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现在弟弟被抓了,怪谁呢,肯定是怪这两个人了!
于是陆靖安几个姐姐就要扑上前:“少废话,我刚都听到了,就是你们,你们现在还有脸来参加我弟的婚礼,你们就是来看热闹的,你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们早就知道公安要抓人!”
眼看着几个姐姐扑过来,有两个甚至是冲着冬麦来的,沈烈敏捷地一闪,挡在前面,使了一个巧劲,两个打算拉扯冬麦的姐姐直接摔地上了。
冬麦也是吓了一跳,这些人可真泼。
沈烈用身子将她挡在江春耕:“你没事吧?”
冬麦摇头:“没事。”
江春耕眼看着冬麦吓了一跳,也是恼了,眯起眼睛,冷冷地盯着那几个姐姐,咬牙道:“你们弟弟自己偷窃公文,犯了法,公安抓他,关我们什么事,你们刚才推我妹妹,谁再敢来一下,我要她见血。”
江春耕现在做事沉稳了,平时也不是那惹事的人了,但是看到冬麦差点受到惊吓,又想着冬麦怀着身子,气得简直是拳头咯吱响,要不是看她们是女人,早给她们一拳了。
陆靖安大姐一见,恼了:“他打人,打人,有本事你打啊,我看你们敢打不!”
她喊的时候,就有几个跑上来:“这是干嘛呢,哪能打人,这是我们亲戚,你要干啥,欺负人家亲戚!”
那几个人明显是拉偏架的,江春耕见旁边孟家人冷眼旁观,知道这是要给他们难堪,看到旁边的一根棍子,那是用来挑着鞭炮的棍子,他一抬腿,直接用脚尖把那棍子拿起来,拎在手里:“谁再敢多说一句话,我还就真打了!”
他这么一声,所有的人都被镇住了,陆靖安姐姐自然一个个屁都不敢放一声。
然而,这时候孟雷东和哭肿了眼的孟雪柔正从房中出来,迎面看到这个,听到这话,孟雪柔几乎崩溃。
她嘶声道:“江冬麦,你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们是同学,我对你哪里不好,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对我,我今天结婚,你竟然专门来闹场!你把我孟雪柔当什么,把我孟家当什么了!”
冬麦顿时皱眉,她没想到孟雪柔竟然这么想,事情不是陆靖安干的吗,公安抓他有错吗?偷介绍信不该被抓吗?
孟雪柔哭着跺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周围人议论纷纷的,那几个跑来拉偏架的已经虎视眈眈地看着冬麦几个人,冬麦见这个,知道这是孟家被下了面子,心里存着气。
她便笑了下:“雪柔,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当初我丈夫为了卖羊绒,急需那封介绍信,介绍信放在公社书记的办公室里,就这么丢了,当时我急得都要哭了,你和陆靖安正在笑着给我发帖子,我当时说什么了吗?没错,我那个时候就怀疑陆靖安,可我没证据,你们笑着当没事人,我也只能憋着,没法说什么。现在人家派出所查出来了,这封介绍信和陆靖安有关系,人家派出所要抓他,我还能拦着不让抓?至于你说我就过来看你们热闹,那更是好笑了,我的丈夫一直在追问派出所到底是什么人干的,人家没真正确认,不可能告诉我们,我们就算猜着可能是你丈夫,我们能说吗,我们敢说吗?”
她今天其实也是气得不轻,现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喘。
旁边的沈烈握着她的手,温和而鼓励地看着她。
她点头,之后继续对孟雪柔道:“事情如果是陆靖安干的,别管他娶谁,别管他在干什么,人家派出所该抓的肯定得抓,事情如果不是陆靖安干的,自然会放回来,我相信人家派出所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她这话说得干脆利索,掷地有声,周围人听得,都好奇地看她,见她穿着得体,相貌也不错,不免纳闷,想着这倒是一个人物,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
沈烈之前一直没说话,到现在,他笑了。
他不说话,是因为他发现冬麦想说,冬麦怀孕了,她想说,他就不想让她憋着。
他一直觉得冬麦脾气挺软的,并不爱和人争,没想到今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么一番掷地有声的话。
其实想想也是,冬麦平时脾气软,但撅起来,比谁都硬气。
沈烈便笑着,望向孟雷东:“你好,孟先生,我是沈烈,久闻大名。”
孟雷东眯起眼睛,打量着沈烈。
他听说过沈烈,知道沈烈也在搞羊绒,而且还帮着彭天铭和下面公社的社办工厂改造了梳棉机。
确实是一个人物。
不过那又怎么样,在他孟雷东跟前,他沈烈还不够瞧。
沈烈:“我的妻子刚才已经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了,我相信孟先生是深明大义的人,更应该清楚法律流程,不至于迁怒无辜。我确实在这之前就怀疑陆靖安先生偷了介绍信,但我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的怀疑也只是怀疑和臆想而已。这事关一位国家公务人员的清白,我不可能在没有证据没有派出所办案人员确认的情况下去张扬这件事,孟雪柔同志和我的妻子是同学,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我们既然收到了两位的结婚请帖,自然应该抛弃我们的成见,来参加这场婚礼。雪柔同志和陆靖安先生郎才女貌,他们能结婚实在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感到遗憾,如果可以,我也希望陆靖安同志没有去公社偷介绍信,到时候陆靖安同志被放回来,一切就能皆大欢喜了。”
然而沈烈这一番话,只听得孟雪柔脸都白了,她气得颤抖,她哭着道:“哥,他只是嘲讽我呢,他只是挖苦我,他们就是故意的!”
说什么希望陆靖安同志没去公社偷介绍信,意思是如果陆靖安回不来,那就是陆靖安自己偷东西惹的祸,倒是把他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然而孟雷东没再说话。
他皱眉打量着沈烈。
沈烈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唇边依然带着笑,沉稳温和,从容不迫。
他看上去就像是和自己的朋友商量事情,但是他说出的那番话,真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推陆靖安身上了。
孟雷东看向旁边的那几个亲戚朋友,孟家人自然有属于自己的人脉,这个沈烈今天几乎等于来闹场了,换了别的时候,让孟家这么下不了台面,孟家怎么都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今天——
孟雷东感到棘手,他可以看出来,沈烈现在看似笑着,其实眼里都是锋利,如果真要给他一个难堪,那估计事情就要闹大了。
而他身边那个一看就糙的汉子,看上去也不好惹。
就在这个时候,苏宛如突然说话了:“冬麦,你们说什么呢,大家都挺熟的,雷东哥也是懂礼的人,肯定不至于怪你们!你们也真是多想了!”
说着,她笑着跑过去,亲热地握住了冬麦的手:“等明天我陪你去一趟医院吧,你不是怀孕了吗,别瞎折腾,万一动了胎气,那事情就闹大了!”
此时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冬麦其实也在担心,担心真得得罪了孟家。
你在人家地盘上,再有理,人家揍你一顿,万一影响了孩子,那真是后悔都没用。
现在看到苏宛如这么说,也就笑了:“没什么,就是把事情讲清楚而已。”
苏闻州走过来,拍了拍孟雷东的肩膀:“其实沈烈过来参加婚礼,也是昨天说好的,昨天我和宛如与人家一块吃饭,大家商量着过来,谁知道发生这种事呢。”
孟雷东听了,看向苏闻州,眼神嘲讽。
这是哪里来的多管闲事的?他知道彭天铭和沈烈有来往,可就因为这个,苏闻州就要多管闲事得罪孟家?
江春耕见此,从旁冷笑:“别听他们胡咧咧,我们现在就走!我妹妹怀着身子,谁敢让我妹妹受一口气,我要他命!”
说完,他把手里棍子抡得唰唰响。
孟雷东皱眉,当即就有些恼了。
谁知道这个时候,苏闻州突然道:“雷东,你回想下,刚才警车来的时候,是几辆,带着陆靖安走的时候,是几辆?”
孟雷东听他这一说,回想了下,陡然明白了。
他抬眼看向高墙外。
来的时候是两辆,走的时候,其实只走了一辆,外面人家派出所的一直都在,就防备着这一手呢。
他的目光缓慢地移向沈烈,却看到了沈烈眼中的笃定。
他顿时明白了。
人家从头到尾就留着后手,人家就提防着自己呢!
这个沈烈可真行。
他扯唇,冷笑:“都散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彭家是单纯经商的,孟家和苏家复杂一些,不过鉴于一些原因,本文会回避,不会细提(回头可能还会删点一些痕迹),反正大家自己脑补:他们很牛!
至于孟雪柔去乡下读书,大家也要考虑到他们读书正是那个特殊时候(冬麦和孟雪柔都是大概六十年代初生人,初中时候的情况大家自己想象),当时去乡下读书也是一种特殊情况。
第120章 身世的怀疑
孟雷东说这话的时候,沈烈并没直接走,他笑着说:“孟先生,我和我妻子只不过是普通农民,我们也没什么知识文化,响应号召勤劳致富做羊绒生意,我们没偷没抢也没坑人,那封介绍信更是经过了正式的流程批复下来的,被人家偷了,我们差点被坑了,我相信在场的各位都知道,如果不是后来政策变了,我会面临什么下场,公社里也知道严重性,所以帮着报案了,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夫妻也没想到,幸好孟先生能深明大义,不和我们夫妻一般见识,我沈烈感激不尽。”
他望向了陆靖安的姐姐们,还有那几个拉偏架的,淡声道:“不过有些人可没有孟先生这个气度了,在场的几位也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我自己倒是没什么,但我妻子怀着身孕,如果她有个什么不好,我这个人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早没了,眼风凌厉,字是一个个咬出来的。
孟雷东看着这个,都气笑了,眯眼看着沈烈:“你放心,我孟雷东还不至于干出那种事来!陆家人我管不着,但是我家亲戚,我说了算。”
王书记见此,也终于开口了:“沈烈同志,这个不用担心。”
自从他知道那个偷介绍信的人是陆靖安后,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其实从上次陆靖安和孟雪柔过去给他送请帖,当时冬麦应该就怀疑了,话语里都是指着陆靖安,只是他下意识逃避了这个问题,觉得陆靖安不至于,觉得应该是别人,也就没理这个话茬,反而帮着陆靖安说话。
现在回想起来,自然是悔恨,一恨没能及时帮着冬麦找出来偷介绍信的贼,二是这么一来反而耽误了孟雪柔。
他如果当时相信冬麦,赶紧逼问陆靖安,没准今天孟家和陆靖安的婚礼就没了呢!
所以看着这场上的变故,他都傻眼了。
现在他终于反应过来,咬咬牙,抬高了声音:“这封介绍信,是在我们公社,在我王文远的办公桌上丢的,也是我去找派出所报的案,案子我一直在追问,没能早点揪出来那个偷介绍信的,闹得婚礼成这样,是我的错,和人家沈烈冬麦没关系!要是有哪个非要找茬,去找人家沈烈冬麦麻烦,我就这么说吧,我也饶不了他!人家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本分干活,如果哪天出了啥差池,我就不信是意外,我就信是有人捣乱,那个人就是和我有仇,我拼了一切都饶不了他!”
孟雷东听了,嘲讽地冷笑一声:“王书记怕什么,我孟雷东既然把话放这里了,就不至于出尔反尔,当我是什么人?”
王书记冷着脸:“孟先生的话,我自然是信得过。”
说着,对沈烈说的:“沈烈,冬麦,你们走吧,路上小心。”
沈烈望着王书记,感激地点头,之后才牵着冬麦的手,和江春耕一起离开。
江春耕走之前,扫了一眼陆靖安几个姐姐,眼神狠又冷,倒是把那几个姐姐吓得一惊,还以为他要来打自己。
沈烈冬麦江春耕几个走出大院,外面地上都是红色的鞭炮碎屑,还有飘落的红喜字,拆开的烟盒皮,以及几个帮着接亲的,大家看了大院里的这一幕,也已经是呆在那里,现在看当事人沈烈冬麦几个出来,更是全都盯着看。
爬出所的警车确实就在,沈烈过去和人家说了声,感谢了人家,警车没响,无声地走了,沈烈和江春耕也带着冬麦过去招待所。
到了招待所,才松了口气,让冬麦在房内歇着,先睡一会,沈烈和冬麦另外开了一间房,两个人在那里商量事。
今天该说的话,沈烈都说了,如果自家真出什么事,人人都知道是孟家干的,况且王书记也把话摞那里,那些明里暗里的小手段,应该不至于了。
但是人家对付自己,也犯不着用什么小手段,他们家也要做羊绒加工的生意,他们是大户,关系网也比自己强,随便在生意上使坏,把自己这里给挤倒下,那就是大事。
江春耕手里捏着一瓶子燕京啤酒,差点给捏碎了:“陆靖安就是一杂碎,其实之前在孟家那个姑娘面前,我也提过陆靖安这个人不行,他们都吵起来了,谁知道他们还是要结婚,今天闹腾出事,直接麻溜儿离了不就没事了,那个孟雪柔竟然还非要赖着,孟雪柔哭着闹着不离婚,孟家真可能硬着头皮捞人。”
沈烈点头:“其实我打听过,他们根本还没领证,陆靖安结婚需要打报告,报告才下来,估摸着等办了婚礼再去领,直接这婚事黄了,也就没事了,谁知道那姑娘还铁心了,如果她非要闹着和陆靖安结婚,那就麻烦大了。”
等于他们和孟家杠上了,毕竟是本分做买卖的,谁愿意树这种敌。
江春耕:“我看那个孟雪柔把亲爹都气坏了,她亲爹管管,不至于让她非嫁那个陆靖安吧!”
沈烈却轻笑了声:“只怕是没这么简单,陆靖安今天的样子,是有恃无恐,其实没领证,哪来那么大底气,估摸着还是有别的事。”
沈烈这么一说,江春耕开始还没明白,后来突然懂了。
孟雪柔是年轻姑娘,大小姐,没什么阅历,陆靖安可是一心巴结着想娶这个大小姐,处处哄着,本来就打算结婚的,那个孟雪柔被哄得头脑一热,直接让陆靖安得手了都有可能。
沈烈:“不过一切都说不好,还是看孟家父子怎么处理这件事,孟雪柔到底一姑娘,未必拧得过她家里人。”
江春耕点头:“别管怎么着,咱们都得小心,生意上,平时出门,都得小心,免得着了人家的道。”
沈烈沉吟片刻,道:“我们现在卖羊绒的出路,主要是首都绒毯厂,但是孟家现在大张旗鼓做那边的生意,我估摸着他们是有点门路的,如果他们有门路,把我们挤了也很有可能,所以现在还是得想办法多条路子,我们不能一味地指望着首都绒毯厂。”
江春耕听了:“那现在怎么办,还有别的什么路子?”
沈烈:“其实这件事我之前就在想,只不过顾不上,现在咱们有余力了,可以考虑了。南方纺织业发达,前两年上海创办了咱们国家第一家机器动力织布局,现在上海的纺织业几乎在中国占了半壁江山,我们地处北方,所以眼睛一直盯着的都是首都和天津,其实可以把生意往南边做,那边经济相对灵活,国营纺织厂就有几十家,大有机会,而且相对竞争少,我们如果把这条路子开辟出来,就不用和陵城的这些梳绒户竞争首都和天津的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