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叶似火
有了他这个一把手的支持,余思雅不担心扩大规模的事,放下心来。
今天的事情处理完了,余思雅想到这阵子早出晚归,都没好好跟建东说说话,了解他的状况,便决定早点下班,去电影院那边看看他的瓜子卖得怎么样了。
收拾好东西,余思雅下了楼,直接去电影院。
下午四五点,太阳开始落山,天气没那么热了,加上今天周末,大部分单位都不上班,很多市民出来。小年轻搞对象,父母带着小孩子看电影成了很多人的娱乐方式,电影院外人很多,格外热闹。
余思雅找了一圈,总算看到了沈建东。他站在电影院一侧的巷子口,背对着余思雅,面前还站了几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闲散青年。
莫非这几个家伙又要欺负建东?
余思雅赶紧跑了过去:“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沈建东惊呆了,回头,结结巴巴地说:“嫂,嫂子……你,你今天怎么来了?”
余思雅一把将他拉到身后,严肃地盯着对面几个年轻人:“建东,他们是不是又在勒索你?走,嫂子带你去报案!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姑息纵容!”
“嫂子,不是,你误会了。”沈建东赶紧拽住了余思雅,冲对面几个人使了使眼色。
几个年轻人马上嬉皮笑脸地说:“嫂子,你误会了,咱们跟建东玩呢,我们是他的好朋友。”
“对,他们是我朋友,嫂子你误会了。”沈建东赶紧说。
余思雅盯着地上那一大袋瓜子,轻嗤:“建东,你连嫂子也瞒?交朋友用得着在这里分瓜子?”
除了沈建东经常拿的那个能装几十斤瓜子的大袋子,旁边还有几个小一些的袋子。
见瞒不下去了,沈建东耷拉着脑袋说了实话:“嫂子,他们真没欺负我,他们,他们是帮我卖瓜子。”
“对啊,嫂子,我们以前是欺负过老大,但那不是咱们不懂事吗?自从老大带着咱们卖瓜子赚了钱,咱们就认他是我们的头了,咱们欺负谁也不能欺负自己人啊,嫂子你说是不是?”一个头发有些枯黄的少年嘿嘿直笑着说。
余思雅没搭理他们,仔细辨认了一下地上的袋子,除了沈建东的大袋子,还有六个小袋子,跟面前六个人刚好能对得上。也是,抢东西,直接整个袋子拿走就是,犯不着还拿几个袋子来分,多此一举。
好家伙,余思雅看着沈建东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可能天生就是干这个的,小小年纪就让一群比他还大的年轻人心甘情愿当他的小弟,跟着他干买卖。
沈建东见余思雅还用这副严肃的眼神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缩了缩脖子说:“嫂子,你,你别生我的气嘛。这不是看你太忙了吗?所以我才没告诉你的。”
余思雅瞟了他一眼:“我再忙,咱们俩也几乎是天天一起吃晚饭,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沈建东抓了抓腮帮子:“嫂子,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在他朋友面前,余思雅也不好跟他算账:“晚上回家说。”
沈建东高兴了:“好,嫂子,那你先回去吧,咱们要分瓜子呢。今天星期天,看电影的人特别多,瓜子也特别好卖,等我卖完就回来。”
余思雅哭笑不得,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嫂子先回去了,不耽误你卖瓜子,你晚上回来老老实实跟我说清楚,不然你要有个什么事,我可不好向你哥交代。”余思雅语重心长地叮嘱他。
提起他哥,沈建东骤然想起一件事,飞快地从口袋里扒拉出一封折叠的信,塞给了余思雅:“嫂子,我哥的信来了,你不在家,我中午回去的时候收到的。”
“哦,好,早点卖完早点回家。”余思雅接过信,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声。
沈建东急着分瓜子,蹲下身说:“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见他很忙,余思雅便没有多停留,转身回了家。
路过新华书店的时候,余思雅停下了脚步。沈建东这孩子聪明机灵胆子大又敢闯,这是优点也是缺点。他年纪还太小,经历的事情太少,乍然暴富,对他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
可余思雅也没教育孩子的经验,她想回头应该跟沈跃说说这个事,毕竟是他亲弟弟。另外,都说读史可以明智,史可正衣冠,既然她也不会,那就让沈建东多读书吧,学习前人的经验,这总不是坏事。
余思雅进书店买了一堆史书,打算以后每天都让沈建东读十页,做做读书笔记。
抱着一大堆书,余思雅回到家,发现才五点多。她少有这么闲,这么早回家。将东西放下,喝了一杯凉开水,余思雅想起了沈跃寄过来的那封信。
自从三月的那封信之后,沈跃已经很久没来信了。余思雅猜测他最近可能是出了什么任务,明年就会爆发自卫反击战,距今也不过只有大半年的时间,在这之前,两国边境肯定有不少小摩擦和冲突,现在南边应该就已经不太平了。
果然,拆开信,沈跃就先是道歉,说前阵子出了一趟任务,五月才回来,所以没来得及回他的信。对任务,他只是一笔带过,然后说他挺好的,又问候了家里,还交代他将这几个月的工资一并寄了回来。
难得的,这次他的信没有长篇大论,竟然就只有两页。余思雅估计他是没时间,翻到第二页,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媳妇儿,照顾孩子的事你不用担心,红英和建东就是我带大的,我很有经验。那个,有些事咱们回家说,就别当着外人面提了。
余思雅陡然瞪大了眼睛,什么当着外人的面?她这是写信啊,就写给沈跃的,别人怎么会看到信的内容?莫非……信件要拆开了检查?
想到这里,余思雅陡然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抚额,她竟然忘了这一点,还在信里逗沈跃,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怪只怪余思雅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对这个一点概念都没有,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不过幸亏她不在,丢脸也是沈跃丢脸,他肯定被人笑话惨了。
余思雅只要一想到这点就忍不住想笑。
笑过之后,余思雅继续看信,在信的末尾,沈跃还不死心,又发出邀请,请她过去探亲,还留了个电话,说如果她放假了愿意过去,提前打电话,他让人买好车票送她上火车。
余思雅放下信纸,心说他有空么?这段时间南边可不太平,说不定哪天他就要出任务。
不过余思雅倒是想抽空去一趟南边,探望沈跃是其次,最主要是认识认识他们的领导,比如干后勤的干部之类的,因为她有个大计划,一个能让清河鸭在全国扬名的计划。
不过距放暑假还早,有没有空也不好说,过一两个月再考虑这个事也不迟。
趁着有空,余思雅给沈跃回了一封比较简短的信。顾忌着自己的信会被第三者看到,这次她写得非常老实,先说家里人都很好,然后简单地提了一下沈建东的情况,因为现在思想还比较保守,小摊小贩被人看不起,她也没在信里直接说沈建东卖瓜子的事。
写完这点事情,余思雅就不知道该写什么了。主要是想着别的人会看到她的信,很多话就不方便说,最后她凑够了一页信纸,写了有史以来最干瘪瘪的一封信,塞进了信封里,贴上邮票,明天寄出去。
忙完这个,天已经快黑了。天气热,余思雅不想家里开火,拿着饭盒去打了饭,等回来,沈建东已经在家了。
“嫂子,你打什么饭,我来做就行了。”沈建东上前,殷勤地接过饭盒说道。
余思雅白了他一眼,坐到桌前,敲了敲桌子:“说吧,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沈建东抓了抓头发:“也,也没干什么,就是多叫了几个人跟我一起卖瓜子。嫂子,熊子他们不坏的,就是没事干,又没钱,有时候才会找小摊小贩要点钱花。我已经批评过他们了,他们自从跟着我卖瓜子后,就再也没有去偷过东西,抢过钱。”
余思雅凉凉地看着他:“那你给他们多少好处?”
沈建东伸出五个指头!
余思雅挑眉:“五块?一个月才五块?”
“不是,五十块工钱。”沈建东的声音有点小。
余思雅打量着他:“好家伙,我们养殖场的正式工很多都没五十块呢,你的小弟倒先拿五十块了。你跟我说实话,你手里现在有多少钱了?”
沈建东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声音特别小:“一万多一点!”
听到这个惊人的数字,饶是余思雅也忍不住吓了一跳,好家伙,他们家竟然成了万元户。而且还是年纪最小的沈建东完成的!
第89章
经过盘问,余思雅总算搞清楚了沈建东是怎么在短短三个月内挣了一万多的。
沈建东年纪小,天天走街串巷赚了不少钱,就被熊子几个无业青年给盯上了。
要说熊子他们是什么大恶人也不至于,就是没工作,没收入,只能游手好闲,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弄点钱。搞得家里的名声很不好听,家人不待见他们,邻里瞧不起他们。
这时候流动人口不多,周围居住的都是熟人,熊子他们不好得罪,可不就使劲儿地逮着沈建东这只小肥羊撸。
可别看沈建东年纪小,但他这几年吃得比较好,不缺营养,又经常干体力活,身体很强壮,而且不怕事,经常跟熊子几个硬碰硬。
熊子几个年龄虽然要大点,可到底是长在城里,没做过多少重体力活,哪干得过沈建东,一对一就没赢过。年轻人嘛,崇拜强者,天天打着追着,最后反而打出了点惺惺相惜之情。
知道几人之所以天天不干正事,到处小偷小摸的原因后,沈建东就出了个主意,让他们帮着卖瓜子,因为他一个人根本卖不过来,眼睁睁地看着有钱不能赚,对财迷来说简直跟挖心一样难受。
要是换了旁的人,听说当小贩,肯定不乐意,毕竟这会儿小贩地位低。但熊子几个走到哪儿都是被人嫌弃的份,当小贩他们也不觉得丢脸,反而听说有工资,一个个都干劲十足。
刚开始,沈建东给他们每个人开一块钱一天的工资,随着生意的火爆,他直接给他们开月工资五十块。
一下子多了六个人帮助赚钱,这挣钱的速度也跟着飙升。这一万多块,几乎有一半都是五月挣的。
余思雅听完后,只能感叹沈建东的敏锐,他确实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而且很善于利用身边的资源。
不过有的事情还是要讲清楚,余思雅提醒他:“你别扩张太快,有六个人帮你就差不多了。挣的钱,自己存到银行,别带太多钱在身上,不安全,财不露白,哪怕是熊子他们,你到底挣了多少钱也别透露。”
见余思雅没有反对的意思,沈建东嘿嘿直乐:“嫂子,你放心,我知道的,不会乱来,钱都存银行了。”
余思雅见他穿着打扮,做事跟没发财前没什么区别,还是保持着质朴的作风和踏实肯干的性格,放下心来:“你心里有数就行,有什么事记得跟嫂子说,多个人总能多个主意。”
了解了沈建东的情况后,余思雅提醒几句也没多管,他还年轻,有的是资本去折腾,不怕走弯路。这会儿他又没成年,只要不干杀人放火的事,即便做点什么越界的事,顶多也就是被批评教育一番就完了,他想闯就让他去闯吧。
——
转眼进入了六月,天气越发的炎热,绿皮火车上跟蒸笼一样,哪怕开着窗户,里面的气温也极高。很多食品都不方便带了,不少人都只能揣一些饼干上去就热水熬过那两天,听说清河鸭这边卖的食物能放好几个月,不少旅客都来光顾。
二门市部的生意越发的好,六个人都有些忙不过来。
这时候,省城铁路局的招工也已经安排好了。这次一共招工360人,其中有两百多名是下乡的知青,还有几十名是职工在校子弟,成绩比较差,高考无望的,家长生怕错过这个机会,索性让他们退学直接参加了工作,好歹有个铁饭碗,不然万一后面没着落,又要下乡怎么办?
这样就还剩下几十个名额,不少人听说了消息后都跑来找关系,七大姑八大姨,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朋友都来找他,还有帮人说情的,搞得齐主任烦死了,选哪个都是得罪人。
余思雅从丁舜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灵机一动,当天就去找了齐主任。
“余厂长,什么风把你刮我这儿来了?”齐主任看到余思雅挺惊讶的,毕竟两个人就只有一面之缘,不熟。
余思雅笑着说:“齐主任打扰了,我听说你们铁路局这次招工名额还剩不少是吧?”
齐主任抬头打量着她,目光带着探究,含糊地说:“也没剩多少,我手里这名额哪有余厂长手里的多啊。”
这是怕她问他要名额啊!
余思雅赶紧摆手澄清:“齐主任你别误会,我没其他意思,我们养殖场最近也在招工,我也挺烦这个的,都交给了下面管生产的主任去安排。”
见余思雅不是冲着名额来的,齐主任松了口气,按住额头说:“不好意思,余厂长,我最近是真被烦得不行,大家都是几十年的同事,住一个院子,帮了这个,帮不了那个,总会得罪人,余厂长想必能明白我的感受吧。”
余思雅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确实,每次招工我也愁死了,我娘家、夫家的亲戚都爱找我,说什么都是自家人,不帮不像样。你说我要开了这个口子,那下面的主任、组长这些干部呢?人家要搞小动作,我还能拦着吗?要大家都招自己的亲戚进来,这厂子不得乱套吗?”
齐主任感觉找到了知音,大倒苦水:“可不是,都说咱们当干部的好,没人能理解咱们的苦,人人都有苦衷,可咱们能力有限,帮哪个都不是,尤其是那种不合适的,招进来懒懒散散不好好干活,别的人又有意见。每次有招工名额,我都得得罪人,一个不慎还被人举报到上面。”
铺垫得差不多了,余思雅这才道明了来意:“可不是,我特别理解齐主任你的难处。所以我听说了招工的情况后,特意来找齐主任,就是想给你出个主意,你听听行不行。”
齐主任感兴趣地看着余思雅:“哦,余厂长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余思雅笑眯眯地说:“我建议多出的这几十个名额登报对外公开招工,这样一来嘛,齐主任就谁都不用担心得罪人了。这是其一,其二,上了报,大家都知道咱们省城铁路局自己创造了这么多岗位,不但解决了本单位职工子女就业问题,而且还能为社会分忧,帮助市里解决一部分人的工作问题,这可是大功劳。至于来找你的那些人嘛,让他们参与公平竞争就是,能应聘上是他们的本事,应聘不上也怪不了你,没本事的自然就被淘汰了,也不用担心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
齐主任听了觉得挺有道理的,他捏着下巴问:“那,余厂长,这报纸上会出现我的名字吗?”
余思雅咳了一声,正色道:“当然会,这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齐主任作为重要的一环,自然得见报。你要相信我,我帮你联系一下省报的主编,我跟她关系还不错,我让她来采访你,齐主任觉得怎么样?”
“哎呀,这,这会不会太麻烦余厂长了?”齐主任嘴上说着麻烦,眼睛却直直地望着余思雅,显然是对上报的事非常心动。
这点不出余思雅所料。齐主任虽然是铁路局的实权干部,但到底只是一个普通干部,这辈子都没上过省报,现在听说能上省报,他拒绝得了吗?这个年代,能上报纸可是一件极其光荣的事,可以吹一辈子了。
余思雅摆手说:“不麻烦,不麻烦,谁让咱们是合作单位呢,大家都是一体的嘛,能够招到更优秀的售货员,卖出更多的产品对我们清河鸭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嘛!”
要不是担心齐主任招些歪瓜裂枣影响了他们的清河鸭的名声,她才不管这个闲事呢。
这话齐主任听得舒坦极了,夸道:“余厂长,你可真够意思的,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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