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小艾
鹿岁:“……哥,母亲他们都是在看过故事之后,才觉得这个名字贴切的,但现在,我们是要将故事卖给那些没看过话本儿的人,这个名字不行。你取一个跟《女状元》一样通俗易懂的。”
鹤年被他缠磨得没办法,随口道:“你要通俗易懂,直接叫《童养媳》不就好了,自己还取不了开门?”
他话音刚落,就听鹿岁“诶”了一声:“我觉得这名字不错,这就让人将名字改了。”
说完转身就走,完全没有给鹤年反悔的机会。
鹤年:“……”
晚上吃饭的时候,鹤年与家人吐槽,鹿岁却半点儿不在意:“反正名字是你自己取的,现在书名也开始印了,你就算反悔也不可能了。”
鹤年:“……”
《童养媳》的故事不像是《女状元》那样,有热度可蹭,所以一开始做宣传的时候,是直接贴着《女状元》在宣传。
但因为这个故事的基调更黑暗,那些读者在书肆读完第一章 节后便果断放下了,没敢买回去。
只是第一章 而已,那些读者看完便心里堵得慌,哪儿还敢看后面的故事情节?
可回到家后,故事第一章 的情节就像是烙印在他们的脑子里,不停地在他们脑海里闪回,让他们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从自己的脑子赶出去,更没办法安心睡觉。
于是第二天,这些人便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来到书肆,将话本儿买了回去。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不过五岁大的孩子,被父母亲自卖给一个病秧子做童养媳冲喜,之后劳心劳力地为夫家做活儿,可是在丈夫死后,当时还不过十岁大的女主角,还是被夫家给害死了。
为了一块贞节牌坊。
又是贞节牌坊。
因为《女状元》,这些读者对贞节牌坊这东西不说厌恶,却生了抵触之心,提起来也不会再觉得那是某家人的荣耀,而是会以审视地目光地去看,那些贞节牌坊的背后,是否也背着一条人命。
《女状元》还好,哪怕女主人没了,朝廷也是生气居多,万万没有按照女主父亲的心意,给人颁一块贞节牌坊的。
但《童养媳》不同,故事的结尾,在小女孩儿死后,她夫家是真的用她这条命换了一块贞节牌坊回来。
这已然让人气到了极点,可等看到那些原本对女孩儿非常不错的邻居,竟然半点不怀疑小女孩儿的死因,反倒满脸带笑地冲着杀人凶手夸赞,“玲心真的是个好孩子,死了都不忘为夫家挣一块贞节牌坊回来”的时候,每一个读到这个读者,都只觉得不寒而栗。
看小说的时候,不管读者是男是女,他们都会将自己带入主角。
主角是小女孩儿,他们自然也将自己当做小女孩儿过完了这悲惨又潦草的一生。
鹤年着重描写了小姑娘被勒死的时候,那种窒息的痛苦,那种被自己信赖的人害死的绝望,那种生命还未开始就结束了的破碎感……
所以每一个读者,也都在小姑娘被杀的时候感同身受,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可明明脖子上没有绳子,他们竟然仍旧觉得窒息感如影随形。
等看完整个故事,他们还来不及松口气,便在故事的最后一页看到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本故事根据真实案例改编。
所有人:“!!!”
前面所有的情节与文笔,都及不上最后这一句普通又毫无文笔可言的话让人来的害怕。
毫无意外地,《童养媳》乘着《女状元》的东风,再次火了。
《女状元》的故事也惨,但因为柯良玉这个故事原型还活着,因为盛蔓这个真正的女状元已经入朝为官,所以大家看到她们的时候,心里的悲伤也会被冲淡,虽然哀伤,但也觉得安慰。
但《童养媳》这个故事的主角是否还活着,读者可就说不准了。
恰在这时,最新一期的报纸上刊登了两篇文章,一篇文采斐然,一篇平铺直叙,毫无文笔可言。
但这两篇文章说都是同一件事——
没想到我身边的事儿,也会被改编成话本儿。他们还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说虽然有些细节对不上,但《童养媳》这个故事肯定是由他们知道的这件事改编的。
这其实更像是爆料文章,不算评论。
但这两篇文章同样引起了轰动,让所有看到了这两篇文章的人都觉得全身发寒。
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篇文章所言的真人真事儿,所发生的地址南辕北辙,完全就不在同一个地方——
一个看生活细节描述,一眼就能看出是京城这边发生的事儿;另一个对方甚至直接写出了具体地址,就在沿海一带。
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却发生了如此雷同的一件事。
聪明人看完立刻明白,两件事都是真的,只不过巧合地发生在了两个地方;又或者不是巧合,而是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全国各地都有,只是这两个人发出来了而已。
聪明人发现之后,只觉得细思恐极,几乎失去了发声的能力。
而不那么聪明的人,则在猜测两件事到底谁真谁假。
等讨论度达到最高的时候,鹿岁放出消息——
经查证,两位作者所言都是真实发生的。但都不是《童养媳》这个故事的原型,这本书的故事原型已经死了很多年,且发生的地点在江南,并非京城,也不在沿海一带。
舆论哄然炸开。
只要是有点儿良知的人,都恨不得将《童养媳》中女主的父母并夫家所有人都暴打一顿,甚至以牙还牙,将人勒死了事。
他们在报纸上发声,逼着各地官府调查贞节牌坊背后的故事。
他们出钱出力,想要将女主的夫家找出来,想要为女主报仇。
他们甚至有人敲了登闻鼓,为女主的原型喊冤,想要求皇上为那个无辜惨死的小姑娘做主。
……
但……
有那脑子聪明的,立刻意识到了《童养媳》与《女状元》这两个故事女主遭遇这一切的真正原因——
贞节牌坊。
或者说是,这个社会强加给女性的,要她们必须对丈夫从一而终的忠贞思想。
到底都是古人,他们自然不会觉得做妻子的对丈夫从一而终有什么不好,但为了让妻子从一而终就直接将人害死,还是有些挑战所有人的神经末梢。
恰在这时,林柳等人为这件事安排的高潮,来了。
最新一期的报纸上,直接刊登的了松鹤先生的文章,他再一次地指责了《童养媳》蹭热度,说这本书的作者吃老本儿,两个故事的内核其实是同一件事。也不知道是作者江郎才尽写不出新故事了,还是他看着《女状元》挣了钱,所以想要将成功复制一遍。
前者让人惋惜,可后者就让人瞧不起了。
一个文人,怎可能满身铜臭味?
松鹤先生一出山,立刻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童养媳》的读者本来正难过,找不到发泄的渠道呢,松鹤先生正好撞上来,可不就成了这些读者的出气筒?
而松鹤先生的拥趸见自己的崇拜的人被骂,自然着急,于是立刻拿起笔反击。
于是一场骂战,再次开始。
骂到最激烈的时候,鹿岁果断将林如海的文章刊登在报纸上。
众所周知,林如海当年是考了探花的;
众所周知,林如海是当今皇上的养父;
众所周知,林如海是一人之下的首辅;
众所周知……
林如海身上的光芒太耀眼了,让人完全不敢与之唱反调。
原本硝烟四起的报纸,一下子就岁月静好起来。
林如海的文章刊登了,季崧的紧随而至。
季崧对这些读书人来说,自然没有那么崇高的地位,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他能打败敌人,大胜而归,就是自己头顶的保护伞,那地位,比林如海可高多了。
两人的文章一经发出,关于《童养媳》的讨论瞬间消失无踪。
但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
比如,鹤年。
鹿岁微笑,直接将顶着松鹤先生这个笔名的鹤年写的文章,直接刊登在了下一期的报纸上。
然后,就如热油中落入了一瓢冷水,舆论直接炸开了锅。
鹤年考虑到自己的塑造出来的性格与身份,以及面对林如海与季崧时该有的态度,写了一篇阴阳怪气,觉得两人许是根本就没看过《女状元》与《童养媳》这两本书,只是因为两本书的精神内核符合女帝的执政方针,所以才会写文章夸它们。
但这更说明,这两个话本儿的作者,就是在投机取巧。
文章末尾,松鹤先生又指桑骂槐地将话本儿作者骂了一顿。
这篇文章一发出,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松鹤先生的拥趸看到自家先生这么刚,连林如海与季崧都敢得罪,那是又担心,又喜欢。担心的是,害怕林如海与季崧报复;喜欢的是,自家先生不畏强权。
而那些对松鹤先生谈不上喜欢与否,而且对仕途有意的读书人,则一眼就看到了他文章里说的,这两个话本儿的精神内核符合新皇的执政方针一事。
这些原本对话本儿不感兴趣的人,忙不迭地让人将两本话本儿都买回了家,然后逐字逐句地翻看起来。
而这时,鹿岁再次刊登了林如海与季崧的文章。
这次的文章不再是空洞的夸奖,还涉及到了一部分话本儿的故事剧情。
这篇文章传递出来的讯号是什么呢?我们看完话本儿了,但还是觉得话本儿不错。
让林如海与季崧都觉得不错的话本儿会是怎样的?
不少人吃了这波安利,纷纷让人将话本儿买回了家。
但松鹤先生不甘心,又抓住两人文章的漏洞,就这么隔空与林如海、季崧两人争辩起来。
两方人马吵得是你来我往,争锋相对,谁也不后退。
其他人见松鹤先生一个写话本儿的,还不知道是否考中过功名的读书人,竟然有机会与朝廷首辅,还有大将军对话,眼红得都要滴血了。
他们一开始还能坐得住,但看着两方人马越吵越凶,他们完全坐不住了——
显而易见,这位松鹤先生一定给林如海与季崧两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管好坏,等松鹤先生以后进入朝堂,他的路肯定会比其他人更顺畅!
毕竟只是用文章对决,又不是政见不合!
于是很快,更多的文人都下场了,其中不乏一些考取了功名的人,甚至还有一些官位低,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只差一个发现千里马的伯乐的官员。
本来只是对两个话本儿的争论,,到后面竟然渐渐演变成了对贞节牌坊,以及整个社会对女性迫害的争论。
到后来,一些性格独立的女性甚至也下场了。
于是一场混战。
争论到这地步,鹿岁觉得,是否透露出鹤年的某两个马甲下面其实是同一个人的消息,都不那么重要了。甚至于,他觉得在这种时候暴露这种事,反倒会影响如今一片大好的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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