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可其实她并不想故意说谎骗人家沈烈啊。
冬麦便有些不是滋味,她扭过身去,低头洗碗。
沈烈起身过来,伸手帮她一起洗碗。
冬麦不好意思了,抢过来,不让他洗:“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今天没事吗?”
沈烈:“没什么事,那批树苗该送的都送完了,就差找公社里要钱了,不过要钱这个事也不急,他们公社内得走流程。”
冬麦:“那你催催,这都不好说,你不催,人家不当回事,可能耽误你更长时间。”
沈烈:“好。”
冬麦又随口问:“这倒腾树苗是不是挺挣钱的啊?我们村里都说,你估计挣了不少?”
沈烈无奈:“也没那么多,树苗都是选好的采购,采购了等人家挖出来,就得在二十四小时内赶紧运过来,为了保证树苗的存活率,这里面要下不少功夫,其实公社给的钱也就一般般,肯定是挣,但要说挣不少,真不至于。”
冬麦倒是能理解:“别人都以为多好的买卖,其实只有自己亲自经手才知道,处处都需要钱,不一定哪里就是损耗。”
沈烈:“对。所以干完这一票后,我再寻觅点别的事,慢慢积攒着,积攒多一些本钱,我就跟着路哥那里干羊绒了,这个才是正经买卖,以后能挣钱。”
冬麦:“这个还是得偷偷摸摸啊,万一被逮住,不是得罚钱吗?”
沈烈:“现在羊绒是管制商品,不过凡事得看长远,以后经济要改革,国外需求量大,国际市场前景看好,这一块大有希望放开。”
冬麦听着迷糊,好奇:“为什么?国外需要这个?”
沈烈解释说:“山羊绒在国外叫开司米,最开始的时候流行是因为喀什米尔批肩,后来到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国外一些知名设计师开始设计羊绒衫,那玩意儿奢侈,有钱人都喜欢,一下子就成了时髦,我们国家现在还管制着,是因为政策的惯性,还来不及改,但是从长远来看,国家要改革,要开放,这一块也会像别的商品一样慢慢放开。”
冬麦只知道有人搞羊绒赚了钱,但是从来没听到这个,她认真地听沈烈讲。
沈烈看她感兴趣,便继续说:“这对有钱人来说,是好东西,时髦洋气,有钱人当然喜欢,需求量并不小,这其中山羊绒最受欢迎,号称软黄金,而山羊绒主要是存在于我们国家的内蒙古、新疆还有西藏几个地方,目前我们国家要倡导对外开放,要在国际贸易中占到一定的地位,以后肯定要利用山羊绒参与国际竞争,为咱们国家创外汇增收入。”
冬麦听得云里雾里,沈烈说的那些词,其实好多她都不太明白,但是她却明白了一件事,沈烈挺懂这个的,他看好这个,是一个将来能挣大钱的买卖。
她心思便有些活动,将来自己有希望做这个吗?
但也只是一想罢了,这个要很多本钱,还需要对行情对技术非常了解,自己肯定不行。
她感慨地看了一眼沈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沈烈笑:“在部队时候,闲的时候就得学文化知识,做剪贴报,看得报纸和书多,了解得就多,再说我知道咱们陵城有搞这个的,对这方面也多留意。”
冬麦听了,便暗想,看来看书能增长不少知识,她以后没事,也应该多看书,多听广播。
说话间,冬麦有客人过来,沈烈见此,便先骑着自行车走了。
他骑着自行车,直接过去了公社的电影院,打听了下,知道今天恰好是《庐山恋》放映的第一天,大家都在抢着要看。
公社里的电影院不正规,所谓的电影票就是给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场次。
他便凑过去,问人家还有电影票吗,结果人家老大爷一听,粗声说:“早卖光了!”
沈烈皱眉,揣着兜,并不想就这么离开。
恰好看到有拿着电影票的年轻人,就过去问人家,电影票转让吗,人家自然不转让,不过沈烈这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又找了几个问,总算有一个,说是可以卖,不过想赚点差价。
沈烈二话不说,给了人家钱,拿到了票。
是下午的场次。
沈烈捏着那两张票,笑了。
他是想着,到时候冬麦正好卖完了她的鸡汤,可以过来一起看。
作者有话要说: 自行车胎:大仇得报。
第33章 沈烈的醋
孙红霞骑着自行车到公社的时候,天其实还早。
这个时候公社的集市上也没多少人,她只能将自行车支在一边等着。
她躲着冬麦,一个是多少有点心虚,另一个却是怕这件好事被搅和了。
她托了村里一个媳妇,那媳妇姑姑家儿媳妇就是松山村的,认识林荣棠他娘,她之前就琢磨这个事了,熬着眼睛给人家织了一个毛线围巾,和人家搞好了关系,就为了对方能帮着说说。
王秀菊当然是看不上孙红霞这种临时悔婚离婚的儿媳妇的,不过架不住人家送东西,又有人帮着说话,一边奉承一边劝,王秀菊耳根子就有些软了。
她儿子确实得再娶一个,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娶哪个,之前她儿子相亲,相了好多看不上,如果再继续这么熬下去,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抱孙子。
这个时候孙红霞送上门,听那意思,彩礼什么的好商量,人家就是想结个好亲家。
王秀菊就有些飘了,觉得自己儿子果然是抢手,没圆房过的黄花大闺女非要嫁给自己儿子呢。
她心思就活动了,未必同意这门亲事,但是觉得,如果对方不要彩礼非嫁给自己儿子,自己也不是太反对。
其实孙红霞那边,也不指望王秀菊多想要自己这个儿媳妇,毕竟自己名声不好,她要的就是那么一个态度,你别碍事就行。
孙红霞走通了王秀菊,又去找林荣棠,找林荣棠,却没直接说处对象之类的,只说想请他帮忙。
说这话的时候,孙红霞眼圈都红了,可怜巴巴的,带着哭腔,哀求地看着林荣棠。
林荣棠心里当然只惦记着冬麦,惦记得都魔怔了,不过看到孙红霞这样,也确实可怜。
他心里有了打算,他当然看出来了,孙红霞想嫁给自己,费了多少心思,想走通自己娘这条路子。
他未必想娶孙红霞,但是可以慢慢地钓着,抻着,一个是给冬麦一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除了她,自己有的是女人想嫁,另一个却是给自己避免麻烦,有一个孙红霞吊手里,家里让他相亲,他还能拿这个人挡挡。
他是怎么也不想结婚了,娶媳妇有什么好的,冬麦那样的媳妇他都没福气享受,别说再娶个不如她的,放在家里白白闹心。
当然了,想吊着孙红霞,他还得给孙红霞一点甜头,不可能干吊。
所以林荣棠面对求着门的孙红霞,很是温柔地劝了她一番,告诉她不用担心,自己帮她想办法。
他甚至叹了口气,望着她说:“你一个女人家也不容易,娘家不出头,倒是让你想办法。”
孙红霞听到这话,心里还真有些感动,想着他这个人确实挺好的,那个冬麦太傻了,不知道珍惜,自己这辈子如果能嫁给他,也不枉重活一辈子了。
而此时的孙红霞,在倒春寒里揣着袖子,等了半天,林荣棠终于来了。
孙红霞忙迎上去,林荣棠便要带着孙红霞去公社,找他“熟人”帮着说说话,这个时候恰好经过一个录像厅,录像厅里用粉笔在小黑板上写着今天放映的节目,里面还传来噪杂闹腾的流行音乐,听说那是迪斯科的声音。
林荣棠便看向孙红霞:“看过电影吗?”
孙红霞摇头:“没。”
其实看过,上辈子和沈烈一起看过。
林荣棠:“我听说今天咱们公社里放映《庐山恋》,其实我不爱在公社里看电影,看电影还是得去陵城看,那才地道。”
林荣棠一开口,就很有“城里人见过大世面“的气势,他笑着说:“不过今天咱不是来公社办事嘛,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去看看。”
这话正中孙红霞下怀:“好,那我们办完事,去看吧。”
当下两个人过去了公社,孙红霞下意识想躲着冬麦,便借故和林荣棠走了北边的侧门,林荣棠没说什么,也就听孙红霞的了。
进去后,林荣棠找的恰好就是陆靖安,陆靖安其实不是财粮员,他只是助理财粮员,上次他爹带着他过来,介绍了一番,他给陆靖安塞了一整盒烟。
陆靖安分到了公社里,看上去前途也不错,但其实他家里挺穷的,据说是生了好几个姐姐,才养下他一个男孩子,家里现在穷得揭不开锅,就靠着陆靖安当了财粮员来改善家里情况了。
陆靖安才工作没多久,工资也不高,又只是一个助理财粮员,谁没事给他塞一整盒烟啊,所以当时陆靖安就对林荣棠有了好感,特意握了握手。
现在林荣棠带着孙红霞找上陆靖安,给陆靖安说了说,陆靖安倒是给面子,无奈地看着孙红霞:“渔业问题,一直都是我们公社的工作重点,我们领导对这件事高度重视,早就提出了要狠抓过度打渔问题,你如果犯了别的事也就算了,我都能替你说上话,但是这个,确实有些难办。”
孙红霞当时就急了,连忙求道:“陆同志,现在我也知道错了,就是盼着你能高抬贵手,好歹给通融通融,不求别的,好歹少罚一点钱啊!”
林荣棠有心给孙红霞甜头,便也帮着说情,把陆靖安拉到一边,又递了一整条石林烟。
陆靖安其实知道,这件事上头确实是可以通融的,不然怎么着,人家交不上钱了,硬逼也没办法,现在不过是打打官腔,好歹让林荣棠欠自己一个人情。
等到派头也摆足了,训话也训过了,他才说:“这件事虽然挺麻烦,但是既然林同志帮你说话了,我就替你尽量想想办法吧。”
林荣棠有经验,一听这话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谢过了陆靖安,也就带着孙红霞离开。
走出陆靖安办公室,办公室外头种了一排鸡冠花,两人站在那里,林荣棠说:“估计事情还是有点难办,需要走走关系,不过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剩下的,该找谁,我帮你想办法,肯定不能让你太为难。”
孙红霞这个人,虽然说重生了,但她其实也就是比一般人多活那么一年,她所知道的,就是沈烈折腾羊绒,沈烈出车祸了,沈烈那批羊绒可能被查被没收要大赔钱了,至于人家官场上这些伎俩话术,她根本不懂。
她的聪明,更多地是在农村妇女偷鸡摸狗斗气吵架上。
她现在对林荣棠是感激涕零,服服帖帖,她再一次觉得,自己没看错人,林荣棠这个人真好,而且对自己很好。
她感激地冲林荣棠笑了下:“如果没你,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林荣棠也笑:“没什么,小事一桩,走,我们去看电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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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靖安看着林荣棠和孙红霞走了后,便过去了财粮员宁宝柱的办公室,和他提了这件事,其实昨天开会已经说过了,多少给点钱赶紧了结算了,陆靖安一提,宁宝柱当然没意见,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
陆靖安便心情不错,他觉得自己这件事办得很妥当,平白在林荣棠那里落了一个人情,还得了一条烟。
陆靖安从抽屉里拿出那条石林看了看,石林烟分好几种,有软石林硬石林,还有白的蓝的,现在林荣棠给的这个,是白色的硬石林,相对便宜,但也得四块五一条了。
并不算很多,但对陆靖安的意义不一样,这是他平白拿到的“孝敬”,是当上官的一种证明。
拆开来,拿出来一盒放在自己口袋里,他照了照镜子,看着身穿中山装的自己精神抖擞,他对自己笑了笑,之后便骑着车子出门去找冬麦了。
他喜欢冬麦,哪怕冬麦离过婚,也舍不得。
至于生孩子,陆靖安心里想着,以后再说吧,总有办法的。
至于什么办法,陆靖安还没多想,毕竟自己还年轻,有些事其实也没到考虑的时候。
他这辈子其实走过来不容易,家境贫寒,靠着自己苦学,上了中专,中专里,他家家境一般,在别人风花雪月的时候,他一直在勤奋苦读,毕业后,眼巴巴地盼着分配,没能分配到陵城县委里,但也分到了公社,算是吃上了商品粮公家饭,又在公社里管点事,在父老乡亲眼里大小是个官。
他便有些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很辛苦,应该奖励自己,偶尔可以放纵,比如冬麦,就是他希望拥有的。
出公社后,他便看到了冬麦,冬麦已经收拾好了摊子,把驴子拴在了旁边柳树下,那样子一看就是在等自己。
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不过陆靖安胸口火烫,他笑着骑过去:“走吧,这就去,时间差不多到了。”
冬麦点头:“嗯。”
冬麦和孟嫂说了一声,让人家照看一下驴车,自己便上了陆靖安自行车的后座。
陆靖安骑着车子:“你要是坐不稳,可以扶着我后腰。”
冬麦却不太想,毕竟她对陆靖安的了解并不多,她想着借看电影的时间,可以趁机多问问他的情况,还有家里的情况,要很随意地问,不会那么突兀,但好歹打听清楚,这个时候,她肯定不能和他太亲近。
当下抓紧了后座上铁架:“没事,我能坐稳。”
陆靖安有些失望,不过想到可以和冬麦一起看电影,马上劲头就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