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她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安氏还没醒,医婆们都说不好何时能醒过来。
万一,有脑子不清楚的去钻空子,安氏一睁开眼睛得这么一“噩耗”,再吐一口血昏过去……
妈呀!
这不是莫名其妙背一桩人命债嘛!
她下半辈子还要不要睡安生觉了!
也就是桂老夫人还糊涂着,没有时时刻刻要儿媳在跟前伺候,一旦老夫人想起来了,安氏不堪用,岂不是就轮到她了吗?
帮人就是帮已。
曹氏深以为然。
西跨院的费姨娘也深以为然。
“多大的劲儿,出多大的力,”曹氏动了动脖子,道,“我讲究个良心。”
胡嬷嬷陪笑。
这府里内院,就只这么些事儿,曹氏能办得妥妥的,也就不需要做嬷嬷的,顶在前面、大杀四方。
平日里缺少锻炼,她当然和宫里出来的黄嬷嬷比不了了。
有些遗憾呢……
不,不能遗憾。
胡嬷嬷一遍遍告诉自己,平淡是福。
熙园里,温宴睡到了大天亮,撩了床幔起身,一抬眼就看到了蹲在榻子前逗黑檀儿的岁娘。
“你昨儿跑得可真快。”温宴道。
岁娘忙道:“奴婢觉得自己挺机灵的,真的。”
温宴扑哧笑出了声。
岁娘也乐了,伺候温宴梳洗后,又往大厨房去。
正是府中备早饭的时候,走近些就能闻到香气。
岁娘吸了吸鼻子,一点点分辨。
米糕、桂花粥、水晶油包、葱包烩……
“妈妈,我来取早饭,可真香呀。”岁娘嘴乖,还未进厨房就先喊了起来。
里头,不止管厨房的乌嬷嬷没有招呼她,其他妈妈、媳妇们都没有回应。
她们几乎都聚在一块,脑袋凑脑袋的,被岁娘这一叫,惊得扭过头来看着大门。
岁娘迈进去,就对上一双双大小眼睛。
“……”岁娘愣在了原地,“妈妈?”
乌嬷嬷先回过神来,先从碟子里拿了块米糕给岁娘,又道:“今儿有姑娘喜欢的水晶油包,上好的猪板油,准好吃。”
岁娘咬了口,凑过去道:“妈妈们刚才在说什么呀?”
乌嬷嬷轻咳了一声,有点儿尴尬。
边上一媳妇子热情,接了话过去:“昨晚上老爷们都喝多了,二老爷白日还要当值,却醉得起不来。
费姨娘没办法,去请了二夫人。
你猜二夫人怎么办的?”
“怎么办的呀?”岁娘好奇极了,忙问。
“二夫人打了一盆冷水,打湿了帕子,盖在了二老爷的脸上,这才醒了,”媳妇子道,“我们刚在猜,若老爷还不醒,二夫人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把水直接泼在老爷脑袋上,还是把老爷的头按在盆里呀。”
岁娘眨巴眨巴眼睛。
泼水?
按水里?
二夫人能这么厉害呀?
话说回来,没有发生的事儿都叫妈妈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她亲眼看着姑娘潇洒地扔耗子吓得季究跳水,却是哪个都说不得……
岁娘瘪了嘴,手里的米糕瞬间不香了呢。
第45章 都是借口
回到熙园,岁娘把听来的事情说给温宴听。
温宴支着腮帮子,笑盈盈的,末了问道:“长寿堂里还不晓得吧?”
岁娘答道:“应当是不晓得的,老夫人没有康复,谁拿这些事情去长寿堂里说呢。”
“也是,”温宴颔首,而后调皮了一句,“我呀,我倒是可以去说说。”
岁娘愣住了。
姑娘莫不是说真的?
边上的黄嬷嬷哈哈大笑:“姑娘,二夫人可不曾亏待您。”
温宴也笑了起来。
曹氏也许没有泼水按盆的胆儿,但若是桂老夫人知道温子甫险些要受水难,怕是就顾不上装疯卖傻了。
儿媳妇要爬到儿子头上去了,翻了天了呀!
以桂老夫人的脾气,曹氏肯定讨不到一点好。
昨夜的雨水已经止了,却是又冷了几分。
知道温宴受不得这种寒意,曹氏前两天就让人送了炭来,说是先用着,不够只管跟她开口。
看那语气态度,瞧着也不是场面话。
曹氏对她这么大方和气,温宴觉得还是不坑她了。
与人为善这事情呢,讲究的就是个有来有往。
就好似霍以骁送了她一件斗篷,她一会儿送他一盒府里做的新鲜点心。
礼尚往来,时日才长久。
“走吧,”温宴站起身,把斗篷披上,“我们该出发了。”
岁娘本打算摆桌,闻言看着食盒,问:“姑娘不用早饭了?”
“用的,”温宴道,“去驿馆用。”
岁娘恍然大悟。
难怪姑娘今儿交代她多拿些回来,原来还有四公子的那份。
轿子到了驿馆外,岁娘提着食盒,跟着温宴往里走。
刚穿过前院,温宴就见霍以骁的亲随隐雷木着脸站在半道上,手里拄着一把伞。
仔细一看,正是昨日岁娘塞给霍以骁的那一把。
见了温宴,隐雷赶紧把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收了起来,恭谨道:“请姑娘安。”
温宴想问前些天怎的没有瞧见他,话到了嘴边,自己想起来了。
霍以骁入宫后,身边伺候的人手不少,但他真正信任的,只有在霍家时就跟着他的隐雷和孤风。
隐雷的父亲是嘉湖附近一个镇子出身的,酷暑时病故,骨灰暂存京中。
此番南下,隐雷随行,也是霍以骁给了他能送亡父回故土的机会。
霍以骁等人入临安,隐雷回故里安顿亡父。
前世霍以骁骗温宴不曾入临安,便是拿“去隐雷老乡走了走”当借口的。
隐雷忠心耿耿,主子不让说,温宴试了几次,都没捞到实话。
温宴最初有些恼,后来自个儿想通了。
霍以骁的身边,危机四伏。
嘴巴紧是优点,连温宴问了都不说,其他人更别想从隐雷嘴里挖出话来了。
当然,此事不给温宴答案,纯粹是为了他家骁爷的脸面。
霍以骁要跟温宴装,隐雷哪里敢拆台啊!
想起前尘往事,温宴忍不住笑了笑,而后指着伞,道:“你在这儿当多闻天王呢?”
隐雷摸了摸脑袋:“爷交代的,他要睡回笼觉,什么时候睡醒不好说,让小的在这儿候着,好把伞还给您。”
温宴撇了撇嘴。
什么回笼觉,都是借口!
显然是昨儿叫她算计了,今天要闹脾气。
好在温宴有备而来。
“骁爷用早饭了没有?霍大人与大公子呢?”
隐雷答道:“爷不曾用。霍大人已经去衙门了,大公子那儿,这时候差不多刚读完早课,要用早饭了。”
从岁娘手中接过食盒,温宴道:“伞是顺道的,我来送点心,请两位公子尝尝我们府里厨娘的手艺,骁爷既睡回笼觉了,就别吵他了。你给我指个道,大公子住哪间?”
隐雷抬手一指,见温宴与岁娘走了,他才醒过神来拍了拍脑袋。
温姑娘怎么不按规矩出牌?
怎的就给大公子送点心去了?
他今儿天明才入临安城,一到驿馆就被霍以骁塞了一把伞。
来龙去脉一概没有,只让他在这儿侯着,等温宴来了就还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