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孟雪柔咬着唇,跺脚:“和她有什么好客气的,你忘了他们家怎么欺负我们了吗?你忘了他们是怎么陷害靖安的?现在你竟然还能平心静气地和她说话!”
孟雷东眸中泛起不悦,沉声道:“雪柔,我不需要你这样提醒我,我做生意,该怎么和人打交道有自己的判断。”
孟雪柔却是不忿起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判断?沈烈和咱们家争出口的生意,你当我不知道,咱们都你死我活了,你还能和她平心静气地说话!?”
她无法理解,确实无法理解。
孟雷东皱眉,看着自己的妹妹。
这是他唯一的妹妹,一直以来他都是宠着她惯着她,母亲去世的早,妹妹养在姥姥家,他也心存愧疚,所以尽可能地满足她的各种要求。
现在他觉得,这个妹妹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
他对沈烈这夫妻两是没好感,但是现在,人家既然能在那个时候提出来大家一起合作办这件事,一个女人家当时能抛下成见这么说,他就得佩服人家。
至少这心胸,自己妹妹就没法比。
孟雪柔说完后,见孟雷东那么看着自己,也是有些心虚了:“我,我怎么了?你这么看我,我说错了吗?”
孟雷东冷笑一声,道:“雪柔,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父亲不在了,你也学着长大吧!”
说完,径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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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麦和江秋收过了一下门店的装修情况,其实房子本身就修缮得不错,只需要外面刷一刷墙就行了,再订做了石板,刻上了“三福糕点”四个大字,并用了三个颜色的沙石镶嵌成马赛克形,这是最近装修的新流行。
至于屋内,就模仿之前饺子馆的设计,走简洁明了的风格,不过现在店面大了,到底是可以多发挥一下,冬麦便订制了一套实木的桌子,铺上了漂亮的淡米色花桌布,上面再摆一个花瓶,到时候客人可以买了糕点带走,也可以干脆坐在旁边吃,当然了,到底不是开饭馆,所以桌椅不会太多,就一两个桌子罢了。
又筹划着把自己做的糕点去照相馆拍几张好看的照片,洗成大幅挂在墙上,再放一台录音机,买一些流行歌曲的磁带,可以放流行曲,或者放一些国外的钢琴曲什么的。
冬麦想着,有了动听的音乐,糕点也会看着洋气好吃了。
人在糕点铺子忙乎着,冬麦心里却还是惦记着沈烈的事,人家徐先生明天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他能回来不?
昨晚上冬麦其实没怎么睡着,孩子闹腾着醒了两次,沈烈不在没法帮忙,只能自己起来哄,累得够呛,加上本来就有心事,哪睡得好呢。
忙完了,把剩下的事交待给自己哥哥,她忍不住跑过去火车站,查查今天的班次,查了查,发现竟然没有从新疆发往首都的火车班次,昨天今天都没有,明天也没有。
冬麦看到这个,心一下子凉透了。
没有火车,这意味着沈烈肯定回不来了,来不及了。
她一下子蔫了起来。
谁知道下午时候,商业局的却召集大家开会,沈烈不在,江春耕当时正忙着,冬麦便去了。
这是冬麦第一次过去商业局,去了后发现人很多,从事羊绒行业的去了不少,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孟雷东,彭天铭,还有社办工厂的老胡,也都在。
商业局的领导先讲了现在陵城羊绒业发展面临的困境,又说到了开辟新市场的急迫性,最后表示:“我们商业局一定会尽快想办法,提供一切资源支持为大家解决问题。”
彭天铭听到这话,直接插嘴:“那出口指标的问题呢?”
本来人家领导说话,她这么一插嘴,不少人都看向她。
彭天铭面不改色。
商业局领导:“这个问题,我们也尽量想办法解决,不过需要时间,我们目前已经写了这方面的报告,需要审批……”
后面的话,冬麦就不太听得进去了。
情势紧迫,领导也都很支持大家发展羊绒业,国内市场严重饱和,开辟国际市场迫在眉睫,但是看起来,出口指标问题是谁也没法跨过去的拦路虎。
会议结束的时候,冬麦和彭天铭一起离开,社办工厂的老胡却走过来了,他愁眉苦脸:“现在情势越来越不好了,再这么下去,我那两台梳绒机也得卖了。”
不过现在整体生意不好,梳绒机怕是都不好卖,跌价跌了不少,早知道还不如早卖了!
冬麦无奈,只好安慰他:“再等等,这不是领导也说会为大家想办法,没准市场就出现变化呢。”
当然了,也只是安慰罢了,再怎么安慰,卖不出去货就是不行。
冬麦和彭天铭往回走,路上冬麦说起火车的事:“估计是没戏了,就没从新疆回来的车。”
彭天铭轻叹了口气:“那只能算了,再想想别的法子,实在不行,我们也只好收缩规模,裁减工人了。”
冬麦没吭声,得益于沈烈在上海纺织厂的良好根基,自家倒是暂时不用收缩规模,但看着行业萧条,终究是唇亡齿寒。
实在是不抱什么希望了,当天冬麦也没再过去工厂,就安心陪着两个孩子。
如今大宝小宝已经四个多月了,两个宝宝都会翻身了,穿着红色软绸的小衣服,躺在床上,两个小胖家伙翻身翻得乐呵,小宝原来瘦弱乖巧,现在仿佛也调皮起来,有时候翻身后,会趴在哥哥身边,故意用手去拽哥哥的衣服带子,拽到后就往嘴里放,啃得不亦乐乎,晶亮的小口水顺着红润的小嘴儿往下淌,滴滴答答的。
冬麦看着小宝这软糯的小模样,心都化了。
昨晚照顾起夜的疲惫,以及事业上的不顺,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其实想想,就算这次搞不成又能怎么样呢,沈烈是普通人,自己更是,能把自己的生意做得顺畅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那么大的能力去兼顾所有的人。
目前的问题是整个陵城羊绒行业的问题,并不是自家工厂的问题。
既然做不到,还不如做一个平凡的俗人,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两个可爱的小宝宝,偷得浮生半日闲。
冬麦轻轻揉捏着小宝那翘起来的肥嫩小脚丫,忍不住想,当时路奎军出事,沈烈其实很受打击,那个时候他把更多心思放在自己和孩子身上,也是这么一个心理吧。
事业不顺,家庭就是最后的港湾,能带给人安宁和抚慰。
当晚,小宝夜晚依然醒了一次,不过这次冬麦并不觉得累,反而甘之如饴,她想,现在孩子小,自然是需要自己,但其实光阴很快,转眼间孩子大了,自己想为孩子做什么可能都没机会了。
第二天,她没怎么出门,就在家陪着孩子,又和王二婶一起抱着两个孩子去附近公园里,看看花,看看树,这个时候桂花已经开了,中秋节马上要到了。
冬麦想着,自己的月饼也该做起来了。
到时候糕点店开张,搭着月饼卖,月饼卖得好,糕点铺子的生意也就好起来,或许能一炮而红。
逛了一会,天倒是阴了上来,这个季节就是这样,要入秋了,总是秋雨连绵,冬麦便和王二婶抱着两个孩子回家,回去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不远处的火车鸣笛声。
她就想起来徐先生,想着人家估计已经出发去上海了。
沈烈就算回来,也晚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就见一辆车停了下来,是彭天铭的车。
彭天铭打开车门,一辆兴奋:“冬麦,这下子好了,真是及时雨!”
彭天铭这么说的时候,冬麦怀里的小宝睁着大眼睛,好奇地伸出小嫩手来抓冬麦的头发,冬麦便握住了她的小手手,之后才问彭天铭:“什么好消息,这么高兴?”
彭天铭激动:“沈烈回来了,回来后都没回家,直接过去找徐先生了,我想着送送人家,恰好赶上,他们正谈着!”
冬麦一听,也激动了:“真得?他回来了?怎么回来的,不是没车吗?”
已经认定了他回不来,这消息从天而降,简直是让人不敢相信!
彭天铭:“我也不知道啊,挺急的,他直接把徐先生请到一边单独谈了,谈啥我也不知道,但看那样子,肯定是有把握了!”
冬麦顿时眉开眼笑,这个消息太好了,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彭天铭:“上车,我带你们过去,等会儿正好接沈烈一起回家!”
冬麦:“好!”
当下冬麦王二婶抱着孩子上了车,小汽车嘟嘟嘟地响,一会儿就到了招待所附近,估计里面还谈着,彭天铭就带着冬麦在车里等着。
等了一会,沈烈出来了,穿着白衬衫西装裤,举着一把藏青色的伞,眉眼间洋溢着笑意。
冬麦见他这样,知道这是成了,心算是彻底放下,唇边也挽起笑来。
沈烈提着行李包,刚下台阶,冬麦便冲他招手,他扬眉,看到冬麦,越发笑了,忙过来。
沈烈从王二婶手里接过来大宝,和冬麦一起坐在后排,让王二婶坐在前面副驾驶座。
他显然也是想孩子了,抱着大宝忍不住低头亲他头发,又弯腰逗冬麦怀里的小宝。
两个娃娃好几天没见爹,倒是也没认生,竟然还记得,小宝更是咿咿呀呀地伸出小胖爪子,竟然是要去揪沈烈的头发。
沈烈笑里满是纵容,微微低下头,随便她揪。
冬麦无奈地笑了下,赶紧把小宝的小爪子捉回来:“你别看人家小,手劲儿可大着呢。”
沈烈:“孩子这两天乖吗,没太折腾吧?”
冬麦:“还好。今天你谈得怎么样?我看都没有从新疆回来的班次,你怎么回来的?”
沈烈扬眉,笑着说:“初步达成了意向,接下来可以开始详细地谈合作了。”
冬麦早就料到了,不过听到这话,依然是喜欢。
前头开车的彭天铭已经开始问了:“沈烈,到底什么情况,你快详细给我们说说。”
沈烈这才笑着说起来,原来他过去新疆后,马上找了之前谈过的副经理,说了如今陵城的情况,谈了一番,对方确实是有意,毕竟这是送上门的利润,但是事情太紧急,这位副经理一时并不能做主,又带他引荐了负责人,这么一来,耽误了时间。
他为了争取时间,和对方公司草拟了一个最简单的意向书,之后便要赶回来,可是赶过去火车站,却发现没有前往陵城的火车班次了,回不来。
当时自然很急,后来好在终于买到一张前往上海的,中途从上海下车,几次周转,才回了陵城。
见到徐先生后,他向徐先生坦诚了自己和新疆谈判的结果,又和他详细地说了现在国内无毛绒经营权的情况,和徐先生分析了在大陆采购到无毛绒的可能性,徐先生被沈烈的分析折服,他也意识到,要想采购无毛绒,唯一的通道就是通过沈烈和新疆土畜产进出口公司合作,来拿到出口指标。
不过徐先生到底是生意人,仅凭那么单薄的一张纸自然是不信,当下沈烈和徐先生谈好了,两个人一起前往新疆。
彭天铭听着,叹道:“看来是没问题了!”
冬麦:“你现在是马上要再赶往新疆?”
沈烈点头,看向冬麦:“我和徐先生说好了,明天我陪他过去,今天先在家休息一晚上。”
冬麦其实有些不舍得,好不容易回来,又要出发,所以才下意识这么问,不过大事要紧,这个关头,她还这么问,自己倒是有些愧疚。
回到家后,彭天铭干脆把女儿带来,也在冬麦家吃的,吃完饭说了一会话才回去。
沈烈陪着两个孩子,看了会儿电视。
冬麦想了想:“他们还小,是不是不应该看电视啊?”
沈烈无奈地笑道:“就看了一小会儿,不过我估计他们也困了。”
说话间,小宝儿打了一个娇憨的小哈欠。
于是王二婶抱过去,哄着小宝儿睡,冬麦也抱了大宝进屋去哄睡,两个孩子一般都是分开睡,要不然互相影响,其中一个哭了,另一个也跟着醒,那就得闹腾起来,弄得大人手忙脚乱。
午后的风吹起来,细雨蒙蒙,落在窗台上,沙沙作响,淡米色窗帘半开着,半开的窗子里,斜风吹起,将窗帘掀起来。
冬麦轻轻拍哄着大宝儿,正要起身,沈烈却轻手轻脚地进来,走到了窗前,把窗户关上了。
关上了后,她以为他会出去,谁知道竟然陪着自己一起躺下了。
两个人都是侧躺着,面对面,中间是大宝儿。
朦胧的微光,细雨轻微的声响,他墨黑的眼睛安静地望着她。
这么近距离且无声的凝视,倒是让冬麦忍不住抿唇笑了:“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