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这消息传出去后,大家都难免多想了,私底下说起这事的不少,大部分都是担心,替冬麦犯愁,也有的小心翼翼地问起来冬麦啥情况,问有啥可以帮忙的吗,冬麦都笑着告诉大家,没什么大事,说遇到一点麻烦,不过应该能解决。
不过显然大家并不信,那天冬麦去村里电工刘顺儿家交自己分摊的浇水电费,就听到几个人正好在旁边提起这事呢。
“听说沈烈给社办工厂安装的梳绒机没法用,他这几天一直在跑这件事。”
“没法用的话,人家不能给他钱吧,那不是白折腾了?”
“谁知道呢,他还是用的信用社贷款,没本的买卖,这事太大了,咱根本不懂。”
那几个一回头看到冬麦,忙闭了嘴,笑着和冬麦打招呼:“烈嫂,你这是来交电费呢?”
冬麦点头:“是。”
大家忙笑着点头,没说啥。
冬麦便进去了,进去后,电工刘顺儿看到她,便让她过来看单子。
“你家老宅的电费,你也顺便交了吧。”
“好,多少钱啊?”
刘顺儿看了看单子,之后说:“你家这个太高了,需要九块钱。”
冬麦听了,惊讶:“九块?”
刘顺儿:“是,你看,这里写得清清楚楚,实在不行,咱们一起去对对度数。”
冬麦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记下来电字,之后说:“咱们平时电费没这么高,我也没带这么多钱,等我回去拿了钱来交。”
她也怕丢,一般身上就放三四块钱,随便买个什么足足够了,主要是平时在家也没花钱的地方。
刘顺儿:“行,没问题。”
这时候屋里还有别人,听到这个,都有些惊讶:“冬麦,你家电费到底咋回事?”
别人问的时候,冬麦也说不上所以然来,现在电费是一毛五一度电,庄稼人平时不舍得开电灯,加上公社里供电时不时会停,很多人一个月的电费才几毛钱,多的也就是一块两块,她家一下子冒出来九块钱的电费,确实有些吓人。
但是她想起来那梳绒机,想着,应该是和这个有关系了,这种大机器,她好像听沈烈说过,挺费电的,加上沈烈开开停停,来回折腾,自然折腾进去不少电费。
想到这个,她也就不是太在意了。
只要不是被人家使坏偷了电就行,家里装了这个,只要能干起来,挣钱是肯定的,涉及到生意上的挣钱,那就不是几十块不是几百块,可能是几千块,甚至是上万块。
当曾经揣着两万块去给人家交钱拿货后,想想这九块,仿佛也不是那么要紧。
不过冬麦没想到的是,电费的事很快就传遍了。
晌午过后,她过去刘顺儿那里交了电费,又做了点好吃的,打算去给王老爷子送点,再去路奎军家看看牛金柳,可一出门,就见大家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她没当回事,结果出村口遇到胡翠儿,胡翠儿跑过来:“咋回事,外面都说呢!”
冬麦:“说什么?”
胡翠儿:“说沈烈那个梳绒机不行,给人家社办厂子安好后不能用,还说这个特别费电,说机器转一会能费好几块钱电!你家交了多少电费,真的假的?”
胡翠儿这么问的时候,旁边好几个年纪大的媳妇,都好奇地看过来。
冬麦便笑了:“交了九块钱电费,不过也没什么,九块钱电费而已,又不是交不起,既然我们交得起,就用得起。”
这话说得,好几个媳妇老太太都瞪眼睛,九块钱电费,还不当回事?
胡翠儿想想也对:“搁别人家,这九块钱电费估计都吓死了。”
冬麦:“既然沈烈要做买卖,机器转起来就是钱,谁眼里还盯着几块钱电费?我们家这电费不是自己用了,而是挣钱的本儿,做买卖这种事,不下本哪成?”
胡翠儿顿时恍然,旁边的几个媳妇老太太听得心惊。
冬麦直接骑着自行车离开了村。
想起来那几个媳妇和老太太被吓到的自己,心情竟然莫名地好,为了这九块钱,不知道传成啥样,既然他们要传,那就传好了!
冬麦骑着车子,本来想先过去王老爷子那里,不过看看时候,就想着先去路家吧,这样她还能多在王老爷子那里看看,和他说说话。
到了路家村后,一进去牛金柳家,就听到里面的轰隆声,照例有几个妇女正在捡毛,旁边有一个机器开毛,冬麦记起来,沈烈说过,那是开毛机,买的羊毛什么的都是先开了,开了后,才进梳绒机。
牛金柳家的羊毛都是好一些的,至少比起沈烈梳的下脚料好多了。
牛金柳看冬麦对这个挺感兴趣的,便带着她去看:“这个是比沈烈要加工的下脚料强,不过也说不上多好,你看,这个都是短绒。”
冬麦:“短绒?”
牛金柳:“是啊,你看,这种羊毛里的绒还是短了,不能纺高支纱,要想纺高支纱,怎么也得3cm以上的才行,长绒也能卖好价格。咱如果真要干大的,找好销路,就得设法弄长的。”
冬麦:“弄长绒的有啥难处吗?”
牛金柳:“成本啊,钱啊,原材料也是问题,可问题是人家内蒙的原绒现在控制,咱们要买,就得偷偷买,哪能买得到啊!还是那句,没介绍信,你啥都买不到,啥都卖不出去,还不是得偷偷摸摸干。”
冬麦恍然,她想起路奎豪说的,社办工厂也没批条,公社里不给解决原料问题,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问题。
冬麦给了牛金柳自己之前腌制的酱茄子,她用一个饭盒装着。
牛金柳看到那酱茄子,也太当回事,后来拿了筷子尝了尝,眼睛就亮了:“这个味道可真好!”
冬麦腌的酱茄子,以前给周围邻居分过,大家都喜欢,这次她多腌了一些,只给了邻居一些,想着给王老爷子陈亚还有牛金柳这里都分分,现在看牛金柳喜欢,便笑了:“嫂你喜欢,回头我多做点,这个好做,平时吃饭,如果忙,没时间做菜,用这个下饭也挺好的。”
牛金柳赞叹:“瞧你这一双手,可真巧,我啥时候能有你这本事。”
冬麦便笑了:“哥不在家,嫂你一个人管着梳绒机,那么多讲究你都能记得门儿清,这本事比什么都强。”
牛金柳:“那算什么,就是熟了,其实你以后熟了就知道了,来来回回就那些事。”
冬麦:“那我回头多找嫂子学学,我想过了,如果沈烈真得要干,他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我肯定也得帮着操心。”
牛金柳:“那肯定了,这个里里外外要操心的事太多了,一个人肯定不行。你看我整天在家也没什么意思,以后你多过来,你做饭好吃,让我们也打打牙祭。”
冬麦便说起来等下打算去王老爷子那里的事:“人挺不错的,我看着上次我去了,他挺高兴,就想着多走动走动。”
牛金柳一听,那笑就慢慢收了:“说起来,上次我见过陈亚,听说情况不太好,不过咱也没好意思细问,你去看看也挺好的。”
冬麦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其实王老爷子和自己非亲非故的,这个世上每天都有人去世,但是到底自己帮人家做过寿宴,看着这老爷子也挺投缘的,想到这么一个人就要不在了,还挺难受的。
她当下告别了牛金柳,骑着车子过去王老爷子家,谁知道刚一进去,就发现不对劲,那里面竟然挂起了白布。
她心顿时一沉。
第86章 我怕我让你失望
冬麦看到白布,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忙进去,却见陈亚正在那里拾掇,她头上还戴着白孝带。
陈亚见到冬麦,起来打了招呼:“你来了啊,真是可惜了,前几天老人家还念叨你呢。”
冬麦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了:“老爷子他?”
陈亚叹了口气:“也是到了时候了。”
等坐定了,冬麦才知道,老人家的癌症已经到了晚期,没法治,就是拖时间,上次冬麦来其实已经不行了,后来又拖了几天,现在已经走了三天了。
冬麦心里便愧疚,她想起一直说要来,结果忙着,一直没来,没想到老人家已经不在了。
陈亚倒是没什么,老爷子病了太久,其实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老人家临走之前也安详。
人就是这样,突然走的,难免接受不了,现在熬了很久,该尽的孝道也尽了,反而能够平静地面对了。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老爷子之前还说呢,说你来了,给你剪葡萄,你看,你都没吃上,那我给你剪点葡萄,你带着吧。”
陈亚剪了好几大串的葡萄,给冬麦装在一个布兜子里,让冬麦带着:“其实我和老王心里早就有准备了,也没什么,人总是要走,老人活着的时候我们尽心了,走的时候没什么牵挂,也就可以了。”
陈亚说得豁达,不过冬麦却还是有些难受,也许因为自己没尽到的心,也许是消息对她来说太突然。
从那院子走出来,冬麦其实还是有些恍惚,她将那兜子葡萄放在车把上,推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往外走,这么走着,胡思乱想了半天,想起自己爹娘。
当下骑着车子过去娘家了,到了东郭,正好谢红妮带着满满在街上,冬麦便招呼着满满过去家里吃葡萄,于是谢红妮就跟着过去。
路上谢红妮问起来,打听了沈烈对冬麦怎么样,刚结婚那几天,沈烈带着她回门,已经问过了,这次又问,冬麦觉得她有些过分关心,不过还是说了。
谢红妮:“你们过得挺好,那我也就放心了。”
冬麦听了,看了谢红妮一眼,她并不觉得谢红妮这么关心自己,总觉得这关心里似乎有点防备?
可就算她被人家说的话引导着有些误解,现在自己嫁人了,还能怎么着,总不能好好的亲人就这么断了以后不回娘家吧?
到了家里,胡金凤看到冬麦挺高兴的,洗了葡萄后,一家子围着吃,又问起她沈烈的生意怎么样?
“我听人说,沈烈现在做的买卖挺麻烦的,说从信用社搞了信用贷,估计得赔钱,反正大家说得邪乎。”
“娘,你别听他们瞎说,沈烈有技术,有想法,就算一时半会遇到麻烦,也不至于说赔钱,现在他买的梳棉机,正在社办工厂那里装呢,装好了就能拿到钱了。”
谢红妮却趁机问起来:“到底贷款了多钱,那得多少利息啊?这万一赔了呢,你是打算怎么着?”
冬麦:“也没细想,实在是赔了,那就我和他一起攒钱慢慢还呗,总不至于被债逼死。”
谢红妮皱眉:“冬麦,你也得有点自己的心思,不然嫁了人,跟着吃这种苦,你说你何必呢!”
冬麦没说话,她已经发现,如果一个人和你想法不同,那就不说话,如果非要辨,那就是你都对,你都对,回头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都这么大了,要想让别人改变想法,挺难的。
倒是旁边的胡金凤:“你好好养你肚子去,打听那么多做什么,太操心了孩子长不好!”
这语气不太好,谢红妮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走了。
谢红妮走后,胡金凤便详细地问了冬麦沈烈的情况,问明白了,叹了口气:“这种事,就看造化了。”
一时又说起来孙红霞:“她孩子差点没了,说是见红了,后来林荣棠跑来,带着大夫,说是要给她诊脉,还要送去陵城的医院,最后没去,歇了一天,好了。”
冬麦这次回来后,没见过孙红霞,也没听人提起过,现在乍听自己娘提起,简直是恍如隔世。
当下纳闷:“到底咋回事?”
胡金凤;“这哪知道,就听陈老丫骂了一通她亲家,说是王秀菊不要脸,自己和老公公打架,推了儿媳妇,差点把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推没了。”
冬麦听了,也就懒得问了,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梳绒机下脚料挣钱,至于什么孙红霞林荣棠的,别说他们这几个人,就连当初对林荣棠王秀菊的反感厌恶都淡了。
和挣钱没关系,她想这些干嘛。
可谁知道,她从娘家过去松山村的时候,竟然就这么又遇上了孙红霞。
孙红霞看到冬麦骑着自行车过来的时候,其实也是怔了下。
她最近几天日子过得很不顺心。
本来好好的,她回到娘家,然后当天就说肚子疼,晚上叫个大夫给过过脉,等林荣棠第二天过来,她就给林荣棠看血,鸡血鸭血的反正有血,然后就说自己流产了,流干净了,让大夫给开几副药,熬着养养,养几天不就没事了。
可谁知道,平时看着文弱的林荣棠,竟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林荣棠听说消息,赶到了自己娘家的时候,竟然带了一个大夫,据说还是公社里的什么有名大夫,不过她也没听说过。