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嬑
这是在见缝插针教导瑞和做人的道理,怕他因为翟溯天的事情对人性善恶的认知发生偏颇。
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不能因为遇到过一次坏人就因噎废食,处处与人防备。
瑞和点头:“是,谨遵师父教诲。”
两人收拾好东西,跟着鹤白一起回荷莲观。回到道观,有一天晚上瑞和结束修炼正要睡觉,忽然听到采宁子与鹤白的小声交谈,他的听力非常敏锐,两人在他的隔壁低声说话他也听得见。
“翟溯天要求做亲子鉴定,让我们提供虹臻的血或者头发。”
然后是采宁子的冷笑声:“谁提出谁举证,我们为什么要配合他?今天他要做鉴定,明天姓李的姓王的也说是虹臻的亲爹要求做鉴定,我家虹臻的头发还要不要啦?”
瑞和轻笑。
“别理他,让他蹦跶去。鉴宝阁的关系打通了吗?”
“已经说好了,等虹臻再画出一批新的火符,我就亲自送过去给他们鉴定。”
听着隔壁的私语声,瑞和慢慢进入梦乡。
中秋节前一天,几个师兄能回来的都回来了,回不来的也将节礼寄了过来。五师兄虹阚一直没有结婚,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这样阖家团圆的节日他肯定是回到采宁子身边的。采宁子拉着他的手关切地问候:“工作怎么样?有没有难题啊?怎么瘦了?”
五师兄虹阚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不笑的时候面无表情一脸严肃,笑的时候却露出两分憨样:“挺好,工作挺好的,什么难题都没有。前阵子苦夏吃不下东西,秋天来了我一定养膘。”
然后看向瑞和,眼底的笑意更深:“虹臻可给咱们长脸了,我在特调处里,同事们都跟我打听虹臻呢。”与有荣焉的模样。再对着瑞和招手:“我给你带了礼物。”
第224章 一流神棍
瑞和坐过去,笑着问:“什么礼物啊五哥?”
虹阚摸摸瑞和的脑袋,瑞和已经被师兄们摸头摸习惯了,这都是跟师傅学的!他心下有些不好意思,但谨记自己这具身体才十八岁,最小的师兄虹淄快四十岁了,上面三个师兄也五十几岁,自己在他们面前的确是小孩子,摸头是表达亲近的方式。
“喏,看看喜不喜欢。”虹阚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瑞和,采宁子在一边催促:“快打开看看。”
瑞和打开盒子,看见一颗子弹躺在里面,子弹是黑褐色的,外表却包着一层浆,看起来很光滑,一股煞气从子弹上透出来,一看就不是普通弹壳。
“这是一个老兵在战场上射出的第一枪留下的弹壳,这颗子弹杀死了一个敌人。”虹阚介绍,“之后被他拿绳子戴在身上整整四十年,浸透了军人的血汗,沾上了煞气,也沾上他的一身正气。你拿个红绳绑着戴在身上,能保佑你邪祟不侵。”
“谢谢五哥。”瑞和立刻去拿红绳将子弹串起来戴在身上。
虹阚见状很高兴,再次拍拍瑞和的头。
瑞和对五师兄的印象很好,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五师兄就送了他一块护身玉牌,那块玉牌在株阳出车祸后已经碎了。
师徒几个坐在院子里赏月吃月饼,瑞和也拿出自己的礼物给采宁子和五师兄:“这是我亲手做的。”他从厨房端来三碗饺子,包得圆滚滚的饺子在清汤里颤动,汤里面撒着切得细细的芫荽,衬着饺子更加肥胖可爱。
采宁子惊奇:“原来你做了饺子,看起来真不错。”很捧场地立刻吃了一颗,连连夸奖,“我们虹臻可了不得哦,厨艺真不错!以后找个好道侣可以过神仙日子啦。”
瑞和无奈,从拿到道门大比的奖品桃花池后,师傅就喜欢打趣自己了。正好自己十八岁成年了,这种玩笑也不会显得不合时宜。
虹阚吃了两个,赞同地点头:“不错,好手艺。”
中秋之后,瑞和继续潜心研究体内异火,观中,观主鹤白也在为他造势,希望能将他与荷莲观的声名推到一个高度,名与利,鹤白都想谋划到手。
他私底下跟采宁子掏心掏肺地说:“师叔祖,现在这个社会已经不像我们以前,不说您那个时代,就说我接掌道观以来,社会日新月异,我入道以来接受的教导已经不适合当今的潮流了。我知道,您是当心将虹臻架得太高,怕他以后站不住往下摔,您是慈父心,我却也不是只知道铜臭的势力观主。”
怕采宁子不理解,鹤白真的是一字一句细细地跟采宁子解释清楚,希望对方能够理解。
“道门发展到今天,已经不像最为鼎盛的年月那般百花齐鸣,道术璀璨了。现在的人们,许多都没有信仰,师叔祖,你七岁入门,那时候荷莲观是什么样子你最清楚,现在呢?新入门的弟子的资质一年比一年差,这倒也没什么,大环境都是这样,其他道观也招不到多好资质的孩子。可是您仔细想一想,我们观中失传失效的道术符篆有多少?有的是弟子没了,传承断档,有的是借力的对象变弱了、消失了,我们荷莲观本来就不是道门中顶尖的门派,传承不算多,这一失传,日积月累的,咱们就更显颓势了。”
采宁子沉着脸听着。
“我实在是没想到虹臻能有这样好的运道,既然他得了,我就要拼了命去帮他筹划,为道观筹划。师叔祖,虹臻得的兰火,不仅仅能做出符篆,等他日后吃透了,就会成为他扬名的绝学。荷莲观也不需要虹臻将火尽数奉上,只要他好好活着,健康长大,活到一百来岁就够了!凭借着他养在体内的火,道观至少有八十年能借力,兰火符至少能管用八十年,这是新的传承,是道观的根基。”
翟溯天为什么突然蹦出来?不也是打着这个主意吗?
最后,鹤白说:“之前接触的新弟子苗子里,有两个孩子的家长原先还在犹豫,这些天相继给我确切的消息,会将孩子送进我们荷莲观。”
这就是道门大比里虹臻取得第二名好成绩带来的福泽,也是虹臻现在正盛的势头给道观带来的无声广告。
“虹臻的性格我也看在眼里,不说他是一个稳重的孩子,就算他浮躁,他骄傲自满,我也会护住他的。师叔祖,你要信我。”他拉住采宁子的手,真情切意地说。
采宁子缓缓地、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等这口浊气呼出来后,他挺直了腰,双眼锋利如刀,看他的眼神,没有人敢将他看做垂垂老矣脑子糊涂的老人。他轻轻地反拍鹤白的手,沉声说:“他要是浮躁骄傲自大的性格,也不会打动我,让我再起收徒的心。”
鹤白一下子就笑了。
外面的事情,瑞和一概不知道。他不知道穷海已经正式开放,所有登记在册的天师可以开始报名,按序探穷海,也不知道鹤白将视频放出去之后,兰火符被道门瞩目,得到了与姑稻山阴离火符差不多的关注度。
直到现在,探穷海有收获的人,也就这两人罢了。
如何不让人艳羡?如何不让人翘首关注?
但鹤白也知道,如果透出虹臻得到的是实实在在的火,那就是另一番境地了,兴许荷莲观的后院都被人光顾无数次,虹臻在房间里都可能失踪。
杀人越货。
体内存异火,异火能不能抢夺过来为己用?没有人知道,但肯定有人愿意试一试,搏一搏。
这个秘密只有四个人知道,在虹臻能够彻底掌握兰火之前,鹤白绝对不会再向第五个人吐露一言半句,否则让他天打雷劈。而他的妻子聆瑶是他最信任的人,妻子也会守口如瓶的。
鹤白对翟家很防备,如果没意外的话,翟溯天夫妻还真的就是虹臻的生身父母。那翟应麟呢?两人一样的年纪,他打听过,还是同一天生日?这也太巧了!
难不成还能是双胞胎?
“不能够。”鹤白摇摇头。
听师叔祖说,在道门大比的时候翟溯天一直在跟虹臻套近乎,没两句实心话。要真的是双胞胎,翟溯天怎么还这般行事?缩头缩脑的,直接认下来不是挺好的?还能说一句翟氏双英呢!
可翟溯天是直到虹臻得到兰火才上门认亲的,鹤白明白,定然是兰火符的名声让翟溯天改变了主意,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翟家内斗是道门中出了名的,别看翟溯天表面上看起来斯文有礼,听说当年也是将对家斗死,这才坐上家主的位置的。
这样的人,无利而不往。
鹤白不知道,其实他已经猜测得差不多了。
翟溯天的确不想放弃,他对那天采宁子的话怀恨在心。道门老前辈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老不死的!挡着自己见虹臻,不让自己认虹臻,不过是怕生金蛋的母鸡被翟家夺走,让人恶心不屑。
但事情不能着急,必须仔细筹划,应麟是个聪明的孩子,现在已经猜出一点,他不得不抽心思去安抚。两个都不能丢,两个儿子他都要。
因此,瑞和得到较长一段时间的缓和期,翟溯天不来恶心人,他自然心情舒畅。心情一舒畅,兰火符就又有了进展,十月底,他拿出十张改善后的兰火符给掌门鹤白,由着他去做鉴定以及推广。
道协直属专业官方鉴定机构鉴宝阁给兰火符做出了上品火符的鉴定书,十一月刚开头,荷莲观就受到了上百家道观的订单,鹤白只挑选了十家,还说无法对数量和交货日期做出承诺。
“这些都要看我们虹臻师叔安排。”什么都不敢私自应承。
“那虹臻道友呢?怎么不见他出来?”有人这么问。
鹤白心中欢喜,在外人面前却不敢露出一星半点,借口说:“虹臻累病了,等他病好再来跟各位见礼。”
等结束交际回到道观,鹤白处理好琐事后才假装不慌不忙地来到后院,找上了采宁子。“师叔祖好,虹臻今日情况如何?”
采宁子轻松自在地摸摸胡子:“挺好的,喏你看。”从床底下抱出一个盒子,鹤白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捧白色的灰烬。
“这是昨天送出来,烧得干干净净。”
鹤白捻了捻灰,眼中露出喜色:“这是阴水木的灰?”
采宁子笑眯眯点头:“昨儿晚上,虹臻把火引出来了,就这么一点儿——”他伸手手指比了比,不太满意地将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的距离再压短一点,“比花生米还小一点,看起来像蓝色的一点灯光,轻飘飘地被弹到这块阴水木上,就两息!我仔细数着数呢!就两息的功夫,这块阴水木就成了灰。”
听了采宁子的话,鹤白脸上的喜色再也挡不住,他在电话里听采宁子含糊地提了一句,以为只是虹臻已经找到控制兰火的奥妙所在,没想到已经能使出来了!
意外之喜!
“虹臻呢?”鹤白忙关切地询问。
“睡着啦,就使出这一丁点的火,过后就觉得头疼身体乏,我让他去睡觉,睡到现在还没醒呢。”
鹤白着急了:“身体没事吧?我去请医生来看看?”
采宁子摇头:“我看过了,没事,等他醒来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瑞和、瑞和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从梦中惊醒,耳边好像还回荡着那一声“爸!——”
他揉揉耳朵,两眼发直。
第225章 一流神棍
外面阳光正好,瑞和睡意正浓,好像百八十年没睡够了,从昨晚一气儿睡到今天下午,还觉得睡不够。他忽然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大片的兰火树林,一朵朵幽蓝色的火浮在半空中,看起来有一种诡谲惊悚的美感。
瑞和知道自己在做梦,于是一朵朵看过去,觉得每一朵都长得一模一样。走着走着,他看见一朵蓝色的火有些不同,火焰要更小一点,颜色要更蓝一些,就多看了两眼。
这个梦真奇怪,他这么想着。
然后就伸手去触碰这朵不太一样的火,手边伸过去脑子边想: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唉这么多兰火,可见自己平时太发愁了。手刚碰到这朵火,他就感觉到一股炽热的温度。
太烫了,烫得不像梦境。
瑞和诧异,便见这朵火顺着他指尖的触碰,滋溜一下流到他手背上,再呼一声窜起来,在手背上摇曳着。
手上像放了一块烧红炭,即便是梦境也痛得万分真实,瑞和轻轻皱眉,刚想将这火摘下来,一声清脆的“爸”兜头砸来,将他砸得七晕八素。
心神一晃,梦境就碎了。
醒来的瑞和坐在床上缓了一下才清醒,揉揉耳朵打了哆嗦,被刚刚真实得诡异的梦境吓得不轻。
那朵蓝火出声儿了,还喊他“爸”?
火光跳动的幅度,跳动时颜色的渐变回旋,细致得到梦醒后还在眼前,还有那一声稚嫩的一声“爸”,仍清晰可闻。
“做梦吧。”瑞和搓搓脸,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干脆起来洗漱。时间还早,道观里的饭堂还未开放,他打算自己泡一桶泡面先垫垫肚子。桌上的保温壶里的水隔夜后有些凉了,面泡不太开,他刚升起去煮水的念头,忽然指尖窜出一丝蓝色的火,火爬上面碗,一下子将泡面的纸碗点燃。
瑞和一下子跳开,纸碗眨眼间被烧成灰,里面的泡面“哗啦啦”地往桌下淌,半硬不软的面团啪叽拍在地板上,汤料喷溅在他的脚背上。
“?”瑞和自己都懵了。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不止他懵了,随着面掉在地上的那丝蓝火也愣住了,它停在那团面饼上一动不动,“滋滋滋——”面饼很快被烧干,在地上留下黑色的痕迹,蓝火失去面团的阻挡落在地板上,水泥地面也开始发出黑烟。
这丝火真的太细了,跟头发丝儿差不多,却像一把撬天棍,透出要将地板戳个底朝天的大气势。
看着它,瑞和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但立刻他就反应过来。
体内的兰火,在没有他特地引导牵引下,自己动了!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体内异火失控了!他第一反应是干净将地上这丝火收起来,不然的话凭借着它的火力,这一排屋子都得遭殃。
体内异火不能直接上手触摸,他以前就被烧过好几次,到现在身上还有十来处烧伤留下的疤痕呢。兰火面对他的时候并不像对其他东西那么凶,但的确是不留情面的,说烧就烧,不然的话也不会逼着他从阴离火符上汲取灵感,通过符篆间接地将火力引出来。
此时瑞和动作飞快,他拿出一张兰火符,小心地往地上那丝兰火靠近,他希望符篆上同源的兰火气息,能将地上这丝兰火吸引过来。
没想到那丝兰火完全不为所动,瑞和有些着急,不过好歹研究了异火这么几个月,好歹有些心得。他想了想,直接盘腿坐下,开始调动体内窝在丹田里的异火,慢慢地让它随着元气在他体内经脉里流动。然后伸出手去接近地上的兰火,他体内兰火的气息,肯定比符篆上的更加浓郁,这才是真正的同源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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