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生
走出班列的人身份还很高,乃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名曰周修鹤,是周贵妃的父亲。
要说这位周尚书怎么个德高望重法,也破有意思。首先,周尚书年事已高,年过花甲的人了,虽然身子还硬朗,但是许多人都觉得这位周尚书也是即将告老的人。但是周尚书一直撑着没告老,这里头的原因若是猜测起来,就更有意思了。
三皇子坠马伤腿之后,是没资格争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这位周尚书也不争不抢的,分内的事全都办得漂漂亮亮的,不是分内的事也从不掺和。这样的一部尚书自然无论是太宗皇帝的角度还是其他皇子的角度,都是满意的。权利争夺么,只要不在后面捅刀子的人都是好人。
也是从那时开始,到现在九年过去了,周尚书德高望重的说法也传开了。当然,人家周尚书虽然不争不抢,也不会轻易告老。这个尚书之位坐到新帝登基之后,漂漂亮亮办完登基大典,再递折子出仕,那这个尚书位自然就递到了新帝派系的人手里啊。
到时候不但卖给新帝一个人情,让以后三皇子这位亲王的日子好过一些,对于周氏子孙,也是铺了一条好路啊。所以,人家不递辞呈,有人家的考量。
现在就是这么一位不争不抢,只管分内事的尚书站出来反对由都察院左副都御使与钦天监监副南下,参加朝廷打造的第一艘海船的下水仪式了,而且人家反驳得有理有据。
只听周修鹤走出班列道:“启奏皇上,臣以为礼部主管一国礼仪、祠祭;若是南下为朝廷第一艘海船下水观礼、祈福,应有礼部官员率仪仗南下办理更为合适。”
这话有错吗?当然没有。这话微妙吗?非常微妙啊。以前的周尚书,只是将朝廷交到礼部的事情办好,若是朝廷另有委派,周尚书一向默认为这不是礼部分内的事。周尚书什么时候开始在朝会上发言积极起来,也时常为礼部争取利益呢?就是在去岁宫宴前后。
一部尚书的态度变化或者立场变化,自然有人注意,也有人猜测,但是有多少人猜中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朝堂之上,至少太子、林如海、贾敬等人知道周尚书为何参与朝政大事越发积极,九皇子也心知肚明。
年前因为老保龄侯夫人那场病,牵扯出来许多事,然后司徒卓出了个促狭主意,就叫司徒瑞把三皇子腿疾的原因捅到了周贵妃那里。虽然周家只是怀疑,但是已经足够让周贵妃和周尚书态度产生变化了。
再怎么不争不抢,也不能眼睁睁瞧着仇人上位啊。周尚书一听言官推举南下的钦天监监副居然是东平王一系的穆菖,马上就出来反驳了。而且人家有理有据。
文丞相也觉这次南下,原本就是观礼并祈福的,若是还让都察院去,岂不是将礼部架空了?就算周尚书还像以前一样不计较,长此以往也是不好的。各部院之间虽然各司其职,也总有一些差事衔接地带模糊不清,派谁去办都可以。现在各部院的主要官员稳定,尚且没有什么,但是铁打的官职轮流的官员,将来一旦各部院要职上换了人,必起争端。
因而文丞相走出班列道:“启奏皇上,臣以为礼部尚书所言极是。各部院各司其职,差事分工应当明确,方可避免不必要的争端。”
这道理都不用辩论的,但凡能站上朝堂的全都懂;于是,周尚书提出这次南下由礼部总揽,实在是没什么好反驳了,接下来的议题便是派什么人选合适。
礼部嘛,地位虽然不低,在六部之中排第三,但是也是个清闲的部院。每年繁忙的也就三节两寿和科举考试时候,再有就是皇室成员或是加封、或是大寿、或是婚丧嫁娶等时候,其他时候都是不忙的。总之,能派出人不在话下。
若是近一些的大事,礼部尚书亲往都没有问题。
但是周尚书毕竟上了年纪,松江离京城又千里之遥,若是再参加海船试航,一趟公差在外三五个月都有可能,最终商讨下来,定了礼部侍郎张彦南下。
定了总揽之人后,接下来便是讨论随从人员。钦天监自然还是要去人的,但是既然周尚书出来发话了定了礼部总揽,之前提出的人便要另议了。
人家周尚书依旧有理有据:“启奏皇上,臣以为海贸专营还在试行阶段,如今打造出属于朝廷的第一艘海船,意义重大。以后在海贸由朝廷全面专营之后,在海船一事上能否不受无良商人联合倒逼朝廷让利,在此一举。
《左传》名篇《曹刿论战》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说的虽是行军打仗之事,但天下道理莫不如是。就是海贸专营一事上,本朝也是第二回 试行了,为社稷长久计,此一回只可成功不可失败。
所以,虽只是朝廷派遣官员南下观礼,但祈福、择吉不可马虎。钦天监中,五官保章正乃是专司占定吉凶之职。所谓术业有专攻,钦天监中南下随行官员,宜派五官保章正位移。”
这……将太|祖在位时候林公提出那次海贸专营都抬出来了,再搬出曹刿论战套上去,谁还敢反驳啊?谁要是反驳不就是盼着朝廷大事不顺利吗?还有林如海你支不支持我?你不支持我对得起你祖父吗?
而且这段话对太宗皇帝也有强烈的暗示作用。太宗皇帝继位都几十年了,平平稳稳的守成,当年因战乱而百废待举,休养生息这么多年确实恢复了一些,但是除此而外,太宗皇帝也没做什么足以流芳传颂的大事。现在周尚书提出太|祖年间的海贸专营试行失败了,那太宗皇帝如果能完成,岂不是也是一件值得书写的建树?此事对太宗皇帝也诱人啊。
周尚书是不知道林如海父女两个早就想到钦天监这档子事的,所以在提出换掉穆菖的时候,还不忘拉个盟友,就差当着面喊:林如海你支持我一把啊。
至于林如海,本来也想阻止穆菖南下的,不过因自己加衔海贸大臣的身份,若是当真要定穆菖时,还得在朝会上暗示一下,由得其他人提出来方好。现在由周尚书出头,再好不过,于是林如海自然道:“臣附议。”
啧啧,看看人家周尚书这事儿办的,别以为人家沉寂了八|九年,就真将人家当病猫了。人一开口就是老狐狸的素质,有理有据顺道连盟友都拉上了。
史鼐见林如海都附议了,也跟着附议呗。反正林如海不可能跟九皇子一个立场,林如海支持的,跟着支持就是给长康宫添堵。
至于其他人,你就算不支持周尚书,也该能瞧出来皇上想在海贸专营一事上想要有所建树的心吧?那自然是附议啊。
就这样,南下观礼的人选便定下来礼部侍郎张彦和钦天监五官保章正纪罡。
人按照周尚书的要求换了,那此事就这样定了吧。不,人家周尚书还有要求,而且依然义正辞严,有理有据。只听周尚书继续道:“启奏皇上,臣以为此次南下,为防不良商人和海匪勾结,破坏朝廷海船下水大礼,为保障海船下水和试航顺利进行,除了派遣礼部和钦天监官员南下之外,还应另派兵士一同南下。”
此言一出,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九皇子之前就不止一次和小钟妃商议朝廷兴建水师的事,东宫那边以林如海为首的老狐狸诡计多端,惯爱打蛇随棍上。这周修鹤提出要兵士护送随行的要求虽然不过分,但是谁知道会不会被东宫那边塞什么人,进而拿下以后兴建水师的主动权呢?
九皇子能想到的,九皇子系的自然有人能够想到,不等九皇子发言,便有兵部尚书走出班列道:“启奏皇上,臣以为,松江府知府以前在泉州和松江都做过守备,且广受百姓好评。这回张侍郎带队南下参加海船下水试航仪式,自有知府大人安排当地守军负责防卫诸事。礼部尚书之言虽然有理,却也过于劳师动众。”
兵部尚书的话自然也是有理的。朝廷派兵南下,许多官兵的出行食宿,样样皆要耗费军饷。人家一部尚书,自然要统筹安排。
这时候贾敬走出班列道:“启奏皇上,臣以为张侍郎带队南下观礼之时,带上官兵随行,除了保障海船下水仪式顺利进行外,还在表示朝廷对此事的重视,扬我国威。我堂堂大灵朝,兵强马壮,国运昌盛,朝廷兴建船坞打造的海船下水,岂可简慢?所以,随行将士理当派遣。”
贾敬这话也一点错没有。这种大事若是完全为了节约军饷成本,则礼部都不用派人去,既是去了,仪仗排场一样都不能缺。
当然这件事没怎么引起争论,因为人家周尚书有理有据不说,太宗皇帝也想办成这事儿。那天子都支持的事,寒酸了像话吗?最终批了三百人京营官兵随张彦南下。
你兵部尚书不支持,京营节度使支持此事,那当然随行兵士就在京营里选。而且京营兵士乃是皇城天兵,这种场合,除了派遣龙禁尉,本来也是派遣京营兵士合适。
龙禁尉负责皇宫安全,京营官兵负责皇城安全,也都代表着天子威严。
听到如此安排,兵部尚书就后悔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兵部派人上呢。但是你兵部派人上,人家周尚书就要接?笑话,现在周尚书就跟史鼐一样,凡是和九皇子一系有瓜葛的,人家就反对。而且周尚书的段位可不是史鼐能比的,那一开口就把人逼入死胡同别无选择的本事。哎哟,姜还是老的辣。
最后,太重皇帝道:“既如此,京营同行官兵由京营节度使指派,若此行出了任何纰漏,朕拿贾爱卿是问。”
贾敬出班列领旨,然后再表态一番定不负朝廷重望,太宗皇帝寄语几句,朝会便散了。
哎哟,人家贾敬练兵都快一年了,就等着一个机会,结果贾敬、林如海等太子一派的都没人出手,就被周尚书一个人将障碍扫清了。不但如此,看看周尚书举荐的南下的礼部尚书,张彦啊。
张彦是谁,贾赦原配的兄长,先太子太傅的儿子,那是嫡系得不能再嫡系的太子党。就算贾家和张家曾经闹过不愉快,贾琏南下扬州一趟回来就去拜访了舅舅,而且张彦还认了他。这什么意思,人家周尚书秉公处理,就有理有据的就把差事交给了太子一系的人。
东宫这次又大获全胜了。
这次长康宫母子复盘的时候,都没什么脾气了。人顺风顺水的时候,总容易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等受的打击多了,又会陷入心态失衡和犹豫不决。
九皇子将小朝会上的事跟小钟妃说了,末了道:“好端端的,也不知道那个周修鹤抽什么疯,将我们的计划全破坏了。”
小钟妃叹了一口气,将当年三皇子的事说了。三皇子在铁网山坠马那年,九皇子尚未成年,小钟妃将一切安排好了,计谋得逞,为防小孩子说漏嘴便并未告知九皇子。是故九皇子只知道三哥坠马落下腿疾,却不知道此事和长康宫的关系。
现在九皇子早已成年,夺嫡的事也不知道参与了多少,小钟妃便将此事真相告知了,省得九皇子日后在礼部吃亏。
只听小钟妃道:“胡太医死后,司徒瑞前脚去了太医院查胡太医历年出诊记录,后脚凤藻宫就去了。虽然事情过去多年,早就没了证据,但是只要凤藻宫疑心到本宫头上,已经足够让周家父女处处与咱们作对了。”
九皇子这才恍然大悟,又皱眉道:“司徒瑞几时又这样聪明了?还知道四两拨千斤。”
小钟妃道:“司徒瑞去太医院之前,司徒卓去过瑞郡王府。”
“又是司徒卓!母妃,这个小子处处坏咱们的大事,难道真的要留着他么?”九皇子咬牙道。
小钟妃语气十分无奈:“皇上已经对我有所不满,若是现在动手,一击不成咱们就再无机会了。皇儿,人有顺境逆境,该忍耐还是要忍耐,就当练心吧。”
九皇子紧握着拳点了点头。不练心又能怎么办?当处于完全被动的局面时,强出头反抗不过是自投罗网罢了。
至于贾敬那边,所谓练兵千日用在一时,人家早就准备好了。宁国府本就是以军功立足,自然有自己的带兵之法,若是陆战,人家根本不怕。不过京营算是宁国府的传统势力范围,自立国开始,就驻守在北方,在操练水师上是短板。
但是自从林如海提出海贸专营开始,贾敬就盯上了兴建水师这块,从那时起,特地训练京营兵士游泳、抗眩晕,一年过去,其中杰出兵士已经下水如鱼,船上奔走如履平地。这次虽然只是派三百人南下,却也占了起手。
林如海跟黛玉说起此事的时候,黛玉道:“长康宫在朝廷上受的掣肘越大,便越不敢越雷池半步。但是小钟妃母子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若是朝中事插不上手,势必从其他地方寻找突破口,下一个不知是我还是小王爷。”
这话将林如海吓了一跳,道:“有了中秋宫宴的事,长康宫还敢动你和岚儿么?你们但凡有个什么意外,长康宫也脱不了干系。”
黛玉道:“若是并非长康宫亲自出手,而是设局让太宗皇帝向我们动手呢?”
林如海听了这话,面色都变了。现在黛玉和苏岚的人身安全问题赖上了九皇子妃,确然不用担心出意外,但是若是太宗皇帝容不下玉儿,该怎么办?“咱们家世代忠良,如何会出现这样的局面,玉儿你想多了。”
“但愿吧。”黛玉神色倒是平静,不过略顿一下又补充道:“现在长康宫在朝堂上缚手缚脚,只能作困兽之斗。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是咱们暂时没预料到的局面。不过父亲也不用过于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说不担心是假的。自黛玉六岁以后,林如海从未见过黛玉遇到过什么她不能掌控的局面。但是现在黛玉的意思,似乎会出她也预料不到的变故。“玉儿为何笃定长康宫会对你或者小王爷下手?你们虽然智慧非凡,到底朝堂大事并不由你们决定。”
黛玉道:“我们确然不能决定朝堂大事,但是已经数次影响朝堂局势。于长康宫而言,我们的存在对她们的计划带来了变数。在长康宫对朝堂局势影响越来越小的时候,她们也许会换条道路走——先解决她们控制不了的变数:我和小王爷。”
其实黛玉笃定长康宫有可能釜底抽薪的真正原因没有说:小钟妃能够从水澜那里知道前世的信息,那么她自然能够锁定自己和司徒卓才是改变整个格局的人。
第81章 林如海自然也知道……
林如海自然也知道黛玉言之有理, 就是换做自己和长康宫易地而处,也极有可能先选择对付黛玉和司徒卓。但是叫林如海说,现在的局势于长康宫而言, 怎么走都是死棋。
因为黛玉和司徒卓的身份,因为黛玉之前在中秋宴上做的准备, 长康宫目前也没好的机会向二人下手啊。毕竟于长康宫而言, 现在还没到与黛玉、司徒卓玉石俱焚的时候。
林如海暂时找不到对黛玉、司徒卓下手, 还能全身而退的方法,自然也谈不上破解。接下来的日子, 无非是黛玉若要出行, 仔细防范些罢了。
现在于林家而言,反倒是海船试航顺利与否更为重要。黛玉父女两个自然也没少商量此事。
林如海道:“张侍郎就要南下,此行是否顺利, 关系着海贸专营能否由试行改为正是推行,长康宫那边, 必是要使手段破坏的。”
黛玉沉吟了一阵道:“世上所有风险都会伴生这机遇,就是这次南下,咱们也一定有可为之处在别处有所斩获。”
林如海听了这话, 便正色瞧着黛玉。林如海知道黛玉说的有所斩获, 绝不仅仅是顺利完成海船试行这件事, 黛玉做事向来是一箭多雕。见黛玉做沉思状,林如海便没出声,以免打扰闺女的思路。
过了好一阵, 黛玉才道:“父亲, 这次海船试航的线路是什么你可知道,预计需要多久?”
这个朝会上倒是讨论过,林如海道:“这次试航, 乃是从松江府起航,至琼州岛,再于琼州岛至粤海,北上至天津卫。若按海船航行速度,总航程不足三月。”
黛玉听了之后,便没再说话,而是走到堪舆图前,手指沿着林如海说的路线画了一遍。沉吟半晌,黛玉才道:“有了!”
林如海抬眼望向黛玉,黛玉则是取过纸笔一面说,一面画,一篇计策下来,听得林如海瞠目结舌。
若是叫林如海评价黛玉之计,林如海只能说: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人,在做任何一件事的时候,除了这件事本身的得失,人家已经计划着将如何取得因为这件事带来的连锁反应,而产生的其他利益了。林如海不太形容得上来这种震撼,总之黛玉以前做事事半功倍,此次依旧是一箭多雕。无他,同一盘棋别人能瞧见后十步已是不凡,黛玉能瞧见后一百步而已。
张彦一行南下的日子很快定了下来,除了礼部侍郎和钦天监五官保章正,还有礼部随行的仪仗,京营派遣的官兵。一行近五百人,也极有排场了。
不过此一回南下,表面上只是观礼和祈福,实际上不知道多少明争暗斗,张彦也知道此一行多有险阻,若是顺利回京,也会别有功劳,因此,张彦对此事格外重视。不光和家里谋士几经商讨,和贾敬做了数次对接,后来还和同贾敬一道拜访过林如海一次。
就是张彦和贾敬不来,林如海也会去拜访他二人一次。之前跟黛玉商议的计策实在是太妙了,若是放过这等大好机会,岂不可惜。
这回在林如海书房的讨论黛玉没参加,林如海与贾敬、张彦说了什么,除了黛玉大概知道外,也无其他人知晓。总之,这次贾敬、张彦来访之后,便离张彦一行出发的日子越发近了。
为了表示朝廷对海船下水的重视,张彦还带了太宗皇帝的一道圣旨,上面多是鼓励贺文实、柳征等相关官员的话和对海贸衙门日后发展的寄语。
按原计划,这是试航快则两月,迟则三月即可以回京的,但是一晃四月过去了,海船试航的队伍杳无音信。
刚开始南下诸人的家人还坐得住,日子一天天过去,南下队伍依旧不见回来,便有人坐不住了。张侍郎之子还托贾琏到林家打听。
若只是打听倒还罢了,不久之后,厦门曾有风暴登陆的消息传回京城,而彼时,朝廷海船正回航至厦门附近。这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整个朝堂上下都炸开锅了。为了表示对这次试航的重视,张彦、纪罡并礼部仪仗、京营官兵全都在船上,若是海船遇到风浪倾覆,这损失可不算小。
沉积数月的长康宫得了这个消息,也发现了机会。九皇子面带喜色的跟小钟妃说:“真是老天有眼,叫张彦等人全都死在海上才好。再等一等消息,若是消息准了,便该让人弹劾林如海了。这一年多,真叫他将咱们逼得难受。”
小钟妃也一扫往日憔悴,脸上露出飞扬的神采来,连美貌度都又提升了三分:“是啊,若是消息准了,咱们便可趁此机会对林如海下手。即便不能让其丢官落罪,至少也叫皇上不再倚重他。无论是下棋还是政斗,总有一个胜负手,或许,咱们的胜负手已经来了。”
九皇子已经憋屈了很久了,也摩拳擦掌道:“母妃可有好的法子?儿臣已经叫长史草拟了弹劾林如海和周修鹤的奏折,一旦海船失势的消息落实了,便可立刻发难。”
小钟妃沉吟会子,道:“即便重创了林如海,东宫依旧是正统,咱们得想法子叫你父皇也对东宫生出隔阂来才好。不如,也趁此机会推穆菖一把,让你掌管钦天监,日后自有用处。”
九皇子很快就明白了小钟妃的意思,嘴角上扬道:“钦天监平日地位不显,但父皇若有个什么身上不爽利,叫钦天监出来指认一回是东宫冲撞的,倒也不错。”左右太宗皇帝上了年纪,身上三病两痛的,总是有的。
小钟妃也眯了眯眼睛,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道:“办法自然是好,最好是趁海船出事的消息还没坐实,先让穆菖预测此事,这样才显其灵验的本事。”
九皇子自然知道要拿下钦天监也没那么容易,若穆菖要上位,总得露几手未卜先知的本事,只是,现在海船只是失了踪迹,到底能不能回来也是未知,若让穆菖现在就放出海船失事的话,而后张彦一行又回来了,钦天监监正的位置,穆菖是不要想了。
于是九皇子有些犹疑的道:“母妃,若是张彦一行最终回来了,穆菖岂不是会失手?”
小钟妃嗤笑道:“失手就失手呗,丢了一个穆菖,以后再扶持一个就是了。再说,张彦一行南下,你以为风险只是风暴吗?王子腾倒台的时候,不知道他豢养的多少真打手假海匪流落海上不敢回来,现在多聚集在澎湖一代。朝廷的海船在厦门遇了风浪,那些无家可归的恶狗恨朝廷得吐血,又岂肯放过这次机会?
朝廷的海船若是回不来,我们不但得了打击林如海的机会,还可将穆菖扶上钦天监监正的位置,以后供我们驱策。若是海船侥幸回来了,穆菖无非是预测错了,日后少了升迁机会,于咱们的大计有和损失?”
九皇子听了,忙道:“儿臣受教。儿子这就去安排。”
不过九皇子被小钟妃拦住了,小钟妃道:“再等等,时机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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