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小艾
说完看了宝玉一眼,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要他说,宝玉这小子虽然做人不太有担当,还喜欢逃避属于自己的责任,但他脑子确实挺聪明,若是真的将心放在了读书科举上面,未必不能考中进士。
而一旦考中进士,官途也比直接赐官儿更顺利——
最好的例子就是贾政。贾政在工部主事这个职位上待了几十年都没挪窝,除了他本人对做官没天赋之外,还因为他不是正经科举出身。
在绝大部分官员都是科举出身的朝堂上,一个没有参加科举就考父荫拿到五品官职的贾政,显然不会多受欢迎。
而这种不受欢迎,总是会影响到他的官途升迁的。
贾母如今的做法,几乎就是让贾宝玉将其父贾政走过的路再复制一遍,他的未来几乎一眼就望得到头。
但,那又关鹤年什么事儿呢?
虽然这样做对宝玉不好,对林柳却显然是件好事儿。
贾宝玉衔玉而生本就是隐患,他还娶了前朝义忠亲王的女儿,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妻子,若是一辈子都没办法升迁,当然是好事儿啦。
至于贾母提出这个请求,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真正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其实都不重要。
鹤年微笑,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皆大欢喜。
贾敏还有些发愣,她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说鹤年,却见鹤年冲着自己摇了摇头:“母亲,姐姐会很高兴答应老祖宗的请求。”
贾敏看看贾母,又看了眼鹤年,最后到底没有说什么。
贾母这个要求得到满足之后,便闭着眼睛躺回了床上,不一会儿,她便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
见到这样的场景,贾敏本来应该感到高兴的。
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天色已经黑透了,这个时候,林如海与黛玉也应该一起回家了。按理说,贾敏等人也该回林家了。
但不论是贾敏还是鹤年,都没有回家的打算。
猫寿回神之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干脆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继续思考自己在做东西的时候遇上的难题。
中途,与太医谈完话后的贾珠走了进来。
贾敏下意识转头看去,贾珠却只是摇摇头,面色有些难看。
贾敏心里一咯噔,干脆守在贾母的身边,一步也舍不得离开,而且时不时就要伸手去感知一下贾母是否还在呼吸。
若是在呼吸,她便立刻松了口气;若是正好遇上贾母呼吸的空档,她便被吓得面色惨白,赶紧将太医叫过来查看情况,直到再次感受到贾母的体温与心跳,她才能再次平复心情。
一晚上的时间,就在贾敏这一惊一乍的反应中平安度过。
一直到晨光熹微,太阳初升,所有人才暂时放心,朦朦胧胧地打了个盹儿。
可谁也没想到,就是打盹儿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出了事儿。
贾敏迷瞪了一会儿醒来,下意识将手指放到贾母鼻孔下感受她的呼吸,却好一会儿都没感觉,她吓得瞬间清醒过来,伸手一探,贾母脖颈处也没了脉搏跳动。
她吓得赶紧大叫:“太医!太医——”
太医忙不迭地上前,一番检查之后,却只能面色沉重地冲着贾敏开口:“林夫人,请、请你节哀……”
贾敏两眼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好不容易将贾敏安置下来,贾珠与李纨夫妻二人又是一番忙乱,不但要赶紧让人采购丧礼上的用品,还得派人通知贾家的亲朋旧友,还要去请和尚道士来诵经……
因为上上下下,各家各处都要贾珠去管,他在忙乱中倒是连伤心的时间都腾不出空了。
林柳很快也得到消息。
她对贾府这位老太君没有多少感情,对她来说,老太君就像是贾敏的一个挂件儿而已,只是因为贾敏,她才会对老太君另眼相看;老太君对她应该一样,对她的所有感情都只是因为贾敏而已。
但老太君去世,林柳还是难得感受到了几分悲伤与怅惘。
不过到底接触不多,这点儿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反倒更加担心贾敏的心理状态。
中年丧母,实在让人悲伤。
不管林家其他人对贾母感情如何,贾敏对贾母的孺慕之情都不是作假,贾母对其他人虽然利用居多,对贾敏也算得上是一片真心。
如今贾母走了,贾敏还不知道该如何难过。
林柳犹豫之后,趁着林如海入宫的时候问道:“父亲,您觉得我有必要这个时候出宫,去送老太太一程吗?”
林如海下意识就要拒绝,贾母的身份地位,还不至于让林柳去送。
但很快,他就想起了贾敏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
犹豫之后,他还是点了点头:“你换身常服,不要声张,等停灵结束准备下葬的时候再去吧。听你母亲说,贾家老太太临死前最惦记的就是贾家的几个孩子,你去之后,我让人放出消息,对贾家以后也有好处。”
林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按照贾家的习惯,有人去世,一般都是要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后,才会扶灵柩回乡下葬。
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也足以让生活在其他地方的人前来吊唁。
比如,远在金陵的贾琏一家。
按照常理,贾琏身为贾家长房长孙,留在京城的人应当是他才对。但他犹豫贾赦的缘故,在前朝的时候注定无法科举出仕,贾母便放弃了长房一脉,转而扶持了贾政一家,贾珠也取代了贾琏的位置。
后来的新朝初立,贾琏已经没有不能科举出仕的顾忌了,不单单是贾家人,就连贾琏的外祖家,也试着劝过贾琏走科举这一条路。
但贾琏发现,以前不能参加科举的时候,他心里对科举出仕还有几分不甘心,也一直惦记着有机会要科举出仕。可如今科举出仕的机会都摆在他面前了,他反倒觉得,自己完全没兴趣了。
是真的没兴趣,对科举没兴趣,对做官儿也没兴趣。
如今夫妻二人在金陵的生意也慢慢做起来了,不单单是粮食生意,连他之前失败了的食盐与布匹生意也都插了一脚——
不是自己开店,而是找到那些资金短缺却拥有技术的布庄,拿钱参股,他们出技术,王熙凤负责做生意,贾琏则负责人员管理,等生意开始赚钱后,光是分红就是一大笔银子。
贾琏做生意的眼光不行,但在人际往来和人员管理方面倒是有一手,只要是他手下的人就没出错过。
其他合作伙伴见状,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想法,倒是信任地将手下人的管理全都送到贾琏手上。
他与王熙凤在金陵这边不但能赚钱,还在生意场上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满足感,然后再一想到参加科举将要遇上的种种困难,他心里那点儿对科举出仕的执念,瞬间就消失了。
做生意就很好,完全没必要科举嘛。
反正林表妹是皇帝,就算他不能沾光,可他若是真的被人欺负了,找到林表妹告状,她难道还能坐视不理?
贾琏完全不觉得自己遇上麻烦只想到告状,却没想过靠自己的本事反击回去有什么不对——
身边有人可以依靠,为什么不靠?
对此,王熙凤也非常赞同。
至于下一代与林柳关系生疏了,只怕不会受到林柳庇佑?
贾琏早有先见之明,孩子三岁便送去启蒙了。
他自己对科举出仕没兴趣,也不愿去参加科举,那是因为不科举也不会受欺负,但儿子既然没有自己一样的靠山,那自然就只能自己努力咯!
贾琏对此毫不心虚。
不仅如此,他在得知女子也能科举之后,连巧姐都请了一个先生来给她启蒙——
虽然年纪轻轻,贾琏却比谁都明白,靠人不如靠己。
毕竟,当年贾琏将老太太视为唯一的依靠,最后还不是被老太太轻而易举地放弃?
贾琏对老太太的感情非常复杂,有小时天真懵懂时候的孺慕与信任,也有之后被轻易放弃的无措与怨怼。
但这些感情,都在得知老太太去世的消息之后,全部化成了难受。
贾琏捂着胸口沉默许久,回头看向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的王熙凤:“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尽快回京吧。”
王熙凤点点头,凑到他嘴边亲了一下,而后便起身,风风火火地去准备回京的行李了。
因为是回家奔丧,必须一路疾行,免得耽误了时间。
贾琏一家不敢搭别人的大船,只能临时找人租了一艘小船,将行李放上去之后,一家人并寥寥几个伺候的丫鬟小厮,便启程上路了。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四十六天的时候,回到了京城。
见到贾琏,贾珠狠狠松了口气。
他也不见外,拉着贾琏就开始介绍各处细节与人员往来。
贾琏与王熙凤夫妻本就擅长管家理事,这些年在外做生意又时常与外人打交道,本事比之前不知好到哪儿去了,两人刚回来,原本还显得有些忙乱的贾家,瞬间就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只是贾琏夫妻的三个孩子年纪还小,留在贾家只能交给邢夫人带。
但邢夫人还有个同样年纪不大的儿子贾瑶,贾琏的孩子送过去后,很是与之闹了几场。
邢夫人这个做人奶奶的,半点儿没有照顾孙子的想法,一旦贾瑶与贾琏的孩子闹起来,她才不论是非对错,从来只会让贾琏的孩子让着贾瑶这个叔叔。
孩子受了委屈,自然是要同父母告状的。
贾琏与王熙凤一开始想着,他们这才回到京城本来只是为了奔丧,等过几天就要扶灵柩回金陵,实在没必要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面与邢夫人闹起来。
但一次两次还好,孩子闹矛盾的次数多了,王熙凤那暴脾气可受不了,她直接带着丫鬟小厮直接找了上去,对着邢夫人就破口大骂。
邢夫人本就笨嘴拙舌,吵起架来怎么可能是王熙凤的对手?
于是节节败退,被王熙凤骂得个狗血淋头。
从来没怎么在贾家住过的王熙凤,从此一战成名,府中下人对她害怕得紧,只要是她吩咐的事情完全不敢敷衍。
王熙凤见状,愈发自得。
贾琏本就喜欢王熙凤身上这股子鲜活劲儿,如今看着王熙凤的自鸣得意的样子,不禁摇头失笑。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来到了丧礼这日。
贾珠与贾琏商量好了,此次扶灵柩回乡,贾珠有官职在身,就没必要一起回金陵了。但二房必须出一个人去亲眼看着老太太下葬,于是便定下了贾宝玉夫妻二人。
贾宝玉此时仍有些浑浑噩噩,但比起老太太刚去世的时候,已经好太多了,听了两位兄长的话连连点头,没有半点儿异议。
贾珠看着贾宝玉的样子,有一些担心。
贾琏却半点儿没放在心上,只是不管做什么事儿都将他带在身边,让他跟着自己学:“老太太去后,长房和二房肯定是要分家,你与珠大哥上头也没有父母压着,估计要不了多久也会分家。”
“珠大哥在朝为官,我在金陵也攒下一笔家业,我们二人也都有了养家糊口的立命本事,分家之后也不会对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贾琏看向宝玉,“但你呢?你现在也算是文不成武不就了,虽然老太太分了两份私房给你,可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你以后到底是什么打算?到底是科举出仕,还是跟着我去金陵做生意?又或者,你还有其他赚钱的法子?”
贾宝玉回神,看着贾琏苦笑:“我以前活在别人的庇佑之下,总看不清世界的真实,如今乍然失去庇佑,一时如无头苍蝇一般,实在不知去路。”
贾琏看着这样的宝玉,微微叹息:“你对科举……还觉得厌恶吗?我记得你在读书一途上还是很有天分的,不如参加科举?”
提到科举,宝玉便下意识皱眉。
但紧接着,他笑了笑:“等到时候再看吧,我就算想要参加科举,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考上的。守孝三年,三年苦读,我都拿不准自己能否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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