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生
于是范太太道:“你也别太贬低咱们进儿,男子不似女儿,只要进儿肯上进,将来科第入仕,未必不能高官厚禄。左右进儿就要入京考试,我写信给娘娘说一声,娘娘自会试探。成与不成,又不碍着什么。”
范光熙听了这番话,方正色起来。
要说范光熙膝下一双双生子,嫡次子范进确然聪明沉稳、极是上进。如今年方十二,先生说起已经可以下场试水了。不管这次能不能中童生,光是这个年纪敢下场,已是出色。倒是范适,虽和范进乃是双生子,却刁蛮任性,性子大是不同。
范太太说的娘娘,便是小钟妃。受这次私盐案的连累,甄贵妃降为甄嫔,协理六宫之权也被收回了。但是后宫不能叫周贵妃一家独大,小钟妃虽未升位份,但却得了协理六宫的实惠,现在正风光着。
范太太钟氏的兄弟在铁网山围猎的时候,因为御前失仪被免了差事,闭门思过。但是那钟侍卫毕竟是替九皇子出力惹的祸事,小钟妃就算或是补偿,或是笼络,替范太太试探一下林家的态度,都合乎情理。
更重要的是,如果此事成了,林家和范家的利益就绑在了一起。到时候,户部尚书林如海是站在长姐太子妃一边还是亲闺女一边,还难说呢。就是于小钟妃而言,肯定也是乐意玉成此事的。
关键是小钟妃为爱子谋划,若是意欲用权势促成此事,便反而不美了。林家屈服还好说,若是林家执意不肯结这门亲,岂不是将人得罪了?再说,本朝就没有强硬赐婚的先例,就算赐婚,也是男女双方愿意,才求一道体面。
范光熙几息之间,已经想明白了利害,道:“叫我说,此事十有八|九难成,你莫要异想天开。况且林姑娘才多大?若林姑娘真像你说的那样好,人家林大人夫妇又岂肯早早将其许人?”又将利害分析给范太太听:“若是娘娘不过一试,此事不成便作罢还好;若是娘娘为了拉拢林家,在此事上过于激进,必是弄巧成拙。”
范太太表面应下了,也不知心中作何想。
而另一边,黛玉并不知道已经有人将主意打到自己的婚事上,林家人择了吉日祭祖,在准备诸多祭祀品的时候,黛玉忽想到一件事,于是和父母商量说,不若将英莲收作义女。
贾敏听了,沉吟会子道:“英莲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到咱们家也一年多了,我瞧着她倒是好孩子;就是她娘封氏,也是个本分识好歹的。若是她没经历过被拐子拐卖那桩事,我多一个女儿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有了这件事,我怕日后影响玉儿的前程。”
让英莲给黛玉做伴读,林家已经算提携英莲了;但是做了姐妹,性质就不一样了。这个年代,女孩子家的名声,是会受姐妹牵连的。
黛玉却道:“母亲多虑了,被拐之事,原不是英莲姐姐的错,咱们又岂能苛待受害者?再则,阊门本就受苏州所辖,离此处极近了,封夫人母女到了家乡,名不正言不顺的,难道不回乡定居反倒跟咱们进京?如此,越发不利她们母女名声了。
但若是封氏夫人带着英莲回乡,家中没个男子做主,封夫人依旧只得投靠其兄长,羊入虎口。而且英莲姐姐这个年纪,如此品貌,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了,没了依傍之后,仓促间,英莲姐姐还不知道能说到怎样的人家,若是遇到不良人,她们母女还能靠谁?不若父亲、母亲收了英莲做义女,英莲姐姐跟着咱们入京也名正言顺,我也多个姐姐。”
贾敏听到这里,便笑了:“你倒是思虑周全。”又转向林如海道:“难为我们玉儿如此心善,为了一对无依母女,做了这许多打算。”
林如海却含笑瞧着黛玉道:“玉儿,此事你是否早就想好了,不过是此刻才择机说来?”
黛玉也没否认,笑着点头。前世黛玉亲见如花似玉的姐妹们,失了依靠后何其凄惨,今世自己有了能力,能护着前世姐妹一二,没什么不好。
至于被英莲的过往连累名声,黛玉倒丝毫不放在心上。一来,只要父亲安好,兄弟上进,尚书府的嫡女就只有踏破门槛被人求娶的,谁还会计较尚书家收了什么出身的义女?所谓某位姑娘自身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被谁谁谁带累了名声,往往是男方瞧不上女方家世的托词;若是女方家世出众,世人自会换一套说辞。
就拿自家收养英莲一事来说,若是将来林家败落,世人会说:那林姑娘和一个被拐卖过的女子乃是姐妹,算什么好女子?若是太子姑父顺利登基,父亲依旧位高权重,世人便会说,林尚书乃是行善积德之家,怜贫惜弱,他家的姑娘,自然是好的。
看,所谓名声,固然重要,但是里头的门道也是不小。
二来,黛玉有过穿越后世的经历,知道了后世的男子是不许纳妾的,大多数男子也从小被教育对待心爱的女子要一心一意,从一而终。虽然后世也不乏见异思迁的负心人,但比之当下,但凡出身好一些的男子,家中皆有妾室、姬妾要好得多。自己这样的出身,若是说亲,必是高门大户,要得一个不二色的有情人何其艰难?有了后世的经历,也对当下的现实有充分的认识,黛玉今世对婚姻并不向往。
林如海并不知此刻道闺女又想了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笑道:“此事若是封氏母女同意,便如此办吧。以后英莲择得佳婿,玉儿和佑哥儿也多一门亲戚帮衬,没什么不好。”
此事便如此定下来了。当日,黛玉便问过了封氏母女的意思。封氏母女只有喜出望外的,除了应承便是感激。
次日一早,黛玉便派了管事家丁陪封氏母女回了阊门,虽然甄家已经付之一炬,但是此番入京之后不知几时回来,也该当回去看看。甄家所在的十里街仁清巷早就面目全非,母女两个旧地重游,甄士隐不知去向,自有一番悲喜。
但从此以后,英莲便是尚书府的义女,自有前程,也算苦尽甘来。
母女二人在甄家旧址烧了纸,祭奠一番,又把这些年的际遇说给甄家列祖列宗听。就是陪同封氏母女回阊门的下人听了,也不觉流下泪来。
自此后,英莲拜林如海夫妇为义父义母,虽是义女,也记入了林家族谱,林家慎重祭祖后,又另择吉时登船北上。户部尚书大人北上就职,是阖族的荣耀,那日留在苏州的本家子弟许多都到码头相送,好不热闹。
前世黛玉进京,是贾家派了几个三等仆妇来接的,当时,贾家的婆子拜高踩低,在林如海面前还知道略微收敛,但是甫一登船,便露出本来面目。黛玉原本就身子弱,又是头回坐船,一路晕船,那几个贾家仆妇不但不思关心,还明里暗里说表姑娘多事。
这一次黛玉和父母兄弟同船北上,父亲高升,母亲幼弟安好,心情自然不同。许是黛玉已经练了些时日格斗术的缘故,许是因为心情大好,虽然此生也是头一回坐船,倒不晕船了,黛玉靠在窗边,欣赏沿途景色,好不惬意。兴致浓处,还取了画笔,将两岸景色记录下来。
因身子调理得好,林如海和林佑也没晕船。贾敏是病身,虽然没像前世一病亡故,但到底经不住行船颠簸,头两日晕船得厉害。黛玉早准备了酸梅生姜等止吐的食物给贾敏含服,到了第三日上,贾敏才略适应些,虽然不吐得那么厉害了,到底昏昏沉沉的,多数时候在船舱中躺着。
因贾敏坐船难受,林如海便吩咐行船慢些,到了大的市镇,待船靠岸补给的时候,一家四口便下船逛逛,这样一路行来,十日的路程走了近一月,待一家人到了徐州的时候,比之林家晚启程许久的巡按队伍也追上了林家的船队。
所谓冤家路窄,这巡按队伍押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回私盐案落马的江宁织造甄应嘉。
甄应嘉此刻戴罪之身,在船舱中并不让下船,但见船头上挂着大大的都察院大旗,一看便知船上关押的是什么人。再说,因为这次私盐案也关系到地方钱粮和财政问题,随行的有户部官员。见了新任尚书的私船,总是要过来行礼问候的。
两支船队,在补给的时候,也略有走动。
甄家和林家,乃是死仇了。林如海想到甄家虽然落网了,却并未寻着傅试,便问了前来办案的刑部官员,自己可否在衙役的陪同下,问甄应嘉几句话。原本,这案子是以都察院为主办理的,但是林如海挂着右都御史衔,为了避免被人参一本公报私仇,便询问的刑部官员。
就是死刑犯人,都是允许探监的,虽然是在押解途中,林如海要求在衙役陪同下问甄应嘉几句话,自然没有丝毫越界之处,当时刑部官员便应了。还说若是尚书大人有话要问,可不必着人陪同。
虽然户部尚书问罪臣几句私话也不算什么,但是林如海坚持要避嫌,便谢了刑部官员的好意,到底让巡按团的人陪着,去见了甄应嘉一面。
二皇子只是被免了差事,连爵位都没降,依旧是亲王爵,甄应嘉虽是戴罪身,倒也没人十分为难他。囚船虽然是铁窗铁门,但是里头打理得极干净,瞧甄应嘉的样子应当也没受什么毒打苛待,就是整个人失去了光彩,仿佛被人抽干了精气神。
听见有人打开牢门,甄应嘉空洞的眼神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林如海就看见一双原本无甚光彩的眼睛开始聚光。然后从原本的空洞中射出两道怨毒。
甄应嘉认出了林如海,带恨而又漠然的道:“尚书大人如今春风得意,怎么就急着自陷牢笼了?风水轮流转,尚书大人也不必急,他日有你如我这般的时候。”声调虽然不高,也没破口大骂,但是几句言语诉尽了对林如海的恨。
林如海倒是丝毫不怒,只平淡的道:“我今日来,有一句话要问甄先生,还请甄先生不要隐瞒。”
林如海站在门口,甄应嘉坐在铁窗边上,听见这句话,甄应嘉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瞧着林如海。显然,甄应嘉对这个称呼不太适应,甄应嘉自然不是甄大人的,林如海却依旧愿意称其一生‘先生’。林如海既没有因为此刻两人的身份悬殊而炫耀,也没有因为当年的害子之仇而破口大骂。但是正是林如海这种平静,这份胜利者的气度,越发让甄应嘉暴跳如雷。
“呵呵,怎么,林大人刚升了户部尚书,还没到任,就想夺刑部尚书的活计?这还没入京呢,就想审我?林大人要想从甄某口里得到什么话,除非带刑具来。”甄应嘉咬牙切齿的道。
林如海依旧面色不变,语气平静的问:“甄先生可知那傅试在何处?”
果然还是为了害子之仇,甄应嘉突然狂笑起来,道:“林如海,我还以为你当真超凡入圣,一心为公,原来你还是放不下个人恩怨,公报私仇!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小人!”说到伪君子三字,甄应嘉已是恨极,骂完还唾了一口。
林如海倒是不介意甄应嘉骂自己几句,继续道:“甄先生难道乐见那傅试过得比先生逍遥?”
甄应嘉‘呸’了一声,道:“你想寻傅试,我偏不让你如意,只要你林如海不如意,我心中就痛快了!”顿了一下,甄应嘉又恶狠狠的道:“你怎么没将你那孽种带来,我最恨的就是傅试这个没用的,居然没弄得死他!”
林如海皱了一下眉,林家子嗣单薄,甄应嘉如此诅咒林佑,怎能让林如海不恼怒。但是他很快恢复了平静,仿佛那一丝难以捕捉的恼怒从不曾出现过,然后林如海就笑了:“谢谢甄先生解惑。”
林如海这么没头没尾的来一句,甄应嘉脸上闪过一丝惊愣的神情,仿佛在说:他怎么知道了。
林如海这才点头,道:“甄先生说偏不让我如意这句话的时候神色自信,想来那傅试被甄先生藏到了甄先生自以为十分安全的地方。”
这句话说完,甄应嘉脸上的神色更加吃惊,林如海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在林如海说第一局‘谢谢甄先生解惑’的时候,如果甄应嘉不知傅试的下落,甄应嘉脸上的神色应当是错愣懵然的;但是甄应嘉脸上闪过的神色是疑惑,那么证明甄应嘉知道傅试的藏身之处。
这种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其他人或许不查,但是林如海做过兰台寺中丞,却能轻易捕捉这种细微神情传递出的信息。甄应嘉都不知道哪里露了破绽,就见林如海对同来的小吏道了谢,转身出去了。从头到尾,谦和有礼,又让人觉得气度不凡。
即便甄应嘉恨极了林如海,心中也闪过了‘儒将’二字,然后又狠狠的呸了一声。
第35章 林如海回到自家船……
林如海回到自家船上, 贾敏面带询问的看着他。林如海随手比了个‘二’字,并无多言。贾敏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傅试, 应当是被二皇子安排去了什么地方。
林家的船走得没有都察院的官船快,徐州码头碰上一次之后, 都察院的船队便快行入京, 林家的船依旧走走停停。又过了十日, 林家一行人才弃船登岸。
林忠一行带着大件行李,随着镖局的镖师早就到了京城, 自从知道陈嬷嬷一家背主, 林如海安排了张河夫妻在京城看屋子,张河一家在京城已经住了近二年。
这日得到老爷一行已到京城的消息,林忠、张河皆带了可靠的小厮, 妥善的婆子,伶俐的丫鬟, 带了一整支的车队到码头迎接家主。
京城的港口客来货往,十分繁忙。因为往来船只多,修了不止一个泊船的码头。黛玉在下船之前, 就和林如海商量了, 为了避免扰民, 便不清场了,只按规矩排队泊船上岸,一家人先回家, 留下管事小厮搬东西就是。
就是后世, 有些讲究排场的官员出行,还有警车开道,封路让行呢, 在古时候这样的风气更盛。林如海作为新任的户部尚书,若是讲究排场些,不说封了整个港口,就是单辟一个泊船码头登岸,想来不会被人说嘴。
但是林家偏没有讲那样的排场,大船泊岸之后,也没让百姓回避,女眷由丫鬟扶着弃船上车,林如海也交代了管事几句快些将行李都搬下来,然后将船开走,让出码头好叫后面的船进港,便自己也登车走了。
上了车,黛玉透过车窗看京城的景致。因为今世比之前世晚两年入京,港口倒是建设得越发好了,码头都新增了两个。京城繁华依旧,黛玉的心境却全然不同。虽然同是往城西去,走的同一条官道,前世黛玉热孝在身,前来接自己的荣国府家丁也不过带了一顶轿子,两辆马车,就是到了荣国府,走的都是角门;今世却家人齐全,一列车队驶入文远侯府。
文远侯府是太|祖得国后赐给林家祖上的,规制虽不如国公府,但也轩辕壮丽,巍峨朗阔。待得朱轮华盖车停在侯府大门前,黛玉看了一眼牌匾,竟是觉得眼内有些发酸。
前世自己作为苏州林氏嫡脉唯一的在室女,竟是见也没见过林家老宅,若不是后来贤德妃省亲,住了几年潇湘馆,恐怕连个正紧住处都没有。
不过黛玉终究忍住了没有哭出来,前世已经流过太多的眼泪,既然做过华国的军人,黛玉身上便有了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品质。前世哭够了,既然回来,该换那些欠了自己的人哭了。
一家人自东仪门而入,只见各处院落收拾得极干净清雅,原本油漆剥落的雕梁画栋也翻新过了。因主子常年不在京城,府上倒没添什么新进的花草,只将多年前种植的花草树木打理得极好,尤其各院的松柏银杏等大树,冠盖亭亭,十分茂盛,将恢弘气魄的宅邸映出几分清幽。
侯府比之巡盐御史的官邸朗阔得多,林家四口都各自有了自己的院落,就是英莲母女,也安排了一个单独的住处。林如海夫妻并没有住文远堂,而是另选了一处主院居住;黛玉和林佑也分别择院而居,两处院子也都增加了洒扫婆子,粗使丫鬟等。
头一日一家人分配院落,安插器具,次日林如海入宫面圣,先见了太宗皇帝,再见了太子殿下。另有太子妃打发了人来请贾敏和黛玉入宫说话。
其他已经成家的皇子皆是在宫外开府,东宫却是在宫内的,黛玉母女进宫的礼节颇为繁琐,但是比之前世元春省亲要好得多。
贾敏离京之前,诰命品级还不够入宫领宴,但是她在家做闺女的时候,是荣国公嫡女,且贾代善掌了兵马实权,贾敏倒是不止一次入宫,所以,贾敏对诸般礼节都是熟悉的。母女两个换了衣裳,坐车到宫门外,递了牌子,自然有太子妃派来的内侍来接。
钟皇后薨逝后,凤仪宫主位空悬,贾敏母女两个进宫之后,便不用去凤仪宫请安了。现在协理六宫的是周钟二妃,命妇进宫,照例要去请安。
毕竟贾敏是林清传进宫的,身边又跟着东宫的宫人,照理说,到周钟二妃宫里请安,不过是全了礼节,但周钟二妃都不会久留二人。
母女两个先到了周贵妃住的凤藻宫里,周贵妃虽然位份高,但是膝下的三皇子因八年前围猎的时候伤了腿,留下宿疾,断了继承大统的可能。许是为了补偿,许是觉得周贵妃这样的身份不再会惹事,当年太宗就升了周妃的位份,让其协理六宫。因为周贵妃再争已无意义,所以万事但求稳妥,对谁都是客气周到的,但是对谁也没热络到哪里。
看到匾额上大大的凤藻宫三个字,黛玉心下一震,原来前世元春封妃之后,就住在这里。
贾敏母女到了凤藻宫,按例请安之后,表面客套几句,贾敏母女起身告辞,周妃礼节性的笑称以后常到宫里说话,便遣宫女将贾敏母女送了出来。
从周贵妃宫里出来,贾敏母女又到了小钟妃住的长康宫里。
小钟妃对贾敏母女就要热络得多了,不但刚见面就免礼赐坐,还拉着黛玉的手赞个不住。对贾敏笑道:“我也不算见识少了,但像林姑娘这么伶俐的孩子,我还是头一回见。日后尚书夫人进宫,也千万带着林姑娘来,这孩子我见了就叫人喜欢。”
贾敏忙笑道:“玉儿哪有娘娘赞的那样好。”
小钟妃依旧是满脸的笑:“怎么就没有,林姑娘比我夸的还要好才是。就这模样就不说了,如今才这个年纪,已经隐约可见日后风流了。我还听说林姑娘帮着尚书夫人打理家事已经两年了。换个别的女孩子,只怕还在淘气呢。”
贾敏听到这里,面上不显,心中却暗想:玉儿的猜测果然不错,若非九皇子有意大位,小钟妃替他谋划,怎么这位身具后宫的嫔妃竟然知道咱们家的家事。
黛玉面上神色淡淡的,她没打算隐藏本事,也没打算在后宫这些地方显得过于出挑,便万事不多言。自己还小,只要注意礼节上不出错便是。
黛玉没插话,却将小钟妃的话都听在耳内,心中大约有了数。正说着,宫女回禀说十三公主来了。
接着黛玉便听到一串清脆的少女声音传进来,道:“女儿听说母妃宫里来了贵客,怎么不叫我瞧瞧。”一行说,已经有宫女打起帘子,走入两个明媚娇俏的少女,身后跟着宫人。
贾敏和黛玉都忙站了起来,福身行礼。
两名少女一穿大红,一穿鹅黄,皆彩翠辉煌,加之二人生得明艳,一气质娇憨,一眉宇间隐约有傲气,皆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好颜色。不过二人身份高贵,黛玉只扫了一眼,便不在盯着看。
倒是穿鹅黄衫子那少女打量了黛玉好几眼,黛玉虽没和她对视,但能感觉到对方审视的目光。说起来,这身着鹅黄衣衫的少女黛玉是认识的,但算不上熟人。
前世九皇子登基之后,太上皇的身子一天天弱下去,同时弱下去的还有亲前太子一派的勋贵人家的地位。虽然太上皇还是太宗皇帝的时候,饶过了太子一派的势力,但是一旦太上皇驾崩,新帝是绝对容不下这些人家的。
彼时,荣国府已经沦落为元春宫里的小太监都能随意打秋风的存在,有一回北静王府的水澜县主来访,那便是自己和水澜见的唯一一面。
当时黛玉并未多想,但是没隔几日,北静王水溶就派了长史来荣国府,要纳自己做妾。
那时候的荣国府,已经将探春卖给了南安王府做义女,送去西海沿子和亲了,也不差多出卖一个表姑娘。即便自己入了北静王府并不能给荣国府带来多少利益,但当时的荣国府已经眼浅到北静王府给几千银子,就感恩戴德的地步。
当然,最终自己并未入北静王府了。数日之后,大观园失窃,妙玉被掳,自己唇亡齿寒,心灰意冷,失了生志。没过多久,荣国府被查抄,偌大大观园也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唯独潇湘馆,不但没被粗暴对待,还来了几个宫娥软言相劝。
就算前世黛玉除了清虚观打蘸,几乎没怎么出过门,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一切都很巧,本来就就身子羸弱,没了生志的黛玉再几顿饭不吃,便香消玉殒了。
但是今世,这是自己头一回见水澜,照理说,水澜不认识自己,也没道理用那样的眼神打量自己。黛玉心下好奇,但面上不显,依旧保持着适度的和气。
穿大红衣裳的少女道了一声免礼,道:“我到母妃宫里来坐坐,尚书夫人和林姑娘不用多礼。”一面径自在小钟妃身侧坐了。
水澜则向小钟妃行礼之后,又向贾敏行礼,跟黛玉相互见礼,礼数周全。
贾敏和黛玉也都礼数周全的还了礼,才听小钟妃笑道:“不过是咱们家常说说话,又不是什么正紧场合,何必这样相互见礼就耽搁半日。快都坐下吧,咱们略说几句,林太太还要去东宫那边呢。想来太子妃都等急了。”
贾敏母女和水澜都坐下了,小钟妃才替双方做了介绍。
果然,那穿鹅黄衣衫的少女就是水澜,是北静王的嫡女,今年十四岁,给十三公主做伴读,日常往来于小钟妃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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