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以前江春耕没怎么出过门,也没做过生意,到底是没见识,现在跑了首都,去了上海,又在内蒙转了一圈,见识广了,性子沉稳了,和沈烈说起这次内蒙收毛的经历,自然并不是那么顺利,也遇到了一些事,听得冬麦捏一把汗:“哥,这可真不容易!”
沈烈也赞叹:“幸亏是哥过去了,不然一般人真顶不住。”
毕竟那边是牧区,民风彪悍,收毛的话要面临许多散户,这里面多少道道呢,和一般情况还不太一样。
现在收的这一批货,不知道走过了多少牧区,大多都是质量很好的羊毛,当然也有一般的,因为是各家收购的,不能太齐整,不过和价格一比,怎么着都划算了,一般收下脚料还得五块钱一公斤呢。
江春耕:“那些卖羊毛的熟户现在都学精了,价格要得高不说,还会在里面掺羊粪蛋子,掺泥巴碎石子,全都是为了压秤,要想收好的,就得往牧区深处走,那些卖得不熟的,就本分多了,他们那里路不好走,运出来不容易,再说住的零散,收起来也费劲,现在天又要冷了,很少有人过去收,那些牧民剪了羊毛也就糟蹋了,现在我们过去收,他们都巴不得赶紧卖了。”
沈烈点头:“不过这样太辛苦了,收了差不多一个月才收这一车,咱如果长期这样下去,肯定耗不起。”
江春耕旁边的那几个年轻人,这是当初跟着江春耕过来松山村打架的,个头大的叫钢球,另外两个是堂兄弟,一个叫家旺,另一个大家都叫他二红。
那个钢球听到这话,憨厚地说:“烈哥的时间值钱,我们的不值钱,我们跑这一趟,能帮上烈哥,就觉得挺好的。”
这一趟,包吃包住包路费,还一个人给三十块钱,对他们来说,真是比啥都好的事,顺便还免费旅游了呢。
沈烈便笑了:“走了这一趟,觉得以后自己去行吗?”
钢球:“行吧。”
旁边的二红有些喝高了,拍着胸脯:“这算啥,我自己也能去,咱已经闹明白了这里面的事!”
沈烈点头:“这是一个好财路,以后你们自己去,去牧区收羊毛,收了后我收你们的羊毛,你们从中挣差价,价格我们会谈好,保证你们比现在挣得多。”
他这一说,几个人都有些没闹明白,后来想清楚了,钢球犯愁地说:“我们没本钱,这得有钱才能收。”
沈烈:“你们这是头一次去,自然收得多,但是羊毛也得一茬一茬地长,以后去了就没这么多了,就可以零散着收,弄上一两百公斤就往回撤,这样也不需要大本钱,最初的钱,我可以借给你们,等你们能运转过来再还我。”
他这一说,其它几个人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彼此你看我,我看你的。
沈烈倒是不急,给他们时间,让他们慢慢考虑。
不过到底是先说明了,这是一个好财路,现在先不能对外说,那几个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纷纷拍胸脯表示肯定不说。
第126章 幸福的日子
沈烈剩下的三台梳棉机,在江春耕家里安装了一台,在东郭村招了六个人梳绒,一切都是按照沈烈这里的规矩来,胡金凤没事的时候,就过去帮忙盯着。
手头的下脚料梳完了后,就陆续用囤在彭天铭那里的那一批,那一批量不少,应该能分梳一段时间,而钢球二红他们几个,纠结了一番后,还是打算干,拿着沈烈借的本钱,跑过去内蒙古牧区继续搜集羊毛去了,量不多,但陆续能回来一些。
沈烈要买的小货车也终于到了,就放在老宅大门口,成为了松山村第一富户的标志。
冬麦肚子大了,许多事做起来不方便,家里的事基本不怎么干了,就没事过去老宅看看,闲的时候会调一些馅料,自己做做糕点,做出来五花八门的各种样式,自己尝着不错,给家里人吃,也都说好。
这些方子她全都记下来,等生完了后,打算开个糕点店,大干一场。
家里的家务,王二婶料理得井井有条,基本不用她自己操心,沈烈闲了的时候带她去陵城产检,小心翼翼地护着,又时常从上海首都买来各种好东西,用刘金燕的话说:“现在你这吃的用的,比陵城有钱的都不差!”
刘金燕说得确实是实话,冬麦现在的吃穿用度,都是顶尖好的,之前不好戴的那个玉镯子,也终于戴上了,戴上后,衬着手脖子纤细好看,人人都夸贵气。
其实现在松山村,甚至于周围几个村,提起冬麦来,谁不夸一声有福气?
之前都说人家不能生孩子,觉得人家离婚后顶多是嫁一个带孩子的鳏夫,结果人家转眼嫁给了沈烈,当时结婚那会,还都觉得沈烈穷,现在呢,才一年的功夫,人家沈烈了大财,整个公社里,谁提起沈烈不竖起大拇指?听说社办工厂的老胡见了沈烈都是感激得不知道说啥,至于公社里别家安装梳绒机的,多多少少都求到人家头上过,请人家帮忙看看自家轴距,请人家帮忙看看刺辊怎么回事,怎么又卡毛了。
大事小事的,求到人家头上不知道多少,谁不夸沈烈有本事?
这么一来,哪个不羡慕冬麦,羡慕冬麦找了一个好女婿,羡慕冬麦是当富家太太的享福命。
“你说人家多能耐,听说人家肚子里还是双胎,一男一女!这福气简直了!”
村里说闲话的提起来,都羡慕得不知道说啥好。
而提起冬麦的时候,难免就有人提起林荣棠。
现在的林荣棠,前面一锅绒梳出来后,据说卖到了首都绒毯厂,也挣了一些钱,大家暗地里打听,据说是挣了两万块。
两万块当然也不少,一般人家这辈子都挣不到,所以人家也是万元户了,不过当然了,比起沈烈家差远了。
不过大家更纳闷的是,林荣棠家的孙红霞到现在肚子都没动静,大家都觉得“也是奇了怪了”,说他们家可能风水不好,哪个媳妇去他们家,都生不出来,说当初真不能怨人家冬麦,就怨林荣棠家风水不好!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孙红霞急得嘴上起泡。
其实现在林荣棠也挣了钱,挣了两万多呢,林荣棠带着她去陵城,给她买了衣服,也给她买了金项链,她按说应该知足了。
但是并没有,她反而更难过了!
她比不上冬麦啊,怎么都比不上,冬麦的吃穿都太好了,她怎么比!
特别是看到冬麦的玉镯子,简直是气得够呛。
在她的记忆里,好像沈烈曾经拿出来那玉镯子,她想着沈烈穷,就没当回事,随便扔那里了。
现在看到,人家都说那是好东西,简直是恨死了,这分明是冬麦抢了她的好东西,占了她的好位置啊!
她再想起来林荣棠说的,说沈烈和冬麦早就勾搭上了,这让她忍不住多想,也许沈烈当初和自己离婚那么痛快,就是看上了隔壁的冬麦!
这可真是不要脸!
她又想起来大家说林家风水不好,所以她怀不上,她其实不敢听这些话,怕啊,怕真得是这样。
白天的时候还好,还可以不去想,但是到了晚上,总觉得哪里不对,那些硬压下去的疑心,就开始咕嘟咕嘟往外冒,林荣棠的那些保障,听起来真是好,可好得又不像真的。
就这么煎熬着,眼看着过年了,孙红霞竟然瘦了下来,脸也白了,时不时发呕,开始的时候,王秀菊还高兴,说是不是你也怀上了,赶紧带着去了公社医院查,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王秀菊为了这个,还很没好气。
孙红霞整个人像是吃了黄连,苦得难受。
自从上次挣了两万多后,林荣棠尝到了甜头,孟雷东那里年前还得交一批货,所以他抢着想赶上那一批,如果能赶上,估计还能挣三四万。
所以现在林荣棠赶得特别急,有时候梳绒工忙,没法去,他就自己干,也让孙红霞干,还有一些开毛的事,孙红霞也得自己动手。
想起这些,孙红霞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晚上总是做噩梦。
这天她回去娘家,娘家把她一通骂,说她不争气,找了这么一个女婿,挣了钱也没给娘家一点甜头,说看看人家冬麦,找了沈烈,结果把娘家兄弟都给带起来了,再看看你,非和沈烈闹腾着离婚!
“要不是你闹离婚,沈烈就得帮你弟,现在扬眉吐气的就是咱家,哪轮得到她胡金凤,你啊你!”
“你女婿给我买的猪肉,我根本看不上,就那点东西,这得多抠门啊!老娘不稀罕!”
她娘简直是气得捶自己胸膛:“我心里气啊,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说你把这么好的一个女婿糟蹋没了!你看看人家冬麦,人家双胞胎都怀上了,你呢,你有啥啊!我嫁出去一个好闺女,就得那么几块猪肉吗?!”
孙红霞被她娘家一通骂,回来的时候人都是恍惚的。
明明林荣棠也挣到了钱,她心里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她跌跌撞撞就这么回家,心想,她得找林荣棠,找林荣棠问清楚,孩子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只是回到家,看到了林荣棠,看到他淡漠的样子,又有些忐忑,竟然不敢问了。
林荣棠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多少猜到了,当下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了,是累了吗?”
孙红霞睁大眼睛望着林荣棠,话到嘴边,她又咽下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那个结果,万一是最糟糕的,那她怎么接受?
林荣棠便笑了:“过来坐着,我给你说一个好消息!”
孙红霞其实心里觉得很没意思:“啥?”
林荣棠:“今天我过去陵城,孟雷东说,我们陵城将要评选一个农民致富的典型,万一评选上了,到时候人家陵城的小汽车开过来给咱庆祝,还会上电视,还要接受采访,到时候还有鞭炮,戴大红花,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他这一说,孙红霞便想起来了,好像去年隔壁公社有个万元户,人家就戴大红花了,当时她还特别羡慕。
不过——
孙红霞皱眉:“真得能行吗?要说致富,咱也不是头一份,人家凭啥选咱?”
林荣棠便笑了:“如果说现在最出风头的,当然是沈烈,不过沈烈肯定没戏了,听说他的材料被王书记递上去了,到了陵城,人家孟家直接想办法给他压下来,不让他上报,他没机会了,人家把我往上一顶,不就成了?”
听到能把沈烈给压下去,孙红霞愣了好一会,才说:“真的行吗?”
林荣棠:“行不行,你等着瞧吧。”
孙红霞:“不是说,那个王书记,还有苏闻州,都帮着沈烈吗?孟家老爷子犯了事,已经退了,他家还行吗?”
上次堵沈烈的路子没成,其实孙红霞对孟家已经犯嘀咕了。
林荣棠冷笑一声:“退是退了,但人家关系还在,你知道孟家老爷子的拜把兄弟是什么位置吗?人家那种拜把兄弟,都是同生共死过的,和现在可不一样,有人家在那里挺着,陵城谁见了人家,还不是得给个面子!再说,孟家在首都也有亲戚,钱,人家可不缺,一般人能一下子弄十几台梳绒机?”
孙红霞:“那就是说,到时候你能得表扬,戴大红花”
林荣棠点头:“是,孟家会帮我运作。”
孙红霞沉默地看着褥子的花纹,不说话。
林荣棠握起孙红霞的手:“等我得了这个表彰,到时候就能得到更多机会,咱们现在手里这一批卖了,肯定能挣好几万,满打满算,我们也能有七八万块钱,有七八万,你想要什么不好?再说,咱们到时候还能一起在电视里露脸,那得多风光。”
孙红霞便动心了:“今天我回娘家,我娘挺生气的,说上次你回去,只带那几块猪肉,她嫌少。”
林荣棠:“这有什么,我给你三百块钱,你随便买,想买什么买什么,带回去给你娘,花剩下的钱,你直接给你娘。”
三百块……
其实孙红霞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点头。
林荣棠见此,便道:“现在我们还是要把挣的钱投进去做买卖,等卖了手里这一批挣了钱,给你再买一个玉镯子,肯定比冬麦的好,压过她去。”
孙红霞这才感觉心里好受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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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年底的时候,公社里接到消息,传达到了村里,村支书便过去林家,让林荣棠写一份材料,就是关于自己如何发家致富的材料,附上一份思想报告送上去。
这消息一出,大家都稀罕,纷纷打听怎么回事,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陵城要选举“致富先进个人”,全陵城一共就一个名额,各公社里都得推举,现在村支书得到消息,得把林荣棠给推举上去。
“具体怎么评选的,咱也不知道,但是到了写思想报告和材料的地步,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村支书叹了口气,这么对大家伙说。
大家一听,也是纳闷了,如果要推选先进个人,凭啥不选沈烈,非要选林荣棠,论发财,林荣棠肯定不如沈烈,论能干,林荣棠也不如沈烈,凭啥啊?
大家伙纳闷的时候,王秀菊笑了。
自从之前沈烈发了大财,王秀菊在村里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现在尾巴一下子翘起来了,得意地到处说:“还能怎么着,我们家荣棠能干呗,人家评选这个先进,可不光是看钱,还是得看别的,我家荣棠怎么看怎么好,人家就选他呗!你们看,这材料都递送上去了,马上就能出结果了!”
“我听说,选上了先进后,能上电视,还得敲锣打鼓戴大红花,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上电视的,这下子可算是能看看了!”
大家其实心里还是纳闷,不信,可不信又能怎么样,人家确实要交材料了。
一时自然也有人来问沈烈,说凭什么让他林荣棠当先进,他哪里够格啊!
更有人问起来,说林荣棠是不是骗人的,问沈烈怎么没当。
沈烈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说一切都是评选出来的,人家上面选谁这个谁也说不好。
其实上次遇到王书记,王书记的意思是帮他争取,不过对这个,沈烈倒是没那么在意,反正挣到钱是实惠,这个先进,如果能当,那自然是好,不能当,他照样干他的生意,也不至于耽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