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其实本来就是嘛,还有一个月呢,但是工厂里非要让他们来讨债,说是上面的指使,你说这叫什么意思?他们几个业务员都觉得别扭,一个个是硬着头皮来的。
这时候,旁边看热闹便看不下去了:“烈嫂说得对,既然人家烈哥的条子里写了,一个月后还,那就是一个月,没到时间你跑过来讨什么债?这就是故意欺负人呢,你当我们松山村没人了吗?”
更有村里的新会计王奋进,他学过一点财务管理的知识,上前说:“人家买你梳棉机,约定的是下个月给钱,那就是用一个月后的钱买你的机器,合同这么写的,那就是这么交钱,你们提前要也可以,那你们可得把这提前一个月的利息钱给人家算清楚了,这才是正理。哪有你们这样,张口就要钱,我这么给你们说吧,一个月后,松山村的沈烈欠你们一万二,但是今天的沈烈,他不欠你们钱!”
他这么一吆喝,村里人都开始起哄了,有的人甚至喊:“这是看我们松山村没人,跑过来欺负人呢?”
这时候,还有一个老太太,拿着擀面杖冲过来:“敢过来我们这里讨钱,我打死你们!”
老太太颤巍巍的,谁能不害怕啊,你还得担心别冲撞了人家老太太惹上麻烦,那几个业务员也是傻眼了,赶紧说好话哄着,最后一个劲地说:“我们就是来看看的,就是来看看的,没别的意思。”
说完屁滚尿流地跑了。
王秀菊从旁看着,自然是失望透顶:“这几个业务员可真没出息。”
孙红霞也看在眼里,不屑地道:“也就是能逃得过一时,逃不了一辈子,等着吧,早晚被追债的逼上门!”
几个讨债的走了后,村里好几个老太太媳妇都来宽慰冬麦,让冬麦可别多想,现在肚子大着,孩子要紧。
冬麦却是根本没当回事:“多亏了大家伙帮衬着,要不然还真被人家欺负了去。”
大家忙说没啥没啥,不过说话间,自然是担心,问起来沈烈啥情况,冬麦只说:“我也不知道,不过等着吧,他这货肯定能卖。”
她心里明白,沈烈肯定是把羊绒运往上海了,不过这话不敢明说,万一传到林荣棠耳朵里,就等于传到孟雷东耳朵了,到时候万一出幺蛾子呢。
大家听了,便叹息,显然是替她担心。
路奎军那里听说了消息,气得直拍桌子,牛金柳也大骂那几个人,之后和路奎军一起,去找了那家工厂,那工厂是国有的,现在厂子办黄了,厂长本来应该调到其它厂子,或者直接进陵城工商部门,路奎军直接杀过去,指着对方鼻子痛斥,倒是闹得厂长没面子,也怕影响自己,赶紧细查这事,最后查出来是下面一个厂主任搞出来的,被人撺掇着弄出来的事,赶紧把这个主任给处理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村里,村里人都直说活该。
王秀菊却是在村里整天得意张扬,觉得自己儿子出息了,又说现在儿子梳绒机上雇着八个人,以后还得多要人,让大家等着。
村里当然也有人,真就听她的,小心地巴结着,指望着自己闺女也能在她家干活。
反观冬麦这里,大家越来越觉得,可能沈烈那里真不行了,就连刘金燕都开始担忧起来:“沈烈不回来,这可怎么办哪!也挺愁的!”
而就在她发愁的第二天,沈烈突然回来了,带着胡满仓,带着村里几个小伙子。
胡满仓一回到村里,就给大家发糕点,上海的特产,杏花楼的糕点:“这可是好东西,大家吃,大家吃!”
大家纳闷得不轻:“满仓,你烈哥那批货卖出去了?”
胡满仓惊讶:“当然卖出去了,别提了,到了上海,人家抢着要,一口气卖了个高价,比首都绒毯厂的价格好多了!我们都笑死了,本来烈哥还说,这个价格卖给首都绒毯厂,其实有点不舍得了,现在羊毛价格也要涨了,而且人家上海给的价格好,可谁知道,绒毯厂竟然不要了,宁愿毁约赔钱,也不要了,烈哥二话不说,要了他们三千块的赔偿款,之后带着我们直接去上海了!我算了算,卖上海好啊,比首都一斤多卖十六块,你算算,这一车,这得差出来多少钱?绒毯厂赔的那三千块,我们运费都花不完,烈哥直接发给我们了,让我们买东西,让我们随便花!”
这一趟出门,简直是涨大见识了,也挣钱了,胡满仓红光满面,高兴得滔滔不绝一直说。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还有这种好事?还能这样??
胡满仓拿几条石林烟,发给大家:“抽烟,抽烟,别客气,烈哥说了,烈嫂在家,遇到事,大家帮着撑场面,给大家发烟,一人一盒,大家随便拿!”
这可是石林烟,这也太大方了!大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赶紧分烟,分了烟就分杏花楼糕点,一个个吃得简直是满嘴香。
胡满仓大声道:“有些人哪,背地里使坏,见不得人家好,对于这种人,大家都不用搭理!”
大家伙都笑起来,也有媳妇吃着杏花楼糕点,笑着说:“她们家啊,我现在见了都躲着,挣多少钱,我都不去!这人品不行,谁稀罕挣她家钱!”
这话一出,不少人哈哈大笑。
“王秀菊正在村南头说话呢,我估摸着她正吹她儿子呢,我们看看去!”
不少人都明白了,全都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提到16个小时的问题,再说一下。
文中提到的情况,在现实中,真的是一口气16个小时,一般管吃管住,闷头干,牺牲一切娱乐活动只为梳绒搞钱!就是梳绒工具人!
沈烈家的工人干八个小时,挺少见,但是也有可能。因为都是同村家住得近,雇主不需要管吃管住,对于雇主来说,谁干都一样,而且八十年代初,大家没那么多打工机会,能挣一点钱就挺好的。
但是再过十年,像沈烈家这种就不行了,因为大家见了大世面,都想挣更多钱,不会满足于干八个小时挣八个小时的钱,农村人不想充足休息也不想享受健康生活,没这个概念,大家就想多挣钱!
在这个行业发展过程中,事故时有发生,好在后来有了自动喂毛之类的设施,节省了人力,也提高了安全性。
第125章 上海销路的胜利
“啥?沈烈回来了?卖了啥上海?挣大钱?怎么可能呢,人家孟家都给他把路堵死了,他咋能去上海呢?”
王秀菊忍不住了,一下子就嚷嚷出来。
她这么一喊,周围人脸色都愣了,面面相觑一番后,有人就明白过来了。
“啥意思,沈烈得罪了孟家,你们这是帮着孟家整沈烈?”
“咱们村虽然啥姓都有,但是大家伙都是一个村的,你至于吗你?竟然帮着外人欺负本村的!”
有年纪大的老头子就恼了,指着王秀菊鼻子:“你儿子干的这叫啥事啊,你们这是汉奸,就跟以前帮着小日本欺负咱中国人的汉奸一样!”
还有人终于醒悟了:“怪不得那几个卖梳棉机的来找茬,是不是你们撺掇的?”
又有人说:“你们这么坑人家沈烈,人家沈烈转头卖上海赚大钱了,你们这些黑心的,白折腾了!”
王秀菊本来是满脸得意,现在见大家都这么说,也是蔫了,又不敢相信。
明明儿子说了,说沈烈这次肯定卖不出去,逼债的上门,沈烈这次肯定栽了,怎么一转眼,人家就卖什么上海了?
王秀菊被大家说得满头大汗,又被一群人指着骂,也是灰溜溜的,只好勉强辩解了几句,赶紧瞅个空子回家了,路上恰好看到胡满仓给大家分吃的,一群人围着胡满仓追问上海见闻,胡满仓说得唾沫横飞。
王秀菊前几天得意得厉害,现在突然这样,也是觉得没脸,缩着脖子想溜过去,免得大家注意到,谁知道胡满仓眼尖,一下子看到了,马上就笑着说:“婶,是你呀,我听说你以为烈哥不行了,赔钱了,还说我们这货卖不出去了?”
王秀菊尴尬地笑:“哪能呢,我可没那么说。”
胡满仓:“那就是王八蛋羔子说的吧,你说这人什么玩意儿,满嘴喷粪,她也不看看,烈哥是什么人,人家早跑通了上海的路子,我给你们说,上海几个国有纺织厂,人家都追着烈哥要货!当时我跟着烈哥去了,人家对烈哥那敬重,一口一个沈师傅,还请烈哥过去人家工厂里参观,说是交流交流,当时烈哥说,太忙了打算早点回家,那些人那叫一个不舍得,恨不得烈哥留他们厂子里!你们要知道,那可都是上海人,城里人,人家是国家铁饭碗,人家对烈哥那么敬重!”
胡满仓关键时候,比谁都能吹,反正有的没的被他这一说,听得大家入迷。
最后胡满仓感慨:“咱烈哥,这才叫本事啊!有本事的人走到哪里,人家都敬着!那些没本事就知道胡咧咧看热闹的,早晚栽沟里熏死!”
大家全都听得乐呵,甚至有的人开始鼓掌了。
王秀菊从旁听了这一耳朵,心里那叫一个不痛快,白着脸赶紧回家了,一到了家,她就见孙红霞竟然在试衣服。
孙红霞今天跑去赶集了,一口气买了三件毛衣在那里试,一脸喜滋滋。
王秀菊脸色更难看了,心想这叫什么媳妇,自己被人家奚落笑话,她倒是好,还买衣服呢,还一口气买三件!
王秀菊:“你这是干嘛呢,哪来的钱?买三件衣服,你当你是少奶奶啊!”
孙红霞放下衣服,看了眼王秀菊:“我买三件衣服怎么了,你儿子马上发大财了,我凭啥不能买,你看隔壁人家冬麦,手表金项链,还有首都买来的真丝纱巾,羊毛大衣配上皮鞋,我比起人家来,差了十条街呢!”
她不提冬麦还好,她一提冬麦,那简直是直戳王秀菊肺管子:“你还提她?你提她干嘛?好好的你和她比?她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个贱x!”
孙红霞噗嗤一声笑了:“我就等着和她比呢,凭什么不能比?你儿子也要发财了呢,就该比,她能享受的,我也得享受,一样都不能少。”
说话间,恰好林荣棠进来了,看到她们在那里吵吵,也是皱眉:“又怎么了?”
他刚说完,两个女人一起告状。
王秀菊:“这败家媳妇,你赶紧管管,她一口气买仨毛衣,我活这一辈子都没敢这么花钱!”
孙红霞也告状:“荣棠,你马上要发财,我买几件毛衣,传出去体面还不是为了你好,结果你看,娘叨叨我半天,敢情我嫁给你,连几件毛衣都不能买了?”
林荣棠板着脸,看了一眼他娘:“娘,这个你就别管了,回头我也给你钱,你想买啥买啥,咱家以后不缺钱,红霞想买衣服,随她。”
王秀菊不敢相信地看着儿子,她儿子竟然向着媳妇?这是什么态度?有这样说话的吗?这是当儿子的样子吗?
王秀菊气得心口疼:“发财,发财,发个屁的财,你还给我说沈烈这次得赔个精光呢,我鞭炮都准备好了,结果呢,人家发财了,人家发财回来了!”
这话说起来那真是痛心疾首,摧肝裂肺。
林荣棠蹙眉:“娘,你说啥呢?”
孙红霞得意地看她的毛衣,心想这婆婆是不是发癔症呢!
王秀菊看这两口子,还不相信,更难受了,气得捶胸顿足:“你们啊你们啊,你们外面打听打听,沈烈回来了,那胡满仓跟着他跑了一趟,张扬得简直要上天了,在那里给大家伙发杏花楼的点心,发石林烟,说是沈烈发财了请大家吃喝,人家那个张狂劲儿啊!我可真丢人,我前脚还说沈烈的货卖不出去呢!”
林荣棠脸上一僵:“什么?娘你在瞎说什么?”
孙红霞:“你做梦呢?人家孟家给沈烈堵的路子,能有错?沈烈再大本事,能翻出人家的五指山!?”
王秀菊听儿子媳妇这话,气得简直是腿都打哆嗦:“儿子啊儿子啊,你让当娘的怎么活,人家沈烈还是发财了,你啊你——”
说着简直是站不稳了。
林荣棠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忙扶着她娘坐下,之后自己跑出去打听,刚出胡同,就见沈烈从老宅那边过来,笑得轻淡,神情间从容笃定那绝对不是卖不出去货发愁的样子。
沈烈一看到林荣棠,笑了下:“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这次多亏了他,首都绒毯厂赔了我三千块钱,我马上把羊绒送到了上海,上海不愧是中国纺织名城,识货,我那一批货,比卖给首都绒毯厂多赚了两万多,至于运费,首都绒毯厂给我出了。”
多卖两万多??
林荣棠都听呆了:“你啥时候发展的上海?上海人家凭啥要你的?你这是啥关系门路?你,你——”
他怎么都没听人提起过,沈烈竟然开始走上海的市场了!
沈烈:“林荣棠,我诚心给你一个建议,你要想当走狗,记得把耳朵洗洗,你家主子,不会要一个耳朵不灵的狗。”
说完,他直接进自己家门了。
林荣棠在那里傻傻地站了好久,之后猛地冲进家门,骑着车子往外冲,他要去陵城,去问问孟雷东,这到底都在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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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回来后,已经听说了,知道别人来讨债的事,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其实他已经把各方面都想得清楚了,实在不行,路奎军那里也能周转一下,但是梳棉机的厂子被撺掇着竟然提前一个月来讨债实在是没想到,虽然是那边没理,但终究是让冬麦大着肚子费心,去面对那些讨债的。
冬麦看他这样,却是笑着说:“你放心好了,我脸皮没那么薄,我看了他们的条子,说得就是一个月后给,他们毁约提前上门要,我凭什么会不好意思?我才不呢!再说你不是说了吗,没钱了,找路哥那里帮忙,他总不至于不管?再不济,我看社办工厂的老胡,他还一门心思想报答你这边呢,能不帮忙?这就是咱不开口,咱开口了,至于缺这个钱吗?再说了,就为了这事,把一个国办厂子的主任给办了,听那意思,那几个来讨债的业务员也跟着被罚了,我还至于为这个不痛快吗?”
沈烈见她这样,轻笑了声:“确实委屈了你,你大着肚子,我本来想留家里陪你,可你哥不见回来,去送货的事,真不好交给别人,总得我亲自跑一趟。不过也还好,这次带着胡满仓出门,他也熟了门路,以后让他去送就行了。”
冬麦点头:“没事,反正挣钱了就行。”
提起这个来,沈烈笑了:“这次一口气卖了八万块,这还只是短绒,家里的长绒,马上让胡满仓再跑一趟送出去,价格谈好了,家里的那些大概能卖出来十几万,人家看着这绒好,价格也划算,心急,先给我预付了一万块。”
啊?
冬麦听得心花怒放:“货没送到,人家提前打钱?”
沈烈:“是。现在手头一共九万块,我先把那十台梳棉机的钱给结清了,之后就可以考虑买个小货车了。”
冬麦听着这么多钱,都觉得懵懵的,心想这做买卖,可真是大起大落,今天别人说你赔死了,明天可能发大财了。
不过一时又想起来自己哥哥:“我哥哥到现在——”
沈烈却笑了:“你哥哥有信了,别担心。”
冬麦:“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