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侯
他又不老实,挪一挪皮肤,扭一扭脖子的,一副重回学校课堂,屁股底下着火似的坐不住的苦闷样,实在好玩,笑的停不下来。
华婕一笔勾勒,补上最后一点阴影,这幅超写实的《老父亲的手》便画好了。
普通人只能看到手上的肉色和血管颜色。
华婕却仿佛看到了几十种颜色,她的画上有蓝色、绿色、紫色等多色叠出的血管,皮肤颜色做了强烈的冷暖之分,还有光源色和环境色——
丰富的颜色冲撞,让这双手苍劲又倔强,死板硬邦邦,却又充满力量,显得十分可靠。
柔和细腻的地方,华婕用轻软的笔触画出父亲手所能传达的温情;
粗硬和阴影处,则用利落有力的干笔触画出顶天立地手的刚强……
这就是父爱吧。
捏着笔,华婕抬起头,见父亲一脸无奈,母亲幸灾乐祸。
她扯唇笑的放松:
“爸爸的手画好了,明天画妈妈的手,换妈妈给我当模特吧~”
“???”华母。
笑不出来了。
“哈哈哈哈……”华父。
……
忙忙碌碌的学习、画画,终于到3月31日周六这天。
约见上海和北京客人的日子。
一大早,华婕便将自己连续几周画的《老父亲的手》、《老母亲的手》、《少年的手》、《画画的手》四幅画整齐放在了家门口,怕自己出门时忘记带。
四幅画一样尺寸,是华婕自己准备画的一个系列。
通过笔触和色彩等技巧,对一幅关于‘手’的画的塑造,来展现一类人动人的共性。
爸爸专门帮她为这四幅画做了画框,带框后放在一起,厚度还挺高的。
四幅画放稳当后,华婕才转回去刷牙洗脸。
吃完早饭,一家人准备出门。
华婕忽然又想起什么:
“爸爸,等我10分钟呗?”
“懒驴上舵屎尿多。去吧。”华父摆摆手示意她快去,自己又坐回桌边继续喝他的茶水。
华婕转身跑回自己房间,快速掏出之前在北京,跟居磊老师的大徒弟孙乾在故宫拼画时,赢来的全套油画工具。
又捞出一个硬纸板,用订书器钉在爸爸报废了的画框上。
画框的瑕疵被包住后,就成了个完美的油画板。
认真调好色,刷刷几笔画出几个大块的几何图形,拼成一幅奇奇怪怪的画,就完成了。
华婕几乎没用上任何复杂的油画技巧,只铺了一层颜色,连干后的亮油都没涂。
不规则的几个色块拼接在一起,看起来像日出,也像餐桌,还像孩子玩的积木,又像扭曲的动物……
反正看什么像什么,又看什么都不像什么。
华婕将画摆在桌上,退后几步看了看。
不错,那股莫名的艺术感强烈的表现出来了,基本上可以给人带来特别大的视觉冲击。
她捧着没干透的油画跑出来,华父看了看,皱眉问:
“这画的是什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画。
“抽象油画。”华婕微笑,反正啥也不像就对了。
“爸,咱们不是在大华家具布置了一套欧式客厅吗?
“还有装饰壁橱的那个,你把这幅大油画挂在沙发后面,让它的下缘正好在距离沙发靠背顶缘30厘米的地方。”
华婕一边捧着还湿着的画上车,一边跟爸爸交代。
“成,这个多少钱卖?”华父问。
“不能卖。”华婕忙摇头:
“我的画现在都在市场上卖到50w了,这个肯定不能低价卖。
“但我10分钟画出来的东西,肯定没人愿意出这么多钱买,就给咱们家具店当装饰好了。
“你也别跟别人说这幅画多值钱,我怕有人偷。”
“……好。”华父。
也有道理,就这赶着出门前的几分钟脸滚画板般瞎抹出来的东西要是能卖50w,那还有天理吗?
…
今天,陈安通和他带来的上交大陈学广教授,要来看华婕画。
她征得沈佳儒同意后,约了陈老板和陈教授下午见面。
因为还有另一拨同期抵达劲松的客人:《时尚s》主编陈春晓。
为了节省时间,她干脆也约在今天下午。
反正陈主编就是要采访她,问她一些问题,找一些素材嘛。
那陈安通上门,说不定也能帮陈主编找找灵感,双赢。
三陈相聚,一起搞定。
华婕今天专门打扮了一下,妈妈帮她把单马尾梳成小麻花,在脑后卷曲着特别可爱。
方领深蓝色白条纹的改良水手服上衣,搭正前方百褶其他地方圆弧的中长裙,脚踩一双小圆头学生皮鞋,俏皮活泼又可爱。
16岁真是个好年纪呀,怎么打扮都青春靓丽。
抱着四幅画走进沈老师家门后,长羊绒大衣一脱,转身挂衣服时裙摆飞扬,像一束伸展花枝蓬勃绽放的花。
钱冲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被站在厨房门口等咖啡的沈墨狠狠瞪了一眼。
钱冲深深的相信,自己如果敢再吹一声口哨,沈墨绝对会迈着死亡的步伐,过来给他来个人道毁灭。
讪讪然撇撇嘴,钱冲转身钻进画室。
你家鲜花开的那么漂亮就是要给人欣赏赞美的,你这么喜欢吃醋,你咋不把她藏起来呢?
哼!
…
华婕帮沈墨调好榛果拿铁,自己也冲了一杯,舔着上嘴唇的奶渍走进画室时,沈佳儒已经仔细审视过了华婕《手》系列的四幅画:
“都挂在墙上吧。”
“真的吗?”少女瞬间眉开眼笑。
钱冲羡慕的磨了磨牙,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他这半个月练习成果不错,眼看着就要有上墙机会,还来不及骄傲,华婕一下子加四幅画,上墙八幅了。
连陆云飞都被她赶超了。
这个女人还是不是人了?
也太狠了吧。
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他们的普通吗?
咬牙,想揍她。
……嗯,当然是在她家超凶的沈墨不在的时候。
毕竟,钱冲虽然羡慕嫉妒恨,但也不想被咬。
华婕高高兴兴将四幅画挂在墙上,便开始了今天的绘画内容——
沈墨肖像画。
他答应她,如果她新画的肖像,能令他更满意的话,他愿意把她送他的那幅在雪原山庄画的《雪中少年》还给她——
沈佳儒确定过,这幅画是可以挂在她成品画展示间墙上的。
这幅也是沈墨拥有的她送的画中,唯一肯放手的。
4开大幅水彩纸上,只画沈墨胸部以上,这张肖像画也称得上是特写了。
华婕从北京回来后,就很沉迷于大特写创作。
特写的自己,特写的手,特写的沈墨。
那些隐藏在你习以为常的人和物之中的细节,被放大,被用色彩和线条填充后,是那么的迷人。
沈墨的脸,沈墨的眉眼,沈墨的长鬓角,包括他唇角总是若有似无的不以为然,她都不需要再耗时细细观察,基本上扫一眼,就能在纸张上勾勒半天。
因为这半年多时间,她已经在太多时间里,盯着他的脸看了。
这张帅气过分的脸,她会背。
一个多小时后,华婕就打好了基础线稿,原本想直接开始上色的,但肩背和后颈的酸痛,让她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画画真的是个体力活,职业病也不少,华婕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只有身体健康,才能延长自己的创作生命。
休息时,沈墨四处转悠,华婕干脆站在客厅里做起广播体操。
“要一起做吗?”她问沈墨。
“在学校领操不过瘾,周末还要继续?”沈墨瞥她。
“为了将来成长为可以建设祖国的优秀人才,保护身体是第一要务,眼保健操和广播体操不能停啊,栋梁。”华婕认真道。
“……”沈墨抹不开面子,果断再次拒绝了她。
华婕又到画室和楼梯拐角找方少珺、钱冲和陆云飞,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做操。
最后居然只有钱冲不觉得害羞,跟华婕在客厅里支棱了起来。
她一边喊号一边超标准的伸展身体,偶尔与沈墨对视时,看见他那神情,总觉得自己像个广场舞领舞的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