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书影石
明兰拉拉许念的衣袖,眼中满是歉意和担忧,“瑶儿?”
“无事,我若是在盛府出了任何事,整个盛家也担待不起!”许念故意太高声音,就是说给盛明兰听的。
齐衡和沈宇珺闻言,也跟了上来,盛长柏作为盛家大公子,自然陪着二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
盛长柏看着盛墨兰的眼中有几分思虑,墨兰话都说出去了,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四妹妹不要生事。
盛墨兰走在前面,气的手里的帕子都要被她撕烂了,心里却乐开了花,表里不一,脸上的表情看着格外狰狞,她心想:沈玉瑶,一会儿看你怎么出丑。
“就在前面,下了这个台阶,拐了弯就到了。”盛墨兰语带兴奋的说道。
台阶上有一层薄薄的落雪,许念已经能闻到幽幽的梅香了,便也和明兰加快了脚步,变故就在一瞬间,她和明兰走的那级台阶非常滑,若单只许念一人,她肯定没事,可是明兰惊慌跌倒下,拉住了她的衣袖,眼看两人就要重重的摔在台阶上了,明兰扭身垫在许念身下。
许念揽着明兰的腰,脚尖点地,轻身跃起,一个旋身两人稳稳落地。
“哎呦!”明兰痛呼一声,身子就朝一边歪去。
“怎么啦?你受伤了?”许念急忙问道。
“脚好像扭到了,没事,回去擦点药酒就好。玉瑶,刚才还要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我肯定跌的更惨。”小桃急忙上前扶住明兰,她稳住身形,感激的朝许念道谢。
“让听雪看看吧?她医术不错。”
听雪闻言,立马上前,“六姑娘,奴婢先送你回去吧?扭伤可大可小,还是要及时诊治,要是伤到骨头就不好了。”
“是啊姑娘,身体要紧,我们先回去吧。”小桃眼眶红红的,急切的劝说道。
明兰忍着疼痛,朝许念抿唇一笑,“瑶儿,我改日再专程向你道谢。”
“快回去吧,你我是好友,不必这么客气。刚才跌倒之际,你下意识的保护我,你待我的这份真心我铭记于心,谢谢你,明兰。”许念看着明兰的眼睛真挚的说道。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后面的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事情就结束了。
沈宇珺三两步跑到许念身边,吓得脸色都白了,上下打量许念,“猫儿,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二哥,我没事,别担心。你还不知道我,以我的身手,岂会摔跤。”为了让沈宇珺放心,她还原地蹦跳了两下,说不出的可爱。
齐衡本来担忧的目光,看到许念这样,也忍不住低头,以拳掩唇失笑,“咳咳!”
“听言,你去看看我刚才打跌的地方,我总觉得那一处特别的滑。”许念看了眼心虚的墨兰,朝听言吩咐道。
听言是沈宇珺的小厮,为人很是机灵,闻言立马上前查看,“姑娘,这级台阶被人抹了油。”
“哈,我就说嘛,我妹妹怎么会差点跌倒,原来是有人算计她。”沈宇珺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可涉及许念的安慰,他面容冷肃的看着盛长柏,“我会去和盛大人好好聊聊,盛府就是如此待客的。”
话毕,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盛明兰。
盛明兰被他那狠厉的一眼看的双腿发软,小退一步后,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
这下,事情不言而明。
最后,盛紘自知理亏,再加上大娘子在他耳边煽风点火,“这四姑娘如今是了不得了,小小年纪,就敢算计侯府嫡女,还被人抓了个现行,真是蠢笨如猪!她一人品行不端,还连累家中其她姊妹的名声,我的如兰还未议亲,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会如何看我们盛家?”
“再说了,她得罪的是谁?是振远侯府,是端王府,是忠勇侯府,是正二品的参知政事!主君,你这官还要不要做了?”王夫人气的狠狠的拍了几下桌子。
“那就罚她十板子,跪三天祠堂?”盛紘耷拉着脑袋商量道。
“十板子?未免看着像是在做戏。”王夫人凉凉的说道。
“那就二十板子,跪三天祠堂!”盛紘一锤定音道。
两人刚刚议定,王夫人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门外就传来林噙霜的哭求声,人未到,声先至,“主君,主君,此事并非墨兰所为,是厨房的姜婆子打碎了碗盏,才留下了油污,实非墨兰所为啊,主君,墨兰年幼,她当时只是吓到了。墨兰身子弱,受不了这样的责打啊?”
林噙霜一进门就跪下了,膝行到盛紘腿边,抱住他的膝盖,哭的甚是凄惶。
大娘子气的脸都黑了,恨不得上去给林噙霜这狐媚子一个大耳瓜子,每次都是这一招,扮可怜,装无辜,柔柔弱弱的哭天抹泪。
可这次盛紘却没理会她,捉贼拿赃,沈宇珺又岂是空手去找盛紘的,他将盛墨兰身边的小丫鬟一并带去了,人赃并获,小丫鬟交代的一清二楚。此刻,看着跪哭在自己腿边,极力再编着假话的林噙霜,盛紘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如此的陌生,“好了,此时已定,不必再议,你先回临栖阁吧。”
“主君……”林噙霜还抽噎着想要再说什么。
“回去!”盛紘却已没了耐性,他此时心里很是烦躁,好像他以前对林噙霜的认知都出现了偏差,“你教女不言,罚三个月月钱。”
林噙霜偷觑了眼盛紘的脸色,自知再说下去也讨不到好,便匆匆离去了。
盛大娘子脸上的笑意都要飞出来了,她朝身旁的刘妈妈得意的使个眼色,那意思分明就是是在说,“林噙霜这小贱人也有今日,真是老天开眼啊!”
刘妈妈是从大娘子娘家陪嫁到她身边的侍女,有刘妈妈提点,盛大娘子少犯了很多错。
临近春节,庄学究也停课了。
大学早就停了,许念趴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皑皑积雪,屋内暖意融融,外面银装素裹,许念嘴里含着颗琉球糖,依旧是熟悉的水蜜桃味,她没眼含笑,看上去心情极好。这个季节能吃到水蜜桃味的琉球糖,可着实不易,即废银钱又废心思,齐衡这个家伙,还真是有心了。
“听雨,把我昨日做的手套拿过来。”许念伸了个懒腰,朝听雨吩咐道。
手套是用小羊羔皮制成,柔软舒适,许念在里面夹了一层细羊绒,戴着即轻薄又保暖。
“这四双给爹爹和大哥送去,他们经常外出巡视边防,两双换着戴嘛。这一双给二哥送去,省的他总说我偏心。还有之前准备的衣服首饰和玩具零嘴,我整理的那些养生方子,一并送去边城。”许念一一查看箱中的物品,头也没抬的吩咐道。“也不知爹爹身体如何?每次回信都说好,可他每到冬日,以前打仗留下的暗伤就隐隐酸痛,也不知道有没有按时服用养身丸。”
“姑娘若是想将军了,禀明老太太,我们明年开春回去看看将军。”听雪提议道。
许念叹了口气没说话,外祖母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冬日天气寒冷,她几乎足不出户,可即使这样,前段时间也有些发热,最近才刚好一点,她这样上了年纪之人,今晚睡下了,明早还不知能不能再起身。
听雨轻轻拧了下听雪的胳膊,机灵的岔开话题,“姑娘,这还剩一双手套,不知是送谁的?”
许念听着她语气里的揶揄,故作严厉的说道:“你们两个真是越发大胆了,都敢打趣主子了,赶明儿我就求肖嬷嬷把你俩都嫁出去。”
听雪和听雪却是一点儿都不怕,她们家姑娘就是嘴硬心软,口是心非。
“喏,这一双给齐公子送去,就说是琉球糖的谢礼。”许念从桌上随手拿起一本诗词集翻开,语气故作平淡的说道。
却是韦庄的《思帝乡》,“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许念低声吟道。
第290章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素什锦年,稍纵即逝,转眼,七年过去了。
十五岁的许念,长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佳人。
“姑娘,前面就到大相国寺了,我们下车走过去吧?”听雪掀开车帘看了眼。
许念身后跟着听雪和听雨,后面还远远跟着六个带刀护卫,一行人慢慢的朝寺内走去。
寺门口立着两个威武的石狮子,朱红色的寺墙,飞檐挑角,黄琉璃瓦盖顶,淡淡的靑烟缭绕,看上去格外庄严肃穆。
绕过两座前殿,便来到正殿——大雄宝殿,大殿重檐斗拱,雕梁画拣,金碧交辉。周围是一圈青石栏杆,雕刻着几十头活灵活现的小狮子,煞是喜人。走入内殿,居中塑有一尊弥勒佛坐像,慈眉善目,笑逐颜开,坐在莲花盆上,殿前并排放着三个蒲团。
许念跪下身去,双手合十,闭眼低声呢喃着:“敬请佛祖保佑我阿娘可以早登极了,来世平安顺遂;保佑我外祖母身体康健;佑我父兄此次收复燕云十六州能够旗开得胜,安全无虞;佑我家人平安顺遂,信女诚心拜求。”
俯身三叩头,虔诚无比。
齐衡站在大殿门口,痴痴的看着殿中神色虔诚的女子,阳光照在她身上,她祈祷的模样,圣洁的如同佛前的莲花一般,让他的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扑通乱跳。
身处如此宝相庄严之地,自己却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女子,这幅样子,简直是对佛祖的亵渎,齐衡急忙双手合十,拜了三拜,朝佛祖告罪,“还望佛祖勿怪!”
许念一转身便看到了齐衡,“元若哥哥怎么在此?”
“我,我今日无事,便出来散散,恰巧走到了大相国寺,便想进来拜一拜,求佛祖佑我家人康泰。”
哪里是恰巧,他那日听到许念和她二哥说起今日要来大相国寺拜拜,便一早就赶了过来,只为与她偶遇,见她一面,说上两句话。
许念出了大殿,捐了香油钱,沈父在这里为沈母点了一盏长明灯,许念不时会过来添些香油钱。
“瑶妹妹若是不急着回去,不如在此处走走。正是金桂盛开的时节,大相国寺的金桂可是汴梁城中一绝,不若,我陪瑶妹妹去看看。”齐衡期待又忐忑的说道。
今日的齐衡一身浅青色锦袍,腰束玉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佩,肤色莹润,一双眼眸钟灵毓秀,鼻梁高挺,唇角上扬,说不出的清雅俊逸。
“好啊,元若哥哥前面带路吧。”许念也看出他似是有话对自己说,便应允了。虽有男女大防,可此处视野开阔,香客和僧人来来往往,也无大碍。
两人出了大殿,朝北边走了一会儿,来往遇到的都是神色庄重的香客和僧人,并无高声嬉闹之声,寺内很是安静,偶尔有几声鸟鸣声传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味,越是走进,那股香甜味越是浓郁,嗅上一口,感觉整个人都变得甜甜的了。
两人来到一株金桂树下,一阵清风吹过,小小的金黄色的桂花纷纷飘落,像是一场绵绵的桂花雨。
“元若哥哥有话不妨直说。”看着齐衡纠结的样子,许念温声说道。
“瑶妹妹,你可愿,让我此生只待你一人好?”齐衡似是鼓足了勇气,他的右手紧握成拳,看着许念的眼睛里满是情谊。
许念看着他,微微低头莞尔一笑,“元若哥哥,你可知,我只喜欢你送的水蜜桃味琉球糖。”
齐衡闻言,激动的右手握拳张开,张开又握拳,他朝许念身前行了一步,又急忙退了回去,看着许念,他觉得整个人都兴奋的无处安放,“瑶妹妹!”
许念抬头以扇掩面,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朝他嫣然一笑。
齐衡喃喃念道:“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子下瑶台,抬眸一笑胜星华。”
看着许念发间那朵随着微风轻颤的桂花,齐衡上前一步,抬手取下,桂花被他妥善的收在手心。
两人相视一眼,齐衡承诺道:“我一回府就求我母亲去你家求亲,写族谱,上祠堂,三书六礼,大轿入门,此生唯你一人。”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看着许念离去的背影,齐衡嘴里念着她走前留下的那句话,笑的像个傻瓜,“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不为,立刻回府!”
“公子,盛二公子约您未时一起去明德书肆,现在已经午时末了,您看?”不为为难的看着齐衡,不过看着他家公子这副狂喜的模样,他便知道,肯定与沈家姑娘有关,他家公子的眼里心里,都是沈姑娘。
“改日吧,你去替我和他告个罪,我改日请他吃酒赔罪。”说完,不待不为回话,就直接快马回府了,神采飞扬的模样,看痴了一路遇到的女子们。
许念和齐衡家世相当,甚至还比他家世更好。齐衡的父亲虽贵为齐国公,在朝中却无实权,母亲是平宁郡主,颇受皇后喜爱。但比起沈家来说,还是差了些,沈父是正一品骠骑大将军,又是振远候,手握重兵,深受皇上信重,外祖父是端王,正经的皇亲国戚。
所以,齐衡回家一说要求娶许念,平宁郡主立马喜笑颜开的开始张罗。
婚事商议的很是顺畅,沈父一早就托自己岳母为许念寻一门合适的人家,不求多么显贵,只求那男子家中人口简单,爱重珍视她的女儿,让她能够生活顺遂,不受委屈。
嫡嫡亲的外孙女,可人又孝顺,老夫人自是十分上心,满京城出色的儿郎都被她打听了个遍,光记录的册子就满满两大箱。她最中意的还是齐衡,齐衡之前常来端王府上找沈宇珺,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一来二去,老夫人看齐衡,那是越看越满意。
“瑶儿,快快快来,听闻你和小公爷正在议亲呢,是真的吗?”许念刚一进学堂,就被明兰拉去座位说小话了,她一脸八卦兮兮的问道。
“看你这古灵精怪的样儿,跟个皮猴子似得。”许念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察觉到齐衡炽热的目光,也没回头去看,脸上浮上一层浅粉,朝明兰轻轻的点点头。
“太好啦!”明兰高兴的喊道,又立马压下声音,在许念耳边小声说道,脸上是明媚的笑容。“恭喜你瑶儿,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这话不是应该留到成亲的时候再说吗?”
“哦~,原来你这么恨嫁啊?”
“你说什么呢?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窝在一起,小声的打闹着。
大家慢慢长大后,虽然还在一处上课,但在中间竖起了一排纱质屏风,既能透光,也可将男女之间彼此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