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苑舒兰
危险。
危险!
他想起来了,他是来救人的,跑这么慢做什么?
这样的速度哪里能救人?
“谢谢老爹,我不会有事的。”
他笑着和好心劝他的每一个人说。
他也从这些人的口中得知了更多骇人听闻的事情,心里的那把锁似乎越来越松了,很快就锁不住了。
他没有时间了。
他得快点!
舅舅,我来了,你不是说要教我打蛮人吗?我来让你教了!
还有兴安郡
太白山下村子里的阿公阿婆
他快到了!
快到了!
他被拦住了,在幽州和闾州的交界处被拦下了,是崔家军!崔家军!他欣喜若狂,终于见到崔家军了,那便是找到舅舅了吧?
他们竟然也认出了他来!
认得四皇子殿下的人没有几个的,哪怕是在崔家军中,也就那么几个人见过他!这些人认出他便是崔温的心腹。
太好了!
他终于找到了!
“带我去见崔大将军,立即带我去!”
可这些人像是听不懂似得,一个劲地要他离开这里,让他回幽州去,说这里很危险,说蛮人随时都可能来。
可笑,他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
还有,他们怎么会守在这里?闾州呢?幽州自有驻军,哪里需要他们驻守闾州的人跑来?
“四殿下,你不能去!”
什么不能去?
他哪里不能去?!
“滚开给我滚开”
“四殿下!”一道很熟悉的声音传来。
殷承祉转过身看过去,的确很熟悉,正是当日将舅舅出事消息告知他的张华,“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在这里的?”
他又来做什么?
他又要给他带来什么坏消息吗?
他不应该在这里的!
这一次他猜错了,张华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坏消息,只是告知了他自从战事起了之后,他便被派来驻守幽州边界了,而他接到的命令便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幽州,不能让四皇子踏入闾州一步。
不能让四皇子踏入闾州一步!
不能
让他
殷承祉很想很想大笑出声,心里的那把锁已经快要锁不住了,“让开!”他真的没有时间了!“给我让我”他叫喝着,挥打的马鞭往前边冲了过去,没有人敢强硬拦截他,他就算准了他们不敢!
“追!快追!”
闾州怎么了?他就是要来!他崔温凭什么不让他来?他能够救的了他一次也能够救第二次!他想死可没这么容易!
焦土、死尸、满目疮痍
殷承祉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是知道越往前跑这样的场景便越来越多,很多很多死人,火烧了一座村庄又一座,还有
兴安郡被屠城了!
屠城了!
他们把人吊起来晒干拿去喂畜生!
那个慌不择路逃走男人的疯言疯语竟然成真了!
殷承祉定定地坐在马背上,身下的马匹似乎也吓到了,动也不敢动了,连呼气声都小了很多很多
他记得这个县城的,他们去幽州的路上在这里住过一宿,他还在街上买了许多有趣的玩意那个摊档的老板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儿子,很淘气,还冲着他笑鬼脸县城不高的城墙上,挂了一具具尸体,像是晒鱼干似得,恶臭充斥着每一丝的空气马蹄声传来,很多人来,说着呱呱咕咕的话,他不懂但是记得这是什么话,他还花了一番心思默记下了一群人的谈话,到了现在,他还能默诵出来!
他们来了。
没有人骗他!
没有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全都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
这些人都是他害死的!
都是他!
“哇呱咕咕”尖锐的叫嚣越来越近了,他还是一动不动。
“簇簇簇”
“啊!”
“哇啦”
交战声,呐喊声起此彼伏。
双方就在他面前打了起来,殊死拼搏,你死我活,一刀一条命,一剑一个人头,好像命一点都不值钱,随时随地都可以丢了。
“呜”一声长鸣,身下的马突然间疯狂晃动起来,他没有抓紧,整个人都被掀翻了下来,还没有摔地上就看到一把弯刀朝着他砍了过来,而这一次,他却丝毫没有反抗的力气了,再也没有当年在兴安郡便是死也要拉多几个垫背的力气了
他要死了吧。
和这里被吊着的人一起。
和他们一起。
铛!
他没有感觉到疼痛,听说刀若是快的话,是可以不疼的,而且还能看到脑袋掉下来的场景,自己的。
不过他也没看到。
他还是站在那里,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的杀戮。
他没有死。
眼前的人一个个地倒下,他还是站着。
“四殿下你清醒点!”有人喊了他。
四殿下?
清醒点?
殷承祉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又是他,怎么还是他?他不是让他不要跟着的吗?对了,他还有事情要做,他还有
“殷承祉!”冷冷清清的声音传来。
很熟悉,他认得的。
是
是
他看到她了。
她骑着马过来,手上拿着染血的武器,衣裳上也沾了血迹,脸色很难看很难看,是他从未见过的难看,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吓的赶紧跪下来,或者找小球来背锅
“师父。”
冯殃脸色极为难看,“过来!”
过去?
不!
他不过去!他为什么要过去!
“你过来!”他朝着她吼,跟做梦一样,他居然朝着师父吼,一定是做梦吧?他怎么敢这么大逆不道?“你过来”
冯殃神色微震。
“你过来”殷承祉神情狰狞。
冯殃看着他,“殷承祉”
“你看见了吗?”殷承祉指着吊在城墙上的尸体,“你过来我给你看清楚!你过来看清楚”
冯殃翻身下了马,大步走了过去。
殷承祉也朝着她冲了过去,一把抓着她,然后拉扯着她往城门走去,“你过来我给你看清楚!你过来看清楚!”
“殷承祉!”冯殃甩开了他的手,“闹够了!”
“闹?”殷承祉像是听到了极为荒谬的话似得,“我闹?你说我闹?要是我闹,那这些又是什么?这些是什么?!我闹出来的吗?!我闹的吗!?”他嘶吼着,声嘶力竭,“哈哈,是我闹的!就是我闹的!就是”他抓着她,“那你呢?那你闹没闹?你就没有闹吗?师父师父”他跪了下来,双手抱着她的腿,和每一次犯了大错怕她不要他一样,“师父,你就没有闹吗?”
冯殃呼了口气,“阿承”
“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骗我?你们早就知道了!整座幽州城的人都走光了,而我却还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咬着牙,将要喷涌而出的猩红狠狠地咽了回去,只留下了牙缝的丝丝血红,“师父!师父!我求求你救救他们好不好?你救救他们!师父,你让圆球再帮我一次好不好?你让它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会”
“他们死了。”冯殃打断了他的话,“阿承,他们死了。”
“没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