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习渊殿中讲课,中午留给他们的用膳、小憩时间都不算紧,但霍以骁今儿出宫了,自不比留在殿中宽裕。
待用了午饭,霍以骁漱了口,才与温宴道:“听说今日下朝时,毕之安和方启川差点打起来。”
温宴睁大了眼睛,很是吃惊。
前世,这两位的确差点打起来。
毕之安认定仇羡是凶手,方启川不晓得是固执还是脸面上过不去,坚持是毕之安小人之心。
案子以仇羡大摇大摆出了顺天府告终。
这两位大人在金銮殿外几乎动手了。
但现在,仇羡杀人罪名清楚,方启川难道还不肯承认当初看错了人?
“看走眼了也正常,”温宴道,“仇羡装得人模人样的,谁能知道他人皮底下是那么一个畜生。”
霍以骁笑了声。
顶顶爱装样子的温宴说别人装……
被她带坑里去的人还少吗?
算着时辰,两人出了酒楼,霍以骁回宫,温宴回燕子胡同。
霍以骁赶到习渊殿时,时辰刚刚好。
朱桓想问他话,赵太保就摸着胡子进来了,于是只能作罢。
边上,朱晟心不在焉,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直到散学时,他匆匆就走,难得的,没有找霍以骁的麻烦。
霍以骁往常宁宫去。
昨儿应了皇上,今日去霍太妃那儿,让太医好好诊一诊。
常宁宫里,霍太妃靠着引枕,听小宫女唱曲段。
她好这一口,听得津津有味,与邓嬷嬷道:“不比年节里进宫唱戏的戏班子唱得差,得赏。”
小宫女领了赏,欢天喜地。
直唱到霍以骁来了,邓嬷嬷才打发了人下去。
霍太妃打量霍以骁的气色,道:“年轻就是好,这么些日子作息不行,气色还不差,不似我们这样的老婆子,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就无精打采的。”
霍以骁道:“您能吃能睡,身体才好。”
“那你怎得不学着些?”霍太妃瞪了霍以骁一眼,气道,“要我说呢,年轻也有不好。
仗着年轻,心里没点儿数,这毛病才能拖上这么久。
跟我这样老胳膊老腿,哪里犟得住,早三天一回寻太医看了。
太医给你开方子、想法子,你自己不看重,又有什么用处?
难道我让人每天去漱玉宫盯着你吃药、歇觉?”
霍以骁听霍太妃念叨,道:“您以前总说,是药三分毒。”
“再毒也比不了你不好好歇觉!”霍太妃哼了声,转头去跟邓嬷嬷说,“还是得有人看着他。”
邓嬷嬷抿着唇笑了。
霍以骁也笑。
这话要是皇上说的,他八成已经拿“谁来看着都不好使、不如您让温宴来试试”给顶回去了,但说这话的是霍太妃……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语气恭谨婉转多了。
“我觉得,”霍以骁道,“您应该会挺喜欢温宴的。”
“哦?”霍太妃道,“为何?”
霍以骁笑着道:“为达目的,唠唠叨叨。”
霍太妃大笑着捶了霍以骁两下:“没大没小!”
正说着,太医到了,认真给霍以骁诊脉,开方子。
霍太妃问:“还是宁神的方子?之前院判他们也开过类似的,没什么效果。”
那太医答道:“四公子从脉象看,无病无痛的,作息之事,很难说因何而起,只能用些静心的方子,点安眠的香料,仅此而已。”
霍太妃皱了眉头。
太医又道:“寻常而言,若非病理,一般是睡前用了点让人亢奋的东西,比方说喝了浓茶之类的,但四公子不是这一类。臣回去再研究研究。”
霍太妃闻言,只好点头。
太医把药方交给邓嬷嬷,正要告退,就被霍以骁止住了。
“想请太医给一人看诊。”霍以骁道。
太医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霍太妃。
霍太妃问:“谁还要看诊?”
“温宴,”霍以骁答得大方,“她之前在狱中受寒,落了病根,现在极其畏寒,得有个高明的大夫好好调一调。”
霍太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寒”这种毛病,可大可小,在年轻小姑娘身上,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冲太医颔首。
太医确定了温宴的住处,应下明日过去。
待太医离开,霍太妃才朝霍以骁摇了摇头:“年纪不大,病情不少,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正好凑合了,也省得祸害别人。”霍以骁说完,又挨了霍太妃两拳。
留霍以骁用了晚饭,霍太妃才让他回漱玉宫,叮嘱道:“自己得仔细身体,要不然,我真让人白天黑夜都去盯着你!”
霍以骁轻咳了一声。
上一个被人紧迫盯着、逼着夜里好好歇觉的,是温宴。
邢嬷嬷为了看住她,不让她大半夜地爬屋顶,心力交瘁。
邓嬷嬷送霍以骁离开,又回到西暖阁,与霍太妃道:“您就是嘴硬心软。”
霍太妃慢条斯理地喝茶。
邓嬷嬷又道:“您说的是‘不合适就拆了’,不还是让太医去给温姑娘看诊吗?”
“这是两回事儿,有病就得治,”霍太妃道,“她今儿被皇上叫进宫了是吧?我就不想见她!”
邓嬷嬷忍着笑,嘴上顺着霍太妃应声。
太妃娘娘哪里是不想见。
别人不清楚,冯嬷嬷最是知道,霍太妃很想听听温宴是怎么说霍以骁的。
只是今儿不合适了。
先是御书房,又有被成安公主截了人,已然是够打眼了的。
霍太妃若再把温宴叫到常宁宫来,就更是火上浇油。
反正人就在京里,晚些时候见,也是一样的。
当然,霍太妃也清楚,饶是她今儿顾忌着,传言也一样四起。
等温宴在常宁宫顺顺当当走一圈,就要“八九不离十”了。
反正还有小两年,再模棱两可一段时日,更合适些。
第149章 轮不到你急
翌日。
太医到了燕子胡同。
听说是常宁宫里赏下来的太医,曹氏一点儿都不敢怠慢,请人入花厅奉茶,又让小丫鬟去请温宴。
温宴与黄嬷嬷一块过来,抬眼一看,很巧,正是前世给她调理身体的那一位季太医。
黄嬷嬷认得他,两人寒暄几句,便绕到了正题上。
从药箱里取了迎枕,温宴把手伸过去,季太医请脉。
望闻问切,样样仔细。
温宴清楚自己的状况,但她对岐黄只知皮毛,不敢随便用季太医开给“数年后的温宴”的方子,眼下这问题就解决了。
季太医道:“寒气入体,得花些时日调养,姑娘不要着急。
近期,主要用一些养身的药材,让姑娘在余下的冬日里不要太过辛苦。
等到了夏天,好好治病。
冬病夏治这个词,姑娘听说过吗?
三九病、三伏治,这个夏天坚持住,等再入冬时,就会有效果了。”
温宴自是全然应下。
季太医的水平,她很是信任。
“今日能请太医过来,我心里有底了,”温宴浅笑着道,“我年纪轻轻,却有这样的病,实在很心烦。”
季太医道:“昨日是给四公子请脉,公子提起姑娘。”
温宴道:“是给四公子请平安脉?”
季太医笑了笑,没有细说。
温宴反应过来了。
她现在还是温宴,不是前世时的四公子夫人。
太医有太医的规矩,他们不能把请脉的状况四处讲的。
也怪她“习惯成自然”,季太医跟前,自然而然就问起了霍以骁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