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书影石
“哦?这就有趣了,刘太医也是太医院的老人了,祖上三代行医,且都在太医院供职,竟然连三个月的滑脉也诊不出吗?依本宫看,你刘家这门祖传的手艺,到你这儿,恐就要断了传承了。”许念依然是那副惫懒的模样,可是说出的话,却像是腊月里的寒霜一般,吓的刘太医跪在那里哆哆嗦嗦的。
“皇后娘娘饶命,是……”
“刘太医,你真是胆大包天!你这么做,可有为你刘家的众多子孙着想,可有为你的家人着想。”宁妃厉声呵斥道。
许念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宁妃,“宁妃莫要激动,坐下慢慢训斥便是。”
“你……”宁妃瞥了眼许念,身体紧绷,手里的帕子攥的死劲,生怕许念不知道她紧张似得。
许念有时候也在思量高宁馨的为人,说她聪明吧,她做事却总是顾头不顾腚,破绽百出;说她蠢吧,她却每次都能精准打击到她想打击的对象,虽然总是不成功,但积极性却从未被磨灭,反而越挫越勇,宫里敢这般明目张胆搞事的,唯她一人。
想到高宁馨,就不得不提到她的智囊助手嘉嫔,嘉嫔育有四皇子——永珹,她出身低微,却很懂得审时度势,颇有计谋。从弘历还是宝亲王的时候,她便依附在高宁馨身边,高宁馨做的十件坏事里,有九件都有她在背后出谋划策,许念相信,这次也一样。
高宁馨跟了弘历多年,却一直未有所出,膝下无一子一女傍身,即使愉贵人生下皇子,对她也没有威胁,她甚至可以以愉贵人位份不够,将愉贵人的孩子抱过去自己抚养。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孩子的出生,只会对嘉嫔的儿子有所威胁。
刘太医听了高宁馨的威胁,双手伏在地毯上不住的发抖,最终也只是趴伏在地,嘴里悲切的恳求道:“是臣误诊了,求皇后娘娘开恩,求皇后娘娘开恩……”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许念并未理会刘太医,只朝张院判吩咐道:“你去看看那碗药,可有何不妥之处?”
“皇后娘娘是在怀疑臣妾了!”高宁馨见状,立马起身看着许念质问道。
看着高宁馨眼底的一丝轻松之态,许念猜测这碗药并不简单,果然。
“回皇后娘娘,这药的确是枇杷膏。”张院判端着药碗闻了闻,还小抿了一口,这才肯定答道。
“皇后娘娘饶命啊,臣绝没有谋害皇嗣之意,臣只是误诊了愉贵人有孕,开的止咳汤药,也是对她无害的,求皇后娘娘明鉴。”刘太医见此立刻跪行向前,朝许念恳求道。
“皇后娘娘?”高宁馨脸上也露出三分笑意,得意的看向许念,似在向她要一个解释。
“急什么?”许念换了坐姿,如玉又在她后腰处加了个软枕,让她靠的更舒服。“自从二阿哥大病一场之后,本宫也翻了不少医家典籍,看了不少民间偏方,据药典记载,这枇杷膏本应是用枇杷老叶熬制,那是因为这枇杷新叶和果核都是有毒的,人一但误食,轻则呼吸困难,呕吐不止,重则,一命呜呼。”
刘太医听到许念的话,吓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跪在那里,抖如筛糠。
“看来刘太医也知道啊?”许念见他如此形态,还有什么不知,“谋害皇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刘太医,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皇后娘娘,是嘉嫔娘娘吩咐臣这么做的,她担心愉贵人诞下皇子,影响四阿哥的前程,是嘉嫔娘娘吩咐臣这么做的,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皇后娘娘开恩,求皇后娘娘开恩啊……”刘太医看了眼宁妃,之后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嘉嫔身上,这一朝祸水东引,弃卒保帅。使得还不错。
宁妃坐在下首,轻舒了口气,心脏却狂跳不止,刚才真的太惊险了,还好刘太医畏惧她高家的势力,没敢攀扯出她来,否则,今日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为了保险起见,许念命人找来一只小白鼠,将愉贵人的汤药灌给小白鼠,不到一刻钟,那小白鼠就浑身抽搐而死,吓的愉贵人面色苍白,当场昏死过去。
同样的剂量,用在人身上是微毒,但用在小白鼠身上那就是剧毒了,见此,刘太医和嘉嫔也无话可说,嘉嫔只拉着宁妃的裙摆哭求她,“娘娘救救嫔妾吧?求娘娘救救嫔妾吧?嫔妾无心的……”
宁妃扶着她的肩膀,轻轻将她散落的发丝拨去耳后,“别怕,永珹本宫会好好帮你照顾的。”
一句话,让嘉嫔彻底闭嘴了,她知道,自己的娘家什么忙也帮不上。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宁妃了,可她也放弃自己了,嘉嫔就这样被打入冷宫。
涉及此事的一众宫人也难逃罪责,配药、煎药的小太监,灌愉贵人喝药的两个丫鬟,以及刘太医全都被砍了,族人全部被发配宁古塔为奴,终生不得归京。
这件事就这样了了,宁妃倒是消停了不少,最近都待在她的储秀宫中,不出来搞风搞雨了,她虽然想要抚养四阿哥,弘历却未应允,将四阿哥交给娴妃抚养了。
她来恭贺许念有孕,也只是略坐了坐便离开了,神色竟还有几分落寞和羡慕。
——
“娘娘,您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可别自己挺着大肚子去廊下转了,想要什么就吩咐奴婢一声。”如玉搀扶这许念,许念手里拿着一束栀子花,白色的栀子花瓣上还沾着些许露水,看上去格外清新。
“如玉说的是,你现在身子重,有事就吩咐她们做,要不然要她们何用?”弘历说话间就到了许念身旁,如玉适时退下,弘历一手扶着许念的腰,将她环在自己怀里,让她可以依靠,动作很是温柔。
许念看着她粲然一笑,“臣妾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娇贵,况且多走走,生产的时候也会顺利一些,要不然,肚子太大,到时候生的时候不好生,难……”
“别胡说!”还不待许念将话说完,弘历就抬手覆上了她的唇,十分紧张的说道:“诸天神佛,见怪勿怪,容音她是无心的。”说着还双手合十,朝四方拜了拜。
看着身着烟青色常服,修长的手指合十,神情恭敬的弘历,许念的心似被狠狠撞了一下似得,酸酸的,麻麻的。
两人挨坐在一处,弘历的大手在许念高高隆起的腹部轻轻抚摸,感受到许念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他一脚,立马兴奋的和许念分享,“容音,他又踢朕了,他认得朕,小腿这么有力,一定是个小阿哥。”
许念靠着身后的大引枕,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是个阿哥?说不定是个活泼的小公主呢。”
“阿哥公主都好,不过朕能感觉到,这个一定是阿哥,没有这么调皮好动的小公主。”弘历说着,下意识的给许念捏捏后腰。
挺着这么个大肚子,真是很不方便,夜里经常起夜不说,小腿还有些浮肿,吃穿住行都要更加小心谨慎。
“永琏呢?他这两日都没回长春宫来看我,派了如玉去给他送衣物吃食,也总说都好,臣妾还是有些不放心,自从怀孕后,对他关心的确实不如以前多了,也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多想。”许念絮絮叨叨的和弘历念叨着。
“没事,我上午去上书房看过了,永琏挺好的,大概是最近在练骑马,有些乐不思蜀了。”弘历温声说道。
许念却注意到他说话时的语气不对,平时一提到永琏,弘历总是一副,你怎么老是关心那个臭小子,也好歹关心关心我的欠揍样,说起永琏,也总是说那小子又如何惹他生气了,虽是抱怨的话语,可表情却十分骄傲,可见,永琏在他心中的地位。
“你说谎,永琏是不是出事了?”许念撑着软榻一下坐起身来,紧紧的盯着弘历,满眼的焦急。
弘历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扶住她,这才开口说道:“永琏没有大碍,昨日他从马上摔下来了,不过被教他骑马的师傅接住了,只是扭伤了脚,太医已经检查过了,没大碍,那小子怕你跟着担心,特意求我不要告诉你。”
想起永琏眼泪汪汪,却强忍着不哭的模样,弘历也是一阵心疼,养马的管事太监已经被送去了慎邢司,可弘历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他清楚,永琏的事情,一定是人为了,只是不知是前朝还是后宫,亦或者是两者勾结。
“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以瞒着我呢?真是还没长大呢,翅膀就硬了,等他下次来,我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许念气的拍了下旁边的木质案几,还没好气的瞪了弘历一眼,“你是他皇阿玛啊,他求你你就不说,有你这么心大的阿玛吗?”
弘历只是看着许念笑笑,自从她怀孕后,这脾气是跟着肚子见长了,再不是几年前那庙里供着的菩萨模样了,好似走下神坛,有了烟火气,更加的真实了,“好好好,是我不是,下次不会了,那臭小子再求我,我也不答应他。”
“还有下一次?”许念的声音瞬间提高了三个分贝。
“我说错了,没有下一次……”
明玉和如玉守在内室门口,听着皇上伏低做小般的给皇后回话,听着他如此包容她,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含笑。
第309章 延禧攻略
“娘娘,愉贵人和怡嫔她们又来了?”明玉进来禀报,语气却很是不忿。
许念眯眼躺靠在软榻上,怀孕已经快九个月了,眼看就要临产了,愉贵人比她早怀半个多月,随时都有可能生产,却总是往长春宫跑,无非就是想要许念保护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指望着许念能求弘历,给她升升位份。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还不待愉贵人行礼,许念就叫了免礼,让如玉扶着她坐下,怡嫔也在她旁边坐下。
“愉贵人今日来可是有事?你如今已到了预产期,没事还是待在永和宫中待产吧!”许念说的也不客气,没这么逼迫人了,怀孕了不起啊,天天挺个大肚子来长春宫里坐着,一坐就是半天,她有耐心坐,许念还没耐心陪呢。
“怡嫔是愉贵人的好姐妹,可要好好规劝她才好,挺着个大肚子,在这宫里走来走去,也着实不妥。”许念坐在上首,手里拨弄着一串碧玺珠串,珠子相撞,发出清脆细小的声音。
“可不是嘛!愉贵人前段时间不是还在御花园中被宁妃的雪球惊到了吗?还多亏了绣房的一个宫女相助,这才无甚大碍,皇后娘娘也是担心您的身体,免了您的请安,让您在永和宫中安心养胎,还望您能体谅娘娘的一片良苦用心。”如玉一边给两人上茶,一边不轻不重的点醒愉贵人和怡嫔。
不能她们主子好说话,就像狗皮膏药似得黏上来,撕都撕不掉。
如玉说话的时候,许念并未制止,若不是碍于皇后的身份,许念真想直接告诉她,你别再来了,这宫里,谁也不能护谁一辈子,指望别人,还不如指望自己,以为怀个孩子就能万事大吉了,许念就必须保护她了,真是想太多。
怡嫔也看出许念的脸色不好看,她一直扶着后腰,看上去很是疲惫的样子,“皇后娘娘对后宫的妃嫔一向和善,嫔妾等感念皇后娘娘的恩德,特意前来请安,即已请过安了,嫔妾等就不打扰皇后娘娘休息了。”
怡嫔说完就想拉着愉贵人离开,愉贵人却一脸殷切的看向许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许念见此,也未开口询问,要说就说,还要我求着你说啊,她微微阖眼,假寐不言。
“皇后娘娘,嫔妾不知,不知肚子里的孩子。以后是否还能留在嫔妾身边?嫔妾十月怀胎,这个孩子就是嫔妾的命啊,皇后娘娘也身怀有孕,一定能够体谅嫔妾这份为母的心情。”愉贵人颤颤巍巍的,半天也没跪下去。
这话说的,就差没明说让许念升她位份了,后宫规矩,贵人以下的位份,是没有资格养育皇子的。
“既如此,怡嫔你便搬去永和宫住吧,正好永和宫中还未有主位,你又与愉贵人情同姐妹,待她产下皇子,便交由你来抚养吧!”许念这一招是真狠,让你俩天天来恶心我,这下你俩自己看着办吧,“行了,本宫累了,都退下吧!”
不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直接将她们打发了,还真以为自己拿她们没辙啊,只是看在愉贵人那肚子的份上,许念懒得和她俩计较罢了,自从愉贵人怀孕后,隔三差五的生事,像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似得,疑神疑鬼的。一有事就来找许念,搞得许念就像她班主任加保姆似得。
“娘娘这般安排真是极好!”如玉窃笑着给许念捶腿。
“是啊,她俩日日这样来烦您,奴婢真怕愉贵人挺着个大肚子,在我们长春宫生产,万一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一点儿闪失,可都是娘娘您的罪过,到时候,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不知她们怎么想的。”明玉打抱不平道。
“好了,她们都是皇上的女人,是这宫里的主子,你们私下议论两句,本宫就当没听见,可莫要出去乱说。”许念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一下屋里的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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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别再转了,坐下歇歇吧!”李玉捧着杯热茶放到弘历手边。
“皇后怎么样了?朕怎么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啊?”许念正在里面生产,弘历在外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得转圈圈。
“您放心吧皇上,张院判给皇后娘娘把过脉了,说皇后娘娘这一胎怀的很顺利,一定不会有事的。接生嬷嬷也说皇后娘娘的胎位很正,又是二胎,一定会顺利的,您坐下歇歇吧。”李玉说着就要扶弘历坐下,嘴里还在小声嘟囔,“就这么大块地,您都转了快一个时辰了,头不晕啊!”
“你这个蠢货!朕不累!”弘历一脚踹在了李玉的屁股上,李玉胖墩墩的,被踹到一个趔趄,也许是被踹出经验了,这家伙挨了一脚,照样站的很稳,脸上依然笑呵呵的。
“把你那张脸转过去,朕不想看到你那张大脸,肥厚红润,影响朕心情。”弘历手里的扇子在手心里拍的啪啪响,没好气的朝李玉吼道。
“喳!”李玉笑着转过身去。
“你这奴才会不会当差?朕叫你转过去,你就用你的肥屁股对着朕啊!真是蠢出天了!”弘历没好气的,又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皇上,那奴才侧着身站。”李玉机智的回道。
“哼!你侧着身?朕是即能看到到你那张大脸,又能看到你的肥屁股,你是在挑衅朕吗?”许念一直没有生产,弘历的心七上八下的跳的十分剧烈,好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让他一刻也静不下来,李玉还不住的劝他坐下歇歇,便没好气拿他出气了。
“啊~”殿内传来许念一声凄厉的痛呼。
“容音,容音……”弘历急切的想要推门进去,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整个殿宇。
“哇~哇~哇~”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了个小阿哥,六斤八两,大吉大利!”
“生了,皇后生了!哈哈哈……赏,阖宫有赏,长春宫中众人重赏,李玉!”弘历看着接生嬷嬷怀里抱着的小小婴孩,忍不住摸摸他还有些红的脸蛋,嫩滑无比,看着他张着嘴巴卖力的哭着,弘历的心里沉甸甸的开心,笑声爽朗舒畅,“这是朕的第六子,取名永琮。”
琮是一种玉器,常用于古代祭祀的礼器,可见弘历对这个儿子的喜爱。永琏的琏,是古代宗庙中盛黍稷的器皿,足见弘历对他寄予了厚望。其他的皇子的璜、璋、琪、珹,都只是美玉的意思。
“奴才这就去办,皇上您放心吧!”李玉笑眯眯的朝弘历拱手道贺:“恭喜皇上,喜得龙儿!奴才祝永琮阿哥健康平安,事事如意!”
“还是你小子会说话,合朕心意!”弘历笑着用扇子敲了李玉的脑袋一下。
李玉笑着退下,这会儿不是看奴才哪哪儿都不顺眼的时候了,真是正也是您,反也是您。
许念悠悠的睁开眼,拔步床边的垂曼静静垂落,两颗夜明珠发出微弱的白色荧光,外面的一层床帐掩着,透出些许亮光,屋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出是什么时辰。
弘历坐在她床边,一手握着许念的手,许是累了,便顺势躺在了她的枕头上,呼吸喷洒在许念的颈侧,酥酥的,痒痒的。
许念没叫醒他,伸手轻抚他的脸颊,一双剑眉,凤目狭长,淡淡的卧蚕,鼻梁高挺,嘴巴轻抿着,上唇略薄,下颚的线条舒朗流畅。
“真是一副祸水模样!”许念的手指停在弘历的双唇上,语气酸溜溜的说道。
“容音这是嫉妒我的容貌!”弘历双眼微睁,张唇含住许念的手指,舌尖在她指腹上轻咬舔舐,极尽暧昧。
“脏!”许念说着就想要将手指抽出来。
岂料,弘历的速度比她更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嘬着她的手指发出啧啧的水声,许念的脸颊绯红,没好气的想要推开他。
这一动,立马捂着肚子开始喊痛,弘历见状立马喊太医进来。
真是暧昧不过三秒!
太医给许念诊脉,许念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半张脸,弘历笑眯眯的看过来的时候,她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