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机不可失,”许德妃道,“三殿下的腿伤已经是板上钉钉,唐氏唯有止损,才是谋利,趁机拉下你,她唐氏就不会全输。”
朱茂听进去了,脸色变得越发难看,硬着头皮,道:“母妃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没凭没据的事,他们凭什么能盖到我头上?父皇不会听他们的片面之词。”
“证据?”许德妃苦涩地摇了摇头,“他们无需证明,只有你,你能证明,与你无关吗?”
朱茂哑口无言。
他证明不了。
更何况,的的确确,是他收买了朱桓身边的人。
“母妃,”朱茂深吸了一口气,道,“不能这样,这事儿得推给霍以骁!
他为什么能恰好救下三弟?
把二弟救成活死人的是他,把我们所有人带去那宅子、把四弟血淋淋捞出来的也是他,什么都是他。
他身边那只猫,悬乎着呢!
回回这么恰到好处,只有他是黑手才能解释。
唐昭仪和三弟是一时没有想到这一桩,你想办法提点下唐昭仪,让她去质疑以骁。
让三弟的腿打在马镫上的是他,吴公公审问那内侍时,跟着进去了的也是他。
我无法自证清白,难道他霍以骁就可以?
我不认,父皇难道会逼我认?”
许德妃狠狠拽着朱茂的手,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不一样,你和他不一样!他不用自证清白,他根本不用害三殿下,这等画蛇添足的事,他什么都不用做……”
朱茂听许德妃絮絮叨叨、反反复复念叨这些,心里疑惑越发重了。
“母妃,”朱茂扶住许德妃的肩膀,“您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您到底知道什么?您上回就劝我不要去管他们两人,为什么?”
许德妃张了张嘴,话到了嗓子眼里,又咽了下去。
迟了,已是迟了。
现在说,能挽回吗?
犹豫的时候,外头传来通禀声。
“皇上召见大殿下,徐公公在外头候着殿下了。”
许德妃的眸子倏地一紧。
她正要说出口,徐公公已经笑眯眯地走进来了。
“殿下,请吧。”
许德妃死死咬住了唇。
换作旁的内侍,哪里敢闯进来?
可徐公公不一样,皇上跟前的红人,往后若无意外,得接吴公公的班,前朝后宫,走到各处,都有几分体面。
许德妃是不敢和徐公公叫板的。
她撒一时之气,等下御书房里,倒霉的就是朱茂。
许德妃只得挤出笑容来:“辛苦公公来这一趟。”
朱茂在心里把徐公公骂了一通,还是不得不跟着他出去。
“徐公公,”朱茂问道,“父皇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儿?”
徐公公道:“小的只是个传话的,具体的事儿,小的可说不明白。”
朱茂试探了几次,全叫徐公公打了太极,只能忿忿作罢。
待进了御书房,朱茂看到了霍以骁。
霍以骁坐在那儿,手上一盏清茶,面前几碟点心,怡然自在。
朱茂见状,心里火气蹭蹭灼烧。
待朱茂与皇上请安之后,霍以骁亦起身,唤了声“大殿下”,便要告退。
朱桓出事的前因后果,能审的都审了。
余下的,不过是朱茂的自辩之词。
而且还是无法取信于皇上的字词。
霍以骁对皇上骂儿子没有兴趣,也懒得听,还是避出来好。
皇上那么要面子的人,少了一个看客,应该能骂得更顺溜些。
憋了半天的火气,总得有个地方宣泄。
就是朱茂了。
第764章 坐立难安
御书房里,朱茂坐立难安。
他局促地攥紧了双拳,垂着头没有去看皇上。
他听到了自己一下重过一下的心跳声,这让他越发的害怕与不安。
不知为何,这种场面,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被父皇考校功课之时。
担心答得不够好,担心背得不够流畅……
事实上,每一次答得最好的,都是他。
那时候,他们兄弟都还年幼,一两岁的年龄带来的差距十分明显。
朱钰还在满脑子都是含手指头的时候,他们三个当哥哥的,就得背唐诗宋词了。
朱晟的心思不在这些上,朱桓又比他们小些,朱茂回回能得第一。
只是,现在,他不是在和任何人比试,他在等着挨骂。
皇上迟迟没有说话。
或者说,他在等朱茂自己开口。
坦诚错误也好,剖析心路也罢,总归是说道一番,而不是像跟蜡烛一样,不点不亮。
显然,朱茂没有领会到皇上的心意。
吴公公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位殿下,能把皇上的心思摸得透彻的,只有四公子了。
偏这个当口上,又是这种害兄弟性命的事儿,吴公公断不可能去提点朱茂。
落针可闻的静僵持了好一阵。
皇上越发失望,冷声道:“跪下说话。”
朱茂一个激灵,愕然看着皇上,还是老老实实跪了下去。
只是,内心里,朱茂并不服气。
明明没有问过他,父皇似乎已经断定了他的罪。
皇上道:“桓儿险些坠马,你怎么想?”
朱茂皱紧了眉头:“儿臣没有什么想法,父皇让儿臣跪着说话,是父皇已经有了想法。”
“混账!”皇上气道,“站着说、跪着说,随你怎么说,朕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朱茂内心里情绪翻滚。
害怕与彷徨交织,滚烫滚烫着,让他把许德妃的话都抛去了脑后。
“儿臣听说,是以骁救下了三弟?”朱茂道,“为何又是以骁?为何回回都这么巧?”
皇上皱眉。
朱茂又道:“二弟出事时,他说他去二弟府上找猫。
他家那只猫,邪性得很!
小蝠胡同被人倒油,竟然也是那只猫先发现,引了徐其润过去。
夜深人静,徐其润追不上歹人也就算了,那只那么厉害的猫,能上房顶的猫,竟然把歹人跟丢了!
四弟出事那天,我和三弟、以骁一块在吃酒,四弟妹急匆匆寻来,竟然是那猫另遣了一只猫来报信。
父皇您听听,这是猫吗?
怎么看,也不是一只寻常的猫吧?
回回都赶这么巧!
它为何会去了二弟府上?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小蝠胡同?它那天,到底是跟着四弟,还是跟着唐云翳?
猫儿可不会主动做这些,父皇,以骁到底想做什么?
三弟这次也是,偏偏又是他霍以骁,发现了危机。”
皇上冷着一张脸,并没有打断朱茂的话。
不得不说,朱茂说的,其实有一番道理,皇上自己都心生疑问。
太巧了,巧得让人不得不质疑。
可皇上不会觉得意外。
以骁能揪住沈家和永寿长公主的尾巴,能发现自己真正的生母是郁薇,能知道永寿临死之前在怀疑什么、又想做什么,这样一个手里捏着各种线索的人,他会没有一些手段吗?
不可能的。
各人有各人的路子。
以骁的路子可能就是那只黑猫。
以骁能救下晟儿,必有其理由,也不会是明面上说的那样,猫儿淘气跑进了晟儿的书房。
而小蝠胡同,那是以骁和定安侯府向皖阳、向永寿、向沈家发难里的一环,真是贼喊抓贼,又有什么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