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明星满
杨菊花叹气:“看那娃病得咋样。”
唐冬冬听得一头雾水:“奶,你要去哪?”
经过一番解释,唐冬冬才知道,那宋明睿在来的路上发起了高烧,唐立兵不得不将宋明睿送去县医院,而唐立兵假期快到了,要回部队去,有心想照顾宋明睿都没那个力,只能让杨菊花去县里照顾宋明睿。
唐冬冬听得直皱眉,很不高兴,凭啥啊,凭啥要我奶从家里去县里,就为了照顾宋明睿,你宋明睿算老几?
唐冬冬一开始就对宋明睿有偏见,现在这个偏见越来越大,这还没来家里呢,就已经开始给她奶添麻烦,要是以后……
但唐冬冬一个小孩的意见在大人那里没丁点影响力,何况杨菊花决定了去做,那肯定就不会撒手。
唐立强送杨菊花去县里,家里的活就被派给了其他人,唐冬冬都被安排去磨豆腐了,跟唐秋实几个娃轮流推磨,可把一群小孩憋坏了,但又不能不干活。
杨芬芳李一梅两人合力做豆腐,李一梅将话收在心里转了好久,才装作不在意问:“你家春妮找对象的事怎么样了?有没有合眼缘的。”
“哪那么好找,”杨芬芳摇头,“你家唐钢呢,咋样?”
要说着急,李一梅最着急,唐钢十六了,在农村,十六岁的小伙子都有已经当爹的,相看对象花个一年时间,再到准备结婚的东西也要花好些时间,忙忙碌碌两年,到结婚时就差不多了,而且挑对象要早点挑,免得好的被人先定下了。
“别提了,我托我娘家妈那边找了好些个,家里好姑娘也好的要的彩礼多,有个还要三转一响才能应下,咱家这样的,真是想都不敢想,家里一般姑娘好的要的彩礼也不少,有个说要五十块,这钱老不少了,家里差姑娘好的也看了几个,但找这样的姑娘,娘家就是拖累,谁敢沾手?”
李一梅说着不断摇头,想找个好儿媳太难了,怎么看都有不好的地方。
杨芬芳想说她鸡蛋里挑骨头,到底没说出口,只道:“慢慢看,总能找到合心意的,咱家这情况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唐钢也是个肯干活的,这样的男娃吃香。”
李一梅苦笑,她看重大儿子,怎么都想给他找个能帮衬他的媳妇,所以这个未来大儿媳的娘家总想要好一点,至少不能给唐钢找个拖累,但这样的姑娘太难找,人家姑娘条件好的盯着条件更好的找。
“要是当初能硬逼着唐钢念书,那个初中文凭,现在也不至于还是这样,一辈子在地里刨食。”李一梅好似感慨般说
杨芬芳听得心里打了个突,春妮念高中这事是她心里一个敏感点,就是在两个妯娌那里也是如此,虽然现在大家不看重读书,但能念高中的,那真是不同,虽然春妮很可能捧不了铁饭碗,但她高中生的身份确实是给了她更多的选择。
就跟队里姑娘家相看对象一样,没念过书的姑娘行情就那样,但找杨芬芳给唐春妮介绍对象的人真不少,而且条件好的也有不少,当兵的,家里条件好的,又或是自己争气念初中高中的,这就是不同。
李一梅从前没觉得念不念书的有什么差距,反正都是一样地里刨食的,但近两年,感觉就清楚了,她就是比较人家给唐钢和唐春妮两人介绍的对象,差距明显得不得了。
这叫她心里如何不难受?
见杨芬芳一时没说话,李一梅又说:“要是早知道有今日,当初我就是求爹娘,也要求他们让唐钢唐铁他们留一级,说不定多念一年小学,能考上初中。”
这叫杨芬芳怎么回?她只能跟着说:“大嫂说的有理,要不是夏明不想念了,我都能用绳子将他绑起来送去学校念书。”
李一梅听她这话,顿时后悔自己提起这茬,唐夏明才十三,这娃也精,要是真让杨芬芳绑去多念一年小学,到时候考上初中咋办?
“春妮到底是念了高中的,你可把把好关,给她找个样样好的的。”李一梅僵硬转移话题。
杨芬芳将豆腐花舀进模具里,头也不抬:“那肯定的,反正春妮也才十五,找个两三年都成,不急,总归咱家会做豆腐,迟一点找,到时候家里情况更好些,说不定还能找个更好点的,你家唐钢也是。”
李一梅勉强笑笑:“你想没想过给春妮往城里找对象?”
“往城里找?可别,咱十里八乡的也不是没好小伙,扒拉一圈,总能找到好的,没得往城里找,我可舍不得春妮受气,那城里也不是那么好呆的。”杨芬芳当即拒绝,当然,她没说的是,要是春妮能捧上铁饭碗也不差人家什么,可这话万万不能当着李一梅说。
“春妮这么好,就是嫁去城里,也是成的。”
“还早呢……”
唐冬冬听了一耳朵小伙子大姑娘,晕头转向的,她姐也才十五,竟然就急着找对象是不是不太好?
“你找谁啊?”唐秋实隔着竹门,奇怪地看着这个面生的男人。
男人笑笑:“没找谁,我就是路过,口渴嘛,想来讨口水喝,要是不成,我就去找下一家问问。”
“秋实,谁来了?”杨芬芳在灶房喊了一嗓子。
唐秋实也大声:“没见过的!”
唐冬冬甩着她两条小胳膊,推石磨真够累人的,跑出来看,没见过的人,而且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不正经!
“妈,大伯娘,不是咱大队的人,瞅着面生,他说要到家里喝水嘞!”唐冬冬嚎了一声。
李一梅出来看了一眼,也是没见过的,但人家说是来讨碗水喝,也不好拒绝了,只是不喜这男人的眼神,一双眼瞧着就不正经,站在那儿,专门往家里打量呢,顿时就想起那些小偷小摸的混子来。
“唐钉?唐钉!给人送碗水去,等人喝完了就拿碗回来!”李一梅也不回去,就站在灶房门口盯着那男人,反正就是不叫开竹门让人进来。
“多谢大嫂子,我在这门口站着就成,有碗水解渴就够了。”这男人也不觉得自己被警惕怀疑而尴尬,一副坦荡荡的模样。
这人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我不是好人”这五个字,唐冬冬对他警惕,但日头这么大,这男人也不敢做什么,再说了,晚上她家也有很多人呢,根本不用怕。
唐冬冬对这人是好奇的:“大叔,你从哪里来的?要去哪儿?我从来没在大队见过你。”
男人低下头,混黄的眼珠子在唐冬冬身上转了一圈,笑眯眯的像狼外婆:“大叔就是恰好路过,不是你们河溪大队的,我是树根大队那边的,离你们大队不远。”
树根大队?名字好像有点熟悉,但唐冬冬一时没想起在那听说过。
唐钉端了水来,男人接过,喝了一大口,又一脸好奇,问:“我听说你们河溪被抓了几个赌.博的人?你们知不知道他们人去哪了?是不是都送去劳.改农场了?”
唐钉巴巴盯着男人手里的碗,想着早点拿回来,他.妈刚还拧着他耳朵让他早点收碗回去嘞,见男人没有还给他的意思,就不高兴了:“这事儿在队里随便问一个人都知道,那些玩牌的除了被送去劳动,还能去哪儿?你喝完水没,我得拿碗回家,等着用。”
“快了,让大叔我喘口气呗,”男人又喝了一口,仍然没喝完,他想问的话没问完,“你们河溪那片竹林真够大啊,每年都能挖不少竹笋吧?你们知道谁家有酸辣竹笋不?我家老娘最近胃口不好,就想吃这口,要是有,想换点带回去。”
“那你去找张大娘准没错,她会做酸菜,也会做竹笋。”唐冬冬斜眼看人,心里转啊转的,树根大队……还有这个男人……答案好像就要跳出来,但总是少了点什么。
“张大娘?大叔也不知她住哪啊,你们能不能给带个路?”
唐冬冬才不给他带路,直接抬手一指:“张大娘就住在村口,她家最多瓶瓶罐罐的,门口也摆了很多,你一看就知道是哪家。”
“呵呵,那也成,竹林那边东西多,你们这些娃是不是经常去那边玩儿?”
唐钉:“那当然了,你喝完水没,我举得手都累了。”
“多谢了!”男人将空了的碗还给唐钉,“听说你们大队有个福星,总是捡到金子?”
唐钉捧着碗,没有不高兴了:“对,她家就在我家对面!”
男人最后奇怪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驻足看了一会儿王家,然后离开了。
唐冬冬盯着男人的背影,忽然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终于想起了树根大队为啥这么熟悉,这不就是原著里那个被王七丫挖了金首饰的倒霉蛋吗?这个倒霉蛋不是啥好人,给王七丫制造了不少麻烦,当然最后被王七丫整得很惨。
不对,竹林那的首饰已经被她大哥跟他的小伙伴挖了。
这个男人说是路过讨水喝,其实是想来追查他不见了的首饰,他们这边是没说漏嘴,但是,难保那些分了首饰的人没说出去,要是那些人说首饰是被她大哥挖的,那真是……
唐冬冬眉头直跳,大哥不会有危险吧?
第35章 不忿
“那人又去王婆子那了, 我看他是说是路过,其实就是想来咱大队摸情况。”李一梅走到门口,拧着眉头说。
杨芬芳也出来瞧是个什么情况, 同样很是担心:“看他这个人就一脸的不怀好意,之前不是说你娘家那边被人偷了东西?该不会就是这人吧?”
“情况好的人家确实被小偷关顾了,我娘家没被偷,”李一梅摇头, 主要就是她娘家那边也穷, 那几个破碗扔大路上也没人要啊,“说不准,这几天要警醒些,真要被人偷上门,那日子真是不用过了。”
唐冬冬奇怪:“如果他是小偷, 怎么敢这么大方找上门?不怕被人捉吗?”虽然那男人将“我是坏蛋”四个大字刻在脸上了, 但做小偷这么光明正大的?
杨芬芳李一梅两人看着无知的唐冬冬,一时不知该怎么跟她说了。
“笨冬冬!就算大家都知道他是小偷又怎么样?要是他娘和老子上门哭, 大家也拿他没办法啊, 顶多就是揍他一顿, 该咋的就咋的。”唐秋实一脸鄙视,伸手敲了敲唐冬冬的脑袋,似乎这样能让唐冬冬脑子聪明一些。
唐冬冬不服气:“他爹娘哭一哭有什么用?直接将人送到公安那,啥都能解决!”
“噗嗤!”
大家都被唐冬冬天真的话逗笑了,搞得唐冬冬很懵, 情况不对啊。
杨芬芳只能解释:“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 不是同一个大队的人,但七拐八弯的连着亲呢,所以就算真捉着了人, 也不能这么干,伤面子又伤情分,能得罪好一拨人,而且他偷也就偷那几个鸡蛋几只鸡几分钱的,真闹上公社,人家公安也只是教育完放回来,就是大家爱面子,都不想上公社去,就自己解决。”
话虽是这么说,但要唐冬冬理解可真是能难为死她,法治社会可不都要讲法吗,但这里的人却更讲情,自己闹闹行,闹到外面却不行。
唐冬冬说服不了其他人,也没想过能扭转他们的想法,只是悄悄找到杨芬芳,跟她说:“妈,你刚没细听,那人又是打听赌.博又是竹林的,我就想,之前大哥在竹林里挖到的首饰是不是他埋的,现在他发现不见了,所以在到处打听?”
见杨芬芳还没转过弯来,唐冬冬来一次直击,“分到金戒指的不止是大哥一人,跟他一起的还有好几人,要是其他人说漏嘴,那大哥……”
“哎哟!”杨芬芳一惊,直接喊了一嗓子,跟着又赶紧合上嘴,惊魂未定的样子,“这可真是……要那些东西真是那人的,保不齐他就要拿回去,但那些东西见不得光,要是他偷摸来,那咱真是防不胜防。”
杨芬芳急得在屋里直转,唐立强不在家里,唐夏明也在上工,家里其他人也不知道金戒指的事,所以,她真是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虽然唐冬冬站在面前,但不是个好商量的人,毕竟她小啊,还不知事。
思来想去,真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杨芬芳咬牙说:“你奶说得可真对,这天上掉的馅饼,不到最后都不知道有没有毒。”
之前那金戒指是美味的馅饼,现在则是烫手的山芋,就算丢了也还烫手。
唐冬冬见杨芬芳这样,反倒冷静了一些:“妈,跟大哥玩得好的咱也知根知底,总不会傻傻地说出去,就算人小,但大人也知道该怎么做更好,你跟爸不也是怕走漏风声,所以到现在也没拿金戒指去银行换钱么。”
杨芬芳一顿,这话确实是,大队里的小孩也会看大人眼色,大人处不到一处的,两家小孩也不会玩到一块,夏明玩得好的几个小伙的家长跟自家关系也亲,大家互相知道对方是咋样的人,真不是那得了便宜就宣扬的人尽皆知的人。
“算了,现在担心也没用,就算他人找上门来,总是有办法的,说不定他找不上门嘞。”杨芬芳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冬冬,你这两天乖一点,别处去招人眼。”想到孙兰为什么闹腾,杨芬芳心里也怄气,但不得不说,这也给她提了个醒,冬冬是没做什么错事,但架不住那些占不着便宜的人说酸话,什么脏的臭的满嘴粪,就算她这个大人听着都脏了耳,更何况是冬冬?
唐冬冬显然也想到了二伯娘,虽然不满,但也哼哼唧唧点了头。
唉,她明明是在做好事,虽然出发点只是想让自己吃好喝好,但明明最后得了好处的是所有人,现在却招了那么多埋怨,怪不得说好人不长命呢。
哼,既然这样,那她更要为自己划拉好处了,毕竟她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孩嘛。
唐一民这两天总是跟着许家军和老周往公社往县里跑,连队里的事都扔给了其他干部们管,为啥呢,还不就是为河溪大队建砖瓦厂的大事!
好在,这一番昏天黑地的忙碌不是没有结果的,公社终于是不得不点头了!
唐一民面对公社领导时还能绷住脸,压抑住满心的喜悦,不好打公社领导的脸,但等到只剩自己人的时候,嘴角的笑容顿时咧到了耳根边,停不下来。
“哎!哎!哎!周先生!小远他爷!我真是!我……哎!瞧我,高兴得这张嘴都不会说话了,嗨!”唐一民怎么都想不到河溪大队还会有这等大好事,从一开始被告知这个消息,到跟着许家军他们办这件事,直到现在确定,他整个人还飘在天上,下不来。
跟做梦一样!
许家军拍拍唐一民:“能理解,能理解。”
老周就笑:“大队长别顾着高兴,我们回去,也好跟社员们好好说说,告诉他们这个大喜事!”
“对对对!得第一时间跟他们说这件事,也好让他们高兴高兴。”唐一民仍然激动得语无伦次,河溪大队以后真是要不一样了!
就算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都不为过。
许家军不忘提醒唐一民:“可别忘了咱们的第一功臣冬冬同志,没有她极力提议,这事都开不了这个头。”许家军在家是听许嘉远提过队里一些闲言碎语的。
唐一民是天天忙到半夜回家,也没精力,所以压根不知道这些事,听了这话,当即狠狠点头:“那肯定要好好谢冬冬的!”不能只口头表扬,还得用实物奖励,再一个就是到时候安排他弟家的人进砖瓦厂容易些,倒不是唐一民因为是亲人就有私心,实在是冬冬贡献大了,不嘉奖一下怎么行?
不过,这些还得好好考虑,砖瓦厂还没建起来呢,专家也还没到。
“几个老专家过两日就能来,准备好招待他们就行。”老周没让许家军动关系找专家,后山宝藏本就是他负责的,所以请专家过来指导他也包了,都是专业人士,一辈子烧砖烧瓦的老工人了,技术绝对过关。
谈话间,几人就回到了河溪大队,却没想,竟然见到一群人包围了他们口中的大功臣唐冬冬!
可怜兮兮的唐冬冬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在中间,王婆子是争斗主力,一个劲要凑到唐冬冬身边,要不是家人护着她,她那头小黄毛都能被王婆子扯干净喽。
“之前我们不知道后山有什么,但现在大家伙都知道那里迈着金山银山了,好家伙!你个黄毛丫头啥也不说,就报了上去,你还算是河溪大队的人?你个吃里扒外的赔钱货!要不是你,我家早就发大财了!赔钱货就该溺死在尿桶里!”王婆子眼睛都红了,整个人十分亢奋,一副要吃了唐冬冬的凶恶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