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第64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爽文 宫斗 清穿 穿越重生

  康熙只觉身上一阵战栗,好像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低着头端起汤碗,“今儿的汤茉莉预备得不错,当赏!”

  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模样,娜仁慢条斯理地舀了口汤送入口中,悄悄地牵起嘴角笑了笑。

  宫权这大宝贝对当成球一样来回踢,没有一个是自个情愿沾手的,这在宫里也算是一件奇事。

  至少据娜仁所知,纳喇氏对宫权落在昭妃手上就颇为遗憾,痛心疾首地羡慕昭妃得了个好阿玛。

  前两年,鳌拜倒台的时候,遏必隆跟着也失了风光,她们私底下还觉着公平些,但如今眼见昭妃即使无子却还是大权在握,她们心知必定是因为镶黄旗的出身与那个曾为辅政大臣权倾一时的老爹,就不由叫人心里难受了。

  输在自己身上倒没什么,输在亲爹身上,实在是这世间最无奈又最使人无力的事实了。

  不过也就是娜仁消息灵通,才对这些知道得如此清楚。光看纳喇氏素日的表现,待人处事落落大方圆滑随和,对昭妃尊敬一如从前,是完全看不出来她自己私下的失落遗憾的。

  这年年底,康熙要御驾亲征的想法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多位大臣拼了老命地阻拦,生怕他读了两篇诗词、看了两封奏折,一时热血上头就冲到战场上去。

  那上头刀枪无眼,谁知道去了能不能平安回来?

  几位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大人苦口婆心地劝了一轮又一轮,康熙只觉得恼烦,偏生又都是出自为了他好的,他也不能拍案而起,只能与娜仁诉苦。

  “朕位及九五,是天下百姓臣民的君父。此时我大清的士兵正在战场上拼杀,我却安座庙堂之中,不能亲身助他们一臂之力,是何道理?”康熙情绪高涨,娜仁把眼睃他一下,抬手斟了盏茶与他,随口道:“有这慷慨陈词,何不说与那些老大人们听?”

  听到这个,康熙重重叹了口气,在炕上坐下,牛嚼牡丹一般将盏中茶水饮尽,郁郁不满地道:“他们说朕稳坐庙堂如常礼政,能为前线送去丰沛物资便是助将士们一臂之力了。”

  “有理,这话说得不差。”娜仁点点头,赞扬道。

  康熙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阿姐你到底向着谁?”

  “这回我站老祖宗和那些大人们。”娜仁道:“知道你向往金戈铁马,也想要亲身上阵拼杀,可这自古来‘征战沙场几人回’,虽说这回的战损不大,不像那些个战役打得惨烈,可你身为帝王,如今这个时局情势下,你去了前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若真出了什么差错,可是后悔都来不及的!”

  她道:“这话我也只跟你说,只怕也没几个人敢和你说。可你说如今,老祖宗老了,保成、保清都还小,你不管不顾地上了战场,我不怕哪些忌讳的,若真有什么岔子,你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活呢?他们皇伯皇叔们都还年轻力壮,先朝英宗景帝之乱,你读史书时的感慨,都忘了吗?

  你不要与我生气,我与你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我知道你有把握,可是咱们心里没把握。你还年轻,空读过几卷兵书,咱们说,真上了战场也不当什么!你若向往金戈铁马,等日后,身强体健壮年时,再去圆梦也不迟!征战四方开疆扩土,不正是爱新觉罗氏的祖宗们做的吗?

  你有此志,老祖宗最该欣慰。她不答应,不就是挂念着你如今年轻,这又是打自己的藩王,又眼看着是僵持不下、一时解决不了需要徐徐谋之的事情,你真急着去了,也没什么益处!”

  她少见地说了一长串的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是仗着这么多年的情分,她说什么康熙也不会生气,也不在乎康熙心里怎么想,将自己想到的通通说了出来,略有些语无伦次,但看康熙的神色,是听进去的了。

  娜仁眉眼微松,叹了口气,握住康熙的手臂,缓缓道:“你想要建功立业的心,我们都明白。可你也体谅体谅我们的心不是?想要征战沙场,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拘泥于这一时呢?如今朝廷打不起急仗,和那三个只能缓缓地磨,你真上了战场,也做不了什么,倒时候更觉得通身的力气使不出去,心里不痛快。”

  “……阿姐,不必劝了,朕明白了。”康熙轻声道,又笑着摇了摇头,“都是差不多的意思,阿姐和前朝那些人说起来就是两种味。”

  娜仁有些感动,“亲人的感觉?”

  “读书不多的感觉,不过听着挺轻松的。”康熙狡黠笑着,“他们那群人说起话来引经据典,短短一句都要涵盖多少典故,又恨不得骈四俪六地对仗工整,随时能够载入史册为策论的。倒不比阿姐这个,听起来轻松省脑子。”

  娜仁看他笑得狐狸似的,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好笑,猛灌了一盏茶,白了他一眼。

  皎皎捧着功课跑进来请教,康熙回答着女儿那些对如今的他而言浅薄到有些幼稚的问题,倒是耐心细致。

  娜仁握着卷话本子倚着凭几翻看,不时抬眼瞥一眼那父女两个,随口道:“腊月里了,是不是该接大阿哥回宫了?”

  “倒是,这些日子为了御驾亲征的事,前头争论不休,朕倒是把这个给忘了。”康熙忙招手唤来梁九功,命道:“你去回昭妃,预备着接大阿哥回宫的事宜。择个好日子,接大阿哥回宫过年。明儿一早命人去明珠府里传话,让那边也预备着。”

  梁九功连声答应,娜仁道:“眼看大阿哥也三四岁了,一直养在宫外不是道理。总不能在宫外开蒙不是?”

  康熙沉吟片刻,道:“年后再议吧,如今这个时节……纳喇氏也试探过想接保清回宫,不过这里头……”

  “你们总是有太多太多的顾虑想法,所以才会累。”娜仁摇摇头,低声道:“在此时此刻,他还只是你的儿子,不是谁的丈夫,谁的主君,你们还保持着最简单的父子关系,这是最应该珍惜的时候。”

  她算是肺腑之言,难得开口说干系那样大的事情。

  康熙听得出她的用心,抿着唇点点头:“阿姐放心,朕省得。”

  “汗阿玛——”皎皎扯扯康熙的袖子,嗓音清清脆脆的,如珠落玉盘,又带着童稚,悦耳好听,“是纳喇娘娘生的弟弟吗?弟弟要回宫过年了吗?”

  康熙一扬眉,打趣道:“哟,咱们皎皎还记得保清弟弟?”

  见皎皎煞有其事地点头,他更吃惊了。

  娜仁掀起眼皮子看他们一眼,嗤笑道:“别吃惊了,你家小公主记性好着呢。上旬少她两块甜糕,今儿下午还与我念叨着,要我还给她。中秋、重阳、冬至,小阿哥都入宫了,她怎么不可能不记得?”

  康熙笑吟吟地:“咱们皎皎记性可真好。”

  皎皎托着腮帮子乐呵呵地点头,康熙又凑近在她耳边悄声问:“那你额娘欠你的甜糕还你没有?”

  说是悄声,其实离得这样近,娜仁怎么会听不清呢?

  她白了这神神秘秘的爷俩一眼,又忍不住去看皎皎的反应。

  只见皎皎大眼睛亮闪闪的,想要开口欲言又止,不忘小心地回头看她一眼。她连忙低下头做出认真读书的模样,然后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皎皎见额娘“没注意”这边,放心地对阿玛伸出两根手指,笑得灿烂,“还了!额娘允皎皎这勋多吃两块甜糕!等小弟弟回来,皎皎也要把甜糕分给弟弟吃,茉莉姐姐做的甜糕可好吃了!”

  “哦?皎皎要把甜糕分给弟弟?真好。”康熙笑容满面,一副老父亲骄傲的模样,又不由问:“皎皎只给保清弟弟,不给保成弟弟吗?他们可都是皎皎的弟弟哦。”

  皎皎摇摇头,一副小大人模样,“皎皎上次要把甜糕给保成弟弟,就被额娘拦下了。额娘说了,保成弟弟还小,不能吃甜糕!但保清弟弟比保成弟弟大,可以吃甜糕。”

  她说得绕口令似的,娜仁强忍笑意,等皎皎和阿玛黏糊够了下去继续做功课,才道:“也不晓得给额娘两块甜糕吃。”

  “还不晓得给汗阿玛——唉朕赏赐还真吃到了。”康熙摸摸下巴,仿佛在回味甜糕的滋味。

  娜仁含嗔带怒地瞪他一眼,“还不都是从我这里讨去的?”

  康熙朗笑两声,“阿姐这屋子几时这样酸了?”

  看他小人得志的样子,娜仁就气不打一处来,背过头不看他。

  皇帝发话了,纳喇氏欣喜若狂,为了接儿子回宫开始准备。

  因保清未曾长在宫里,阿哥所里自然没有他的住所,纳喇氏着人仔细打扫了延禧宫空置的偏殿,处处布置仔细,等候儿子归来。

  昭妃做事一向讲究干脆,不拖泥带水,康熙开口后就开始预备,迅速和宫外明珠府里通了信,定下接小阿哥回宫的日子,一应马车侍卫仔细安排,又命内务府备了东西,帮纳喇氏给大阿哥布置住所。

  ——因他前头的小阿哥们都夭折了,如今保清便是宫中的大阿哥,保成也排上了二阿哥。皎皎这个大公主之下,又有了二公主皎娴、三公主皎定,刨去了董氏所出的那位夭折了的小公主。

  仿佛那些孩子曾经在宫中存在过的痕迹都被一一抹除,只是还活在缅怀他们的人的心中。

  年下了,宫里各处张灯结彩的,热热闹闹地抹去了这一年中所有的阴霾,用喜庆代替曾经的缟素悲伤。

  只是心中落寞的人,在这样的时节是最格格不入的。

  自小公主去世之后,董氏的身体就不大好,五月皇后薨逝,她更是一病不起。

  缠绵病榻半年余,病逝断断续续地,虽然未曾恶化,可也总不见起色。

  娜仁便时常去探望她,这日又带着节礼过去。

  娜仁在宫中端水多年,交恶的嫔妃不多,与董氏的关系不比清梨昭妃佛拉娜,却也在与纳喇氏之上——董氏性格安静恬淡,总是好相处的。

  二人虽无言语十分投机之处,不过娜仁喜欢董氏的性格,董氏对娜仁或许也有几分艳羡,故而相处起来还算自在。

  见她带了东西来,董氏也没推拒,笑纳了,又笑道:“我今年手也懒,没攒多少东西。去,把我床头那个匣子那来,那十根大红结子也有流云百蝠的,也有福字成双的……都是好花色,过年时候挂起来最喜庆。”

  娜仁笑着应着,又仔细打量她,见董氏精神还是不大好,却又取出针线布匹来撂在炕桌上,仿佛要扎上两针。

  便道:“你如今精神头不好,何必做这耗费精神的事情呢?”

  “左右我闲着也是无事,今儿外头亮堂,屋里也不暗,索性扎上两针,给二阿哥缝身小裤褂,过年时候,还是要穿得喜庆些。”董氏说着,眼圈又微微湿润,别过头去好一会,方对着娜仁勉强笑道:“若是皇后娘娘在,定然已经早早预备好了。我这也是白操的心,如今只怕也迟了,快些赶制,年后还能穿上。我今儿先裁出来,然后慢慢缝。不过是精神头好的时候缝两针,你不必担心。”

第60章

  娜仁闻董氏此语,默然半晌,张张口,又没说出来什么。

  还是董氏笑看了她一眼,眉眼温柔得不像话,仿佛是一股子能把寒冬凌雪吹化的和煦春风,“瞧我,又说这些伤心事,惹得你也不开心。我这也没什么好茶,倒有一团陈年的普洱,还是当日……皇后娘娘赐下的,叫人沏了来吧。”

  她命人去重沏热茶,自己抚摸着裁剪过的料子,轻轻叹道:“当日皇后娘娘赏赐这些,我只以为是填满了箱子,怎么也用不完的,不想……”她自己又有些哽咽,事实上,娜仁这几次来看她,她都是这样的状态,说着说着话,自顾自出神,眼泪便落了下来。

  “我这前半生,亲爹寡恩,阿娘一心只有哥哥们,险些把我给了人家做童养媳,真算起来,对我的好的人没几个。”董氏手下动作极尽轻柔地抚摸着料子,似是陷入回忆当中,分明说着心酸往事,却情不自禁地微微翘了翘唇角,“也是遇到了皇后娘娘,被她带在身边,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后来入了宫,认识了你,有了小公主,本以为还有许多多的日后,未成想却——”

  看着她这样子,娜仁不得不承认,皇后还是极具人格魅力的,单是她身边这几个人,在她薨逝一个个都是伤心断肠的模样,兰嬷嬷大病一场,康熙本欲叫她出宫荣养,念在皇后生前她服侍尽心,又有皇后临终托付之语,正打算厚赐重赏,许她晚年安稳富贵。

  然后兰嬷嬷执意不肯,坚持要去二阿哥身边服侍,九儿发誓此生不嫁,情愿在二阿哥身边做个嬷嬷。

  如今她们二人在乾清宫照顾二阿哥,处处仔细小心,倒很叫人放心。

  自景仁宫中离去,一路见宫内处处装点喜庆,掐指一算,娜仁却有些吃惊:“二十五了?”

  “是啊。明儿就要开始挂春联门神了。”琼枝对豆蔻道:“你说这个人奇不奇?日子都是这样一天天过来的,却有人连今儿是二十几都要问一遍,可知是真过糊涂了。”

  娜仁撇撇嘴,“你又说我。”又拧眉想了半晌,翻出个理由来就眼睛一亮,口中嘟囔道:“还不是如今没有早起请安的事儿,每日起得就没规律,自然也就不记日子了。”

  琼枝无奈道:“您这话说的,还盼着早起请安的日子不成?”

  娜仁白她一眼,没说话。

  一路走回永寿宫,刚一绕过影壁,就听见清梨刺破空气的咆哮声:“压腕!压腕!你当耍剑是在跳舞吗?仔细另一只手!你手上破道口子,你额娘得生吞活剥了我!”

  “嘶——”娜仁倒吸一口凉气,不由问:“她们做什么呢?”

  就侯在宫内的冬葵小心答道:“李小主说这几日公主习剑松懈了,身上筋骨都硬了,拉着公主练一练。结果没等一套剑法耍完,就成这样了。您可算是回来了!”

  对着他热切的目光,娜仁稳住心神,毅然决然地向后头庭院走去救场。

  宫里的日子,有这么些个人在身边,怎么会孤单呢?

  她从景仁宫回来时心中的莫名伤感一扫而空,强压下翘起的嘴角,摆出和事佬的姿态,去拯救她亲爱的女儿。

  年底,隆禧入宫给老祖宗、太后与他皇兄请安过后,特意来了永寿宫一趟,把宫外新鲜花样的珠花和小玩具给了皎皎,换来皎皎甜滋滋的“小皇叔最好了!”

  早在他来之前,娜仁救命小厨房备了他喜欢的点心,此时一边吩咐人捧来,一边问她:“从太后娘娘处来?”

  “不错。哎豆蔻姐姐——今年可治了香栾蜜没有?且与我一罐子,还有那玫瑰露、茉莉蜜露,若有的,都与我一些。”隆禧见豆蔻要下去帮忙取东西,忙喊住她,也不客气,叭叭叭开口就要东西。

  娜仁眯眯眼,一手摩挲着下巴,神情危险地看着他。

  直看得隆禧后背发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疑惑地问:“您怎么了?”

  “你不是一贯号称那玫瑰露与茉莉蜜露娘们唧唧的,不耐喝这个吗?”娜仁眼角微微上挑,倾身笑看他道:“说说,喜欢上哪家的姑娘了,拿我的东西讨人欢欣?”

  隆禧呼吸一滞,下意识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什么。

  娜仁便觉无趣,叹了口气,“不愿意说就罢了,在我这支吾什么?小时候也没见你内敛嘴笨。”

  隆禧对她讨好一笑,“慧妃娘娘,姑爸爸!您就高抬贵手,别把这事说给老祖宗与皇兄听,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就说去了,万一人家没看上我,那我可真成了笑话了。”

  “哪家的姑娘,眼界这样高?”娜仁上下打量打量他,见少年郎端得是长身玉立,生得模样端正,国字脸、浓眉大眼,笑起来一副爽朗模样,一身宝蓝玉色滚边马褂,腰间垂着白玉佩,纵以王婆卖瓜的角度,在娜仁这里也评得上七八分了。

  从前也没见他对自己的模样那么没自信,怎么如今却行事这样畏手畏脚起来?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出来。

  隆禧叹了一声,带着几分愁绪地道:“人家姑娘眼界高,说天潢贵胄必定骄奢淫逸、好逸恶劳、不知人间疾苦为何事。又说崇尚文能提笔做诗书、武能握剑征沙场的好男儿。我那几斤几两您也不是不知道,小时候太傅气走了三四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皇兄能挽硬弓射大雕,我就只有在旁边射兔子的份。人家姑娘看不上我,也实属正常。”

  娜仁不由噗嗤一笑,又道:“现在知道了吧?小时候好吃懒做不专心于功课,大了是有报应的!人家姑娘都看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