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只是,大抵是心力交瘁,头痛病折腾下,哪怕抹了再多脂粉,镜中人依旧憔悴。
长公主看了会儿镜中容颜,苦笑一声,由两位嬷嬷搀扶着,出了屋子。
她昂首挺胸着走向徐公公。
正要说什么,皖阳郡主亦走了出来:“我也要去。”
这么好看的热闹,她怎么能不去看呢?
永寿长公主看也不看皖阳,与徐公公道:“给她另备辆车。”
大事妥了,徐公公不会在这些小细节上为难长公主,自是应下。
皖阳还要说什么,永寿一句不听,直接登上了马车,垂下了帘子。
车驾离开静慈庵,下了西山,进京城,入了皇宫。
停稳之后,徐公公请长公主下车往御书房。
皖阳也想跟上来,几个粗壮嬷嬷拦了她。
“狗奴才!”皖阳郡主骂道,“让开!”
一马脸嬷嬷冷哼道:“呦,还当自个儿金枝玉叶呢?徐公公客气,我们这些狗奴才可不懂客气,老实些,细皮嫩肉的,吃亏了不值当。”
皖阳郡主气得浑身发抖。
变故再多,除了在母亲跟前,她哪里吃过这种亏?
即便是先前被算计落了下风,无论是温宴还是黄嬷嬷、亦或是定安侯府其他人,也不是这种路数的。
她扬手要打过去,被马脸嬷嬷一把架住,反手在她腰上一阵猛掐,痛得皖阳想尖叫,又被另一嬷嬷捂住了嘴。
疼痛让皖阳泪水滚滚而出。
热闹没看到,反倒被这群老婆子教训了。
让她得了机会,她一定要扒了她们的皮!
御书房里,永寿长公主并不知道皖阳郡主遇上了什么。
当然,她即便知道,也不会心疼。
若不是皖阳,今日绝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恨只恨,当年生下那个讨债鬼时,没有直接掐死!
永寿长公主扶着胀痛的脑袋,直接问道:“琥儿呢?”
“在偏殿,”皇上道,“朕尽然不知道,沈家还藏了这么一手。”
永寿长公主哼了一声。
皇上偏过头,交代了吴公公一声,示意其他伺候的人退出去。
“这孩子找回来没有几年吧?”皇上问,“他父亲呢?朕的十弟早亡,留下来的儿子也早亡了?难为你们能把孙子找出来。”
永寿眼皮子都没有抬,显然是不想答。
皇上并没有纠结这个答案。
在等徐公公去“请”永寿的这段时间里,他一个人坐在这儿,想了很久,很多事情大抵心里都有数了,永寿答了,也就是一层印证,不答,也无所谓。
“沈临他们也就算了,”皇上缓缓道,“朕只是不明白你,你为何如此固执?真想垂帘听政?”
永寿皱眉。
皇上又道:“不,你对垂帘听政没有那么多的兴趣,比起在这里困于一叠又一叠的奏章,你更喜欢骑马射箭饮酒玩乐。”
这么一说,永寿倒是笑了笑。
她确实喜欢。
逍遥自在,谁不喜欢呢?
“朕从不管你玩乐,”皇上道,“即便今儿坐在龙椅上的是你那两个同胞兄长之一,他们能给你的,与朕给你的,能多什么?永寿,沈家荒唐,你又何必呢?”
永寿攥紧了拳头。
她知道,皇上这些话,全属攻心。
又或者是,这人好面子久了,久到要杀她时,都还得说几句场面话。
明明这里根本没有看场面的人。
永寿抬起了眼帘:“皇兄,你我之间,就歇了这戏码吧。”
皇上的眉头微微一蹙,然后,又松开。
“行,速战速决,”皇上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直接发问,“晟儿的毒,是你们下的?”
永寿长公主咬着唇,犹豫着是不是要答。
这盘棋走到现在,只有死路一条,中盘认输,少些麻烦而已,再拼杀下去,想来也无法……
等等……
一个念头从永寿长公主脑海里一闪而过。
事情不对。
皖阳以为,琥儿是她的儿子,亦是如此告诉朱钰的。
朱钰把琥儿劫回京城,虽然昨夜之事,孟嬷嬷只从御林军那儿偷听了几句,并不知道全貌,但显然,宫里都认为,琥儿是朱逸的孙儿……
永寿长公主忍着头痛,故意道:“钰儿知道得还挺多,他都说了些什么?”
皇上听她提及朱钰,眸色更加深沉。
长公主却是在短短时间里,有了计较。
一定有人,比朱钰更早发现了琥儿的存在。
那人知道琥儿身份、住所,甚至,知道朱钰绑了琥儿,这也是唐云翳围杀朱钰时,增援会这么快赶到的原因。
从始至终,他们所有人,都是对方棋盘里的棋子。
会是谁呢?
第681章 下钩子
永寿长公主重重喘了喘气,颤声道:“我老毛病犯了,皇兄就算要问,多少也让我缓一缓。”
皇上太晓得永寿的旧疾了。
从沈皇太后到她的三位儿女,各个都有这毛病,或轻或重的区别罢了。
永寿算是其中极其严重的一人了。
头痛起来,太医只能开缓解的方子,无法根治。
皇上见状,示意吴公公给永寿添一盏蜜糖水。
喝点甜的热的,多少舒坦些。
这个当口上,不在乎这么些东西。
永寿长公主得了片刻喘息机会,忍着头痛,迅速思考。
那个人,应当不是皇上。
若皇上一早知道小公子的消息,他不会如此应对。
沈家亡了,她这位长公主被困于静慈庵,皇上只要杀了琥儿,就无后顾之忧了。
只要他想,一把火造一场意外,烧一座宅子,此时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任何人会知道这世上有朱琥这么一个人。
也不是朱茂,朱茂没有这样的本事……
是了。
是霍以骁和温宴!
御林军提过,猫儿报信!
温宴养着一只黑猫!
霍以骁进朱晟府邸是为了“找猫”,密道入口的宅子被一锅端,那夜亦有猫儿打架……
虽然不知道一只畜生为何有如此能耐,但她确实,被那只黑猫坏了很多事情!
思及此处,永寿长公主重重捶了捶脑门。
既如此,是把朱钰的死,甩给霍以骁和温宴吗?
永寿长公主咬了咬唇。
不。
她还可以和温宴做一场买卖。
布局在心中成形,永寿长公主缓缓抬起眼皮子,佯装从痛苦之中缓和了一些。
“皇兄刚刚是问晟儿?”永寿颔首,“是,我让人对他下手的,晟儿主意大、不听话,留着坏事。”
皇上死死盯着永寿:“坏事?所以说,京城那些密道,是沈家挖的?”
“是啊,”永寿答得很坦然,“有备无患,可惜,还未到用上的时候,就毁了。”
皇上又问:“以骁的作息无序,也是你们下的手?”
永寿轻笑了声:“这事儿,皇兄错怪我了,那是晟儿做的,与我不相干,我原也不知情,后来才从药师那儿知道些状况。”
皇上的眉头紧皱:“晟儿直来直往。”
“那皇兄或许该问钰儿,”永寿勾了勾唇,“是了,钰儿答不了了。”
皇上气得险些砸了茶盏。
无论是晟儿回回“直来直往”与以骁打架,还是钰儿在背后捣鬼、让人蛊惑晟儿去做下毒之事,说到底,最后的黑手都是永寿,是沈家。
他们要的,就是他的这些儿子们,自相残杀。
“皇兄不要小看了钰儿,”永寿道,“我就是小看了他,那些铁器是怎么一回事,事到如今,皇兄应该也知道了吧?钰儿才是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