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她如何能不悲伤,不生病?
病中情绪不好,她不再养霍以骁了,可毕竟是亲自带了六七年的孩子,感情无法因血缘而消散,她想挽回和霍以骁的关系,可两人之间,终究是僵住了。
上辈子,直到老太太病故,她与霍以骁都没有缓和。
而温宴记得霍以骁每年忌日、默默给老太太烧纸钱的背影,也知道骁爷对老太太的感情复杂。
“大伯娘,”温宴想了想,问道,“大伯父瞒着您,是因为当时各处都瞒得极紧。”
霍大夫人笑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还反过来宽慰我了?”
温宴道:“我就是不解,皇上不会说,太妃娘娘也不会说,大伯父连您都瞒着,那又有谁在老太太那儿嚼舌根了?”
霍大夫人抿了抿唇,良久,冲温宴摇了摇头。
“不知道,”霍大夫人道,“老太太这些年,没有再提过。邢妈妈若是不知情,我们就越发不晓得了。”
毕竟,邢妈妈伺候了老太太好多年,极其得老太太信任。
温宴见此,也就没有继续问。
又与霍大夫人说了会儿话,厨房来禀,说是汤做得了。
霍大夫人交代着,给霍以暄兄弟几个留一些,再往几位老太太那儿送一盅,燕子胡同也不要落下。
自然,还有温宴的份。
温宴道:“老太太那儿,我给她送过去吧,也想陪她说会儿话。”
霍大夫人应了,犹豫再三,点了一句:“你想问老太太,我不拦着,可得留心些,我怕老太太伤心。”
温宴颔首:“您放心,我注意分寸。”
金老太太住得偏,她年纪大了,图个清静。
温宴提着食盒进去。
老太太一看见她,笑得合不拢嘴:“原来是以骁媳妇来了,让我看看,气色不错,真好。”
温宴把两盅汤摆出来:“大伯娘刚才做的,还热着,正好润润胃,等下晚饭时也有胃口。”
“她们岭南人呐,就是讲究这些汤汤水水的。”金老太太笑弯了眼。
这是头一个陪她用饭的以字辈的媳妇。
饶是再喜欢清静的人,也极其开怀。
温宴记得霍大夫人的话,没有开门见山。
一是怕刺激老太太,二来,她和老太太还没有那么交心。
那些被尘封着的往事,金老太太连与邢妈妈都没有提起过,又怎么会三言两语,就与她说了彼时状况?
得慢慢问。
温宴道:“成亲时候,您让邢妈妈给的方子,我一直在吃。”
金老太太捏着勺子,叹道:“你不怪罪我管太多就好。”
“哪儿会怪您,”温宴笑着道,“我知道您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虽然好多姑娘家都是我这个岁数嫁人、生孩子,可确实太年轻了些,生产时不好过。”
金老太太慢慢点了点头。
她自己就是。
头胎生得早,吃足了苦头,后来又得了几个孩子,都是有惊无险,只是年纪大了之后,各种毛病就少不了。
当然,生孩子是个造化,有人丝毫不费劲,有人痛上三天三夜下不来,可女人晚几年生,就和十五六岁时天差地别了。
“我听说,你之前身子骨也不太好,”金老太太道,“那更是要好好养一养,孩子的事儿,不用着急。”
温宴陪着金老太太又说了些家常话,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告辞。
“我下回再来看您,”温宴笑道,“您别嫌我烦。”
“怎么会。”
等温宴走了,金老太太还有些依依不舍。
嬷嬷替她捶着腿,她闭着眼睛想,可能还是年纪大了吧,谁不喜欢膝下热闹些呢?
什么时候,以骁也能过来坐坐,就好了……
第517章 真材实料
温宴回了自家院子。
霍大夫人给她准备了打好的鸡肉茸及一些配菜。
依着霍大夫人的交代,若霍以骁回来吃晚饭,正好是一道汤,若是又忙到半夜才回府,这些已经具备了雏形的材料弄起来很是方便,随手一煮,也是个宵夜,不仅喝着热乎,也不用担心夜深了不克化积食。
温宴把东西送到厨房里。
之后,就开始了满院子找猫。
结果,愣是各处都喊了一遍,黑檀儿都没有露面。
岁娘笑着道:“许是出门溜达去了。”
温宴便回了屋子里。
邢妈妈进来,说道:“确实是出去了,先前有只小猫儿来寻它。”
温宴一听,大致猜到了。
她交代黑檀儿盯着沈家与永寿长公主的状况,黑檀儿又交由小跟班们盯梢,定是那儿有了变化,黑猫便去看了。
“那就不管它,”温宴道,“它机灵着呢,办完了事儿就回来了。”
邢妈妈不由笑了。
她五官长得凶,笑起来不显亲切,反而有些怪。
可家里人都知道她这面恶心善的性子,哪怕是邢妈妈绷着一张脸,都觉得她良善极了,哪怕笑着怪,但人心好。
“也不知道是什么修行的猫儿,”邢妈妈道,“竟然还能办事儿,不止自己办,还能拉拢好几只跟班,这五品官当的,真材实料。”
温宴和岁娘一个劲儿笑。
只是,一直等到天黑透了,甚至霍以骁都下衙了,黑檀儿都没有回来。
温宴刚和霍大夫人学的这一道汤,先前只是看与听,没有动手的机会,这时候也不让厨娘动手,亲自把带回来的料下锅,煮了碗热腾腾的汤。
霍以骁尝了一口,道:“和以前吃过的差不多。”
“料子都是大宅那儿准备的,手艺也是跟大伯娘学的,当然差不多,”温宴笑着道,“大伯娘今儿兴致好,我过去的时候,她正好在厨房里准备着。
不止大宅里分了不少,还给燕子胡同送了,说是让祖母也尝尝看,我看这汤定然合她口味。
我在大宅那儿尝过了,和老太太一道,我吃着挺香,又滑又嫩。”
霍以骁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哪位老太太?”
“曾祖母。”温宴道。
霍以骁这才慢慢点了点头。
也是。
其他的老太太那儿,温宴大抵是不会去。
倒不是温宴不招长辈喜欢,亦或是老太太们不愿意有个不太熟悉的晚辈陪着,而是,论亲疏,还是与金老太太最近。
没有不与金老太太往来,反而往其他各处走动的道理。
温宴支着腮帮子,轻声问:“骁爷小的时候,也只叫老太太,不叫曾祖母吗?”
霍以骁的眉头叠起,看得出来,不太愿意讲这个话题,沉默着喝了两口汤,还是答了一句:“小时候叫曾祖母……”
这个小时候,自然是六七岁、被送到前院生活以前了。
温宴太了解霍以骁了,听他这么说,就猜到了。
至于到底何时改口,与府中其他人一般“尊称”一句老太太,今儿大抵是不好问了。
那年变化,是金老太太心中的坎儿,亦是霍以骁的坎儿。
心结,从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你和老太太处得不错?”霍以骁问。
温宴道:“老太太知道我从前畏寒,提醒我注意身体,说的都是些絮絮叨叨的家常话。”
霍以骁又慢慢点了点头,半晌,补了一句:“看得出来,她挺喜欢你的。”
温宴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霍以骁看在眼里。
他记得清楚,婚后回去认亲的那一天,温宴蹲在金老太太跟前,被一群长辈们围着,亦是这般笑着。
当时画面,一眼可见的温馨和睦,仿若是家中得了最最满意的媳妇儿。
挺好。
而温宴,听得出霍以骁只说了一半的话。
“老太太喜欢你,你有空陪陪她。”
她眨了眨眼睛,无声地应了。
霍以骁睨她。
别看小狐狸现在“无声”,等下说不定有多少话等着。
霍以骁不想被温宴占口头便宜,干脆换了话题:“回来时候遇上徐其润,他说今儿长公主去过沈家,黑檀儿跟着马车跑了。”
温宴道:“那应当是跟着马车去了,只是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霍以骁挑眉。
一碗汤做一份宵夜,其实也没有很多,两人一面说,一面就用完了。
黑猫不知道何时会出现,与其等着,不如按部就班地休息,指不定明儿天亮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