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掌握不了的那些,靠一枚棋子也解决不了。
大殿下和气,四殿下与四公子有矛盾。
再者,大殿下还是得听四殿下的,许德妃远没有和皇后娘娘争高下的能力。
四公子没有被皇上认下,最大的阻力八成在沈家那儿。
棋子要发挥作用,自然得落在四殿下身边。
难怪温宴没有解惑,这么简单的问题,都需要解释,那他还有什么用处?
怪他,一时之间脑子堵塞,愣是没有转过弯了,这会儿一想,一下子就清明了。
没错,就是这样!
方启川自觉想明白了,脸上重新有了笑容:“温姑娘,我知道该如何做了。我出力气,四公子庇护我。只是我与那厢平素并无牵扯,想拉拢投靠还需费些工夫。我知四公子有耐心,我也有,可实在是盯着我的……”
温宴:“……”
她什么都不知道,方启川又知道了些什么?
当然,露怯是不可能露怯的。
没有停下逗猫的手,温宴给了方启川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令郎的画着实不错。”
方启川一听有戏,问:“姑娘认得?”
“认得,”温宴笑着道,“买卖也讲究心诚,画像上这个人,确实与柒大人有关系。”
方启川的心一时起、一时落。
看来,他确实是猜对了,所以温宴给了句准话。
准话给了,跟做生意付定银一般,算是定下了。
之后如何,就看他自己出多少力气了。
说起来,这也是条“贼船”,可谁叫他自己把路走窄了,被朱晟逼得不行,只能投了四公子呢?
罢了,一条路走到黑吧。
方启川告辞,岁娘送他出去。
温宴抱着黑檀儿,道:“方大人到底’知道‘什么了?你得空时跟着他,看他要做什么。”
黑檀儿喵了两声。
胆小鬼的想法,它哪里知道。
看在他夸猫夸得好听的份上,它跟他的时候,可以不吓他。
第282章 不合时宜
今儿晚膳用得不多,下衙之后,朱桓叫了霍以骁一块,在衙门不远的一家铺子里用了碗面。
在霍以骁看来,朱桓平日很是讲究,衣食住行上,很少将就。
朱桓便是在外用饭,也几乎都是京里叫得上名字的酒馆,却不会踏进街边小摊子。
今日却是反常,朱桓主动往桌边的长凳上一坐,还招呼了他的亲随与隐雷。
四人围了张方桌,比打马吊还端正。
朱桓不解释,霍以骁自然也不会问他,反正他没有朱桓讲究。
四碗热腾腾的汤面,在这已然入夏的夜晚,着实吃的人额头冒汗。
朱桓用得慢条斯理。
隐雷的碗已经快见底了,朱桓的还有一半。
大抵是吃不惯?
隐雷暗暗猜测,再一看,才发现,不是朱桓挑剔,而是心不在焉。
朱桓的心思仿佛是放在隔壁桌上了。
隔壁坐了两个小少年,十岁出头模样,似是两兄弟,分食一碗面,脑袋凑着脑袋,在说邻里趣事。
一碗面条,被他们吃出了一壶好酒与四五盘下酒菜的架势,开心得不得了。
隐雷又看霍以骁。
别看霍以骁用得飞快,但隐雷看出来了,自家爷的心思也不在这儿。
心思全搁在他处的两人用过了,朱桓回宫,霍以骁回西花胡同。
戌正过后,西花胡同安静极了。
这一带的宅子,各有各的主人,但几乎都是屯着,很少有人住。
白日里就不怎么有人气,一到了晚上,更是连蜡烛灯笼光都极少。
这也是霍以骁会经常出入这里的原因。
静、也不招人眼。
霍以骁夜视好,又是熟门熟路,他在自家宅子外顿住脚步。
隐雷打开了门。
迎接霍以骁的并不是一片黑,而是油灯光。
花厅里点了灯,光线从里头透出来,淡淡的,可对比这一片的黑暗,却是十分的耀眼。
隐雷顿了脚步,与霍以骁道:“爷,是不是温姑娘在?”
霍以骁没有回答,直直往花厅里走。
里头没有人,油灯放在桌上。
因着是鸳鸯厅的构造,这侧看不到对侧。
那厢传来了脚步声,而后帘子被撩起来,岁娘从里头探出身来,冲霍以骁福了福身。
既是岁娘在,那这灯是谁点的,一想就知道。
霍以骁问:“温宴呢?”
岁娘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往她自己的身后指了指。
霍以骁微微蹙眉,不知道小狐狸又在搞什么花样。
岁娘给他让了路,霍以骁便绕到了花厅的北侧,一眼看去,依旧没有温宴的身影。
再定睛一看,花厅的北门外,摆了一张竹摇椅。
霍以骁记得,这摇椅原是放在花厅角落的,这会儿被挪了位子。
摇椅边上,还有一张小杌子,杌子上有一把蒲扇。
霍以骁走到摇椅旁,看了一眼摇椅上睡着了的人,不由“呵”的笑了声。
果然是什么样的猫儿,就有什么样的主人。
黑檀儿趴在石板桥上看鲤鱼,温宴就躺在摇椅上看猫,看得倦了,闭着眼睛就睡,边上还有个岁娘替她摇扇子,真真是把“享受”做到了极致。
霍以骁没有叫醒温宴,在杌子上坐下,手里把玩着蒲扇。
夜风中,有阵阵虫鸣,这声音不止没有打破夜的静谧,反而越发静了。
不是死气沉沉的,而是属于初夏夜晚的、透着生气的静。
霍以骁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
他可能才四五岁,跟着霍以暄和其他兄弟,几个小子在草丛里一蹲就是大半个时辰。
他们想抓蝈蝈,还得是自己抓,小厮们抓来的都不稀罕。
他还想起了霍怀定,大伯父看着是正儿八经的官老爷,管起儿子、侄儿时也会板着脸,但他有一门好手艺——拿竹叶编蝈蝈。
小巧玲珑,栩栩如生。
当时年纪小,又是父母皆亡,霍以骁把霍怀定当父亲看。
他犹自想着那些陈年旧事,摇椅上的温宴却是醒了。
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白皙的手指挠了挠额头。
霍以骁从回忆里醒过神来,眯着眼睛看温宴。
额头上有个很小的红印子。
霍以骁握紧了蒲扇。
哦,原来不是扇风去热,而是赶虫子的。
温宴只愣了一会儿,她朝霍以骁弯着眼睛笑了笑。
霍以骁问:“现在什么时辰?”
温宴看了眼天色。
月光被云层挡了,连星子都寻不到几颗,很难靠它们来判断。
她只能估算着道:“应是不到亥初?”
霍以骁道:“快二更了。”
温宴眨了眨眼睛。
不到亥初、快二更了,这是一个意思,霍以骁如此强调,大抵是想说时间很晚了。
紧接着,霍以骁又问:“这里是西花胡同还是燕子胡同?”
温宴因瞌睡带来的迷蒙散了,一下子就领会了霍以骁的意思。
果不其然,霍以骁站起身,一面往花厅里走,一面道:“不恰当的时候做不恰当的事儿。”
温宴忍俊不禁,起身跟上去:“我以为这种事儿,我做了很多。”
霍以骁:“……”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