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朱茂没有这个胆子!”永寿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朱钰吧?他怎么敢?”
铁器?
朱钰要铁器做什么?
养私兵?通外敌?
他疯了不成?
沈家这么多年都不敢干这么断脊梁骨的事情,朱钰竟然、竟然做了?
书生道:“董大人的意思是,只要推到四殿下那儿,皇上多少也会退一步。沈家犯事与皇子犯事……”
“他不会!”长公主打断了书生的话,“皇子?他缺儿子吗?”
皇上不缺儿子。
别说长大了的这几个,往下年幼的儿子还多着呢。
这是打压沈家最好的时机了,皇上岂会为了一个朱钰,而放弃这样的机会?
再说了,还有朱桓与霍以骁,还有那些儿子尚幼却想给他们谋前程的母妃,谁不想一口咬死朱钰拉倒?
“你先下去吧。”永寿长公主道。
书生迟疑着,没有退。
长公主扫了他一眼。
这人跟着她也算久了,长公主能猜到对方心思。
“你想说狄察那封自罪书?”长公主问。
书生沉沉道:“狄察写完之后,在下有看过,狄察妻子送到顺天府的,就是当日那一封。在下离开之时曾留了人,狄家人没有再进过书房,没有任何一个人进去过。”
“你还没有想明白?”永寿长公主道,“既然无人进去,狄家人也带不走,那从一开始,自罪书就落到了定安侯府手里。”
自罪书没有长脚,能带走他的,只有天亮后去狄家查案的人。
长公主一开始就怀疑过温子甫。
现在,几乎可以断言了。
温家不止拿走了自罪书,还找到了狄家人的落脚处,把人扣在眼皮子地上。
所以这一次,归德府事情一出,狄察妻子就到京中告状。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通顺。
不得不说,那三船铁器,给了自罪书最好的发挥。
便是狄察活着的时候,都不知道还能这么用。
毕竟,狄察对沈家忠心,也有直接的连络,不可能掺和朱钰那破事,也不会被朱钰糊弄。
永寿长公主想,是她小瞧看朱钰的胆子,高看了朱钰的能耐。
胆子很大,做出来的事儿,一塌糊涂!
“事到如今,自罪书的来龙去脉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永寿长公主道。
书生退出去了。
长公主靠着椅背,闭上了眼,脑袋嗡嗡的,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孟嬷嬷看在眼里,接了手,道:“头痛又犯了吗?”
“是啊,”长公主道,“事情不妙了。”
孟嬷嬷道:“皇上没有让人围长公主府。”
“他不敢,”永寿长公主嗤笑,“我怎么都姓朱,事情有决断之前,他围沈家也就围了,围我,我把父皇御赐的门匾砸他脸上!”
孟嬷嬷控制着手上的力度,柔声道:“您还能走动,就还有转机。”
“明天,我先去沈家看看。”永寿道。
徐其润能拦很多人,甚至沈临兄弟都不想硬碰硬,但永寿不怕。
“那您早些歇吧,”孟嬷嬷道,“您的身体千万不能垮下。”
孟嬷嬷伺候长公主休息,吹了灯,退了出来。
黑漆漆的,她没有看到有一只猫蹲在长廊扶手下。
当然,便是她手中有灯,她也无法发现。
黑夜是黑猫最好的保护,只要它不想被人察觉,谁都看不见它。
孟嬷嬷走远了,黑檀儿伸了个懒腰,跃上屋顶,小跑着回了大丰街。
东边天际,一点点泛了白。
随着天色转亮,宫门外,渐渐聚集起了上早朝的文武官员。
彼此问一声安,却没有多言,谁都知道,这是个不同寻常的早晨。
第498章 不解
霍以骁从马背上下来。
缰绳交给了隐雷,霍以骁低头整理袖口衣摆。
不远处,朱茂抬眼看着。
他一整夜没有睡好。
沈家摊上如此大事,朱茂根本无法踏实。
诚然,事到如今,沈家上下,谁都不会再去管过年时的那点儿流言从何而起,到底怎么一步步盖到了皖阳郡主的头上,但朱茂已经无法生出任何的庆幸之感了。
内心之中,他甚至明白,若他没有弄出当日之事,后续可能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
无法收场、一团糟。
可他不可能向沈家与长公主说实话,说了,也解不了燃眉之急。
他只是心焦,沈家怎么能去做那样的疯事?
朱茂想从霍以骁这儿挖点儿线索,又不敢上前,犹豫了一阵,就看到了霍怀定的身影。
霍以骁也看到了,他直直走向霍怀定,唤了声“大伯父”。
霍怀定冲他笑了笑:“门房说,昨儿你从门口过,怎么没有进来?暄仔他们白天还念着呢。”
“太晚了,回家陪媳妇儿。”霍以骁答得漫不经心。
霍怀定一听,笑得更开心了。
霍以骁问:“大伯父何时启程?”
“下午就走,”霍怀定道,“你小子又给我找事儿,这一趟没有一两个月怕是不够,又要被夫人念叨了。”
霍以骁完了弯唇。
下午走,那就赶得及去看榜,挺好。
既能亲自去看,霍以骁也就不提了,只是道:“我让阿宴去陪大伯娘说说话。”
霍怀定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厢两人说话,并没有其他官员近前。
三五成堆站着,彼此轻声交流,心里一时都没有底。
能让霍大人如此开怀的,到底是儿子考中了,还是沈家倒霉了?
应该还是后者吧?
名册昨儿就敲定了,以霍大人的人缘,问一声就知情了,该高兴那也是昨儿的事。
沈家那状况……
说起来,皇上登基,原本扶摇而上的该是霍家。
皇上生母出身低、走得也早,他是霍太妃养大的,尊太妃娘娘为母,霍家又替皇上养了个儿子,其中关系,可窥一斑。
可最后,沈家和沈皇太后的强势,改变了局面。
霍家对沈家岂会丝毫没有想法?
沈家倒台,霍家应是喜闻乐见。
而霍怀定这么乐呵,定是胸有成竹。
话说回来,霍怀定亲自北行,北境到底什么一个状况,几乎是他说了算了。
再者,皇上的态度亦清楚。
这个时辰,所有姓沈的、原本该上朝的官员都没有露面。
连少保沈烨都不见踪影。
宫门开启,官员快步往金銮殿。
朱桓和朱钰已经到了,一个镇定,一个佯装镇定。
霍以骁看得清楚,见礼之后,站在一旁。
皇上在龙椅上坐下,底下三呼万岁,因着是大朝会,殿内殿外的声音叠在一起,颇有缭绕之感。
有御史出列,直指皇上围沈家府邸做得太过了,眼下只是有人状告,并未证实内情,沈家作为皇太后的娘家,不该受此辱。
亦有言官道,私运铁器是重罪,换了其他人家,别说围了,直接先扔进大牢里都不算过,是与不是,查了再说。
皇上没有开口,由着底下吵了两刻钟。
官员们你来我往吵得面红耳赤,皇上没有一点儿反应,纷纷着急。
“这么激动?”皇上这才缓缓道,“不如都跟着三司的人,去一趟归德府,再去一趟北境三关?站在那些铁器跟前,站在定门关下,再吵上一个时辰?”
这话不好接,只能低头受着。
皇上也不想在这事儿上多费口舌,便看了赵太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