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朱茂和朱钰,让他们难受是皇上的事儿,温宴只要在旁推一把就好了。
哪怕,温宴明明白白地顺着褚东家,找到了他背后的朱茂、或者朱钰,难道就能让皇上把儿子给废了吗?
不可能的。
这点儿小事,不足以把一位皇子打趴下。
既然不可能,温宴直接放弃,走一条走得通的路。
与皇上的利益一致的路。
也就是沈家。
温宴放下了帘子。
在皖阳郡主的马车离开之后,定安侯府的马车也要动了。
围观的百姓不再堵着路,却也没有各自散开,站在前街两侧,议论纷纷。
“温大人真是个负责的好官,母亲病倒了,他还坚持做好衙门里的事。”
“侯夫人为了这场风波过意不去,温大人这样才是尽孝。”
“郡主坚持说她没有让人放火,却没人信她……”
“凶巴巴的,谁会信她。”
“万一她说的是真的?”
“怎么可能!你没有看到侯夫人都病成什么样子了吗?郡主对她毫不客气,这种脾气,做什么恶事都不奇怪。”
“是啊,侯夫人真不容易,勋贵人家最要脸面了,要不是真的没有办法,谁会把这些去衙门、在大街上说道。”
“我听说,是在长公主府吃了闭门羹,才不得不去衙门。”
……
议论声,陆陆续续传进了马车里。
上车前还力竭地站不住的桂老夫人睁开了双眼。
她没有脱力,却也不轻松,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疲乏。
曹氏倒水给老夫人润嗓子:“您辛苦了。”
桂老夫人喝了,轻哼了一声:“关键时候,还是得老婆子亲自出马。”
温宴道:“您说得是。”
皖阳再胡搅蛮缠,她也是个姑娘家。
比口舌,温宴断断不会输给皖阳。
可是,气盛了,显得温宴盛气凌人,气弱了,哪个看热闹的会喜欢被小姑娘欺负得抬不起头的、唯唯诺诺的小媳妇?
这是身份带来的天然差距。
上辈子,温宴吃过这种亏,事后,她剖析、反思又总结,最终的答案是无解。
她的年龄与身份,短时间内无法改变。
什么人做什么事儿,讲究一个合适。
要与一位姑娘家论高下,要么是一个年纪更小的小娃儿,要么得是位老人家。
还有什么比老人家还厉害的?
那当然是生着病、隐忍、克制又不得不认真讲道理的老太太。
这戏,桂老夫人最是合适。
马车进了燕子胡同。
桂老夫人唱戏唱全套,无精打采地躺在车内,全靠黄嬷嬷、胡嬷嬷一并使劲儿,把人挪下来。
再靠一把美人榻,前后四人一块,抬回了正屋。
温冯家的也来帮忙,见温冯站在一旁,紧张兮兮的,她问:“怎么了?”
温冯看着自己的双手,哽道:“后怕。”
从衙门出发前,温冯听黄嬷嬷讲过,经过前街时,速度放慢,会有人冲出来,他要当心别真的撞了人。
温冯控制得很好。
可他被郡主吓到了,本不该脱手的马鞭落到了郡主手里。
若那一鞭子抽在马背上……
温冯不敢再想下去,低声喃喃:“老婆子,我怎么这么没用?”
“那你下回有用些!”温冯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顾不上细说,帮忙抬美人榻去了。
第451章 扩大
温冯用力搓着手。
说不好是因为天冷还是自责,一双手冰冷麻木。
他还不能歇着,得把这一身车衣给换下来。
一抬头,黑猫趴在车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温冯赶忙与它行礼,口中絮絮叨叨:“得亏今儿有你,若不然,真出了大事了。不愧是校尉,当官的就是不一样,那么有本事。”
黑檀儿从车上下来,落到温冯脚边。
想了想,它甩了甩尾巴。
啪嗒啪嗒,尾巴落在温冯的鞋面上。
多少鼓励一下他。
马鞭脱手确实不应该,反应也不够快,显得迟钝,但,最起码,眼光很不错。
非常得不错。
好好学一学、练一练,还是有希望的。
反正比浑然不觉、从头到尾被瞒在鼓里的温二叔强。
温冯好歹还听了黄嬷嬷几句指点呢。
黑檀儿鼓励过了温冯,迈着步子走了,也不管温冯懂不懂。
温冯不太懂,他只是个老实人,目送黑猫消失在夜色里,他便动手拆起了车衣。
这是老夫人的宝贝。
今儿沾了雪,得赶紧收起来,好好打理。
马儿也得喂草,再检查检查车架子,黄嬷嬷那一下撞得可不轻……
正屋里,桂老夫人睡着了。
青珠放下幔帐,轻手轻脚地,又吹了灯。
曹氏送温宴出门,一面走,一面叹:“老夫人累着了。”
桂老夫人的养生之道是一切都有规矩。
每天何时起、何时睡,三餐何时用、用多少,都有定数。
此时未到桂老夫人睡觉的时间,但她撑不住了。
“睡一觉,能缓过来的。”温宴宽慰曹氏。
毕竟是按戏本唱戏,情绪再是激荡,桂老夫人也心里有底,不至于真被笼罩在温辞身上的风言风语和小蝠胡同的险情给牵着鼻子走。
要是毫不知情,再一激动,恐怕真会昏过去。
老夫人只是身体累了,心态还很稳,温宴相信,桂老夫人挺得住。
温宴把曹氏拉到一旁,压着声儿与她道:“明后日,我也许会进宫,不一定能来看望祖母。
叔母,您等祖母醒了,多给她提一提沈家。
郡主如此不得章法,皇上肯定会借机惩治沈家,沈家势弱,平西侯府的案子就好办多了。
祖母再坚持坚持,就能等到翻案,能等到我父母沉冤昭雪,她现在往外头说,还只能说父亲的死是对岳父妻子的不离不弃,将来,她能说,那是舍生取义,是读书人的正道,是坚持与气节。
祖母不等着骁爷认祖归宗吗?等沈家倒了,骁爷就是四皇子了。”
霍以骁与皇上之间的根本矛盾,其实不在沈家。
可桂老夫人与曹氏都不知道,温宴信口开河,瞎说得没有丝毫负担。
曹氏忙不迭点头,她晓得婆母最看重的是什么,这些话便是个饼,也是最香、最甜、最合老夫人胃口的饼。
她得喂到桂老夫人的嘴里去。
要不是怕犯了忌讳,曹氏都想让温婧画一副霍以骁与温宴的《皇子与皇子妃冠服图》挂到桂老夫人的床头去,让老夫人一睁眼就能看到。
多香啊!
保准让桂老夫人每天精神奕奕,腰不酸、腿不疼,吃什么都有胃口!
御书房外。
皇上没有让皖阳郡主进去,直接让她跪在小广场上。
皖阳哪里吃过这种亏?
短短一个多时辰,她被诬陷,被桂老夫人和温宴骂到脑袋上,现在,又罚跪……
从小到大,哪怕是去年被永寿长公主打巴掌时,都没有这样一波三折,还折折受屈。
皖阳气急败坏,跳了起来。
她不跪!
不是她做的事,凭什么?
池嬷嬷二话不说,一抬膝盖,顶在皖阳的腿上,迫的她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