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南槿
“有点怕看见他？”格蕾丝猜得出他的心思。
老人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中露出了少见的迷茫。
“走吧伊凡，人晕着呢，没什么可怕的。”格蕾丝拍了拍养父的肩膀。
格蕾丝留了一个清醒的研究员用来开门，不然他们一群人都要被困在底下了。
伊凡看着自己女儿面无表情地提溜着塞缪尔的后衣领，拖着人走进了电梯。这场面真的滑稽极了。
那个永远高傲矜持的男人在格蕾丝的手中仿佛是个还未长大的小鸡仔，根本不值得一提。
看着这一幕，伊凡复杂的心绪似乎平复了不少。
或许并没有什么值得纠结的。
*****
塞缪尔醒来了。
他感受到了后颈处传来的刺痛感，抬眼就看见格蕾丝站在他的跟前，冷漠地看着他。
“你……！”才说了一个字，他就发觉自己被绑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他惊怒地瞪着格蕾丝。
“不可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塞缪尔的神情中不仅仅是愤怒，还掺杂着不解，在这之前他似乎非常笃定格蕾丝会站在他这边。
现实却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打得他头昏脑涨。
格蕾丝根本懒得理他，她没再给他几圈就已经算是克制的了。
“聊吧，我去看看那边怎么样了。”说完，她就走开了。
塞缪尔这才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伊凡，老人始终沉默着，使得自己没有什么存在感。
看上去年迈的老人和塞缪尔简直像是差了辈分，论谁都看不出他们没差几岁。
伊凡看着曾经的友人没什么变化的样貌，再看那狰狞的表情，心中五味杂陈。
“伊凡，你听我说，”男人压低声音，“我们马上就可以研究成功了。”
“格蕾丝，只要有格蕾丝，我们可以成功的。”
“她那么听你的话，只要你去劝，肯定可以。”
“只是有些环节出错了，她应该是我们的伙伴，她肯定可以的。”
他重复着荒唐的话语。
伊凡终于直面了男人的疯狂，他失望地看着塞缪尔，打断了他的话。
“塞缪尔，没有什么成功，一切都要结束了。”
男人的神情呆滞了那么一瞬，随即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你说什么呢？”
“我们会关闭中枢，并公开你的言论。”伊凡冷静地回答道。
是的，关闭，而不是摧毁。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应该将中枢完全炸毁，防止以后发生什么意外事故。
但是，当一群人看着实体转移列表中的影像时，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诚然，绝大部分的人都因为受到了转移器内植入的精神暗示的影响，对其他宇宙的生命毫无敬畏之心。但还有那么一小部分的人，使用着自己的身体来到别的宇宙，只是期望着另一个人生。
即使这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他们也没有资格去剥夺。
不然，他们的行为又和塞缪尔有什么不同的呢？
有些事情不能完全的一刀切，他们的路还很远。
“我已经设计好了终止程序，除了我谁都不能再次开启中枢。”
伊凡的天才之名并非白得的，况且中枢基本就是他设计编写出来的。
“……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不能这么做！”塞缪尔的声音逐渐拔高，而其中掺杂着惊慌。
“我们可以。”
格蕾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连椅子带人将塞缪尔举了起来，到了地方将其重重落地，吓得塞缪尔一瞬间以为格蕾丝要将其扔出去。
透过隔离玻璃，里面竖立着巨型的白色柱体。
那是三环结扣的核心，是所有人进行维度转移的中转地。
纯白色的柱体宛若一座高塔，散发着只有运作时才会有的光芒。那高塔圣洁得像是天堂的来物，却不知道记录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险恶和苦痛。
“你好好给我看着，我不管你看到过什么，也不管你究竟有什么想法。”
“看看清楚，以后这些都没有了，明白了吗？”
塞缪尔目眦欲裂，怒吼着：“愚蠢！立刻停下！”
格蕾丝没有管这个拼命挣扎丑态败露的男人，只是转身默默地对着不远处的劳诺比了个手势。
咔嚓——
劳诺拉动了开关。
中枢失去了能源。
原本不似此间之物的纯白高塔从上往下一节节地褪去了光芒，像是白昼陷入永夜。
世界在这个瞬间陷入了片刻的沉寂，随即就像是往滚烫的油里倒了水，炸开了锅。到处都充斥着对突如其来的强制脱出的愤怒。
研究所内部的格蕾丝一行人听不见整个世界的谩骂。
他们只是默默地在塞缪尔的怒吼中打开了早就准备好的直播装置。
“你们好，想必你们对我的脸很熟悉。”
“我是格蕾丝·路易莎。”
*****
蝙蝠侠站在空间转换器前一动不动已经有快六个小时了。
越接近约定好的时间，他就显得越焦躁。
这份焦躁并未表现在他的动作上。旁人看来，他只不过是站在那里罢了。
在成为蝙蝠侠之后，除非真正的紧急情况，布鲁斯已经很少这种失控的感觉。
没有计划，没有参与，没有联络。
只是站在那里空等。
布鲁斯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煎熬，这种无望而迷茫地等待，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布鲁斯想起了那个雨夜。
哥谭的剧院后巷很冷。
他恍惚地坐在父母的尸体中间，雨水混合着污血渗透了他的裤子，直到警铃渐渐接近。
他当然并非在等待着些什么，只是发生的一切让他无法接受罢了。
那是布鲁斯的人生第一次陷入失控。
往后的日子里自然不会是有条不紊，布鲁斯经历过太多次无法掌控的时刻。
但却没有想现在这般难熬。
计时器的倒数结束了。
蝙蝠侠连思考都没有就按下了空间转换器的按钮。
巨大的机器开始发出运作的声响，光线交汇在一起织起了空间传送的通道。
想见的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从通道内走出。
布鲁斯必须要承认自己的脑子里现在一片空白。
他开始在心中数数。
出发前大家有决定过，如果五分钟内他们没有回来，就关闭通道。
一、二、三……
蝙蝠侠死死地盯着通道，手心仅有些发凉。
突然，通道产生了扭曲。
格蕾丝从通道里走出来，除了衣服和身上的一些擦痕，完好无损。
她第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爱人，对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回来了。”
但是对于格蕾丝的话语，某人没有任何话语，只是呆立在那里，像是盯住了一样。
“回来了，看看，是真的。”
格蕾丝像是能猜到某人心思一般，走到他的跟前，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胳膊上。
蝙蝠侠下意识地揉捏了一下，是真实人体的柔软。
“真人，如假包换，没掉包。”格蕾丝又耐心地继续说。
“……嗯。”他总算有了回答。
某个人马上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仿佛刚刚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伊凡呢？”
“他说他暂时不回来了。”
格蕾丝说起这句话时，眼神有些黯淡。
“他要解决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背后，也不知隐去了多少难为。
“我本来也要留在那里的。”
“但是还得回来和你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