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苑舒兰
淑妃睁大了眼睛,外面透进来的月光并不足以让她看清楚来人的容貌,但依稀可见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那声音也是女的,只是……“你……你是谁?!”
“记住了。”来人并未回答,而是强调道,“三个月后。”话落,人影便飘然而去了。
“你……你等等——”淑妃追了出去,只是却连影子都看不到了,除了肆虐的寒风之外,什么都没有!她大口大口地呼着气,温热的呼吸撞上了冷寒的空气,形成了大片大片的水雾,让她的视线更加的不清晰,她冷冷地站了许久,便是连寒冷都觉察不到了,直到屋檐上的冰块断裂坠落在地,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她方才猛然惊醒过来,转过身踉跄地跑到了那黑乎乎的一团前,扑倒在地伸手摸索。
是一个包袱!
很大的一个包袱!
她双手颤抖,“不是……不是幻觉……是……是真的……”她颤了好一会儿才查看那包袱的东西,摸索了两下,又想起了什么似得,赶紧将包袱裹起来踉跄地跑进了寝室,将寝室的门死死地关起来又推了桌椅挡住,然后才继续在黑暗中摸索,“这是……”又继续摸索,好半晌后手里拿着两个东西,又过许久,黑暗中生出了一抹亮光,亮光慢慢地驱散了寝室里的黑暗,然而很快,亮光又被灭了。
火折子和蜡烛!
淑妃的心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过了许久,她方才冷静下来,起身仔细聆听了四周的动静,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响动之后,才拖着包袱又进来内室,重新点燃了烛火,就着烛火将包袱里面的东西一一查看清楚,吃的、装满水的水囊,还有好些瓶瓶罐罐,还有一张地图以及纸张,她粗略扫了一遍,发现那地图是逃脱出去的地图,而那纸张上面写着则是瓶瓶罐罐的用法,又救命用的药,还有帮助她逃出去的毒药!而吃的喝勉强足够支撑她熬三个月!
三个月!
纸张上写明了三个月才能动!
淑妃将地图和纸张放下,盯着那些瓶瓶罐罐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敢随便乱动,转向了包袱里头那个用黄布包裹起来的东西!她伸手拿起,打开一看,更是惊的脸色大变。
玉玺?!
竟然是玉玺?!
先前她猜测那人是信国公府派来的,可如今确定了绝对不会是信国公府!信国公府再手眼通天也绝不可能拿到玉玺!可是谁?到底是谁?
方才那女子说……皇帝被安氏以秘法控制?丧失了神智?
真的……真的吗?
皇帝真的被安氏控制住了?
她之前便有过这般猜测,可陛下……陛下并没有失去神智,若真的失去神智,朝堂上那些老家伙怎么看不出来?秘法?安氏那贱人竟然会能让人瞧不出被控制的秘法吗?还是……这根本就是安氏的陷阱?目的就是要让她……不,不,她的生死已经在她手里,何须拿玉玺来设局?
哪怕是信国公府也不值得她拿玉玺设局吧?
控制住她,将她儿子送去南边,信国公府根本便投鼠忌器奈何她不得!
她根本无需多此一举!
到底是谁?
淑妃双手死死地握着那玉玺,心跳又一次剧烈凌乱起来,好一会儿,才狠狠地咬了牙,“不管是谁,只要能帮我杀了安氏,我便信!”
三个月吗?
好!
那就三个月!
淑妃不知道那人为何要求三个月,但她也不敢贸然动手,能如此本事将玉玺弄到手送到她这里来的人,岂会是寻常人?她是担心儿子,但绝不能冒进而丢失了这个铲除安氏的大好机会!
有玉玺在手,天下驻军勤王!
那时候哪怕皇帝没有被安氏操控,那也是被操控了!
一旦定了安氏的罪,诛杀了安国公府,六皇子即便不死也绝无可能坐上太子的宝座,只要她的佑儿撑过这三个月,只要佑儿……“佑儿,你一定要熬过来,一定要!”
熬过来了,他们母子从此以后就再也不用仰人鼻息!
淑妃有信心信国公府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二皇子!所以,她才敢赌这一把!
三个月!
三个月!
“安氏,三个月之后便是你的死期——”
……
阿三和十五从京城撤出来之后便一直在约定汇合的地点等着,越等越焦灼,直到就快要等不下去了准备冒险返回京城之时,冯殃终于来了。
“冯姑娘,你没事吧?”
两人一愣,但并未多问,“是。”
虽然这些日子京城的搜捕似乎已经停下来了,但并不表示他们继续留在京城是安全的,回锦东是再好不过,原本便是撤离的中转之地,马车干粮之类的早便准备妥当,只需要人来了便能走。
一路上为了确保安全虽然费了些周折,但还是顺顺利利,一进入宁州地界,便碰上了自己人了,“老大?你怎么来了?”也不需要等认回答了,那位下马快步走来的少年便是答案。
太白山几个月都没有人看得出来那个叫阿承的少年竟然便是四皇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哪怕大家都不在,但阿三可以肯定大家一定是和他一样吃惊!
“参见四殿下。”
阿三和十五跳下马车,行礼道。
殷承祉顿住了匆忙的脚步,收起了急迫的目光,看向两人颔首道:“不必多礼,你们辛苦了,起来吧。”
“谢殿下。”两人起身。
殷承祉将目光投向了马车,哪怕已经极力克制了还是压不住眼中的热度,“我师父在里面?”
“是。”阿三应道,见马车没有动静,便解释道:“一路劳累,冯姑娘许是在车里睡下了。”
殷承祉看了看他们,“嗯。”便抬脚往马车走去,动作轻缓地爬上了马车,掀开帘子便看到了里头的人正手撑着头斜靠在车壁上打盹儿,焦灼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第124章 三个月
寒风灌入马车内,吹起了衣裙,殷承祉连忙放下帘子,转身朝着众人道:“慢点走。”便快速钻进了马车内。
阿三朝着其他人拱了拱手,便回到了马车上,扬起了马鞭。
其他人则将马车围在中间,护送着往前方而去。
十五也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不过一颗脑袋却不怎么安分,总是往后便张望。
“做什么?”阿三压低了声音,“还觉得不可思议?”
十五愣了一下,“啊?”
阿三看了他的傻样一眼,继续说道:“其实仔细想想这才合理,冯姑娘这样的人物收下的弟子自然不可能是寻常人,再说了,若不是四皇子的师父,哪里能有这么大的权力从军中挑人?”
十五明白他话说的是什么了,“也还好……”这语气那神色一看便是敷衍。
阿三挑眉,“怎么?”
“没什么没什么。”十五没继续下去,能继续什么?他总不能说觉得四皇子和冯姑娘这般觉得有点奇怪吧,哪里奇怪他也说不出来,可能觉得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却成了师徒……“冯姑娘这么着急赶回来怕是还有其他要事。”
一句话便转移了阿三的注意力,“锦东百废待兴,自然会有大事。”只是希望是好事!
京城一行除了为消息网建造铺路之外,便是找那男人,比起前一个,后一个似乎才是冯姑娘的主要目的,甚至为此不惜暴露行踪引来京城衙门的人。
关于那个男人,他们没有再问一个字,冯姑娘亦是三缄其口,但越是如此,便越证明那男人的重要性。
当然,冯姑娘如此长途跋涉去京城,也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找一个男人然后把人弄死。
那个男人的身份必定不简单,而且关系到了锦东的局势。
……
殷承祉并不清楚外面两人的心思,脑子里也没想任何事情,便这般蹲坐在了冯殃脚下,抬头看着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焦灼的仿佛要造反了的思绪安安静静了,再也没有任何想要毁了所有的冲动和恐慌。
“有受委屈了?”冯殃没有睁开眼睛,低声说道。
殷承祉愣了一下,不过并没有说什么,慢慢的将头偎依了过去,像是孩子寻求长辈呵护般,撒着小娇满是依赖。
冯殃睁开了眼睛,看着靠着他的少年,不过一两个月没见人似乎又长高了,“谁又欺负你了?”
殷承祉还是没说话,头磨蹭着,像是每一个受了委屈但又不愿意说的孩子般,别别扭扭地讨要着更大的呵护。
冯殃失笑,“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
“圆球一直叫我娃娃。”殷承祉没抬头,但嘟囔了出声。
冯殃想起了那个跌跌撞撞地追着她的小娃娃,那么小,那么脆弱,可却又比什么都顽强,一转眼便长成了这样子了,“阿承。”
“嗯。”殷承祉应了一声,伸手抱住了她的腿,一副我就是孩子我就是要耍赖的模样。
冯殃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后边的话不知为何有些说不出口了,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从未真切地感受过自己的一个举动给另一个人的人生带来近乎颠覆的改变,当初若她没有炸了基地,那个安皇后便不会出现,殷承祉还是那个备受宠爱的四皇子,在父母的呵护中长大,不必经受风雨,无需遭受厄难,更不会因为父母遗弃、亲人谋害而伤心,当然,也不会遇见自己,卷进了不属于他的轨迹中。
殷承祉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抬起头看过去,“师父?”眼瞳中有些不安,也不确定。
他似乎感觉到了师父难过的情绪。
难过?
师父为何要难过?
师父从未难过过!
而也在这时他才发现了不对,从他接到消息他们从京城回来到今日不过区区十日,这只能说他们日夜兼程赶路,还有方才阿三说的那些话。
旅途劳累睡着了?
师父也觉得累?
师父……
“师父,你是不是身子不适?还是……”
“无事。”冯殃收回了手,“不过是赶路赶的有些急罢了。”
“真的没事?”殷承祉还是担忧。
冯殃笑道:“为师能有什么事?”
“主人当然不会有事了!主人天下第一宇宙无敌呢!”圆球终于找到机会蹦跶出来了,都不知道臭娃娃怎么搞的,一上来就跟全世界的人都欺负他似得,弄得它都不敢说话了,“主人,娃娃他瞧不起你。”
殷承祉瞪了圆球一眼,再一次问道:“师父真的没事?”
“没事。”冯殃说道。
殷承祉又仔细地瞧了瞧,确定真的除了有些疲倦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外伤或者不适神色,这才安心,随即便又愧疚不已,换了跪姿,“都是徒儿不孝,让师父受累了!”
“你做的很好。”冯殃难得夸赞,“短短几个月能有这般成效已经很不错了。”
“是师父安排的好!”殷承祉可不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劳,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当然,若是没有师父那便是什么都有了也到不了如今的局面,“师父,你先休息,徒儿在这里守着。”
“你跟我说一下如今的情况。”冯殃却道。
殷承祉摇头,“回去之后再说,师父您先休息。”说完,又瞪了一下圆球。
圆球给气的,不过还是帮了他一把,“是啊,主人,娃娃很勤快把所有事情都处理的很好,完全不用我们担心,你就安安心心睡一觉,等回到了宁州府再好好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