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呦九
她打开信,笑着道:“沈柳说,当天就夺得了三城, 齐兆也在回来的路上了。”
禹皇对齐兆的满意程度已经是非常之高了,上次他对人这般满意还是因为顾溪桥扒皮颇得他的真传。
他评价道:“齐兆仅在宗童之下。”
折青点头, “是个人才, 让他去齐夫人那里做卧底, 是想在将来万一有事的时候,离间齐夫人跟楚天齐, 谁知道这人却自己走了条路出来……真是奇才。”
她看信里沈柳对他的演技十分表示肯定,道:“回来之后, 便让他做点别的事情吧。”
这种奸细之事,怕是不能再让他去做了。
第一次能狠心将楚国那么多年的兄弟情谊抛掷,但是第二次却不一定了。她叹息, “正是有他们这种负重前行之人,禹国才能走的如此稳。”
禹皇就道:“那就让他去做反查奸细的, 哼,这些年,其他五国没少在我们禹国安插奸细, 朕觉得没准这齐兆回来查奸细还能有点奇效。”
禹皇也是在奸细身上吃过亏的。折青明白他的愤怒, 上次朝州煤矿厂爆炸, 查出来就是奸细所做。
所以, 听闻齐兆将楚国和秦国耍了一回, 便高兴得很,“等他回来了,朕亲自给他授官。”
可见是真欢喜了。
不过,两人上午接到了这封折子, 下午就接到了燕国同时攻打齐晋两国的消息。
“燕国已经攻下齐国十个城池了。”她看着信道:“这信件是加急,怕是也已经送了一月有余,此时,怕是不仅仅攻下了齐国十城……起码有两个州了。”
齐国打晋国,是打的欢快,但是跟燕国比,怕是只有挨打的份。因为齐晋在旱灾和鼠疫以及几年的战争之中,丧失了众多的劳动力,他们的人都吃不起饭,在乡野地界,已经出现了诸多易子而食的事情。
当人丧心病狂的时候,国运便亡了。
燕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老虎,等了这么多年,齐晋一点儿也没发现。
于是燕国一旦出手,便是不可逆转的局势。
齐晋,注定亡国。
禹皇感慨道:“燕皇,大敌也,吾儿可将其视为对手。”
他道:“燕皇将燕王送来我们禹国,示好的主要目的便是我们打我们的,他打他们的,他愿意只要齐晋,南北而通,西边的秦楚就给我们了。”
这是他的诚意。
折青便道:“他也是料准了我们可以容易的攻下鲁国,但是轻易攻击不下楚和秦国,所以攻下秦楚之后,我们可能会暂时休战。他要的便是这个空隙,早早的跟我们谈判。”
禹皇点头,“他攻不下禹国,禹国也难攻燕,暂时僵持罢了。只看我们僵持到什么时候。”
折青便笑了笑,“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有信心,我们也有自己的信心。”
此时,燕王递了折子进来求见。
折青就啧了一声,“他们攻齐晋的折子刚到,他就闻到味道了。”
禹皇也没见过燕王,摸了摸下巴道:“听闻是个比沈离还美的美人,见便见吧,左右无事。”
于是燕王终于见到了折青。
他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笑着道:“可算是见到皇太女殿下了。”
禹皇砸吧了下嘴巴,觉得燕王果然名不虚传,果然是美到万物须羞,给自家的女儿做个妃倒是可以的。
折青:“……”
她爹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估计是燕王也看明白了,顺杆子爬,道:“陛下,我国燕皇让本王来禹,本就是为了两国长久之好的。”
“本王对皇太女殿下仰慕已久,愿意跟殿下百年好合。”
禹皇就看折青。他是无所谓。
燕王暂时只能养着,不能杀。养着虽然没有花自己的银子,但是也可以再嫖一嫖嘛。
到时候,他让章太医给燕王喂点东西下去,保准这辈子也没有生育能力,再将人弄座屋子藏起来,比在外面派人盯着这一来禹国就露出自己会武功的燕王强。
折青却不愿意。
她直接道:“燕王有大才,还是回燕去吧。”
燕王叹气,“殿下即便是不要臣,也不要驱赶臣,未免心太狠了。”
直接俯首称臣了。
折青就挺佩服他的。她道了一句,“此时之后不要再提,禹燕之交,坦诚相待,心里知道便好。”
燕王便知道了,退出去,坐在马车里,手里盘着两个核桃——这是他最新的玩物,想什么事情都要在手里盘一会。
心腹问他,“王爷觉得禹国皇太女如何?”
燕王没有正面回答,只轻轻的道:“禹皇极为宠爱于她。”
心腹便顿了顿,“是吗……如今禹国皇太女殿下的声势可比禹皇大。禹国百姓只知禹国皇太女,可不知道禹皇为何人。”
燕王就笑了,“这般情况下,还是如此宠爱……太羡慕了,皇太女的兄长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
心腹便立马道:“王爷,慎言。”
燕王就往马车上一躺,瘫了起来,“无事,就算是当皇兄的面我也是这般说,有什么说不得的。”
马车渐渐的走,心腹道:“王爷,上回您跟那个隐卫打,可有摸清了他们的招式?”
燕王就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是良久,他问:“那些人在做什么?”
心腹便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道了一句:“王爷忘记了,六月二十五日便是禹国的十二州集体考试,是禹国的盛世。又因是第一年小升高,所以重视的很,特别是京都,听闻六月二十五那日,考场周围,是不能有施工吵闹,在考生进考场之前,不是送考生的马车就不能出来,现在,这些官员正在叫人跟百姓们讲呢,让他们没事少出门。”
燕王就让仆人停了马车,自己下来跟着京都百姓一起听官员说话。
“考试院校一共有四座,分别是小学,技术学院,医学院,师范学院,这四所学院附近,不能有闲人喧哗,不能有房屋修缮等吵闹,一共考两天,两天之内,马车尽量少出,由交通局所规划出来的考试专道不能有私人马车而行。”
衙役说完,便又朝着人群道:“再有,你们家里有考生的,都注意些,画像,考生证件,户籍书,还有笔墨纸砚,都要准备好,别到时候忘记了,误了时辰,就真进不去考场了。”
一妇人就笑着道:“误不了误不了,我们现在就准备好了,用小篮子装着,就等着考试那一天了。”
“是啊,谁能忘记这些东西哟,先生们都说了又说的。”
“难免有忘记的,再由衙役说一遍也好。”
“大人——听闻到时候公共马车不开了?”
衙役点头,“刚刚最开始的时候便说了,你应该不在,既然如此,我便再给后面来的人强调一遍。”
“六月二十五日和六月二十六日,两天,这两天,公共马车都会停止,其中,一路马车,会从小学出发,带着小学的考生去郊外的师范学院考点。”
“又有三路车,会从师范学院出发,带着考生从师范学院到技术学院。”
……
燕王就在旁边听着,听着听着,就觉得那乱世离自己其实也很远。
他笑起来,道了一句:“怕是三代之后,禹国无白丁。”
……
六月二十日当天,即便是西州,也开始将重点转移到了考试上面,别说是重中之重的京都了。
崔明桐一大早就起来了,她收拾好一身,就见丈夫带着孩子们在门外等她。
黄誉:“快点吧,咱们家的马车都已经打点好了,这一路上肯定是放行的。”
崔明桐就道:“那考试专用路还用你打点?早就登记好了,肯定能放行的。”
她分配的考场是郊外,所以要坐马车出去。若是在城内的话,她就准备早点起来走路了。
这今儿的行人注定很少,大家都好像在一种紧张的氛围里面出不来,见到马车过来,还会有人朝着他们喊必过。
黄誉就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中午吃的东西,你上午考完之后,咱们就不回来了,直接在那边吃,炉子我也准备好了。”
崔明桐嗯了一句,“你带着孩子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今天陪考的人肯定很多,我进去了,只有考完才能出来,你也不要总是争着站在第一个,只管往偏僻的地方去。”
黄誉的小心思就被看穿了,他摸摸鼻子,哎了一声,叮嘱道:“如今天热,很多容易犯困的,你要是困了,就拿我给你的风油精抹一抹。”
崔明桐点头,“我知晓了。”
她闭目养神,坐在一侧动也不动。昨天晚上再是冷静的人,怕是也会激动的睡不着。反正崔明桐没有睡着。
黄誉就有些酸溜溜的道了一句:“还没考上技术学院呢,对我就不耐烦了。”
崔明桐就睁开眼睛白了他一眼。
德行。
总是在她不想要骂他的时候找骂。
一家人就这样进了去了郊区,到了师范学院后,在考场的人已经很多了,大家都站在外面,因为考生也不准进去,还要等到敲锣之后,才能一块往里面走。
崔明桐便也只能随大流,站在一侧,旁边有人问:“老兄,你这是跟嫂夫人送孩子来考技术学院?你家孩子看着不大呀,定然是神童了。”
黄誉就笑着道:“那倒不是,我是送我妻子来的。”
那人就惊讶的看向崔明桐,“原来是嫂夫人要考技术学院,我可打听了,今年报考技术学院的女子差不多有一百人左右,没想到嫂夫人竟然是百分之一,真是佩服佩服,不知考的是什么专业?”
如今,技术学院里面的分院是越来越多了。刚开始只有物理化三个院,大家都没有怎么区分,直到后面又出了商院,律院,数院,农院等等,便又多出来一个词,是为专业。
这词出来不久,但是大家都已经适应了。崔明桐就道:“我自己做些小生意,考的是商院。因是做生意的,倒是见过白少爷你。”
那人便惊讶道:“我刚来京都没有多久,你认识我?”
崔明桐就笑着道:“确实认识,我们在之前的鸡尾酒会上见过一面,我还给你递过名片,我叫崔明桐。”
那个叫做白少爷的人便恍然大悟:“原来是崔夫人,真是失敬失敬!我这人确实记不住脸,所以家里都不让我跑生意,这回要不是来帮我兄长看画廊,我也是不敢出门的。”
崔明桐就道:“令弟白苏牙的画,已经在画界出名了,他的画如今是千金难求。”
白少爷便道:“是呀,我父母也没有想到。当时他来京都,还是考的医学院呢。”
两人便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完全没有黄誉插话的机会。然后等衙役说考生可以入场的时候,这位白少爷也跟着一起进去了,很明显他是考生。
黄誉心里就更不得劲了。
他就酸溜溜的对着儿子说了一声:“瞧瞧你阿娘,刚刚还说紧张呢,现在就跟别人聊的热火朝天。”
他儿子没理他。
——这么些天,他是总算将阿爹的心思看明白了。
刚开始是觉得阿娘不会考上技术学院,对阿娘是一百个看不起,后来阿娘的成就比他高多了,心里便有些不自在和对自我的怀疑甚至是有些嫉妒,如今阿娘正要考技术学院,在外面的人脉和重量比他好多了之后,他便只剩下心酸。
黄家大郎想了想,便拍着他阿爹的手道:“您老人家之后呀,多给阿娘倒一倒洗脚水,勤快一些,阿娘便记得你了。”
黄誉就瞪了一眼儿子,“别跟你阿娘学坏了——再者说,这个技术学院,你阿娘能考,难道我就不能考么?我已经在学小学的东西了,谁还能输给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