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秒入睡
所以在丈夫出院之前,苏欣妍得先把他的东西收拾收拾, 全部打包带走。
那些不太方便拿的, 她打算全都一股脑寄回去, 这样子比较省心省力。
毕竟他们回去得坐长途火车,而苏欣妍显然不认为, 自己一个人能又带着受伤的丈夫,又拉着幼小的孩子,还能抗得动一大堆行李。
虽说到时候, 肯定会有人帮忙送他们上火车,但她独立惯了,能不麻烦别人的事情尽量不麻烦。
一直收拾到半夜十二点多,才堪堪搞定。
苏欣妍去洗了个把脸, 又换了身干净衣服,上床休息。
睡梦里,察觉到妈妈的气息, 小在在自觉滚进她怀里,被妈妈下意识搂住,轻轻拍了拍,哄没两下,母女俩一起熟睡了。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宁远行出院的日子,也是他们一家人不得不离开军区的日子。
今日是个好天气。
艳阳高照,却怎么都照不亮宁远行低落不舍的心。
一大早,就有许多穿着军服的人出入他的病房,包括不少军区领导,都是来给他送别的。
他们是下午四点半的火车,部队给安排的,直接给安排了个特殊的软卧车厢,不仅就在乘务员休息车厢隔壁,全程还只会有他们一家人在里面,不会有别人打扰,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预定离开军区的时间是中午,到时候会有人开车送他们一家人去火车站。
修养了两个多月,宁远行已经能在别人的搀扶下,依靠着拐杖慢慢走路。
但也走不了多久。
他伤得太重,右腿粉碎性骨折。
这种伤落在普通人身上,至少也得三个月以上才能下得了地。
更别提他身上还有其他伤势。
能恢复得这么快,还要多亏了宁远行的身子板足够硬。
“嘟嘟……”
一辆汽车逐渐靠近,停泊在他们面前,开车的是杜强,这才还是由他送他们一家人去火车站。
“车来了。”苏欣妍轻声说:“我扶你上去吧。”
“嗯。”宁远行低低应声。
“营长,我扶您。”杜强从车上下来,帮着搀扶宁远行。
听到这一声营长,宁远行顿了下,说:“以后别叫我营长了。”
他已经不是了。
“那可不行。”杜强倔得很:“您这辈子都是我的营长!”
宁远行不再说话了,他双眼通红,说不出话。
扶着宁远行上车后,苏欣妍又和杜强一起将他们的行李全都堆上后车厢。
大部分行李都被她提早寄走了,剩下的也就三个大背包的量,努努力,还是能提得动的。
小在在坐在爸爸旁边,侧头看着爸爸脸上不断浮现出的【悲伤】、【不舍】等负面情绪。
她小手微抬,想去帮他驱散,却被一只覆盖在头顶的温热大手打断。
“在在。”
“嗯?”
“人有时候,也是需要一些情绪上的宣泄。”
“在在不明白。”
小在在满眼迷茫。
宁远行见状,微微笑了笑,温柔道:“没关系,我们在在长大后就明白了。”
“可是在在已经长得很大了。”
小在在张开双臂,比划一个‘大大’的姿势,表示她真的长得好大一只了。
她比去年都高了两厘米呢!
“那得再大一点。”宁远行说。
“得多大?”小家伙想要个具体的奋斗目标。
“大到在在牵着另一个男孩子来到爸爸妈妈跟前吧。”
到时候他说不准会比现在更加伤心。
或者愤怒?
歪歪脑袋,直觉爸爸不是在说什么正经话的小在在不理他。
她却没发现,在跟她说话过后,爸爸脸上的负面情绪标签少了许多。
很快,苏欣妍跟杜强上车,一家人出发去火车站。
当车子驶离军区的时候,宁远行紧紧握着拳头,双眼执着地目视前方,逼迫着自己不要回头看。
没必要了,看再多眼都没必要了。
一只肉乎乎还带着奶香味的小手摸上来,擦去宁远行眼角的一滴泪。
他垂眸,对上女儿担忧的小脸,抬手将她轻轻抱在怀里。
“以后,爸爸就是在在跟你哥哥们的爸爸了。”
爸爸不当别人的爸爸了吗?
这句话小在在没问出口,直觉如果说了,爸爸真的会哭的。
再长的路终有到达尽头的时候。
汽车抵达火车站,苏欣妍扶着宁远行,小在在自觉跟在爸爸妈妈身边,杜强帮着提行李,一路送他们直到上火车。
站在车窗外,趁着火车还没开,杜强双腿并拢,抬手,对着宁远行郑重地行了个军礼,双眼通红地说:“营长,我代表其他没能来的兄弟们跟您道别,请您,一路保重!”
“这些都是兄弟们的一番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话落,他从怀里掏了掏,翻出一个小布袋,飞快地丢进车窗里,然后转身,逃难似地跑了。
生怕宁远行追上来把布包还给他。
“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
还没跑出多远,身后就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怒吼,吓得杜强跑得更快了。
*
“你别喊那么大声,吓到孩子了。”
苏欣妍一边给丈夫拍背,帮他顺顺气,一边生气地数落他:“有话不能好好说?再不济你实在不想拿,回去了还能把东西往回寄,瞧你这又生气又锤床的,这是嫌弃你身子骨恢复得太好,还想再回医院里躺着去?”
见妻子真动怒了,宁远行乖乖挨训,不敢说话。
他瞧着对面床铺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们的女儿,总觉得相比起他,生气的妻子更加吓人。
没看见小在在小心翼翼偷瞄的其实是她妈吗?
当然,这句话他不敢说出口。
“在在,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苏欣妍吩咐女儿道。
“好,”小在在站起来,乖乖过去把布包捡起,递给妈妈:“给。”
“给你爸。”
转向,再次递出去:“爸爸给。”
宁远行接过布包,毫不避讳地在妻女面前打开,将里头的全部东西都倒出来,堆在床铺上,叠成了一座小山。
那是一堆钱跟各种票。
零零散散,全都是大家凑起来,送给宁远行的一份心意。
所有人都知道,宁远行的腿以后很可能落下残疾,他们担心他未来的生活不好过,所以特意凑出这份钱票来给他。
这是他们最后力所能及可以给他的帮助。
“你要收下吗?”苏欣妍问。
这些钱看似零散,但其实这一堆粗略加起来也有个两三百块,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些都是丈夫战友们送给他的,苏欣妍自觉无权处理,所以全部交给宁远行自己做决定。
“收下吧。”宁远行喉间哽了哽,被战友们的行为感动到了,他明明很想哭,却笑了起来:“到底是兄弟们的心意,不能给辜负了。”
这份情谊他会牢牢记下,以后有机会再还给兄弟们。
火车上的日子一如既往的无聊。
索性这一次没再发生什么窃贼事故,他们很顺利地到站,就是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特别是宁远行,大病初愈,又舟车劳顿,长途奔波,下车的时候,脸色苍白得堪比白纸。
苏欣妍身前一个包,背后一个包,一边手上挂着一个包,还得搀扶着丈夫,走得极其艰难。
小在在很乖巧地跟在爸爸另一边,高高抬着双手,帮着搀扶。
未免跟人挤,他们一家人特意等晚了些,等大家都下去得差不多,才相携下车。
刚一下去,就听见一道变声期的公鸭嗓很激动地喊道:“爸妈妹妹!”
一家三口没反应。
认不出那道声音的主人,也没觉得是在叫他们。
直到眼前被拦了个高大身影,他们这才惊讶道:“小翰,怎么来了?”
“不仅我,阿航也来了。”
宁翰抬手一指,三人齐齐扭头,就见宁航双手插兜,目光沉静,从远处慢悠悠走来。
穿着白衬衫的小少年渐渐长开,身量抽长,逐渐显露出如青竹般优雅挺拔的身姿。
他缓步而来,犹如画中少年漫步而出,清冷出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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