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侯
尤其父亲的木工活太好,木雕手艺也一级棒,将她的画衬的像是普通人买不起的样子。
伸手抚摸了下画框,对父亲的崇拜又更深了些。
曾经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原来父亲是这么厉害的人,只可惜他接爷爷的班后在铁路工作,火车上当乘警,与他擅长的木工活八竿子打不着。
虽然铁路工作稳定,但对父亲来说,赚的少又没有爱——赶上最后一班接班政策的爸爸,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心存感叹间,华婕忽然想起来,她会设计,爸爸有好手艺,他们能不能强强联合,做些木头商品卖呢?
做什么呢?什么东西在2000年最赚钱呢?
去哪里卖呢?他们家有这方面的人脉吗?
一边用报纸将画框包好放进画板,她一边天马行空的畅想了起来。
……
……
周日华婕上课前,先上楼去找围棋班里的沈墨。
一个瘦高的初中生帮华婕传话给沈墨,小男生一走进去,就朝沈墨喊道:
“沈哥,门口有个大眼睛的小姑娘找你。”
讲话老气横秋的,明明是个小孩子,愣装大人。
沈墨一听‘大眼睛’就知道是华婕了,那家伙眼睛好像是挺大的。
拽拽走出来,看见抱着报纸围的大件儿的不明物品的娃娃头小土豆,他往墙上一靠:
“干嘛?”
声音特别横。
“给你画。”少女对他的态度丝毫不在意,将画往他怀里一塞,就蹬蹬蹬跑了,她还要去美术班练习水彩画呢。
沈墨掂量了下手里的东西,怎么这么沉?
一边耐心的打开报纸包,一边往围棋室里走,心中开始逐渐涌现期待。
也不知道小土豆画他画的怎么样。
看她跑的那么快,别是画的难看,怕他看到了会揍她吧。
又有点忐忑。
走回自己的棋盘边时,他拆开了最后一层报纸,看到了自己的画像。
然后,便是久久的凝视和沉默。
坐在他对面等着继续跟他下棋的少年等到着急,却敢怒不敢言。
她画的真好,画的真像……
画里的少年,与他几乎无二,只是……
他的神态有这么张扬吗?
他的眼睛有这么亮吗?
他……有这么好看吗?
画什么样,是不是就代表在她眼中他是什么形象?
这幅画很像他,又好像比他本人更好看一点。
嘴角忽然翘起,少年有些得意。
又有点被自己的画像帅到。
转而,目光忽然落在了画像某个细节到。
小土豆画的够认真的,笔触细致到他耳朵上的小痣都被她点上了。
可想而知,她画画时观察他到底有多仔细。
仿佛他全身都被看光了似的,沈墨当模特的时候被一群人围着没觉得害羞,如今看着这幅画,却脸红起来。
好像正与她单独共处一室,被她仔仔细细的打量,而他却动弹不得。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伸手摸了摸耳朵上的小痣,触手烫烫的。
他忙伸手当扇呼扇了两下给自己降温。
脑海里似乎回想起她画画时,目光望着他看的那种专注与热忱。
彼时觉得所有人都一样,现在却觉得她是格外不同的。
她一定观察的更仔细,这细腻的笔触,仿佛是她轻柔细瘦的手指,一下一下绘出他的眉眼,他的锁骨——就像她手触过他这些位置,浑身都开始发烫了。
“……”沈墨忙抬起头,强行让自己不要看这幅画。
仿佛自己的画像烫到自己了一样,他甚至想将它扣着放远远的,却又……爱不释手。
跟沈墨对棋的少年终于忍耐不住,好奇的探头去看沈墨到底盯着什么又笑又害羞的。
一看之下就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溜到沈墨身后,啧啧赞叹:
“哇!画的也太好了吧!沈哥你哪里弄的画啊?”
“好看吗?”沈墨抬头洋洋得意问。
“也太好看了吧,比照片漂亮多了!太艺术了!超赞!”少年非常有诚意的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词汇储备。
“那是因为模特好看。”沈墨拽拽道。
“那肯定也是!”身边人应承。
沈墨低低哼了一声,表情虽然不显,眼神却亮的厉害。
见许多人过来看,便假装自然的托起画,以便更多人能看清。
小土豆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没白费他这么好的模特,没给他丢脸。
“喜欢吗?”沈墨抬头问围过来的人。
大家齐齐点头,有的更是急切的问他哪里买的。
“画50,加上裱画,打折后90块一幅。”沈墨拍飞一只想摸画的咸猪手,将画护的严严实实的。
只许看,不许摸。
“比艺术照好看,还比拍艺术照便宜诶,真时髦。”一个家境不错的女孩子跃跃欲试,“沈学长你哪里买的呀?我也想买。”
“这画家可不是谁找她,她都给画的。不过……我帮你问问吧。”沈墨一副施舍模样。
“好呀好呀,帮问问吧,谢谢啦。”女孩子双手合十,一脸期待。
边上其他围观的人中不少也表达了想要的意愿,这个年代能跑来学围棋的,家境都不太差。
沈墨爱理不理的应了,得意洋洋的欣赏着画,心想:
他也不白收她的画,给他当个宣传,拉几单生意,也算帮她嘛。
也只有他这么好的模特,才能起到这么好的宣传作用嘛。
围棋课后,沈墨将画小心翼翼护在怀里,骑车的速度都慢了许多,为它遮着风挡着雪赶回家。
一进门,便将自己书房上挂着的一幅父亲的画扯下来,换上了自己的画像。
自从书房里有了这幅画,他看书都有点不认真了。
一会儿便要抬头看看画,欣赏一番才觉满足。
仿佛希腊神话中顾影自怜、无法自拔的自恋狂——那喀索斯。
……
沈家。
晚饭时,沈佳儒从画室走出来,看到了被放在客厅沙发上的画。
“你怎么把我的画从书房墙上撤下来了?”他问儿子。
“换了一幅别的画。”沈墨道。
“你自己买的画?”沈佳儒有些吃惊,自家儿子一向对美术相关的事不感兴趣,怎么忽然买起画来了?
“不是,朋友给我画的半身像。”沈墨道。
“……”沈佳儒皱起眉,这才转到一中没多久,就有会画画的朋友了?这次倒很快混熟。
只是,怎么有别的野画手踩到他的地盘上了?
“你要画,怎么不找爸爸给你画啊?”他还是有点不高兴的,尤其儿子还把他的画撤下丢出来了。
“你不行,你画的都不像。”沈墨夹一口菜,一边叹气嫌弃不如华婕妈妈做的好,一边无奈咀嚼。
“……”沈佳儒气的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他瞪着儿子看了一会儿,见对方毫无反应,干脆放下筷子道:
“我去看看。”
“你不先把饭吃了?”沈墨挑眉转头,。
“我看完再吃。”沈佳儒已经迈上台阶。
“……”沉默迟疑了下,干脆放下筷子,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沈佳儒推开儿子房门,一眼便瞧见了墙上挂着的画像。
还挺醒目。
微微愣了下,不由自主‘啧’了一声。
以为肯定是幅又傻又土的画,毕竟儿子在绘画方面的审美完全没遗传到他。
但,一瞧之下,竟觉得还行,原本想着看一眼就回去吃饭的他,凑近两步,仰头仔细打量起来。
匠气重了些,有不少成熟画者笔触的模仿痕迹……嗯,留白的处理怎么这么像杭州美院最近特别抢手那位老师的风格?
劲松市还有人去杭州看过展,或者学过艺?
没听说有这样的人物啊。
可再仔细看,沈佳儒又觉察出些不一样的地方,画手的留白比杭州美院的同行更大胆,几乎省略了些细节去做高光,冲击性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