杀、该抓的抓,等到杀完、抓完这帮腌臜,事情悄无声息的不就完美解决了。
太子依然是无瑕的太子,皇帝依然是慈爱的皇父,皆大欢喜。
但皇太子显然不这么想,胤礽的脸涨得通红,声音都气劈叉了:“索额图,你想什么!赫舍里氏、赫舍里氏好歹也是官宦之家,如今不比那些名门低微罢?你怎么就交结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